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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无星,孤静的新月在悲泣。独自坐在曼珠沙华花圃中仰望着霖雨绵绵的夜空,没有开灯。
手中轻握着盛着点点雨水的瓷杯,聆听远方传来的雨蛙叫声,霖雨下的她没有狼狈,反而散发着独特的幽雅。身上那粉色浴衣被那罕见的黑色春雨淋得湿嗒嗒的,褐色的长发垂帘似的遮挡着她那怜人的面孔,举手投足都不禁让人失神。
不远处的走道上,侍女捧着泡着一壶花茶以及放着另一个杯子的托盘,担忧但不言地望着她。花梗在平静的壶水中浮浮沉沉,反映出了她的此刻的心情。
绵绵春雨中带着曼珠沙华特有的花香,轻易地勾起了人们深长存在心里的思念。仿佛想起了那个他,她笑了。低头看着艳红的曼珠沙华,那被称为彼岸花的不祥之花,为它们拨走身上的露珠。瞄到浴衣袖里那如同满院子的花一般红的碍眼的疤痕,她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轻轻地挽起手腕温柔地亲下那深入心中的痕迹。
你,有在想我吗?
那是个昏黄的街灯集体罢工的秋夜。早来的寒风吹拂着宁静的大地,为寂静的街道带来了一丝的凄惨。她慵懒幽静地坐在豪华的房车中,而他则是浑身是血狼狈地跌坐在房车前。在那高级的店铺间的漆黑小巷中,她的司机在和他的朋友们在理论着他的伤药费。很不浪漫的,或许该说是很窘的初遇……
“好漂亮的女生哦!”站在车窗外的他穿着一件邋遢单薄的上衣,额上的鲜血沾着柏油路上的碎石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却被他不以为然的连同汗珠一同抹掉。懵懂的棕色大眼直望着她,说话时咧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在温和的月光下的他让人莫名的想要亲近。而她,当时却给了对方看自己的后脑壳。害羞?还是……害怕。
“……无趣。”身后的他不满地说,单从声音就可想象得到他那拉扯嘴角的模样。他再也没有搭讪,只是静静地坐在商店门口为自己包扎伤口,一直到他的朋友欢乐地拿着一大笔钱出来。
他不知道她在车上默默地观察他,也不知道在他笑着和朋友们离开时,那一闪而过的孤独的眼神被她捕捉到了。而她,始终不明白:为何又那么多的朋友在身边,明明笑得那么灿烂,当时的他却显得那么的孤独……
也许是好奇心使得他们再一次的接触。不过……这也能算是缘分吧?
深夜,半山上的藤本家别墅却一反常态地灯火灿烂。门外的数十辆豪华房车将那位数不小的停车位给占满了。不时从别墅里头传出唯美的古典音乐、人们舞蹈时所发出的踢踏声以及那……
“听说了吗,吴家那位小姐的事情?”
“哦,那个说有自闭症的那位吗?就坐在哪里呢~”
“嘘……小声点,今天可是人家16岁生日呢!”
“呵呵呵~”
刺耳的欢笑声不断传来,可她依旧坐在那属于她这主人翁的位子上,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没有伤心没有表情没有……感觉。
她是四大家族中为首的吴家子女。……更改,是独生女。自小被医生诊断出患有严重的自闭症后,这种情况就曾出不断了,稍有不同的是他们已经从背地里讨论延伸至她的生日会上来了。重男轻女的家族观念、自闭症的耻辱、母亲的年早逝世、父亲的一振不起、爷爷的年老衰退……这让吴家的地位苦苦挣扎乃持续衰弱下来。为了挽救家族,她的生日难得地办起了宴会,希望能在这群人中找到一个可以协助吴家的人来联婚。对此,她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不会被采纳……
她安静地喝着侍女准备的葡萄酒看着年老的爷爷在一群青年人中徘徊,看着他们不敢拒绝的模样以及爷爷那严肃地神情……轻笑,这可以说是卖孙求荣吗?
将酒饮尽,转身,带着身后繁重的裙摆走到那种满了法国小菊的花园里。
“扑通!”她吓了一跳,寻声而去看到的却是那个男的。
在花园中的喷水池中,他狼狈地爬起来。那简易的正装湿嗒嗒的贴服在他的身上,那金褐色的头发也沾湿了不少,可他脸上却闪耀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自信。
“玩够了吗?可以让我见吴家的当家了吧?”他微笑着说:“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轻轻一推,他再次倒在水池中。围观的人在笑着:“庶民也想加入上流社会?天真!”
“什么吗?”他不怒反笑:“原来你们还没玩够啊!”就像是在容忍一群无理取闹的幼稚园生一般的无奈。
“你……!”
“啪!”她因为害怕而前进,却没想到踩到了树枝发出了声响,将那块刮到他脸上的那一巴掌狠狠地僵住了。
“谁!?……吴小姐。”那些人毕恭毕敬地向她行李。虽说是吴家正在衰退,但始终是吴四大家族之首的未来主人,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哇,你们可以去马戏团演京剧了诶!变脸都快到世界级的了!”他夸张地说,引得她发笑起来。这一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了,包括还没发现她的他:“美丽的女生?”
