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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温暖的雪
当朝阳冉冉升起,沉睡一夜的大地慢慢苏醒,新的一天已经在开始。
街道上奔波的人群,有遛弯的老人,匆忙的上班族,背书包吃早点的孩子,路边吆喝的小商贩。。。
这是在中国皖西北边陲的一座小城,青阳中学,一年二班。
“铃铃铃……”随着上课铃的拉响,小教室里也开始了一小阵短促的骚乱。吃包子的忙大咬一口来不及包好塞进抽屉里,快频率的鼓动着两腮;补寒假作业的忙用左边胳膊拉起架势做掩护,右手则加速挣扎着;凑在一起聊天的小女生也忙收好小杂志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切就绪,只待老师。
等了一会仍不见语文老师的身影,学生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又是五分钟,终于姗姗来迟的张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可是老师身后还有一个身影。黑黑的脸蛋,个头很高,却很瘦很瘦。他的出现显然比老师更加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同学们!安静,安静……”这个年代老师还是比较有威严的,班里立马安静下来,讲台下一双双眼睛等待着老师给他们解答门口的那个“?”。
“这位是刚来的转校生,我们一年二班的新成员,王翔。大家欢迎新……”
“报告……”门口一个怯怯的声音打断了老师。“我又迟到了……”。一字比一字低的声音,到最后了的时候,站在门口圆滚滚的小女生头已经埋的很低,却不难从刘海散落见看到已经充血的脸颊。
“郭潺,又是你!上学期你有几天没迟到过?这学期开学第一天你又迟到!你让老师说你什么好?”看着门口站的“惯犯”,张老师一脸的无奈。
“……对不起……”因为紧张的颤音,门口叫郭潺的小女生双手不安的绞着衣角。
“唉,进来吧,新学期,要注意!”张老师撇着嘴角,一脸的头疼,理了理额角的刘海。
“王翔,你跟着郭潺,就先坐她后面的位置吧。下面我们上课。”小迟到生的出现显然搅乱了张老师原本的心情,草草结束新生的介绍。
郭潺同学也是自知之明,小心翼翼的走进教室,侧着身子拐进走廊迅速向自己的座位小跑过去,生怕又惹个老师不开心。
叫做王翔的转校生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黑着一张脸,一直抿着嘴,顶着一副地球人都能看出“他不爽”的表情,拽拽地跟着小迟到生向教室后面走去。
安全坐在板凳上的郭潺,轻松的泄了口气,那颗忐忑不安的小心也随之定了下来。。
“哎,你妈今早上又做了好吃的吧~”同桌孙莎莎在桌子下面踢下郭潺的脚,羡慕的小声说。
不说还好,话音刚落,郭潺肉呼呼的小脸立马瘪了起来,嘴撅的能挂俩油瓶,想起老妈每天早上的爱心早餐,半是幸福半是伤。唉,谁让自己摊上了个营养师老妈呢。每天早上起来餐桌上总能摆着让自己无法抗拒的美食,而自己又是吃饭慢的主,以至于。。。郭潺悄悄抬起头看到正在黑板上写东西的老师,又是一声叹息。唉~
“哎哎,你有没有发现这个转校生很拽啊?”没有等到郭潺的回应,孙莎莎眼角悄悄瞄了眼郭潺后面。
“神经病!”郭潺心里还想着迟到的事,懒得理孙莎莎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安静!现在是上课时间!!”听到下面有嗡嗡的说话声,张老师利马不满的拍着讲台。
