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的濡沫（六）

　　被退回夜卫的刑罚（四）之墨言的“遗言” 本章讲述墨言以为自己经受不住刑罚即将死去而以“遗言”的方式说出的隐藏在自己心里20年的情愫
武哥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随手一挥招呼着隐藏在暗处的夜卫。一个身着黑衣的夜卫迅速膝行过来，或许因为跪得太久膝盖上的疼痛使原本温润的神情渐显扭曲，那人附身叩首：“武哥您有什么吩咐？”“把他的衣服也脱了，看见那边的两个夹板没有？”只见武哥手指之处出现两个并排而立的黑漆漆的铁质夹板，大约有1人高，1米多宽。两夹板之间的距离大约可以容纳3人，两夹板的正中间上下各牵着一条横杆，上下的横杆上各挂着两条铁锁……“去，把他的四肢分别固定在铁锁上。”闻言，那名夜卫迅速起身走向墨言，似乎很同情他的遭遇，轻轻地扶着他的手腕帮助他站起来，此时的墨言知道这必将有是一轮难以忍受的责罚，毕竟逆风的刑罚从来都会让人痛不欲生，更何况是在这特殊的刑室呢？但此刻墨言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仿佛能射穿墙壁一般，“墨言，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不能死去，慕容家和慕辰的恩怨还没解决，你在九泉之下又怎能安心呢？何况，爸爸在等你呢,他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爸爸会一直陪着我。”墨言如是对自己说，仿佛对接下来要面临的刑罚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逃避。
夜卫很快将墨言固定在两夹板中间的架子上。只见武哥按下了刑室角落里的一个按钮。两块黑漆漆的夹板开始相向移动，刚启动的夹板摩擦地面发出“轰隆，轰隆”的电闪雷鸣般震耳欲聋的声音。整个房间又像是发生地震似的轻微震动。看着迎面扑向自己的那一块黑漆漆的夹板，本能的难以控制的恐惧犹然而生，似乎无限放大开来，占据着整个大脑，然而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面前的那块夹板已经来到自己的面前，身后似乎也感觉到了夹板逼近的压力，突然只见前面的夹板上密密麻麻伸出了上百根银白色大约3寸长仿佛闪闪发光的银针，一排一排整齐地排列着，“啊……”一声如同杜鹃啼血似的悲鸣响彻在整个慕辰的天空，久久不能消逝，回响着悠长的回声……那是怎样的伤痛？亦是怎样的忍耐？
前后夹板上伸出的数百根银针入肉2寸地刺进肉里，2寸的深度不会伤及内脏，只会停留在皮肉之间，特殊刑房的第二道刑罚即使让受刑的人活活疼死……墨言只觉得全身每一寸皮肉针扎一般的剧烈疼痛，疼痛早已遍及全身，渗贯大脑，早已分不清除了疼痛意外的其他感觉……持续了大约3秒钟，两块夹板又同时移开，机械的将银针拔出墨言的身体，只见每一根银针上都残留有殷红的血迹以及暴力撕扯下带出的鲜黄色的肌丝，好似婴儿熟睡时挂在嘴角处垂涟的唾液，挂在一根一根的银针上，而此时墨言早已成为了一个血人，血液从千疮百孔的身体中流出好似滚烫的开水中汩汩上冒的水泡……银针“嗖”的一声整齐划一的收回，夹板也逐渐退回到原先的位置。“轰隆，轰隆”夹板又一次启动，房间又一次的颤抖预示着新一轮炼狱式的刑罚，毫无悬念的又一次席卷全身的疼痛，又一次响彻寰宇的悲鸣……即便墨言如此的隐忍，如此的坚强……终究还是迟疑了……不确定在这样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的痛苦下自己是否还能活着走出去，还能活着见到爸爸，父亲……
此刻的墨言仿佛看到了死神的召唤，真的还有属于自己的责任要完成，真的还想见见爸爸，见见父亲，师傅，银灼师傅，残阳……真的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留恋……
墨言竭力忍着全身的剧痛，因疼痛而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依旧清晰地从干痒嘶哑的喉间流出……
不确定是不是会有人听见，只是想在弥留之际留下点痕迹……哪怕是一瞬即逝的声音也总好比过死寂的沉默……
“爸爸，额，言儿即便是活着也无法再做您的儿子了吧？言儿被践踏的尊严只会是您高贵身份的耻辱吧？下辈子，言儿一定再做您的儿子，您一定要好好疼爱言儿，一定不要在抛弃言儿……额，言儿错了，言儿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额，爸爸，谢谢，谢谢您给言儿买的衬衣，谢谢您温柔地为言儿上药，谢谢您告诉言儿是您最值得骄傲的儿子……”
闻言，高傲泪水依旧肆意的流淌，但他的嘴角终究闪现了一丝微笑，言儿真的是很有骨气呢，面对这样炼狱般刑罚的折磨依旧如此坦然接受，依旧保持着对自己深深的眷恋，言儿，放心的走吧，爸爸会永远记住你……
夹板依旧机械地运动，银针依旧无情地刺入，血液依旧肆意地流淌……
