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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摧的周澈
周澈肩上挂着包袱,手里揣着前夫刚刚让帐房送过来的几张大面额银票,一张尖瘦的小脸顿时灿烂得跟朵菊花似的,乐眯了的眼还泛着精光,挥挥手里的银票对顾准笑道:“谢王爷大方!”
顾准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他对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是厌恶透顶了,烦躁的挥挥手道:“拿了银子就快走!”
一旁的总管和帐房两人三番两次张嘴欲言,都被黑着脸的顾准给瞪了回去。
周澈也不墨迹,顾准话音刚落,她就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了。
顾准松了一大口气,合离的事,总算顺利办妥了,转头却见总管梁卓傻愣着目送那个女人离开,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下个月迎亲的事都安排好了?”
梁总管忙借督促的由头离开了正厅,帐房刘先生见状也找了个借口退下了。
顾准有些恼怒他二人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死死抓着茶盏,骨节都泛了白才慢慢松了力。
其实,自他“醒”来后,对他避如蛇蝎的,岂止总管帐房二人呢,现在整个王府,四处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看来这三年,那个女人对他的王府,下了不少功夫。
周澈出了王府大门,在街上买了匹杂毛马,骑在上面懒懒地伸了伸胳膊,看着眼下四散的道路,挑了个离城门最近的那条,提绳走去。
她这样的身份,还留在京城总是别人眼里的一根刺,熟人太多,自己也尴尬,还是离开得好,阳春三月正是下扬州的季节,山高水远,两不相见眼为净,只当自己又穿越了,这次还带着大笔银子,人不腐败枉怀富啊!
就在周澈骑着那匹杂毛马得儿、得儿的遛到离扬州不远的淮安时,发生了一件事,让她不得不停下步伐,重新考虑以后的路了。
当然,这也是她离开京城两个月后的事了。原本跟她没多大关系,但毕竟是旧识,她多少还是上了点心。
痴傻了三年的淮南王顾准清醒过来后,竟然连夜休了苦难与共、不离不弃的王妃,要娶那在他病危时,临阵逃婚的尚书家小姐,柳如眉。
周澈正是此事件核心人物,想不知道都不行,而让她意外的是,原本上个月就应该抱得美人归的王爷顾准,却被皇帝横插一嘴,婚事给耽搁下来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有份量。
那日早朝,国事议毕,皇帝突然挑着眉毛倾着身子撑在龙椅上,问向才上朝不过半月的淮南王:“听说顾爱卿马上要迎娶柳尚书的掌上明珠,真是恭喜恭喜啊!”
顾准长得凉薄,又是刚刚清醒,面上还带着股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萧杀凛冽之气,闻言只是低了低头,并不回话。
皇帝撇撇嘴,心中腹诽道:“还不如傻着可爱!”
众官员也跟着皇帝起哄,朝顾准道喜,顾准一脸如丧考妣,冷着脸寒气四射,百官不由得同皇帝想到一块儿了,想当初,淮南王傻着的时候,是多么的有爱啊!
皇帝抬手制止众人借道喜的空儿瞎聊,洪钟一样的嗓音又响起:“顾老夫人故去,也快一年了吧!”
话音一落,整个殿内顿时鸦雀无声,齐刷刷的目光全部钉到顾准身上,尤其是礼部和御史监的几个人,那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盯得顾准也开始头皮发麻了。
最终,顾准没能在四月的吉日娶上柳如眉,这婚事,便给推到两年后,一切事宜,要待顾准出了孝期再作商定。
周澈骑着那匹杂毛马停在淮安,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没想过事情会这么波折。
她在客栈抓耳挠腮,进退两难。当初顾准休她的时候,她走得那么利索,大部份原因是因为她还没见过那么刻薄无情的顾准,同之前日日缀在自己身后叫她小澈娘子的那个帅气又傻气还贴心的夫君来比,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
从京城南下至今,她在路上墨迹了两个多月,越想心里越不得劲。三年,就是块石头捂在胸口也该捂热了,可那该死的家伙前一刻刚温存完了,再一睁眼,居然就把自己从床上拎了起来扔出了房门。
那夜,春寒料峭,周澈散乱着一身单衣,跌在地上不知道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准哐当一声关上房门。
还是丫鬟们闻声而来,看见王妃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发傻,连忙将她扶起来。周澈被丫鬟们一碰,立马挣脱要扶自己的人,从地上跳起来,拎着衣摆一脚就踹向了房门。
“姓顾的,把话说清楚!”周澈不傻,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门闩那种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哪里防得住周澈这种人品没准头的女人。
顾准坐在床头,冷着脸眯着眼看着破门而入的周澈,一言不发。
跟着进来的丫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人拿衣服给周澈披上,一人摸到桌上的火折子,亮了烛火。
周澈不知从哪里摸出块令牌,交给一个丫鬟,道:“叫梁总管派人去宫里请文太医过来,就说王爷病情有变,要快。”说完朝房里的其他人挥手:“都下去吧!”
众人头也不抬,诺诺退下。
周澈看了眼一脸冷峻的顾准,将身上的衣物穿好,心里七上八下的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顾准也有自己的思量,他记得陈国犯边,自己随父出征,不料皇帝心血来潮也微服随军,两军交战时,父亲与他为救圣驾,都身负重伤,而后他就昏迷不醒了。
再醒来,身边居然有个女人,八爪章鱼似的扒在自己身上,不由得一阵恶心烦腻,于是想也没想就把人拎起来扔出去了。
梁卓听丫鬟说王爷病情有变时还吓了一跳,吩咐侍卫带着令牌去宫里请太医后,拖着鞋子就跑了过来,王爷病情一直很稳定,虽说未好,但在王妃的悉心照料下,却也没有再坏,谁知会连夜生变?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梁卓适时敲门了。
门闩已经坏掉,丫鬟们退下时随手带上了房门,周澈放下茶盏,先顾准一步开口:“进来吧!”
