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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虎
传说中的重华宫一代宫主,锦华有幸结识,当时尚且年幼,凭仗一身奇骨,颇得宫主赏识,便被收归门下。这位宫主名穆温,锦华常称其为穆宫主,穆温不作纠正,只叮嘱着莫让外人听去。穆温下有三名弟子,锦华排名第三,大师兄行事神秘莫测,常年不见踪迹,二师兄风流成性,为了京师一位名妓茶饭不思,常荒废武业。话说回来,三人虽为同门弟子,却极少见面,锦华只听穆宫主说过,二师兄寒云擅毒,至于大师兄,一禀其神秘本性,锦华偶尔与穆温笑称其为无名师兄。此次下山,按理应直接前往位于临川的重华宫,锦华临时改变主意,在绵州城中叫来马车,吩咐前往京师。
“大概几日可达?”久未下山,锦华只勉强记得楚江、绵州与临川三足鼎立,三者的几何中心即为京师,确保边疆安定的同时,也稳固了京师的政治中心地位,加强皇帝权力。只是不知路程耗时多少,他只好询问车夫。
车夫年纪不大,二十出头,是地道的绵州人,常跑京师,见眼前少年不过十八九岁,长相秀丽,以为是哪家闲来无事离家出游的公子爷,口气不禁有些谄媚。“是,快的话两天就到。您别看我身子小,绵州城西的李大胖拉车都慢过我,您要快,那可真是选对人了。”
锦华习惯性地皱了眉头,放下灰扑扑的布帘,一言不发地回到车里头。
车夫有些愕然,随即释怀:不都说了是公子爷么,常年养在院子里头,大多不会与人交谈,这些都没关系,只要有钱给就成。他咧嘴自顾自地笑起来,等跑了这趟,他就可以把小翠光荣地娶过来了。
虽说目前国内形势并不安定,各大帮派开始为5月的武林大会作准备,暗地里小动作也多起来,走山路时常能遇见一地的尸首。不过锦华一行运气倒是好,第三日便顺利到达京师,一路也没碰到什么打打杀杀的场面。锦华掏了锭银子,交予车夫,吩咐着不用找了,便转身去打听旅馆。
安排好住处,刚至晌午,他出了旅馆,开始在城中走起来。
京师不比绵州,地处边疆,自然热闹不到哪里去。位于几何中心的京师是重要官员的集合地,皇宫也坐落于此,四方朝拜之人以京师作为信仰的终点,不远千里前来叩首,却是面对一个年幼非常的小皇帝。锦华不禁嗤笑,当今圣上年仅十一,名为太后代政,实则由国师掌权,一国之主无一国之主模样,谈何治国?
“呀,抱歉。”脆生生的叫唤响起来,一名绿衣少女撞在锦华背部,她刚抬头,见到身着玄衣的少年凝眉思索,阳光透过人群投射过来,少年侧脸柔美的弧线因此带上一丝刚强,不禁有些发怔。
“无事。”锦华低头,视线扫过绿衣少女,继续向前走去。
“诶,”少女咬住下唇,想叫住他,一时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得跺脚作罢,“坏了,小姐还等着我呢。”她仿佛恍然大悟,拍一通脑袋,赶紧提着手中的药包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小姐,药我都买来了,我跟你讲啊,今儿我可是在路上遇见神仙般的人了。”绿衣少女还没站稳,迫不及待地开始发表见闻。
绮疏一怔,心下便想:神仙似的人,除了前些天的李公子,谁还敢担起这等雅号。芙蓉似的面容上,便平添一丝红晕,直叫得晌午的烈日都羞成了夕阳。
说起那李公子,在掩翠阁可是人人皆知。前些日子,阁里入住了位极为俊俏的公子,只知姓李,要了间上房,却不见姑娘,偶尔进出遇了人,不打招呼,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变化,却正符了当下性好龙阳的官人的爱好:冰山美男,人人都爱。不过这位公子颇有气场,站在那里,方圆几米内斗无人敢大声说话,更别谈上去打招呼了。虽说是如此强势的人,年纪却不过二十出头,偶尔与身边一位侍从似的人交谈些什么,大多时候都是倾听着,极少开口,惜字如金。绮疏想起来只觉芳心一动,少有几次机会见到他,虽是极为动心,却不敢上前攀谈,唯有一次壮胆抬起头,竟见公子望向这边,笑了一笑,连天山的雪莲都像绽开了花,融了最寒冷的心情。绮疏抿了抿嘴,他虽未作停留继续前行离去,她却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直叫人疯了去。
绿衣少女见着了,猜想着小姐大概想起那人,不禁叹口气,配上年幼的模样,自然有些不伦不类。
绮疏倒也没落下奇闻异事,赶紧笑着询问又是哪位神仙似的人,“直叫月奴也动了心?”
