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迷度

　　日落了，日出了。朝霞满天的时候，晚霞绵延的时候。
　　一天过去了。所以那是过去，只能用作回忆。

　　*

　　和则宗千里聊得很开心，并且间接地了解到了学校最受欢迎的社团网球部的各种传闻。迷度总觉得自己对网球部这个字眼有点过于印象深刻，就是那种莫名其妙，会在一堆字眼里迅速辨析出那三个字的莫名其妙。
　　明明自己既不喜欢运动，也完全没有接触过。从自己失忆前的房间里找到的东西，都是有关美术啊诗集啊之类女孩子很正常的爱好。然而仔细一想，有个邻居兼竹马是个网球好手，自己这种感觉应该也不奇怪吧。
　　想着女生托住腮叹了口气。
　　校车渐渐驶上山腰，一片苍翠和石灰几乎涵盖了所有的景色。侧头看向车窗外，隐约还能看见山下绵延的公路和层层叠叠的植被。远处的山峦被云朵压低着肩线，包围着这座城市。
　　在东京，似乎看不见海。那片在日光下闪烁着美丽金色的大海，无比的温柔，温暖。
　　迷度想起了那晚在医院里做的梦。
　　青色制服的学生，阳光下的大海，车站，硬币。
　　少年柔哑的声线。
　　睡意侵袭，车身一阵颠簸，女生的身体惯性地往前一冲。
　　——幸好被及时拉住了胳膊。
　　“……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
　　迷度揉着额前的刘海，使自己从睡意中清醒过来。邻座的则宗千里一笑，阳光正好落到他身上，栗色头发仿佛被镀上了层闪烁的金色，分外俊雅耀眼。
　　迷度低下头，手移到胸口拍了拍。
　　则宗千里关心地询问，“你身体不舒服？”
　　“不……没有。只是心跳得有些快了。”
　　迷度含糊地回答，刚才则宗千里那一笑真是要命啊。难怪小百合秋子老是少女心泛滥来泛滥去的，冰帝果然遍地都是美少年……
　　“马上到了。”班长日下部栗不知何时来到迷度和则宗的位置前，扶着椅背说，“再坚持一会儿。”
　　“恩。谢谢。”
　　迷度点点头，放下了手。
　　心脏还是跳得好快，有种强烈的紧张感。但是……应该没什么事情吧，不要麻烦大家了。

　　校车驶进停车场，场地很空旷，显然没有多少人会在工作日来这里。则宗和迷度等着其他人下车后再起身，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
　　看着则宗仍有些担忧的眼神，迷度笑着说。
　　“一会还要上山，你确定没事？”
　　则宗不放心地问。
　　“绝对没问题的。我很健康哦。”
　　迷度拿起挎包起身，则宗千里跟在后面下了车。
　　“好了好了，同学们，按照昨天讲的，四人一组，到山上的早稻田私塾找到你们的监督老师，然后开始为期一天的课外实践活动！”班导老师在前方拍着手试图集中同学们的注意力，大声喊道，“注意安全，现在解散！”
　　“是——！”
　　大家活力四射地回答。

　　*

　　在大片苍翠中铺就一条石板台阶，无限延长地通往顶峰。迷度扶着膝盖喘着气，颇为无力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喂我说……”同样凄惨的班长日下部栗用尽全力大喊，“你们男生的体力好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到现在为止我都没看到你们停顿过啊！”
　　走在前面的两个男生同时回过头，忍足侑士走到一旁的石板凳边坐下，则宗千里则快步走下，拿走了日下部栗和迷度的挎包。
　　“这样轻松多了吧，快点走吧班长大人~”
　　则宗笑嘻嘻地对日下部栗说，得到一个不屑的眼神后，转头看向迷度：
　　“要不要休息下？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唔，没事。我每天晚上都有散步啊……”
　　则宗关怀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他捂住嘴巴，似乎是在拼命忍着某种冲动，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手拍上迷度的肩膀大笑道，“左端你实在太可爱了哈哈哈……”
　　迷度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不解地看着则宗。已经坐到忍足侑士身边的日下部栗被则宗的笑声给吓到，一口水呛到了气管。
　　“要死啊你，笑这么大声！”
　　“对、对不起……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啊……”
　　嘻嘻哈哈中，体力也恢复地差不多了。迷度和则宗跟上前面两人的进度，脚步轻快了许多。前方的竹林中隐约可见一些木制的屋顶，则宗兴喜地告诉迷度，他们快到了。
　　“不是在山顶吗？我们好像走了不到半个小时。”
　　迷度有些迷茫，这座山看起来很高啊，而且都说私塾在山顶来着。
　　“不是啦，其他组的目的地是山顶，我们只要到山腰就好了。”则宗指着日下部栗的背影，得意洋洋地说，“因为有班长大人在嘛，福利都是我们组的。”
　　迷度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来混个一官半职还是有好处的。相比之下，她就开始同情小百合那一组了。
　　希望她们可以以八卦的精神一路聊上山顶私塾，取得最终的胜利。

