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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启行
袁家庄的大门贴上了官府的封条。镇上的人听说里头曾经闹鬼,纷纷绕道而行。
沈飞在几日前就已听说袁家的人全都撤走了,当时也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行踪去向,如今再想打听探问,自然难有所获。
贺仙紧记沈御风临终前说的话,让他们尽速离开泰山。心中权衡再三,觉得根本不必再去打听袁家那一干人的行踪,催促沈飞与自己一同雇车到嵩山去。
沈飞左穿右拐地走入小巷里,寻到昨日雇好的马车。那车夫听到叫唤,忙从屋里跑出来,一看他,再瞧了眼贺仙,有些拿不准,道:“昨儿个果真是你来付的订银吗?还有一位老哥呢?哪儿去了?”
沈飞听得鼻子一酸,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走到他跟前,颤声道:“你可看仔细了!怎么不是我!”那车夫见他是个腿脚不灵便的,这才消了疑心,赔笑道:“怎么一夜下来就变了个人似的。”
贺仙这才细瞧沈飞:蓬头垢面,形容憔悴,往日里的神气活泼已然殆尽……心头不禁一阵酸楚,回过神来,把银两塞到那车夫手里,说:“改道去嵩山,其余的事,你不要再多问。”车夫领会,点头不语。两人坐上马车,一路朝西奔去,途中琐事略过不提。
几日颠簸,到了开封。
入城以后,那车夫因轮子不大灵便,寻木匠修理去了。贺、沈二人早在此前梳洗了一番,往脸上涂了一层蜡黄颜色,当是易容,沈飞还让贺仙在脖子上绑条小汗巾,以作遮掩。
下车来一瞧,这城里果真是繁华热闹之极。骆驼载物、牛马拉车、骡驴驮货、小厮抬轿……穿梭往来络绎不绝,四周充斥着各种叫卖之声,商贾小贩,星罗密布;不少官吏士绅、豪门子弟,出入酒楼店铺;街道上游客行僧、耍猴卖艺者,随处可见。
贺仙望着河道上的酒楼大船,船头那幌子随风招展,只觉微微有了些秋凉之意。
两人行在熙攘喧哗的大街上,一时不知往何处去才好。到了巷口处,有个叫卖的小贩哥儿,挎着个篮子迎上来,道:“二位是外乡来的兄弟吧?小店新做了甘草凉水,尝一尝罢!”说着,就从篮子里端出小碗来。两人见他面容亲切,也正好有些口渴,便接过喝了。
贺仙拿了两枚铜钱递给他,那小哥儿却笑着摆手,道:“这水不收钱。”贺仙与沈飞听罢,微感诧异——他二人一直以来都转悠在小镇上,哪里知晓这大城里的生意之道——只觉很有些过意不去。
那小哥收了碗,又笑着说道:“两位不如到小店来歇歇脚吧。”沈飞正想找个地方坐会儿,即刻点头答应,跟着去了。
贺仙走在后头,看着对街的大酒楼,暗想:身上那几两碎银都用来雇了车,这些天在途中住店吃喝,如今已是阮囊羞涩,晚上恐怕只能睡车上了……回神过来之时,已到了门前。
店是新开的,地方不大也不小,做的是包点小食诸类生意。这会儿未时刚过,来的客人不多,店里的小二也乐得自在。
方才送凉水那小哥见掌柜的外出了,也留下来,看沈飞和贺仙有些闷闷的,走去关切了几句,又顺带说了些店里的招牌小食,沈飞听得有蟹黄汤包子,突就有了食欲,点上一笼吃完,这才开了些胃口。
贺仙也不闲着,要了碟花生糕,边吃边听那几个店小二说着城里的闲事儿,说道有个门派,仗着以前救过先皇一命,四处欺压,耀武扬威,心道:这不就是御剑门吗?