“傅爷，父亲，额，这是墨言第一次叫您吧，呵呵，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额，谢谢您为了言儿的安危三刀六洞地费了您的右手，墨言真的会感激一辈子。额，父亲，言儿在15岁执行任务时偶然发现了您是言儿的亲生父亲，您可能还不知道吧，父亲，每当您用惨痛的代价告诉言儿永远只能是卑微的任人肆意践踏侮辱的夜卫，永远不要有任何期盼的时候言儿真的很想告诉您，父亲，言儿是您的亲生儿子啊？额，您忍心让您的儿子匍匐在别人脚下奴颜媚骨吗？您忍心让满身是伤的言儿为了执行任务而注射那药效堪比□□的蓝瞬吗？墨言真的受不了仿佛蚂蚁蚀咬全身般痛入骨髓的疼痛，言儿真的也会疼。额，当墨言犯错，您举起鱼鳞鞭教训言儿的时候，即便知道不可能，言儿还是天真的希望您能帮言儿上一次药，关切的问一声‘言儿，疼吗？疼就记住教训，爸也是为了你好’呵呵，当时的言儿常常会这么想象，常常会默默地傻傻地笑出声来……额，当您将滚烫的开水泼向墨言的脊背时，言儿真的无法相信，无法相信教父您竟然会如此对墨言，即便言儿不是您的儿子，难道您就看不到言儿20年来的忠贞与付出吗？即便没有怜惜，您也不能给言儿一个痛快的结局吗？言儿也会伤心，也会失望，失望于您的狠辣，失望于您的猜疑，更失望于自己的亲身父亲会对自己痛下杀手……言儿真的很想告诉您，言儿是您的儿子……言儿永远不会背叛。额，父亲，请原谅言儿的不孝，没能亲口告诉您言儿您的儿子，实在是因为言儿的出现会引起慕辰的动荡不安，言儿又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慕辰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呢？父亲，如果有下辈子，言儿一定还会做您的夜卫，尽心尽力地服侍您，尽到一个下属一个儿子的本份，到时您能给言儿上一次药么？您能永远信任言儿么？”“咳咳咳……”由于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本已疼痛难忍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剧烈的咳了起来。
“言儿”傅爷大叫出声，这一声似乎隐隐带着哽咽，似乎饱含了无尽的懊悔与自责，心疼与无奈……而后却依旧什么也做不了地瘫软在地上。言儿，爸真的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傻孩子，你怎么不告诉爸呢？慕辰怎么会有儿子重要呢？爸宁愿抛弃慕辰带着你和残阳周游世界啊，爸要是知道你是我的儿子，一定会培养你成为下一任的教父，呵呵，咱们的言儿是那么优秀，是慕辰历史上第一个七星夜卫，真的是比爸爸还强呢。爸爸一定会在罚完你后轻轻为你上药，问你疼不疼，跟你讲道理，爸爸一定会相信我们的言儿永远不会背叛。然而在爸爸给你带来了那样的羞辱后你还会容忍自己苟活么？你还会接受爸爸么？还能原谅爸爸么？下辈子，别做爸的夜卫，要做爸的儿子，爸会好好爱你疼你……
缓了一阵过后，墨言接着说道：“师傅，言儿没有让您失望吧，言儿守护了逆风的尊严，言儿记住了永远的尊卑；银师傅，言儿真的很想叫您一声爸爸，只有您不会嫌弃言儿卑微的身份，只有您会在意言儿早已麻木的膝盖，谢谢您教给了言儿夜卫该有骄傲与尊严，可是，呵呵，言儿今天让您失望了呢，言儿已经没有任何尊严了……残阳，教父真的很爱你，你10岁那年的遭遇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傅爷真的是很疼你呢，哥真的好羡慕……别拒绝父亲好吗？父亲老了，还需要你代替哥尽孝呢。哥走了，不在你身边了，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两行青泪顺着脸颊滑落，晶莹的泪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最后的光芒昭告着折翼的天使即将陨灭，终是定格为永恒……
两块夹板机械地来回移动的声音，银针无情入肉的声音，血水滴答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呻吟，深情濡沫的话语在这冰冷到没有任何生机的刑堂，持续了整整20分钟……久久萦绕在傲爷，傅爷，墨言的耳际，久久地不能忘怀……
一切的一切终于结束，傅天和高傲敢去了刑堂的出口，见到如同血尸般躺在担架上的墨言，高傲将食指抬起，犹豫了半饷终究还是放在了儿子的鼻下，试探着儿子的鼻息。他害怕，害怕儿子再也没有气息，再也见不到儿子，更害怕儿子还有气息，那侥幸存活的言儿该承受怎样的精神的折磨，而自己又将如何接受如何面对一个被别人蹂躏践踏了的儿子？
让高傲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言儿还残存有微弱的气息。高傲惊叹于墨言顽强的生命力却不禁十分为难。言儿，你让爸怎么办？把你亲手杀死吗？言儿，别怪爸，爸真的不想的，爸不想你在活在世上受任何的折磨，爸想你忘记一切，忘记你曾来到过这个世上。同时，也正如你所说，即便爸和天再想弥补也无法接受你了，言儿，爸相信你能明白爸的苦心，爸的言儿最懂事了，下辈子爸一定好好疼你。原谅爸好吗？原谅爸又一次抛弃了你。“来人，别送医院了，直接送火葬场，然后把骨灰亲自交给我。”说完，高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狠心地扭头离开了。
而此时的傅天也只是对属下点了点头。毕竟自己和傲有着同样的立场，同样的担忧。即便是再想弥补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儿子了吧，与其让言儿活过来受到无穷无尽的精神折磨不如让他离开人世，忘记一切，况且傅天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一个被他践踏到失去灵魂的儿子……
当傅天和高傲都离开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墨言的眼角有流出了心酸而苦涩的眼泪。爸，您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您会一直陪着我。难道，您又一次狠心地把我抛弃了吗？言儿还能再相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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