剥离

　　“你去死吧——”

　　这是轻羽耳边回荡的最后一句话。

　　轻羽在跌下楼梯的一瞬间，恍惚间看到小光那张扭曲的面孔。她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身体向后倾去。

　　……也许，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之间也是有隔阂的吧。

　　意外地，没有察觉到疼痛。难道，死亡其实是最温柔的抚慰吗？

　　想起了自己这匆匆的一辈子，恍若走马观花般。

　　活了十七年，最交心的朋友就是小光……

　　一起逛街，一起吃甜品，一起谈笑风生。

　　她和小光同样失去了父母，可是她却总比小光更抢得风头，无论是成绩还是外貌。

　　轻羽黯然。如果连外在也成了错误的理由，那么，如果有下辈子，她便绝不宽恕任何人的冒犯。

　　“孩子，醒醒，醒醒。你的使命尚未完成呢……”惆怅的声音交错光影而来，唤醒了沉睡的轻羽。

　　轻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紫色的池水之上，涟漪在脚下一圈圈散开。

　　对面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她有着一双如日辉般动人的金色双眸，点点色泽灿烂耀人，波光流转荡漾非凡，樱色的朱唇，肤色白皙，面容娇美，哪怕是所有的花朵都不及她的美艳，银色长发及腰，随风轻轻曳动，如同一朵绽放的罂粟花，美艳高贵，处处透着引诱，却又让人胆怯不敢上前。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轻羽诧异地看着那位华服少女。

　　少女一挥手，她和轻羽便落在池水上。意外地，池水并没有沾湿她们的衣物。

　　“吾名为千心羽，是千心一族唯一的族人。这是我的结界‘紫空’。是我将你召唤到这里的——轻羽，你是我散落在另一个世界的羽毛。你终将回归此地，替我完成那些事情——”

　　千心羽的身影开始渐渐模糊，一点点沉入水中，涟漪一片片扩大。

　　轻羽忙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请告诉我！”

　　“找回属于你的羽毛——”

　　千心羽的声音消失在池水之下，涟漪也复而平静了。紫空开始破裂，上方发出耀目的光芒。轻羽用手遮住眼睛，却猛然发现原本白皙的手上爬上了黑色的纹路——一圈一圈缠绕而上，最后在手肘处汇聚成一片羽毛。

　　慌乱中，轻羽瞥见紫空中的池水，在那仍旧清澈的池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日辉般闪耀的金色双眸，柔软的银色长发，美丽恍若罂粟的面孔。

　　、 、

　　“千心家的那个小的呢？！不要让她跑了！”几个人在树林的丫杈间掠过，有人回头大喊。
　　天空一片黑暗，如同黑丝绒般笼罩着大地。树林里的枝叶间漏过几缕月光，却被匆忙经过的忍者踩碎。

　　轻羽趴在一颗大树下，借着灌木丛的遮掩，才躲过了忍者的搜寻。看着那几个身穿披风的身影远去，轻羽才狼狈地站起来。

　　忽然有凉丝丝的东西落到自己脸上，一滴，两滴，紧接着一大片。

　　“唔……下雨了呢。”

　　雨丝细细密密，恍若丝线。轻羽揉了揉眼睛，衣衫已经有点湿透了，为了不被淋到感冒，她决定尽快找到人家。刚走了一步，才发现脚踝扭了，轻羽跌在了地上。

　　这下，膝盖还擦破皮了吧……

　　那个千心羽究竟招惹了什么人，让她这么灰头土脸，只能躲起来。

　　轻羽一面心里诽谤着，一面尽量把身子瑟缩在树叶的遮蔽下。

　　忽然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轻羽一惊，等看到来人后，却松了一口气。

　　不是刚才那批忍者……

　　来人明显友善一点，眼睛弯弯的，虽然把大半张脸都蒙住了，仍能看出他在笑，银色的发执拗地向一边倾斜着。

　　轻羽心想，忍者的造型怎么都这么奇怪咧。

　　“呐呐，千心，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呀，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呢。”

　　毫不负责的插科打诨，以及根本没人信的理由。
　　轻羽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恩，我是旗木卡卡西，负责把你带回木叶。”

　　提到“木叶”的时候，轻羽的脑中疏忽闪过一个影像。

　　她……不，是千心羽，牵着两个人的手。女人有着银色的长发，温柔而又美丽，男人有着金色的眸子，英俊爽朗。

　　或许是看不惯轻羽出神的样子，旗木卡卡西一把将轻羽扛了起来，轻巧地放在肩上。轻羽一颠，只感觉视野瞬间颠倒了，只看到脚下的草，然后身子便忽然腾空而起，于是不由得叫了出来：“啊————怎么、怎么到空中了！”

　　旗木卡卡西笑着说：“要习惯啊，千心。”

