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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解冤结
玉疏这个挨千刀的,真是给点颜色他就开染行了。想到她来此的目的,只能咬咬牙忍了。还有那该死的三哥,也不知道追到燕莞尔没?要不是他,她哪会一个人去贾府,也不会弄得贾谧对她有了邪念才得罪了贾家的人,害她来这里忍气吞声的给人当下人使唤。
人一倒霉起来,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乐衾蹲在地上,对着地板上的污垢奋斗了半个多时辰,好不容易,地板被她擦的透亮。她靠在门口坐着,看着她的杰作,心里特有成就感。偏偏就在此时,一个极破坏美感的人带着他的大脚踩了进来,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熊掌印。
“许半江,你这个半老徐娘,老娘忍你很久了。”乐衾爆发了,她甩掉手里的抹布,双手叉腰朝许半江咆哮。老虎不发威,拿她当病猫是吧!
“小乐子,你葵水来了?火气恁的这大?可吓坏我家小心肝了。”许半江伸手摸了摸小银蛇的头,那蛇立马张开大嘴,露出四颗尖牙,面目狰狞的瞪着乐衾。
一看小银蛇威风凛凛的样子,乐衾腿都吓软了,气势都降了一大截。她连忙捡起地上的抹布,讨好的跑到许半江跟前,狗腿的拿抹布袭向他的脸:“您有事吩咐一声就行,这大热天的还劳烦您亲自过来。”
许半江飞快伸手挡住了那块滴着黑水的脏抹布,威胁性的瞥了她一眼:“我是来找玉儿谈心的,亲自过来才显得我有诚意,你这白痴丫头哪里明白?”
“可是……”乐衾为难的看着正在榻上浅眠的玉疏,手里的抹布被她拧出一滩黑水。
“看在你今天拿蒙顶甘露这百年好茶孝敬我的份上,你这大不敬之罪我就暂且不计较。”许半江闪身避开险些溅到他粉袍上的脏水,轻手轻脚的把他的小心肝收回袖子里,浓眉挑的老高,“既然玉儿在休息,我就不惊扰他了,你且好生照顾他。”
说完,又没了踪影。乐衾趴在门口往门外一瞧,确定看不到人了,才松了口气。捏着继续抹布清理刚刚许半江留下的脚印,为自己的晚饭做奋斗。
突然传来“咕”的一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听起来特别响亮。乐衾听的一愣,那声响既不是她肚子里传出来的,那就只有榻上那人了。乐衾把抹布揉成一团狠狠捏在手里,一步步蹬着步子靠近榻上那人。
躺在榻上的玉疏感觉到背后杀人的目光,再也装不下去了,坐起身看着离他脖子只有五公分的双手,揉揉迷蒙的双眼,撅起嘴巴嘟嚷着:“小乐子,我饿了。”
饿不死你!这种祸害,饿死一个少一个!乐衾脸上堆起了阴森笑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你一直都在装睡吧?”
“也不是,就刚刚许半江来的那会儿。”玉疏伸了个懒腰,捂着肚子抱怨,“我是真的饿了,这小乐子怎么当人丫鬟的,主子饿了也不知道下去做饭!”
刚许半江在这里威胁乐衾,这玉疏明明早就醒了,硬是见死不救,拿她当挡箭牌,好没良心。乐衾算是彻底认清楚他这人了,她也懒得多说,把抹布在桌脚那里放好,卷起袖子去了东厨。
“哟,小乐姑娘,又来给你家公子拿吃的啊?”东厨管事的孙大娘看着她,笑得和蔼可亲。
因着玉疏爱吃,她可是那里的常客,三天两头的老往东厨跑,弄的东厨的人都认识她。来得多了,自然也对她特别照顾,每次见她都是笑脸相迎。
“嗯,孙大娘。厨房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乐衾点点头,自顾自的东瞧瞧西看看。
“知道你这个时辰会来,早就给你备好了。”孙大娘揭开蒸笼,顿时整个厨房里香气四溢。
眼前的红烧排骨色香味俱全,乐衾咽了咽口水,伸向红烧排骨的手被孙大娘拍了回来,孙大娘嗔怪道:“这么猴急做什么?小心烫!”
“这份是你家公子的。”孙大娘取过抹布,帮她把那盘排骨端了出来放在食桌上,又从蒸笼里取出一小份排骨来,把小碟子也摆在桌上,“这份是给你的。苦命的孩子,看你比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又瘦了许多,孙大娘也心疼啊!来来来,多吃点,长点肉。”
还不是被玉疏摧残成这样的,乐衾一边埋怨玉疏,一边又对孙大娘充满了感激。这年头,好人还是有啊!
