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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谎言
那日,常欢从开封客栈回到少林寺,松庭的伤势也渐渐好转,苏醒过来。
此前两人因邪吟之事吵了一场,常欢自服迷药、飞鸽传书叫白骑将自己送离,以证清白,及后,得知松庭伤重,不由暗暗自责。他冷静下来想,松庭不过是怕邪吟的出现再引起轩然大波,以致生灵涂炭,故而谨慎至极,牢守秘密,只盼在武林大会那天,当众将其焚毁,以绝后患。可他却偏偏在这节骨眼出来添乱,要把邪吟挖出来给贺仙瞧——这本也怨不得松庭对他起疑。
而松庭心中也是懊悔,当时他要是信任常欢,把他留在少林,凭他的聪明机智,恐怕早就识破了那人的易容术,自己哪会经历这场生关死劫,最要紧的是,武林大会被迫取消,邪吟仍旧无法焚毁,让他好不心焦!
见常欢回来看他,当即有了另一番决定。
他当时的用意,是想让箱子原封不动,待他日挖掘之时,才可取信于人,故而一直不敢将邪吟挪到别处去,以免节外生枝。可眼下经历此劫,他越想越是不心安,当机立断,嘱常欢将它一把火烧了。
常欢却是深谋远虑,想了个两全之法。在药庐附近,挖了一条地道过去,搬出箱子,再撬开箱底,在烧毁邪吟之前,将面上的刻字全拓印下来,回头去仿一把一模一样的,再把假的放归原位。
再到后来,听任离云说及当年金云生用来糊弄方回的那把琵琶、如今还一直放在家中。他转念一想,把它取来冒充邪吟,岂不是更加万无一失?
幸好这琵琶也出自金云起之手,面上刻的字句也恰巧相同,这才瞒了天过了海,总算是有惊无险,功得圆满了。
焚烧邪吟一事了却,众人跟随松庭方丈回寺内,共商大事。
中原南北正邪两路,因凌傲峰释放了镜虚师太,终得冰释前嫌。
而狼谷一族与中原各派的恩恩怨怨,因任离云一家的出现以及上官承影的归来而有了逆转和谈之机。况且中原也提出了让他们狼谷人心动的条件——助他们重返西域。血狼等人自然愿意抹掉过去恩怨,与他们携手合作。
且说御剑门的楚涧一干人,因碍着蓝啸天的面子,不敢参加武林大会,其后听见叫喊声,跑出来一看,蓝啸天居然被燕子楼的人追赶着下山,李纯钧等人回来说,蓝啸天身上居然藏有邪吟!方才携其闯上少林,以图对松庭、凌傲峰等人不利,结果被提前知觉,仓皇而逃,正往东面而去……
楚涧与名扬等人哪里还按耐得住,往东一路紧跟着去了。
蓝啸天得了邪吟的消息,就这样不径自走,很快传到了朝廷。皇帝老儿派重兵守卫,果见他在皇城附近一带出没。朝廷不断增兵,一路搜捕,且越追越远,从中原之地,直追到了西域……
往后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常欢揉了揉脑门。
他能帮的也帮了,能出的主意也都出了,这几天绞尽脑汁,不眠不休,到如今,终于能够透一口气。他早看出来,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倘若周旋得当,一切难题皆迎刃而解。到最后,利用蓝啸天引得朝廷与西域交战,他们中原各派及血狼等人,均可坐收渔人之利。
只是眼下,最棘手的是,蓝啸天说的那个“杂种”,到底是谁,还弄不清楚。
血狼及蓝啸天一干亲信,都说不知道。
就连蓝啸天曾派出了一个叫“灰狼”的部下,潜入少林,意欲抓拿沈飞,结果误伤了松庭——此事血狼等人也都被蒙在鼓里。直到见了尸首,才认出此人身份。
而当年杀害端木箫的凶手,一死一伤,死去的正是这“灰狼”之父,而活下来的那一个,叫“白狼”,是蓝啸天的亲兄弟,这些年已被调往朝廷,身居要职。
如今看来,除蓝啸天外,就只剩得这远在朝廷的“白狼”知道内情了。
为了掌控住蓝啸天,他们已悄悄给他下了些致幻的毒药,弄得他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已成了半个傻子。要是白狼也不知,那还能不能从一个傻子嘴里问出实情来?
