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

　　当初在大学里，祈欣和林焕还在谈恋爱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他们两之间存在一些问题。感情的确是真的，但是无论是家庭背景亦或其他因素来考虑，他们都是不适合的。
　　祈欣全名司徒祈欣，她是干部子女，家境自然是优渥的。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排行老四。姐姐们都是牛津大学出来的高材生，一个学法律一个学医学，哥哥则在国内跟着爸爸当年的导师也是爷爷当年的同事学政事斡旋。她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小无论她自己又或父母长辈对她的要求都是优秀如长姐长兄，因而我这个在分数线上滑进哲学系的对她的成绩从来都是仰望的态度。她却觉得很正常。
　　至于林焕，按照网路上形象的话来说——他是个男凤凰。他是农村里出来的。虽然我对于这些农村啊城市的户口不怎么了解也不在乎——祈欣更是不会在乎的——但我知道祈欣的家里肯定是存在反对力量的。就凭那天去她家里做客，叔叔阿姨对待林焕的冷漠质疑也看的出来。
　　我不知道祈欣和林焕用了什么法子打动了司徒家的那些长辈们，但是他们的确在经历了三年大学爱情以及一年社会生活之后结婚了。
　　婚礼没有我料想中政治世家那种低调辉煌的做派，而是一场家庭式的PARTY。她家的院子里，典雅的欧式婚礼。我隐约看见林焕的母亲——一个已经完全苍老了的妇人——眼角微闪了泪花，我突然想起我们先前在祈欣面前打趣林焕和她的话。
　　——林焕这是一入侯门深似海。

　　他们的婚后生活幸福与否我这个事外人不清楚，只知道林焕的事业一步步走向成功，而祈欣渐渐憔悴在他的身后。别人只知道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必定有一个贤惠的女人，但是没人知道贤惠的代价是什么。
　　我身为祈欣的闺蜜，也是在她婚后第二年的冬天才知道什么是代价。

　　那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才刚刚十一月底，我就已经翻出了厚棉衣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
　　祈欣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在公司里，刚答应下帮同事嘉嘉加班的事情。她的声音有点颤，没有平时的冷静自持，跟别说那份我从未见她卸下过的骄傲。
　　她让我去她家陪她坐会儿，看看她。
　　她家在郊区的一处别墅群里，我出发刚凑上晚高峰醉生梦死，车子和拥塞的高架桥抵死缠绵。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闷头走着走着看见印象中的房子黑着灯，走到院子边上才发现真的是她家，还想这丫可不是什么节约的主儿，当年通宵看恐怖小说死活也要开宿舍大灯的可是她，但是现在这整间屋子都是漆黑的，一盏灯都没亮。再靠近了才发现她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
　　“祈欣？”我拍拍她的肩膀，走近她身边都没发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啊，”如梦初醒的样子抬头看着我，刚才还清明无神的眼睛突然氤氲了起来，泫然欲泣抓住我的手，“安梦你来了啊。”
　　我被她冰凉的手冻了一冻，才发现她只一件家居的长毛绒衫套在棉睡裙外边。不禁拧了拧眉头凶她：“祈欣你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样子。林焕回来还不心疼死。”说着牵她的手起身往屋里走。
　　她一动不动，突然笑了起来，说：“安梦，我有了。”
　　我愣了，然后笑了起来，心里像是暖暖地点起了一盏灯。硬拉她起了身：“傻子，有了不是好事儿么，你家林焕不得乐死。”
　　“不会的，”她垂下脸，别在耳后的发跌落遮住了她的眉目，“安梦，林焕和我不适合。”
　　我站在那儿看着她比起大学纤弱匀称的身材消瘦多了的样子不知所措。
　　当年不管边上的人如何非议都一往无前地深爱着林焕的司徒祈欣，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林焕的司徒祈欣，现在却说，她和林焕不适合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已经由大学时代的可以隐约察觉发展到了怎样的境地，我突然感觉面前像是有一个汹涌的暗洞。
　　“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问。
　　“从一开始就错了。”她的声音低沉沉的，转身伸手按在门锁上，密码锁打开。
　　祈欣推开了门，灯自动打开，暖气嗡嗡地开始运作。
　　我踏入了玄关才看见一地狼藉，战火硝烟未散。

　　【这是秦安梦看见的，也是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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