果就听见有人说:“……那御剑门的人可不好惹啊,砍了他门人的手,你们说……唉,我看那位爷挺年轻的。”另一人道:“那是!长得还挺俊的呢!就是行事儿乖张了些……那刘三儿也是活该他倒霉的,都几天了,官府也不敢去管他这事儿。”之前那人道:“这回恐怕得管了。”
贺、沈二人听得与御剑门有关,即刻打起精神,问:“你们说的那位爷是什么人?”站得最近的那小二正想着要口沫横飞地讲上一段,突就瞄见外头,那掌柜的要走回店来了,嘴里发出“嘘”的一声,送凉水那小哥赶紧提上篮子走出去,其余各人散开。那小二长巾一甩,搭在肩上,弯下腰回话道:“去‘琳琅轩’看看吧。”
出了店,走到这条大街几乎尽头处,左右两侧一并十数间的商铺,砖瓦门户较此前的更为讲究,卖的都是些贵重东西,诸如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书画珍玩之类,屋宇整洁,却行人稀少。
贺仙一眼便找见了“琳琅轩”这个招牌,店前刚用水清洗过,一把亮堂堂的大刀吊挂在招牌正下方,甚是骇人,边儿上坐着店主刘三儿,耷拉着脑袋,胸前放了块木板,走近一瞧——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吾有一画,甚喜之,怎奈横遭恶污,弃之不舍,留之不欢,望有能化腐为奇者,移步前来,修复此画。若合吾意,百金相馈;若不合意,请留一臂。”
右下角落款处盖了个红章,印着“任离云”三个字。
贺仙看罢,再望一眼那把大刀,笑道:“谁敢帮他这个忙啊!”见那刘三儿眼圈泛黑,面颊凹陷,想必是这几日被折腾得寝食难安,不禁心生同情,暗想:这不是恃强欺弱吗?此等行径,未免太过霸道。
沈飞走到门前,扫了一眼店内,急冲冲问刘三儿道:“都跑哪儿去了!”本以为会有御剑门的在,哪知却一个人也没有。刘三儿猛然抬起头,惊魂不定,也不知道他问的什么,带着哭腔回道:“这位爷我……我啥都不知道啊!”贺仙拉着沈飞,暗暗摆手,要他不必追问——御剑门就在少林寺附近,还怕他们跑了去吗。
那刘三儿定了定神,见他二人面黄肌瘦,寻常百姓模样,也不像是走江湖的,这才松一口气,片刻后,立马换了副嘴脸,恶声恶气地道:“你们这两个乡巴佬,跑到这儿来干啥?都给我滚!一边儿去!”撒泼似的推他们出去。
沈飞几乎被他推倒在地,心中大怒,本欲骂他一回,想了想,诓他道:“哎!本还想着来管一管这闲事儿,既然你要咱们滚,那就滚呗。”
那刘三儿上下打量他一番,将信将疑地问:“就你?哟,你会画画?会吗!”沈飞被他那一双利眼瞧得心里发虚,一时不知如何回他。
贺仙见他小看人,逼上去冷冷地道:“怎么不会!”拿起他胸前那块板,一运劲,登时断开两半,吓得刘三儿浑身发颤。
贺仙犀利地瞧他一眼,正欲转身离开,那刘三儿见“他”是个会武的,盘算着正好可以借力打力,遂奔上去拦着他,道:“大……大侠,您是高人,出手必定不凡,难道就不想去显一显身手吗?”
沈飞听得冷笑一声,道:“这万一画歹了,砍的可不是你的手!”刘三儿眼珠暗转,回道:“嘿,是想着引人去,才故意这么说的,那位爷可斯文了,不信你们去瞧瞧!”当下说明白了去处。
贺仙知他存心欺瞒,只想哄着人去,暗想:难怪你有今日!心里忽就有了计较,笑道:“那去试一试也无妨啊。”沈飞忙劝道:“别!万一真要砍手那怎么办?”
贺仙道:“写的‘留一臂’,也没说定要留自己的呀,若是画砸了,就拿刘老板的充数。”说罢一笑,拉上沈飞,跑入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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