正感头痛之际,听见有人悄声唤道:“凌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太久没有人这么称呼他了,常欢几乎不及反应,回神一看,原来是镜虚师太,见他落在人群后面,四周也正好无旁人在,这才叫住他。
常欢一笑应诺,与她一并走到殿堂外的树荫底下。
镜虚师太道:“有一件事,憋在心里,就盼着有这么一天,你们能把我放了……”常欢听到此处,忙道:“我还正想说呢,师太您别见怪,早些年我也劝过家父,让他把您送回云梦观,可他说,怕有心人会有所察觉,知道我还活着。所以迟迟不肯放您走。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常欢说的也是真心话,那时他也怨恨过镜虚,后来得松庭劝解,终让他释怀,决定不再记恨她。可凌傲峰一直不允,此回为了大局着想,凌傲峰才不得不把她放了。
镜虚听罢,这才恍然,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凌将军为人粗豪不羁,心倒是挺细的,唉,为了你这个儿子,他可算操碎了心,当年他见你伤重,都快急疯了,一时要我教他诵经念佛,一时又忍不住骂我,骂完以后就哭,一哭就是一整天……后来见你有了些好转,他就日日夜夜地给菩萨磕头,直磕得头破血流……
如今,又肯为了你,放弃南方霸主之位,与我们一同相助玉太子重登帝位……阿弥陀佛,凌公子有这样的爹,真是好福气。”
常欢身子一颤,不由得一阵羞愧,暗骂自己蠢蛋。若不是前些日子为了武林同道联手之事,去找凌傲峰商议,听他说出迟迟不肯释放镜虚、以及幼时疏远自己的缘故,恐怕此刻的自己还在误会父亲的一片苦心。
而上官承影的归来,也让他知晓了真相——当年上官氏与母亲数日未归,却并无越礼之举。常欢心结得解,再想想凌傲峰说过的话,及往日对自己的慈爱之举,便渐渐看清,是自己一直误解了他。
镜虚叹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我知道有些话你们不会信,所以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有一天你们把我放了,我才说,若不然,必定以为我在撒谎……”常欢忙道:“师太不必有顾虑,请说。”
镜虚一笑,手捏佛珠,缓步前行,边说道:“当年我一念之差,本想潜入客栈,将你抓走,换回阿箫,哪知这时候,闯进来一个女子,她也想来抓你,在争夺之间,她把你打伤了。这女子身手灵敏,轻功高妙,听见有人来,跳窗飞走了。
她很年轻,只二十出头,我想了这么多年,也猜不到她到底是谁。当时江湖上轻功最好的明明只有‘燕门三风’——可肖舞风的模样我认得啊,肯定不会是她。”
常欢听得愣住,好半晌才回神,不禁口中默念:“当年有这么好轻功的女子,除了肖舞风,还有……”还有他的师母,独孤燕!可又暗自摇头,想道:不会的……不可能是她!
却又禁不住回想起他往时听任离云提起过关于沈御风与师父师母不合的缘由,有一段儿是师母当年以为顾星儿杀了她爹独孤羽,数年后才查明,是一场误会……
冷静下来,细细推算,他被打伤那年,恰好就是师祖独孤羽在天山过世的第二年,师母当时只有二十出头,为何会如此巧合?
再细细思量,霎那间,从前那许许多多巧合得令人生疑之处,那种种让他不解却从未深思之处,悉数可解——
九岁那年,他内伤已痊愈,却被烈山炎发觉,闯入了禁地,将洞口封死。他与贺仙从此隔离。
正无奈之际,遇见了在司马家做客的独孤燕,对他极为喜爱,别山居士初时坚决不肯收他为徒,可后来有一天,突然就答应了。
此后,他日夜苦练奇门遁甲术,只求能再与贺仙相见,更想借此将她从冰棺中解救。
三年后,奇门之术根基打好,在凌傲峰软硬兼施之下,松庭妥协,决定收他为义子,却因其长相与顾长熙有几分相似,迟迟不敢领上少林。独孤燕得知情由,立马送上人皮面具。
那时,任离云跟他玩得正高兴,想带他回大别山。
可师傅却说,少林寺比大别山好。
师傅师母表面上看,像为他着想,实则对他处处防范。这也难怪,他们当时必定已知晓他是邪门中人,可为何师母还执意要师父教他奇门遁甲这种绝世之术?