孙大娘看乐衾狼吞虎咽的样子,粗糙的大手摸上她的头,言语中满是疼爱之意:“如果我的女儿还活着的话,应该就像你这么大了。”
乐衾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泪光闪烁的孙大娘,心头一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张了张嘴硬是说不出来一个字。安慰人这事她一向不怎么擅长,再说乐府里也没人需要她来安慰。即使是在大姐出嫁那天,娘站在门口痛哭不止,她站在一旁看着,手足无措,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再次碰到这种情况,她就犯了难。
似是看出她的窘迫,孙大娘强颜欢笑,拿袖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好了,接着吃吧。不用担心大娘,这些往事我早看开了。只不过一看到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忍不住触景伤怀罢了。”
本该她安慰孙大娘,却反孙大娘安慰了。乐衾心里百味陈杂,嘴里的排骨也跟着索然无味。
瞥到桌角放的辣椒粉,乐衾拿起来往排骨里加了些,这才有了一点辣味。她突然灵机一动,起了一个很邪恶的念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挖他祖坟。
待乐衾谢过孙大娘,提着膳盒回房时,已将近黄昏,下了些寒气。玉疏在便衣外套上一件深紫色千团花纹罩衫,已趴在桌旁等候多时。
“排骨来咯!”乐衾学着店小二吆喝了一声,满面春风的从膳盒中端出红烧排骨,夺到玉疏跟前。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玉疏狐疑地看了乐衾一眼,“你是不是在路上偷吃过了?”
“没有的事。”乐衾摇了摇头,笑盈盈的看着他。
接过乐衾递过来的筷子,玉疏低头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正欲放进嘴里,无意中瞟到乐衾一脸期待的表情,又将筷子放了下来,把满满一盘红烧排骨推到她跟前,“你先吃。”
乐衾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怕我害你。”
玉疏并没有说话,而是以一种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的眼神看着她。
他不信她,他在提防她。乐衾心里有些委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不被信任的感觉是如此不痛快。
多说无益,乐衾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她边吃边想在东厨孙大娘嘱咐她的话。孙大娘说,玉疏公子是个可怜人,全家满门抄斩,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最后还辗转到这烟花之地,他独自背负着血海深仇,心里的苦可想而知有多深。她在听完孙大娘的话,一时良心发现,才放下了手里万恶的辣椒粉。
在她脑海里,玉疏的影子与多年前的尹观胤重合起来。她想把对尹观胤的亏欠都补偿到玉疏身上。她想对他好,他却不信她。罢了,罢了。
赌气地咬完一整块排骨,乐衾呆坐了半晌,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既没口吐白沫,也没肚子疼得满地打滚。乐衾把剩下的排骨推给玉疏,从膳盒拿出一双干净筷子放在桌上,拎着膳盒出了门。
乐衾从吃完排骨后一直都是低着头,直到出门都没有再看玉疏一眼。
她也许是真生气了,玉疏这样想着,碗里的排骨咬了两口就没再动了。
这丫头刚刚拎着膳盒,应该是去了东厨。玉疏换上戨花长靴踏出房门,一路上踏着小步寻她去了。
到了东厨,玉疏四处瞅了两眼,并没有发现乐衾的身影。忙着收拾灶台的孙大娘见他站在门口踟蹰半天,硬是不进来,便放下铲子,两手在围布上擦了擦,这才走到门口招呼他:“公子今日怎的来东厨了?”
“没事,就随便看看。”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倒是把东厨里里外外仔细瞧了个遍。
“公子是来找小乐姑娘的吧,她刚走,公子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碰得着她。”这些年轻人的小心思,孙大娘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
“谁找她了,我是想看看她有没有背着我偷懒。”玉疏别扭的说了句,右手攥着东厨门口挂着的干辣椒捏来捏去。
孙大娘见他那口是心非的模样,失笑道:“这点我可以作证,小乐可是个勤劳善良的好姑娘。她生怕公子你饿着,自己的那份都没吃完,就火急火燎的给你送吃的了。”
玉疏听完,捏着辣椒的右手突地一顿,自从一年前的那件事以后,多久没人在乎过他的感受了,姑且承认她是有点小善良好了,不过勤劳二字与她本人还是相去甚远。莫不是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成日想着法子偷懒的丫头怎会如此积极。玉疏心里这样想着,面上还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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