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过往的轨迹不是用来停驻的终点，未知的远方才是他们前行的方向。而若能目标相叠恬然相知，时光荏苒年华似水过眼云烟，一切又为何不是另一份默然的积淀。

　　年三十。
　　大街上一片肃杀，万籁俱寂……
　　No，no，no，事实上大街上是一片喧嚣热闹，人烟繁盛，人人都在为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忙碌着。
　　夕阳半沉在地平线上抛洒着最后的倾城光芒。被染成金橙色的云线丝丝扣入暗色的天幕，像是被谁咬开的朗姆酒巧克力。凛冽的风在蜜色的光晕染下也变得温软起来，竟有几分像是混杂了融融草木香的春风。
　　他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虽然过年不能回台湾，但能回到上海，也是一件让他颇为开心的事。

　　只是想着某个人，又多少有点遗憾了。
　　今天，晚上九点，似乎有一场烟花晚会。
　　他忽然想到从前的时候，曾并肩看过一次烟花，十指紧扣，都是细长秀气的手指呢，牵在一起却是奇异的温暖与安全感。
　　像是溶溶的热沁入掌心。彼此陪伴的感觉。

　　他记得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譬如今天他征求饮食意见，但身后空荡荡的只剩下回声。身边的影子寂寞地惟有一个；再是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了许久，才发现往昔撒娇般粘在一旁人影早已不见；以至楼下买咖啡和点心，吃到嘴里才发觉已经不是昨日的味道。因着他们已着实太久未见。
　　有一种落单的感觉，空旷无力而迷惘无知。

　　今日极难得的，两人都在上海。
　　只是他有自己的家人要陪伴，不能在一起过除夕夜，原也是正常不过的事。
　　手机便是在此时突兀地响起。

　　“喂……小白？”
　　“华哥，怎么，你还在横店拍戏么？哎呀我想去横店探班呢……”
　　“小白，你也是刚回上海吧……嗯，还有，我现在在上海。”

　　那一头的人沉默了半晌。
　　“华哥，其实你不应该告诉我你在上海的。如果不知道，我会想着，除夕不能跟你一起是因为你在横店的客观因素，可现在，明知道你在上海，还是不能陪你……”
　　“呵，小白，你想太多了啦。”
　　何况，我知道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想着我，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黄昏被压缩得无限急速。天空纯净的钴蓝色在暗红的霞晖中逐渐显影，云朵则已不复昼时白莲花般的簇团，丝丝缕缕地缀着。路灯的光影倏地落下来，节奏分明，亚麻一样的光芒带着浅橙色的气息，泼洒在街道上。
　　今晚的那场焰火晚会，使他些心不在焉地坐在电视前，目光却频频落在腕上的手表上，期盼而紧张的心情虽年复一年地重演却未见折损，依旧是孩童式的雀跃与喧嚣。

　　终于等到细长的黑色指针移到小小的12。他走到窗前静静地等待，扣在玻璃上的手指有微凉的肤触。在轻轻敲击的琉璃质磬音中，烟火终于在他的视线中宛然地开放。光线透过城市高楼的重重叠叠，一如流水下注，大片的色彩在空气里一点一点的变轻变透明，然后谦和地把苍穹留给更多的如锦繁花。

　　一朵烟花腾空而起，在他窗外的天空上打出空旷而热烈的声音。紧接着，暗沉的天幕化作最好的画布，赤橙黄绿各种颜色以花朵的姿态肆意地升起，绽放，喧哗，凋落。在空气中连缀成至美的泼墨。远处似乎也有烟火，看不见那些夭夭灼灼的流光，却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空灵重音。把人们的惊叹与笑语不断拉长，在热烈的气氛中一如潺水四溢。

　　“好漂亮”他发出呢喃般的轻赞，“如果……”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华哥，很漂亮的烟花啊。”
　　“是啊……”
　　“我想你了。”
　　“嗯。”
　　“我现在过来。”
　　“嗯……哈？”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有些茫然地站在远处，直到看到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呆滞表情，才回过神扑哧一声笑了。手机放到窗台边，继续仰头看大朵的烟火渲染成化不开的浓彩重墨。天空浓郁的像深海，却在光与光迸射的霎那明亮如白昼，点亮他墨玉般的眼眸，泛开波光潋滟的重重笑意。——在那么久的时光中一直期待的美好远方，降落的姿态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恍然间，手指间又传来，当初十指相扣的暖意。

　　其实啊，有些人即使不在身边，可是如果身边还存有因他们的出现而遗留的温暖，也是一件没有遗憾的事。
　　宛如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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