却原来……是为了补偿于他。
猜测至此,常欢只觉日头太烈,令他手心冒汗,双脚发软。
再想想今日,师母一来便刻意回避众人,还非要多此一举地易容成沈御风的模样,吓唬蓝啸天,来质问害死沈御风的人是谁。此举也证明了,她害怕被镜虚师太认出,才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想到这里,他已无力站着,“咚”一声跌坐在殿堂前的台阶上。
镜虚一直静观其举动,见他如此,便知他信了自己的话,上前念一句阿弥陀佛,劝道:“凌公子既然能原谅老尼,也请你能原谅她,这些年,她的罪过,老尼都已替她受下,你心中不该再有怨恨……”
常欢听罢,有些茫然。忽记起哪日哪时,衣服破了,师母替他缝,生病了,喂他喝药,见他练功吃苦,总是默默在一旁看着,不肯离去,有时还骂师父太心狠,师母脾气不好,但对自己却很温和,从未开口骂过一句。
他仿佛能看见,当初师母知道是一场误会,是如何的愧疚不安,而后又在偶然间,发现他还活着,遂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想要补偿他,装作与他偶遇,装作慧眼识珠……
这时,在后山门外把守的小和尚,忽领着一男一女走入寺内,男的落在后头,帮忙押送,女的上身被粗绳捆了一圈又一圈,尤自骂骂咧咧,常欢听着那声音,只觉熟悉,抬眼望向路边,竟是那条漏网之鱼——蓝嶙。
早些时候,他们对付蓝啸天,蓝嶙恰巧不在府内,后来她听得一些动静赶回去,蓝啸天却已搬齐人马上嵩山来了,她一路追上嵩山,却被燕子楼的人截了下来,肖舞风派了一个弟子将她带上少林寺,交予松庭发落。
常欢站得不远,只听那蓝嶙嘴里不停地说:“我怎么了?我爹的事儿跟我有何相干?倒是你们那燕子楼里头,还有我爹派去的奸细呢,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奸细,和尚,快把他抓起来呀,好好审问审问!他不肯承认,你们就严刑拷打!没两下他便全招了!”一边说一边回头看那燕子楼的男弟子,目光怨恨毒辣。
常欢听得大惊,疾奔过去,问蓝嶙道:“你说燕子楼有奸细?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时的常欢已易容回之前模样,蓝嶙认得他,在卢庄那会儿,就知道他是方丈的义子,这一来更得劲儿了,立马就把知道的全抖出来:“当然是真的呀,那奸细都不知潜伏在燕子楼多久了,不过连我也不知道是谁,你们就放了我吧。”想了一想,“哎?有一个人知道,灰狼叔叔,你们大可以去问问他。”
常欢半眯起眼,阴恻恻地道:“他潜入少林寺刺伤我义父,早就被正法了,不如……你替我去地府问问他?”蓝嶙看他两眼杀意陡起,吓得一抖,忙叫道:“我……我真不知道啊!我爹也没跟我说过那奸细是谁,这事儿都是我偷听来的!”
常欢略一沉吟后,叫那燕子楼的弟子赶紧回去告知肖舞风,蓝嶙还嚷嚷道:“那奸细说不定就是他呢!”常欢冷笑:“奸细还能把你押上来告一状?就你这蠢驴,还想挑拨离间?带下去!”
看着小和尚把蓝嶙押走,他依旧一阵浮躁,心里担忧那奸细会不会做出对师父师母不利的事情来。一转身,看见镜虚依旧站在树荫底下,等他过去。回想师太方才之言,蓦然之间,他就想通了。
这些年师傅师母对他的补偿,已经足够有余,又有什么好怨恨的?况且,他早就把师母当作自己亲人一般看待,这份亲情,已经割舍不去。
如此想罢,只觉身子都是轻的,走过去恳求镜虚道:“师太,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你能替我保密吗?”仿佛在预料之中,镜虚淡然一笑,点了点头,又问道:“孩子,你是要重回玄冥宫吗?”常欢心中犹豫,坦言道:“我也不知如何才好……”
镜虚道:“如今你在少林寺名头不响,还可以全身而退……多一分功业,就多一分的杀戮,仇家多了,你再想抽身,可就晚了。”常欢听罢,突然想起,轩辕铁衣那仇恨的眼神。自己跟天易门的帐还未了呢,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就是黑骑,那……
这一刻,恍然醒悟,笑道:“看来师太不是来替自己澄清的,而是别有一番苦心,晚辈在此谢过。其实隐姓埋名也挺好的,功就让别人去领,我还乐得逍遥自在呢。”
两人相谈正欢,那一头,箫自华与任离云,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说贺仙不见了。
且说前几日,箫自华早被“验明正身”,是青龙神君托世,而玄武仙魄替仇雪稳定伤情后,送到沈飞那处,脚筋是治好了,可他并不是玄武神君。
正在失望之时,沈飞突然悟通了一层:玄冥宫的七骑,似都与四神君大有关连。赤骑凌莫问,外号“朱雀仙子”,青骑顾青萝,与箫自华相好,至于白骑仇雪,为了救任离云居然连命也不要了……
听他这一说,众人立马想到了黑骑——常欢。
说起当年,为了身子不好的姐姐,顾星儿远赴天山,采得雪莲花,后来常欢伤重,剩下来的竟成了他续命的药引。这可算是性命所攸关。
再则,玄武前生机变百出,投胎转世也必定是聪明绝顶之人,而与“玄”字沾上边,还与贺仙缘份最深的,舍常欢其谁?