　　卡卡西扛着轻羽，一路从丫杈间跳过，身姿灵敏，就好像没有扛着任何东西。习惯了颠簸之后，轻羽试着抬起头，看看周围。树木飞速地从眼前消失，偶尔有几只夜行的鸟也很快被抛在了后面，风声从耳边掠过，飒飒作响。

　　这，就是忍者吗？

　　这片树林似乎很大，看不到尽头，眼前都是一样的树木。轻羽很疲倦，撑不住便睡着了。即使是在颠簸中，似乎也很香。

　　醒来后，轻羽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天花板是洁白的，床旁有吊瓶，从窗户望出去是碧蓝的天空，白云，暖阳。

　　脚踝上涂抹了药水，膝盖的伤口也被料理好了。

　　这儿，是医院吧？

　　轻羽坐起来，靠在床上，眺望着窗外。

　　好像很热闹呢。

　　小光……不知道小光怎么样了。还有关心自己的那个邻居婶婶，自己的同学……他们，会伤心吗？

　　“吱——”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了一个老头。他带着斗笠，脸上有许多皱纹，身穿白衣，抽着烟。

　　他看到轻羽已经醒了，便坐在床边，以一种抱歉的语气说：“小羽，有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父母……我们没能挽救的了。你还只有十四岁，便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深感心痛。”

　　闻言，轻羽很平静。

　　……又是，父母双亡吗？对千心的父母也没有什么印象呢。

　　“小羽，你的新监护人是宇智波富岳。我已经和宇智波家的人商量过了，富岳也同意收养你了。既然你身为千心家唯一的族人，那么，这应该是一个相当适合你的环境。你的伤势不严重，今天下午会有你的家人来替你办出院手续。你的东西，已经搬过去了。”

　　轻羽没有做声，一直看着窗外的晴空。

　　老头叹了一口气，走了。

　　千心羽，原来只有十四岁。原本拥有父母的宠爱，却猛然失去，应该很痛苦吧？

　　这样想着，轻羽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几幅画面。

　　千心的母亲穿着浅草色和服，怀抱着幼小的她，一起去看夏日祭，看花火会。满天烟花绚烂，千心高兴地将一串白色的碎花簪在母亲的发髻上。

　　千心的父亲给她买了糖果，甜蜜的草莓味，却让千心腻的不行。

　　还有……

　　猛然间，轻羽觉得心口开始胀痛，眼里涌上了泪水。

　　轻羽仰头，心里不明白这种酸涩的情感是什么。她明明不是千心，为何会莫名地想哭泣？

　　、 、

　　病房里有镜子。轻羽下了床，静静地站在镜子前。镜中的少女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银发及腰，金眸好似日暮时被晚霞铺满的江面，澄澈动人。面容娇美，恍若一朵轻开的花朵，淡然绽放。

　　轻羽叹了口气，似乎不止是身体变成了千心羽，连回忆也都快也改变了。

　　她不想，不想变成另外一个人陌生人。即使千心羽说自己是她散落的羽毛。

　　上辈子又不是折翼的天使！

　　……如果，连回忆都失去，还剩下什么呢？

　　镜子里，护士小姐从门口探了进来：“千心，你的家属来了。”

　　轻羽闻言跟随着护士走出门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等待在门口的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眸子如同墨一般，黑的沉静。鼻翼两侧有两道法令纹，却无损于他的俊美。

　　“宇智波鼬。”简单地自报姓名。

　　轻羽温柔地笑了：“神川轻羽。”

　　宇智波鼬回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很冷淡：“……你是姓千心吧，千心羽。”

　　轻羽没有回答。

　　也许从此，内心和外表就要区分开了。

　　“你没有穿鞋。”宇智波鼬转回了身不看轻羽。

　　轻羽猛然发现，自己赤着双脚，现在，脚底都是冰凉的。不过，来的时候，好像脚上的鞋落在了森林里……

　　“护士小姐，借一下鞋好吗？”轻羽对着后面的护士笑道。

　　护士愣了一下：“啊……？好吧，我值班室里还有一双鞋。”

　　艰难地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轻羽跟在宇智波鼬的后面走进了家门。

　　护士小姐真是凶残啊！这鞋其实是武器吧！

　　院落很大，栽种着几棵常绿植物。草色刚刚绿茸茸蒙上一片，嫩的惹人生怜。檐下挂着风铃，叮叮当当做声。

　　沿着回廊走到底，拉开移门，就是千心的房间。寝具都收拾在橱柜里，房间里略显空荡。

　　“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告诉我一声。”宇智波美琴温柔地笑着，摸了摸轻羽的头：“小羽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轻羽望着美琴的身影，想到了千心的母亲。

　　千心的母亲，也是这样温柔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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