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迷度

　　我的秘密，独一无二。
　　镜子里的人，真的是我吗？

　　*

　　“我送你回去吧。”
　　“诶啊？”
　　很无聊的对话，在外文店向迹部解释了因为中午被班导叫去谈心（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新生），而没有时间去学生会办公室后，迹部景吾看着漆黑的天色说。
　　“作为男生的义务。”
　　“……谢谢。”
　　似乎没什么话可以说了，身旁的男生有种无形的压迫力，迷度连呼吸都十分地谨慎。
　　——可是我到底在谨慎个什么呀？
　　女生撇了撇嘴，自怨自艾地想。
　　“你和忍足是一个班的吧。”
　　走过一个转角，迎面而来一辆黑色轿车。迹部停下了脚步，迷度的疑问在下一秒有了解答。
　　“少爷。”
　　司机从车里出来，恭敬地向迹部鞠了一躬。
　　迷度抱紧了手里的医学笔记，望着少年在夜色下不甚清楚的侧脸。
　　“去一汀路口等我。”
　　迹部景吾对司机说。
　　迷度脱口而出：“那个迹部君还是回家吧，我家就在前面了，不用麻烦了。”
　　“左端。”
　　“……是？”
　　“我不喜欢重复自己的话。”
　　街灯的光落在少年的眼角，迷度似乎从中读出了一些执拗。
　　“麻烦了。”
　　最终她低下头挫败似的说。

　　“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神户蕊那家伙完全不可靠。”
　　交换了各自的中文书本后，迹部翻了翻确定没有搞错，对迷度说。
　　“啊……恩！谢谢迹部君。”
　　两人走至门口，迹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忍足？”
　　迷度的动作一滞，下意识地看向接电话的少年。
　　“这时候？好了，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迹部有些歉意地看着迷度。
　　“刚才失礼了。”
　　“啊没关系的。”到嘴边的告别语说得有些牵强，“那么……再见，迹部君。”
　　“恩。”

　　关上门，迷度靠着鞋柜发起呆来。
　　“怎么了？”
　　秀度站在楼梯口，他手里端着一份茶点。
　　“以为你同学会坐久点，怎么就走了？”
　　“他来拿书的。”迷度解释，“学姐把我们的书搞错了。”
　　“啊，看到了。”秀度把盘子放到茶几上，“——《十三月的天空》？”
　　“言情小说？”叶一郎不知何时下了楼，他手上拿着那本书。
　　“不是……是侦探小说。”迷度揉着太阳穴，“你不研究笔记吗？”
　　“唔……侦探小说的话，我推荐《南方的海》，佩佩•卡瓦略多酷啊呦呦，你干嘛！”
　　叶一郎被秀度拎了耳朵，书掉在茶几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迷度走过去，摊开的书页上的一段话映入眼帘。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莉莉得到的是这样的誓言。』
　　『这话比说永远在一起要靠谱一点，也矫情一点。』
　　『你觉得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
　　『因为莉莉是配角。』
　　『配角就不能有永远？』
　　『只有主角幸福了，配角才够资格被决定命运。』
　　『那配角还真是可怜。结果呢？』
　　『前面不是说了嘛。十七岁的夏季，莉莉独自登上火车，从伦敦到伯明翰。』
　　『他们分开了啊。』
　　『是啊。』

　　“……配角么。”
　　她叹息一声，拾起了书本。

　　*

　　迹部下了车，明亮的白色灯光描绘出活动馆的名字。
　　“少爷。”司机叫住他，“先生交代您必须在十点前回家。”
　　“知道了。”
　　迹部把网球袋换了肩膀，朝活动室走去。
　　现在的重点不是打球，是要平复某人的心情吧。

　　报上忍足侑士的名字，工作人员带着他来到忍足所在的网球场。
　　迹部居高临下地看着场内。
　　灯光明亮，球场上散落了数颗黄色小球，落下重叠的灰色影子。打球的选手正靠坐在一侧的球柱边，球拍倒在脚边，似乎是体力透支了。
　　“真难看啊。”
　　迹部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网球，扔向忍足侑士。
　　被反应敏捷地伸手接住了。
　　忍足侧过脸，一道汗水滚过颊边。他微微喘着气说，“打一场。”
　　“等着哭吧。”
　　迹部一笑，从网球袋里翻出一副拍子，掂了掂说。

　　“我说，你最近很不对劲啊。”
　　一局终了，迹部获胜。他拿过毛巾擦着额头，漫不经心地对忍足说。
　　“又是家里的事情？”
　　忍足正在把球拍塞进网球袋里，动作有些粗鲁。
　　“喂，刚才你完全没有认真啊。”
　　没有得到回应，迹部有些不悦地蹙起眉毛。他走到忍足身边，随意地拍着他的肩膀。
　　“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身体冲撞，迹部吃力地扶住忍足的肩膀，过于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迹部伸手探了探忍足的额头。
　　“你发烧了。”
　　他判断说，拿起椅子上的手机打给司机。

　　十五分钟后，东京综合病院。
　　“输液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我们安排了护士随时测试温度。应该是疲劳加上大量的运动……”
　　医生正在对着司机做长篇大论，迹部坐在沙发上，看着病床上闭着眼睛的同伴。
　　“到底是什么能把你打击成这样啊。”
　　做了五年的校友和队友，加上两家生意上的往来，迹部和忍足可以说是另一个角度上的挚友。
　　迹部了解忍足的性格。
　　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做事轻佻，没什么执着的事情。并且对远在关东的家似乎有种忌讳。
　　迹部从不过问忍足的家事。
　　他只隐约知道在忍足国小的时候，父母离婚。父亲取得了儿子的抚养权，而姐姐则跟着母亲去了英国生活。
　　也许是父亲没有母亲那样细心温和，所以父子关系并不亲密。加上母亲在国外，见面也很不容易，所以在国小毕业后，忍足远离家乡，来到了东京。
　　“嘛……今晚恐怕我是睡不了床了。”
　　扶着额头，迹部随手翻开从左端迷度那里换来的书，阅读起来。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整个东京都进入了最喧嚣的梦里。

　　*

　　『在那场梦里，莉莉奔跑了许久。她不断被各种面具惊吓，仿佛那些来自周围的人的嘲笑。他们都在等着她出洋相。他们都知道她的爱情从始至终都是独角戏。而莉莉执着于自己，无论如下，她都不曾停下脚步。』

　　秀度敲了敲门，提醒妹妹睡觉时间到了。
　　“下周是要去大阪吧？明天我带你去买东西，晚饭后，怎么样？”
　　“恩……事实上，”迷度调皮地眨着眼睛，她乐于享受家人所带给她的温暖。“旅行被推后了。”
　　“是你们的段考成绩太让年级主任失望，所以要加紧鞭策你们吧。”
　　“才怪！明明是年级主任自己的问题。”
　　“好了好了……睡吧。晚安。”
　　秀度从来不擅长耍嘴皮子。
　　“晚安，哥哥。”
　　迷度微笑着，外面的光亮合成一条线，慢慢消失了。
　　她撑住桌角，掌心一阵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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