孙莎莎忙压地头,在竖起的课本掩护下,对郭潺做了个鬼脸。郭潺忙憋着笑把头埋低。
“铃铃铃……”千呼万唤的,下课铃响了起来。
“好,今天我们就讲到这里,作业是……”布置完作业,老师夹着语文教材走出教室。
“哥们,你是哪学校的啊?”假小子性格的孙莎莎等老师刚走出去,这边就转头拍着王翔的课桌一脸好奇的问道。
只见王翔一脸不耐烦的用书角把孙莎莎的手拨到一边,继续干着自己的事。
“你!”这一举动立马惹恼了性格火辣的孙莎莎,噌的站起来指着转校生。郭潺看不对劲忙拉着,“莎莎,莎莎,老师还在门口呢。坐下坐下……”
孙莎莎瞪着杏眼,深呼吸,甩开被郭潺拉着的左手,屁股狠狠的甩在板凳上,周身散发的怒火足足能把整个教室给烧着。大家不由为这个新来的转校生捏把汗,这小子今后日子惨喽,谁让他惹上教导主任的女儿,一年二班的“莎莎姐”呢。
事实验证了大家的猜测。连郭潺都纳闷,孙莎莎每天早上哪来的那么多垃圾,王翔桌子上满是就算了,连抽屉里也都塞的满满的,这样的日子从他们俩结下梁子的那天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星期。。。
悄悄围观的同学,起初还期待着这场战役的火拼场面。可惜的是,王翔同学竟然一点回应也没有,甚至每天对这些垃圾很有预见性似的,自顾自的清理干净,不发火,不抱怨。却不是任人欺负的那种软弱,而是,懒得理你。
这样更是让自己在一边干烧火的孙莎莎大为恼火,挖空心思的去捉弄他。藏作业本;放自行车气;板凳上倒胶水,水杯里放泻药;体育课藏运动鞋。。。
除了垃圾事件外,王翔不负众望,几乎是见招拆招,只防不攻。久而久之,围观的同学就感觉无趣了。而孙莎莎却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以此为趣,乐此不乏,甚至在学校门口买了几本整蛊小说,慢慢研究了起来。连郭潺都对她无语,还上瘾了。
对于新来的转校生,大家的好奇也慢慢褪去,性格古怪不说,惹上“莎莎姐”这条已经没人敢理他了。
他却看起来似乎很享受这种独来独往的生活。
这天孙莎莎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教室锁门用的钥匙,神秘兮兮的给郭潺炫耀。每个教室的钥匙只有班主任和班里每天固定锁门的同学那里有,显然的那人被孙莎莎贿赂了。
“今天姐姐收拾不了他就跟他姓!哼~”孙莎莎得意的像个奸计快要得逞的小狐狸,眼角故意不经意的瞄着右后方的“大敌”。
“那我明天是不是要叫你‘王莎莎’啊?”
孙莎莎一个回杀的眼神,郭潺忙埋头“认真的”念课文。
郭潺写完作业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
这时郭潺突然想起了孙莎莎拿的钥匙,天哪!她不是要把他锁教室里一夜吧??这么冷的天是会出事的!
郭潺也来不及想是不是,忙拿起衣服向学校跑去。
“宝贝,你去哪啊!”正在客厅收拾餐桌准备开饭的郭妈妈看到女儿拿着衣服要出去。
“妈我去下学校,一会就回来~”看到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郭潺来不及和妈妈多做解释,已经跑了出去。
快了,前面就是学校了!郭潺对自己说。胖呼呼的她,着急加上跑得快,已经满头大汗。
跑到学校忙拍打着警卫室的窗户,“杨爷爷,杨爷爷,我同学被锁在教室里了!杨爷爷,杨……”
“小潺?”身后怎么会有杨爷爷的声音,郭潺大口喘息着扭头。
杨爷爷,张叔叔,还有……王翔!