　　“阿嘞？”
　　迷度低头喘气，视线内飘进了一瓣瓣粉白的花瓣。走在前面的日下部栗忍不住惊叹，忍足侑士捏起一片花瓣，仔细看着，“……不是樱花？”
　　再往前走了几个台阶，一大片粉白的花瓣纷涌而来，几乎漫山遍野的都是它们的身影。初以为是樱花，可是仔细一看整株的花，五瓣，黄蕊，红萼，花瓣白中略带一点粉，确实不像是在日本街头随处可见的樱花。
　　几个少年在山林间惊讶于这样的景色，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
　　迷度抬手接住一片花瓣，下一刻又被风吹走了。正遗憾着，仍然摊开的手心被放上了一朵完整的花朵。
　　“……诶？”
　　惊讶地抬头，面前的忍足侑士抄着口袋，眼神瞥向别处，“随手摘的。”
　　迷度小心翼翼地合拢五指，保护起那朵小花。
　　“谢谢。”

　　那花朵真的好小，即使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离开了树干，也很快在风中死亡了。
　　只是现在仍然柔软的花瓣触碰着掌心，使得迷度不敢太用力，最后只好把水杯拿出来，倒去了一半的水，把那朵小小的花放了进去。
　　“你打算养它吗？”日下部栗兴致勃勃地凑上来，看着水杯里打旋的花朵，“不过还蛮好看的。”
　　“只是觉得很漂亮，所以想尽可能延长它的美丽。”迷度的目光落到远处被花瓣模糊了身影的少年身上，在身边的少女察觉前，又转头看向她，“关于分组的事情，谢谢你。”
　　日下部栗一愣，随后大大咧咧地摸着后脑勺起身往前走去了。
　　“不客气啦，你身体不好嘛。”

　　*

　　日下部栗等四人要去的山间私塾，是专门教授外文和艺术的部门，和其余同学要帮忙的私塾不太一样。四人还没走进门槛，就听到了里面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他们在念什么啊？”日下部栗翻看着门牌，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是中文吧。”迷度回答。因为叶一郎总是会念几句中文来调侃兄长秀度，虽然自己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哥哥也说不用理他，但是不知不觉间就能分辨出一些细微的发音了。
　　私塾的老师发现了在门口徘徊的四人，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老师八神井奥，负责教授中文和法语，你们是冰帝的学生吧？来得真快啊。”
　　“八神老师您好，我是冰帝高中部二年H组的日下部栗，这是我的同学忍足侑士、则宗千里和左端迷度，很高兴见到您。这是课程表格，麻烦您签字。”
　　看着日下部栗塞过来让她保存的表格，迷度觉得上面的签名有点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那我们就说一下今天的事宜吧。”
　　八神井奥先生带着迷度等人来到院子里，周围种满了刚才在山间看到的花树，迷度好奇地问：“八神先生，请问这些都是什么树啊？好像不是樱花。”
　　“哦，那个啊。”八神先生爽朗地笑着，“是杏花啊。”
　　屋里的读书声更加清楚了：
　　“冬日游，似水云雪落满头。莫是谁家少年不知愁……”
　　则宗顺口问了一句，“那学生们念的是什么？”
　　“是首中国的古诗，而且是少女恋爱的古诗哟。”
　　在场的两个女生不自在地别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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