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何必有期

作者:鸢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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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季


      1.社会实践
      大学的日子大都是这样过去,我和宝儿也经常斗嘴,这是再好的感情也避免不了的。每次斗嘴宝儿就收拾包袱要“离舍出走”,我死死抵着门不让她走,然后软磨硬泡地认错道歉。倒不是说都是我的错,但是谁认错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之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大四上学期最后一个月,学校为我们联系了各种单位去实践。我在报社,宝儿在报社所属的广告部。
      报社设有市民热线,大多是打过来求助的,我们一个星期需要轮值三个白班,一个晚班,其余的时间要跟记者跑新闻。宝儿的工作比较轻松,坐在办公室里接待客户,登记广告费用。
      我的工作虽然奔波,但是我很喜欢这样忙碌的感觉,很多时候跟随记者一起采访民生新闻,觉得能帮助人,心里很是高兴。
      又轮值,七手八脚的接电话,一个人需要同时接听四五部电话,还要做记录,紧急情况要随时报告,方便记者采访。
      “您好,这里是XX日报。”我接起电话,接听语是要报“家门”。
      “呜呜呜,你们快来啊,医院打死人啦!”电话里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性声音,听上去大概有四十左右。
      “您别着急好吗,有什么事慢慢和我说。”我抓过便签准备记录,听起来情况很紧急。
      “我一个月前来医院看病,医生说我子宫瘤,要切除子宫。我就接受了手术。结果后来才知道我没病,医生误诊切了我子宫,手术还出了差错,我现在下不了床,找医院理论,结果医院把我赶出来了。我现在就坐在医院门口啊,家里人不在身边,我又动不了,你们帮帮我吧!”女人哭得凄惨,我心里也酸酸的。
      “您告诉我地址好吗?”我飞速在电话的来电显示上记下女人的号码。
      “我在XX医院。你们快来救救我吧。”
      “好的,您别着急,我们马上派记者来。”
      挂了电话,我急忙找采访组的领导。
      “不去!”中年发福的领导悠然的吐着烟圈。
      “可是,现在在下雨,那个女人身边没人,领导,我过去一下好吗?这篇新闻我负责。”这个城市一下雨就格外冷,我此刻只想尽快去到那个女人身边,不管能不能帮助她。
      “小姑娘,这一年要有多少医患纠纷,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有什么新闻价值?”
      “那个女人真的很需要帮助。”我握了握手中的便签。
      “我们不是社会援助机构。去工作吧,年轻人。”
      我发誓,此刻我真的很想抄起桌上的水晶摆设狠扁我面前这个毫无道德可言的中年男人,但理智很快战胜了愤怒,素质,一定要有素质,他是长辈,我是小辈,我是学校交过来的人,不能丢学校的脸。
      “那我出去了。”我关上门,将手中记录着地址和电话的便签叠好,放在包里。心里骂了自己千百万次,对那个无助的女人道歉了千百万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无力地走回热线组,继续接电话。
      一秒也停不下来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XX日报。”接了一上午的电话,我有些口干舌燥,尽量保持自己声音可亲。
      “记者同志,你们赶快来XX村吧,我们全村村民都被拦在村外,有家不能归啊。”只听这句“同志”,不听声音也知道,是位上了年纪的人。
      “是什么情况您慢慢说好吗?”
      “开发商的人,要强拆我们的屋子,拉了两卡车的大汉,把村民都拖出来了,我们只能干着急啊!”老人的声音开始带些哽咽,我能理解。是啊,家是我们停靠的地方,如今就要毁于一旦了,谁都着急。
      “您告诉我具体地址好吗?”
      “我们是XX村,你们一到村口就可以看见了,全村村民都在这呢。”
      我又一次敲开了领导的门。
      “不去。”
      又是这两个字!
      “为什么?全村一起被强拆,很轰动啊。”
      “年轻人,你打得过那两车大汉吗?你斗得赢开发商吗?”
