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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华灯初上的南承,灯火璀璨,光影迷离,像一个巨大的幻彩迷宫,收拢五颜六色的玻璃花朵,绽放在漆漆的夜幕之下。繁华的十里洋场旁边,是波涛暗涌的江边,南边是一片成峦叠嶂的翠峰,里面是光彩夺目的花花世界,外边是月黑风高夜,黑魆魆的,心生魍魉。
梦里乡门中传出低沉妖娆的女声,莺歌燕舞,禁闭的红木大门像是阻隔出另外一个世界。我站在门外,闭眼倾听片刻,深吸一口气,提着包包赶着回家,夜里下着细细的小雨,南承这地方,一年到头,终是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不疼不痒,伸手摸摸,一片清凉。
今日真是太晚了,连黄包车也没有了,我只好一个人急急的往回走,我总是觉得,南承的雨跟家乡比起来,有种混浊而又不真实的感觉,像极了长江中下游的梅雨季节。漆黑的夜,没有月也没有星,只有地上闪烁的灯光,被细雨晕成飘渺的橘色。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完全打湿,黏黏嗒嗒地贴在身上,歪歪扭扭的胸花,本就已经摇摇欲坠,轻轻一碰,就掉落下去,滴溜溜地滚出去。
早上没有多带了一件衣裳,我此时冻得发抖,抱紧了双肩,蹲了下去,不情愿地伸手去捡……就在这时,背后的嘎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撞了出去,我下意识地惊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身子向前一倾……心中郁闷无比,这样坚硬的石阶,怕是要跌个头破血流吧。
迎接我的果然是冰冷坚硬的青石板,双腿的膝盖一麻,然后就觉得热滚滚的血流下,此时我的手冷的有点僵硬了,摸上膝盖,觉得胳膊腿儿好像都不是我的了。他奶奶的,居然撞我,那个不长眼的。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一个尼子料的黑色中山服的,缭绕雪茄的烟味的黑影闪了过来,他伸出手来扶住我,腕上露出一截白白的衬衣。
“好,我好个头!”我没好气的抓住他的手腕战了起来,“你被撞一下试试!”今天真是诸事不宜,我狼狈地抬起头,他的脸缓缓落入眼帘,那是一张脸。年轻,干净,却有一双明亮的眼,脸上明显戴着局促不安,旁边斜拉的躺着一个古董般的高架自行车,他赶紧的扶着我“真是对不起,天太黑了,我没看到路中间有人,我真的没有看到……”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有看到……”他急急的解释,语无伦次的。
我的气一下消了不少“哎,附近有医院没有,先去医院吧!”
“好,我马上带你去!”他扶起了古董自行车。
我皱了眉“哎,不会吧,还骑!”
“呃,我……”他一下站在那里,无辜的问我“不骑上走吗?”
“书呆子”我郁闷的看着他“我还不想在摔一次!”
“哦”他恍然大悟似的拍拍脑袋“噢,你放心,你坐上,我推上。”
“你……”我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个子瘦瘦高高,我表示怀疑“你推的动我吗?”
“能”他响亮的答道。
虽然是很不相信,只是膝盖太疼,姑且相信一次吧。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是我最不喜欢闻的,一个值班的小姑娘瞄了我一眼,“骨头伤到没有?”
“哦”我动了动“应该没有,只是磕破了,皮外伤,你给我处理处理就好了,免得发炎得了伤风。”
“哎,不行,医生呢,给她好好的检查检查。”罪魁祸首拉着小姑娘。
“哎,没有事情的,你看她不是还能走吗?”小姑娘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家属,就爱小题大做!”小姑娘施施然的端药水去了。
这后一句话,说的他猛然一下红了脸,追着小姑娘的背影“哎,我不是……”他回头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小声说道“家属……”
刚才路上太黑,现在才看清楚他的脸,白白净净的,手也很修长白净,清瘦极了,一看很像个书呆子。
“哎”我看着他红透的脸,开玩笑到“书呆子,怎么啦,你可得对我负责呀,是你撞的我,万一我有什么好歹,你得负责我一辈子呢。”
“什么!”他的脸迅速的由红转白,诧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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