顾准皱了皱了眉,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梁卓推门进来,就见两人神情各异的各坐一方,他仔细看了眼王爷,好像没有受伤的痕迹,放下一半心,还是先规矩朝二人行礼道:“王爷,夫人。”
顾准一懵,自己什么时候成王爷了?
周澈没有忽视他眼中的疑虑,决定将自己的事放一放,开口解释道:“当年与陈国一战,你与顾老将军救驾有功,皇上赐顾家异姓王,世袭三代,老将军故去后,你便是淮南王了。”
梁卓听了这话也是诧异,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王爷一番,最后看向王妃,见王妃轻轻点点头,他一把扑向顾准,老泪纵横道:“王爷,您终于醒了……”
顾准是记得梁卓的,不过那时,梁卓只是顾将军府的副总管,不大管事,什么时候变成总管了?原来的总管去哪里了?
周澈见他疑虑越来越多,忙道:“你想知道的事,以后慢慢告诉你,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如果你一时接受不了,我可以接受暂时分房。”
梁卓一听话不太对,抹了把泪插嘴道:“王爷,您不记得夫人了吗?”
顾准的眉头越皱越深,看了眼陌生的周澈,还是决定问个认识的人比较靠谱:“梁卓,我爹去世了?”
顾老将军去世已经三年了,梁卓点点头,道:“当年老爷身受重伤,刚撑过王爷大喜就去了,没过两年,老夫人也跟着走了……”
顾准收拾了一下心情,又问:“两年?我昏了多久?现在什么日子?”
“现在是熙和十一年,陈国一战已是三年前的旧事了,当时你身受重伤,醒来后丧失心智,为了冲喜,我就嫁给了你,我们成亲第二天,老将军就去世了,你也一直没好,直到你刚刚把我扔出去之前!”
这次是周澈回答的,最后一句,她是咬着牙齿说的。
梁卓一听夫人被扔出去过,忙转身问周澈:“夫人,您伤到哪里没有?哪里疼吗?我这就去叫大夫过来看看。”
周澈道:“别瞎忙活了,我没事。”只是心有点疼。
顾准话不多,只是凝着眉暗自思索,间或问梁卓一两句,都是言简意赅,也不许梁卓多废话,没一会儿,他也算是把这三年来的事给理顺了。
文太医开了些调理的方子后朝周澈道了声恭喜就回宫了,今夜他在宫中当值,周澈估摸着,搞不好一会儿皇帝就该知道了,到了白天,整个京城的官员怕也都会知道,看来,又有得忙了。
当夜文太医走后,顾准就将他们都打发休息去了,周澈折腾了半夜也累了,毕竟,顾准清醒了,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但周澈是个天性乐观的人,总的说来是喜大过忧,于是找了间客房就安心睡下了。
周澈原本是这么想的,她是真心喜欢顾准的,她能守着呆傻的顾准三年,也能感动清醒后顾准,哪怕再让她花三年时间,她也是愿意的,谁让她喜欢呢!
谁知,顾准压根就没给她这种机会。
第二天一早,顾准就带着和离书、包袱、银票来到了周澈房里。
这次他没把周澈扔出去,而是把手上的东西扔给了还迷糊着的周澈。
周澈一直觉得人生也是有剧本的,昨天夜里,她梦了一夜的苦情戏,最后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眼睛一睁,顾准的行为明摆告诉她:你真的是在做梦!
周澈一下就清醒了,看着站在自己床头气宇轩昂的顾准,叹了口气,这也是她最后一次仔细看他,斜眉入鬓,玉树临风,气度非凡,俊美无双。
她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美好的词都加在顾准身上,可这样的顾准,也不是她守了三年的傻夫君,他是那个遥不可及的淮南王。
顾准急不可待的像甩掉鼻涕一样想甩掉她。
周澈有点挫败,她觉得自己把那个呆瓜给搞丢了。
那天早上,她有点小文艺,有点小难过,有点小脆弱,还有点不在状态。
所以,她连解释都没说一句,还乐颠的拿着银子休书包袱,一刻也没在京城多呆,骑了匹杂毛马,走了。
天知道她有多后悔!
所以,她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只遛到了淮安,一步三回头,她是多么希望狗血再一次上演,顾准突然记起一切,拼了命地过来找自己,看着他风尘仆仆,胡茬满面,她会原谅他,深情地抱在一起,就这样大团圆,多么圆满!
周澈不是个好编剧。
眼见就快到扬州地界了,身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越想越不甘心,正巧听见淮南王因守孝延迟娶亲的消息,顿时心花怒放,准备打马回京,就是撒泼耍赖也要再续前缘,她就不信,顾准那呆瓜,就真的忘得那彻底!
还没来得及退掉淮安的客房,茶馆里又传来了消息,淮南王要赶赴封地了。
淮南王的封地,自然是淮南。
周澈觉得,那天想了一夜的苦情戏指不定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到时再联合梁总管,里应外合,顾准那个呆瓜,还不是手到擒来!
哼,到手以后,新帐旧帐一起算,看他再敢忘记自己,说忘记就忘记,有木有先通知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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