      这个,的确很危险。可是房子没有了,那些人今晚开始睡哪?
      “领导,我们暗访不可以吗?”
      “暗访?哼哼。你采访完了敢报道吗?”
      我默然,这次不用他开口,我自觉的出了门。
      电话,依然是没有一秒能消停的电话······
      2.老娘不干了
      下班回学校,一路上我都不开口说话。宝儿默默地牵着我,我不说,她不问。
      搬了椅子坐在阳台抽烟,一根接一根。天色开始变暗,雨还在下着。我掏出包里记录着那个求助女人电话的便签默默看了很久。
      宝儿从身后环住我的肩,下巴磨蹭着我的头发:“我亲爱的是怎么了?现在愿意说了吗?”
      我把头往后仰,靠在宝儿胸口,抬头望着她:“亲爱的,我的心很痛。”
      “有人欺负你了?”
      “谁敢?我只是难过,我帮不了别人。”
      我把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宝儿。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呢?她的年纪该和我妈妈差不多吧?她家人来接她了吗?”我为女个女人感到担心,也愤恨医院的失职。
      “亲爱的,别担心,也许有人会帮她报警的。”宝儿搂紧了我,轻声安慰。
      “我一点也帮不了她,她之后又打了一次电话来,问我们为什么还不去,我无言以对。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呢?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冷血呢?”
      “亲爱的,看着我。”宝儿绕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你不是圣人,不要把任何责任都抗在你身上,锄强扶弱是全社会的责任,所有人都应该做,你已经为她争取过了,不要自责了好吗?”
      我把头埋在宝儿怀里,不再说话。
      第二天,精神焕发。和宝儿手牵手去上班。我们办公室在八楼,宝儿的办公室在五楼。进了电梯,我快速按了五楼的按钮,却没有按八楼。
      “你打算先送我去办公室?不怕迟到?”宝儿笑问。
      “我打算以后一直陪在亲爱的身边,永远不再上八楼了。”我不顾身边有人,满脸柔情地亲了亲宝儿的脸。
      “你不怕你领导生气了来我们广告部要人?”
      “我又没有卖身给他,就算是,我今天开始也是自由身了。”那样虚伪又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我一步也不想再踏进。
      “傻瓜,你不怕社会实践没成绩吗?”
      “无所谓,社会实践零分我也是优秀毕业生。”
      “乱得瑟,好啦,一会去我们广告部不许乱说话,也不许冷面吓人。”宝儿清楚我的脾气,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知道啦。”
      广告部似乎不是很忙,我和宝儿有很多闲暇时间,大部分时光都是用电脑看电影打发的。
      我以为报社的人这么忙压根不会发现少了个人,没想到上班时间刚过,热线组的赵姐电话就打来了。
      “文君,怎么还不来上班?”
      我捂住话筒,和宝儿嘀咕:“亲爱的,帮我想个借口。”我不太撒谎,一时间找不到好的无故离职的理由。
      宝儿摊摊手,继续看电影。
      我放开话筒,一语惊人:“我外婆死了,我现在赶回去,要上飞机了,不说了。以后都不去了,对不起,赵姐,死者为大。”噼里啪啦的说完,我立刻挂断电话,同时关机。
      宝儿冲我摆了个鄙视的手势:“没想到你平时不撒谎,一撒谎就拿亲人开刀啊。”
      我撇撇嘴,一脸无谓:“我外婆确实死了,都好几年了。我回去扫墓行不行?”
      宝儿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由于我的无故离职,报社把我的实践报告空白状地交给了班导,零分也懒得给,什么人呐?好歹我也累死累活了两个星期。班导自然是要找我谈话,我从她那儿要回了实践报告,用快递寄给了堂姐,盖上了我姐夫公司的章。小问题,难不倒我。
      之后两个星期,我一直陪着宝儿去广告部上班,看着她工作的样子,幸福万分。以后我们也能在一起工作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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