他从未想过可会再一次地见到她。
抓抓头,他尴尬地笑说:“怎么两次见面都让你看到我的丑态阿?哈哈……”
她回以微笑。
在这法国小菊的花圃间穿着华贵的妙龄少女与狼狈豪迈地少年相依坐着,即矛盾又和谐。
“不过,还真的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呢!早知道你是好人当初就不和他们一起来欺诈你了!不过这样一来也不能认识你了吧?真是矛盾呢!呵呵!”爽朗的笑声在她耳间徘徊。有多久了,没有听到如此直白的声音,没有虚伪没有做作没有话中话……虽然有些冒犯就是了。
经过相处,她了解到他的家中只有奶奶和身患重病的弟弟,很小就辍学养家了,不过方式有些不正当就对了。这次前来也是为了保住奶奶在她家族的花圃生意中的分店小经理的职位——虽然他奶奶已到退休年龄了,他们很需要这薪水医治弟弟。
然而,当她说给他最好的医生时,他婉拒了:“他是我的弟弟阿!”
此刻,他站在花圃间的石堆上保持平衡地前进着:“有钱人家真好,住在如此大的房子中,偶而开开宴会种种花草,夏天游泳冬天取暖……(下删1000字)这生活简直就是天堂吧?”
在了解它的处境后,第一次,她搭话了:“这里是地狱。”
他望着她,她依旧微笑。月光下的她就像是精灵般的美丽,不食人间烟火,仿佛下一刻就如同精灵般地远离人世消失了。
良久,他回她一个烈日般灿烂的笑容:“如果你认为这里是地狱的话,那我就帮你实现它!”
“……不是……不是应该说什么帮我逃离它之类的话吗?”她惊讶。
“什么?你想要逃离吗?倒不如去迎接来的爽快!有句话说得好:人生就像是□□,不能反抗就去享受!”
“……噗!那是什么烂比喻啊!”
“你笑了哦!”他自豪地指着她说:“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给我好好记得了,我要你每天都这样笑起来!”
“好啊,我等着!”她笑说。
或许是那时开始,已经慢慢地沦陷了……在他的阳光之下。
或是从那时开始,已经渐渐地占满了……她那狭小的心房。
怎么办?我越来越想你了……
想念每天天还未亮就看到你出现在那法国小菊的花圃中,将它们一株株地拔起,然后被园丁保镖等发现匆匆忙忙跳墙离开;想念每天下午喝茶时从围墙外扔进来那写满冷笑话和生活趣事的小字条;想念你每个夜晚偷溜进来悄悄地在花圃中种下那些曼珠沙华,还不时转身看向某个特定的窗户却不知道她的房间不是在那里……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低头轻闻雨中曼珠沙华的特有香气。真的,好怀念当时的日子……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话,我们是否还会像如此徘徊呢?
“下个月,和王家的大少爷相亲。”吴家老爷爷在饭桌上优雅地吃着牛扒说。饭桌旁坐着的吴家现任当家及大小姐顿时鸦雀无声,她更是把手上的刀叉都跌了。
上流社会家的相亲与普通人的不一样,通常相亲后就会订婚,八九不离十。毕竟,相亲了却不接受会被人说任性、刁蛮、□□之类的闲话,尤其是像她那样的女性。
“怎么了?”相比其父亲那事不关己沉默的态度,老爷爷冷眼瞥视她问。
“爷爷……我可不可以”
“不行。”话还未完就被老爷爷打断了:“那个臭小子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了,这一次不许再搞砸了。”
“……”她含着泪望着眼前吃不过十分之一的牛扒,没胃口了。
“独儿,这是为了家族阿!”
她离开了饭桌。
睡房,床前,一株黑色曼陀罗尚未开花。她望着那鲜红的曼珠沙华花圃,如同地狱一般,流泪。
那次午饭后,他再也没有来了。他说过要让她每天都笑起来的……他,放弃她了吗?
手腕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那尚未□□的曼陀罗花上。
传说:每一盆黑色曼陀罗花中都住着一个精灵,他们可以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但是,他们也有交换条件,那就是人类的鲜血!只要用你自己的鲜血去浇灌那黑色妖娆的曼陀罗花,花中的精灵就会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
那么,我亲爱的曼陀罗花,我愿以我的鲜血来浇灌您,请您让我在见他一眼好吗?我要听见他亲口说……说出真相。
次日,他拿着手中的白色桔梗赶到时,已人去楼空……留下来的,只是那株在红海般的曼珠沙华中的盛开得妖艳的黑色曼陀罗花。
“小姐……”身后的侍女轻唤着。她抬头。
黑色的春雨继续下着,渐渐弱了下来。灼日渐渐地为大地回温。
她笑了,对这眼前已长成男人的他。
“我想你了。”他说,手上拿着那来不及送出去的白色桔梗和那株黑色的曼陀罗花。
遥远的国外,吴家老爷爷淡定地喝着红茶对一旁的儿子说:“没想到那小伙子居然拒绝了我的威逼利诱,放弃金钱身份地位的诱惑,更没想到独儿竟然为了那家伙殉情,最意外的是你居然从新扛起了吴家的事业并在三年里从拾当年的风光……看来我真的老了……”
“呵呵……哪里,爸还年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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