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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静谧的空间里,传来缓慢的呼吸。
紫妖本来浅浅地睡着,不自觉得开始跟随那呼吸的频率。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梦魇,强迫着自己睁开眼睛。
漆黑的空间里,突然闪过紫色的微光,又突然暗去。
紫妖应用法力,变出一个夜明珠,嵌进身后的冰壁上。紫色的眸子映着夜明珠的光芒,异常明亮。浓密纤长的睫毛,是妖异的紫色,微微颤了颤。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冰室,四周都是透明的冰,看不出厚度,望不到尽头,没有出口。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只有紫妖和一个圆形的冰球,冰球凌空在空气里,球中心一个婴儿形状的幼灵,几近透明的蓝,勉强可以看见幼灵的腹部轻轻起伏,那呼吸的声音,就来自于这冰球中的幼灵。
紫妖平静如水的眸子,突然涌上排山倒海的情绪。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冰球的表面,噗通——微弱的心跳,吓得她急忙缩回手。
紫离,她的离儿,终于活过来了!
紫妖的眼里已经一片潮湿,却什么也没有落下。
紫妖素手一翻,冰球碎裂,在球中的幼灵化作一抹幽蓝,落入她的掌心,恍如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紫妖轻轻收拢手指,“离儿,师父带你去找父母,从今往后,你就是有父母疼爱的孩子了。”
南极海域一束紫色光芒,自海底直冲而出,像一道流星,在暗淡无光的夜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紫色弧线,又瞬间消失无踪。
南极仙翁本来正和北极仙君下棋,夹着黑子的手指突然一抖,黑子滑落在棋盘上。
“哈哈。”北极仙君唐忆爽朗一笑,子夜般的黑眸,闪着异样光芒,“老头,我赢了!”与这绰号悔棋仙翁的老头下了近百年的棋,今天终于可以赢一回了,他真的忍的很辛苦。
南极仙翁不似往常大嚷着要悔棋,反而充耳不闻,掐指一算,“唐小子,出大事了!”
“老头,让我赢一局怎么了,如今天下太平,六界安定,能有什么大事。”唐忆想继续忽悠南极仙翁。
“紫妖,原来躲在我南极海底,如今又出世了。不行,我得赶紧去禀告天帝。”说着,就欲招来坐骑。
仅一百年,紫离的魂魄就给紫妖修复了?“等等等等。”唐忆急忙拦住南极仙翁,“紫妖在你南极海底躲了一百年,你毫无察觉,此刻若贸然上报天帝,定然会被定个不察之罪,何必多此一举?”
南极仙翁一沉思,也确是如此,“可是,若不报,天帝也迟早会知道的。”
“紫妖乃是上古留下来的神祇,如今又入了魔道,魔力深不可测,她若要掩饰行踪,连天帝都找不到她,不然又怎会在南极海底躲了一百年,也不见天帝派人来捉拿?你只要推脱不知,天帝也无可奈何。”
南极仙翁想了想,倒也真是这样。
唐忆见南极仙翁已被自己说服,起身告辞,“看来安宁日子又要到头了,我也该打道回府了,趁现在速速闭关去。”
南极仙翁目送唐忆离开,捋了捋长至膝盖的白须,老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摇了摇头,这种上仙之间的纠葛,也真不是他这个远在天际的小仙能掺和的,罢罢罢,他也去闭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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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妖隐去身形,站在床边,看着床上因剧痛而面目扭曲的女子,不禁皱了皱眉,凡人生小孩都这样的?有那么痛吗?