月奴赶紧澄清:“动心谈不上,少有人将黑色长衫穿得如此英俊得体,明明站在春日的暖日下,浑身却透着冷冽之意,但是,”她稍微偏了偏头,仿佛难以启齿,“不知为甚,这位公子,肃杀中仍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绮疏一笑,伸手点上她眉心,心里道:小丫头,知道你看人准,但江湖险恶,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月奴有些羞涩地低了头,脑海中又浮现出一身黑衣的少年。
黄昏之时,阿嬷欢喜地上来,唤了绮疏,说是来了财神爷,包下全场,只为见她一人。绮疏只得梳妆打扮一番,向阿嬷询问访客年纪,得知正值青年,便挑了件豆绿的罗裙,款款下楼去。
见到锦华时还是吃了一惊。本来还想着除了寒云少有人能为她做出这等大方之事,今天见到一个,竟是与那人不分上下的少年,她不知怎的想到月奴口中的“神仙似的人”,感叹京师何时成了神仙们的聚集地,这可便宜了那些性好龙阳的有钱官员,她偷笑一声,才整了整神色,向锦华走去。
锦华也不作过多要求,端了杯酒,不下肚,只抿几口,要她弹几首小曲。
她便应景唱了首曲,词句中故意带了些挑逗的意味。
“抹云烟,绿树浓,青峰远。仍是春风旧境不曾变,没个人儿将咱记恋。是一座空桃园,趁着未斜阳将棹转。”
锦华倒似不吃这套,低眉喝着酒,说不清想些什么,偶尔抬头望她两眼,视线也只一扫而过,不作停留。离去时绮疏像是吃了憋,回到房里,转身就扔了一盒上好的胭脂。
“龙阳之好,肯定是!”她骂了一句,不解气,唤了月奴,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他是个男人吗?难不成是秦楼小倌,过来偷窥商机,顺便瞧瞧本姑娘是如何沉鱼落雁?”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倒是脸红了,但想起干坐着的几个时辰里对方模样不像是对她打了主意,一时间又殃了下来。
月奴偷笑了几声,见小姐瞪过来,赶紧挑开话题:“这公子和前些日子的李公子比起来,不知?”
绮疏歪着头,半天憋出了一句:“不好说。”
生气归生气,第二天锦华再次包场时,她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阿嬷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板着指头想着这公子爷还会包几天。“绮疏啊,不愧是我们掩翠阁的头牌,走了一个寒云,这不,又来个更俊俏的。”阿嬷拍了拍她的肩。
她有些不自在:“我都说了,寒云跟我没什么关系,别人忙得很,现在不知道在那个姑娘帐里风流着,哪顾得上这边。”
阿嬷赶紧点头应和,扶了她的肩,将她半推着进了厢房。
这一日也无甚事情,无非唱歌弹曲,绮疏趁着喝茶的空隙壮着胆子问得了他名字。
“锦华,真是个好名字。”散席后,她拉了月奴,一脸向往地想着,“不知哪个姑娘能做上锦华夫人,她必定是个好姑娘了。”
月奴笑着说:“怎么小姐不做了,要拱手让人?”
绮疏忽地有些黯然:“锦公子倒是像你前些天说的神仙似的人,冷冽的很,偏偏又有莫名其妙的温柔。”
月奴心下一惊,便觉小姐该是说的那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三天老时候,锦华如期而至,付了银子,却不像往日那么沉默,微笑着看向绮疏:“姑娘可是叫绮疏?绮窗影动,疏竹黄昏。好名字,好名字!”
她倒是一怔,反应过来后赶紧附和:“哪有,是公子好文采。”
锦华低头饮酒,也不答话,一时间室内又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没有得到吩咐,绮疏不敢随意献曲,只得一直这么坐在他旁边。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他开口说话:“绮疏可否将左手接小生一看?”
她脸一红,心下道:这人看似高雅,原来是因为不会搭讪,要是经验丰富了,说不定又是另一个寒云。心里虽是暗骂,手却也乖乖伸了过去。
锦华刚握住她指间,嘴角不禁微微上翘。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数:三,二,一。还未至零,便听见了意料之中的一声怒吼。
“锦华你这个该死的白脸,居然打你师哥老婆的主意!”随即一道青色的影子从房梁上飘下,站在绮疏前,身未动,杀气便出。
锦华迅速翻身跳起,躲过一行淬有七步醉的银针,单手抓住房梁,右腿一扫,利用短靴的硬皮打偏第二轮袭击,使方向偏向斜后方,直指绮疏。
寒云脸色一白,赶紧拉开绮疏,却使自己空门暴露无疑。他虽用毒技术精湛,堪称绵州第一,但身体灵活性差,又加上后期未努力学艺,武艺不精,面对锦华扫过来的毒针,又分心保护绮疏,躲避不急,硬生生受了三针,只得瞪了锦华一眼,随即单膝跪下,吐出一口毒血。
七步醉虽说是慢性毒药,一般用来加强教内人身依附关系,可寒云一次承受三人份量的毒,气脉不通,再加上气急攻心,一时间昏死过去。锦华赶紧上前点住关键穴位,背起寒云,向旁边被吓呆的绮疏抱拳:“绮疏姑娘,抱歉,在下失礼了。”说罢推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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