最后,期望也没有落空。常欢果真就是玄武托世。
烈山炎见四神已齐全,想让他四人赶紧跟自己去一趟神农谷,看看那不周山。却不巧,连日来常欢与一众武林人士埋头商议,根本无暇脱身。
只好约定,大会一散,四人立刻动身前往神农谷。
可如今,贺仙居然不见了。
镜虚见问,回想先时,言道:“方才上山,我见阿琴与那位贺姑娘挺聊得来,两人走得比我慢……到了少林寺以后,我好像就没看见过她们了。”女子因不得留宿少林寺,故而镜虚与端木琴等人,在武林大会以前,都只能住在嵩山脚下的客栈里,贺仙自然也不能例外。
箫自华也细想了一阵:这些天他与上官承影父子重逢,还有李纯钧一众师叔伯,都有说不完的话,这日清晨,大会召开前,他也曾四处寻找端木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本以为是她不愿再见蓝啸天,躲了起来,至于贺仙,倒没留神她有没上过山。
任离云则一直为了稳定“军心”,与血狼他们片刻未离,贺仙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也不知晓。
常欢与任、箫二人互视一眼,均想:贺仙不是最想问出杀害沈御风的人是谁吗?
那人也真是严实,连血狼也不知他的来历,也是听到贺仙说出当日情景,才知道沈御风是被他害死的。如此一来,就只有问蓝啸天了。此前早就说好了,今日引蓝啸天前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贺仙又岂会在这关键时刻离开?
正疑惑之际,端木琴走了过来,到众人跟前,不由略垂下头。常欢见只有她一人,心里忽生出不祥之感。
箫自华问起贺仙的去向,端木琴默然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上嵩山那时,肖岳……把贺姑娘带走了。”众人听得奇怪,正待要细问。
端木琴忽就跪倒在镜虚面前,哭道:“师父,我求求你们,放过他罢!他犯下的罪孽,弟子替他承受……”
镜虚脸色一变,责道:“你怎恁地糊涂?他那叫自作孽!这人丧尽天良,毫无人性,根本不值得你可怜他!”箫自华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又劝道:“琴姨,他是罪有应得,你又何必如此。”说着,就想把她扶起来。
端木琴却执意不肯,泪水如珠连落,摇头道:“这些年,都是我一直在欺瞒他,若是早些告诉他真相,或许他就不会受蓝啸天要挟,方丈也不会受伤,沈大侠也不会死……都是我,是我罪有应得啊!“
这话一罢,众人真是又惊诧,又疑惑。
镜虚大奇道:“你……你不是在替蓝啸天求情吗?你说的‘他’到底是谁?”端木琴也是错愕不已,缓缓站起身来。她只以为蓝啸天早将一切都说了,哪知他们竟然毫不知情。
常欢道:“她说的……是肖岳!”
端木琴一惊,嘴唇颤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常欢厉目而视:“其实肖岳就是蓝啸天说的‘杂种’,月明死了以后,你就李代桃僵,只因你们那双眼睛长得很相像,还有那雕刻之术,是月明教你的吧?”
箫自华与任离云不由惊呆,而镜虚听常欢说到那双眼睛,这才如梦初醒——端木琴与月明,眼睛确实很相像,当年一时传为美谈,只是月明失踪不久后,端木琴也得了“眼疾”,怕见光,一直以布蒙眼,此事也就渐渐被人淡忘。到如今,早已无人提起。
在司马家那时,常欢听端木琴说出肖岳的身世,他早有些疑心,正想细问时,恰巧血狼等人寻来,接着一心要对付蓝啸天,故而未曾细思,今日看见了师傅易容成月明的模样,他才惊悉,两人眼睛如出一辙!
那蓝啸天,听得“月明”问他“杂种”是谁的时候,突然识穿了月明是假扮的……再听蓝嶙说到的燕子楼奸细,想来此人定是蓝啸天最安心的一枚棋子,只因他手中有肖岳“亲母”这个筹码!这也是端木琴在司马家时一直想要掩饰的真相!
想到端木琴竟任由肖岳将贺仙带走,常欢怒不可遏,抽出任离云腰间佩剑,架到端木琴脖上,喝问:“肖岳在哪?你不说,我让你人头落地!”
端木琴脸上却无一丝惧色,嘴角冷笑:“蓝啸天骂他是杂种?呵呵,恐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肖岳是不是那个大夫的儿子……”掏出怀里那一对石雕小人像,“肖岳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带走贺姑娘,没有恶意,他只是……太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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