“主母,用力啊,用力啊,小主子还没出来呢。”床尾一个老妇人袖子卷得老高,带着褶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快,再去命人煮参汤。”
一旁的丫鬟领命,马上出了房门。
“眼看天就要亮了,这都折腾了一晚上了,小主子怎么还不出来。”老妇人焦急地喃喃自语。
紫妖掐指一算,看差不多到时候了,手掌慢慢舒展,手中的幼灵离开她的掌心,飞向女子高高隆起的腹部。
当天边第一缕光亮冲破黑暗传到人间的时候,闲云山庄内终于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哭声。
产婆擦去一脸汗水,抱着健康的男婴出了房门,“恭喜庄主,贺喜庄主,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闲云山庄庄主季闻博颤抖着手,接过产婆手里的孩子,也许刚才响亮的哭声用尽了力气,孩子现已经沉沉睡去。红彤彤的小脸,还没有长眉毛的额间微微耸起,似乎在皱眉,那可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低下头亲亲粉嫩的小脸。
产婆一看庄主欢喜的样子,赶紧说道,“庄主,老婆子接生过的孩子数都数不过来,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俊俏的小公子,那眉,那鼻子,小嘴,长得真叫俊,连送子观音里面的小童子都要自惭形秽了。”虽是奉承话,却也是实话。
季闻博年至不惑,才得这么一子,又听得产婆如是说,激动地连打赏都忘记了,只一个劲的点头,“好,好……”
管家季帧听的下人回报门外有道长求见,见自家庄主此刻眼里除了小公子再没了其他,便自己去见了道长。想着,若无要事,就自己打发了。可一见到那道长,就愣在了当下,不知要作何反应。
闲云山庄名头响彻江湖,常有方外之人来访,见的也不少,可没有哪个道长能比得上眼前的人。
白衣,墨发,腰间一柄佩剑,雪白的剑穗长及地,却未染纤尘。只静静地站着,被淡淡的紫色光芒包围,又恍如是他自己眼花。
“仙——仙家!”季帧只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不自觉地要拜了下去。
紫妖轻轻一拂手,让季帧站直了身,如今她已不是神,不需要世人的膜拜。“本尊是来见你家小少爷的。”
季帧在清冷的声音里回过神来,“是,是,仙家请。”真的,真的是神仙啊,他家小少爷刚刚落地,仙家就知晓了。
“老爷,有位仙家要见小少爷。”
季闻博已经从极度的喜悦里清醒过来,虽然舍不得离手,还是把儿子交给了奶妈,正准备进去看看爱妻。听得管家的声音,驻足,回头,看到站于管家身后的人,仙人之资,展露无遗,立刻躬手一拜,让奶妈把儿子抱给仙家。
紫妖接过得以重生的徒儿,眼眶又不争气的变得湿润,虽然,她在周身布了结界,外人看不清她的脸,却还是压住眼底的情绪,不让外露。食指指尖在徒儿眉心轻轻一点,一个浅浅的紫色印记闪了闪,消失无踪。
当日离儿为她挡下天劫,魂飞魄散,走遍天涯海角,也只寻得一魂一魄,是以她用自己的骨血,重塑了其余的魂魄。奈何她已入魔,连带着离儿的魂魄都沾染了魔性,今天来,就是为了封印离儿的魔性,待他日,离儿能修得仙身,魔性自然可以被净化。
“本尊特来为你家公子祝福,保他逢凶化吉。此子仙缘深厚,你要好生照顾。”
“谨遵仙谕。”
紫妖让孩子回到奶妈的手里,取下腰间佩剑,交给季闻博,“本尊与小公子甚是投缘,这把乾坤剑就赠予他了。”
剑足有半人长,可放到手里确没有重量,不愧是仙家之物,季闻博心中赞叹不已,确又有些惶恐,“多谢仙家对犬子的厚爱,可是,我等一届凡人,持此等宝物,怕会惹来祸端。”
紫妖虽然法力高深莫测,可是,比之对人心的认识,着实没有季闻博来得透彻。默念咒语,乾坤剑瞬间变成了一只银色的小镯子。手一扬,镯子已经带在婴儿的手腕上。
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虽然没有睁眼,小手在空气中乱晃,似要抓住什么。
离儿,你感觉到师父了吗?紫妖心中默念,转身离开,“季闻博你家公子往后就叫季子离吧。”
子离?季闻博皱眉,听起来不怎么好啊,可还来不及反驳,仙家早已没了踪影,只得做罢。
“师父,以后徒儿就叫紫离了吗?”
“不喜欢?”
“不,徒儿喜欢,只要师父取的名字,徒儿就喜欢。”
“恩。”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徒儿都要叫紫离。”
“恩。”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紫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她还记得离儿喜欢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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