“呵呵,我听到三楼的警铃响了,以为进小偷了,就和你张叔叔拿着手电筒上去看,没想到竟然是有学生被锁在教室里了。侬,这就是你同学吧?这孩子,这么冷的天跑出来也不知道拉好拉锁,着凉了怎么办……”杨爷爷说着已把警棍递给了旁边的小张,走过来给小郭潺拉上羽绒服的拉锁。
杨爷爷从心里喜欢郭潺,这小女孩懂事,有礼貌,还特别像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孙女,只是自己家孙女被外出打工的儿子儿媳带去了,祖孙俩已经两年多没见过面了。想到自己的小孙女,杨爷爷鼻子一酸,正好低头看到郭潺右脚散开的鞋带,这个小冒失鬼,每次来学校都是这么慌张,早上是,晚上也是。弯腰给小郭潺系好。
“嗯,是……”看着被“救出来”的王翔,郭潺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紧张劲上来,两颊早已泛红。
“好了,天都已经黑了,你们也快回去吧!”张叔叔走过来说。
“爷爷,叔叔再见!”转校生这次倒是很有礼貌,鞠躬说再见,顺手拉着郭潺的胳膊向郭潺刚才出现的方向走去。
莫名其妙的被陌生人拉着胳膊,郭潺的小脸再次充血。一点点的从王翔的手中把胳膊拉出来。
王翔低头,正好对上郭潺怯怯的眼神。然后,王翔忍不住轻笑出来,郭潺吓傻了。
这是转校生来到自己班里,第二个表情,笑了。孙莎莎那样整他,他都不生气,不怒不恼的,大家在背后都说他是“面瘫”。。。
王翔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圆圆的脑袋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她突然惊悚的表情,噗嗤一声,再也忍不住,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王翔看着眼前呆掉的小圆团,突然心情大好,开怀大笑起来。这丫头反应真不是一般的迟钝。
终于,郭潺反应过来,感觉到王翔是在笑自己。恼红了脸,瘪着嘴,“你……你笑什么笑!”
“哈哈,你叫什么名字?”王翔看小圆球真生气了,忙调整自己,笑着问。
“郭潺。”
“……锅铲?这什么名字啊。哈哈哈哈哈哈……”刚收起笑脸的王翔,憋不住又大笑出来。
“是郭潺!不是锅铲!潺潺流水的潺,不是铲子的铲!”郭潺最纠结的就是和别人解释自己的名字,憋着通红的小脸,满是郁闷。还不都是自己那重男轻女的奶奶,给自己起了个这么随便的名字,害的她整天被人笑。
王翔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圆团,额头上湿趴趴的刘海一缕一缕的,“今天怎么出卖你搭档了?小圆团”。
“你才是小圆团!好心当作驴肝肺!哼!~”郭潺这次真生气了,不再理那人,气呼呼的快步赶回家。
“哎,哎,大恩人大恩人,我错了还不成吗?!”王翔看真动怒了,忙追过来。
郭潺不理,继续走。
“真生气了?”
继续走。
“哎哎,那我明天告诉你搭档是你放我出来的!”说完王翔不慌不忙的停了下来。
“你!”果然,郭潺停了下来,扭头,看见他那副浑身皮痒的样,又气又恨,怎么怎么就心软了来救他!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别生气,大恩人~~~~~”,这句“大恩人”叫的郭潺气消了很多。
“你家在哪,我送你吧,刚下过雪,路滑,是不是前面”说完,牵起郭潺的衣袖询问着。
“不是,走错路了……”郭潺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暗恼刚才自己生气没看路就乱走一通。
“啊?……那你刚刚还走的一头劲。”王翔忍不住喷笑出来。
“你还说!谁让你一直说话气我!”郭潺窘的小脸通红。
“哈哈,走吧走吧,哥哥带你找路。真白痴,哈哈哈……”
“你!还说!”
“看你看你,又生气,要是再走错了怎么办?现在还又下雪了,暴尸荒野?”
“又说!……怪不得莎莎那么讨厌你,还乌鸦嘴!”
“小朋友,不一样好不好啊。”
“就是讨厌!”
“嗯嗯,讨厌讨厌,您老看好路了~”。
“……”
王翔瞄了眼,身边皱着眉头找路的小圆团,急的鼻尖上冒出了点点汗珠。其实孙莎莎把门锁上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当时在做一道数学题,懒得理那疯丫头而已。但当看到满头大汗,衣服没穿好,鞋带没系好就跑到学校,用力拍打警卫室窗户的郭潺时,王翔自闭的心门被慢慢推开,或者,是被郭潺头上飘落的雪花融化了。
这个城市,好像有点温度了。
那年郭潺十岁,王翔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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