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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从一夜好眠中醒来,呼吸着山林间新鲜的空气,看着四周白雾缭绕,松涛阵阵,春色正浓,马秀真的心情也舒畅起来,梳洗过后便到饭厅去吃早餐。
石秀雪起得比马秀真还要早,此时正在饭厅里张罗早餐,见马秀真出现便笑道:“师姐你起来了,武当派的火工道人刚刚送来了早点。”
马秀真点点头,便坐了下来。只见桌子上摆着的是一碟油焖笋,一碟扁尖毛豆,一碟冬菇豆腐,一碟罗汉上斋,还有一大锅香喷喷的粳米粥。
石秀雪盛了一碗粥端到马秀真面前,道:“虽然简单了些,素菜做得还是很精致的。”
马秀真接过粥碗,笑道:“你说道士整天吃斋,不把素菜做好吃些还怎么活?让我吃个三四天还可以,天天吃斋我可受不了。”
石秀雪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道:“师姐,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干什么吞吞吐吐?”马秀真捏着勺子慢慢搅拌着粥,笑着问道。
石秀雪道:“师姐你以前说过,峨眉掌门人都是出家修道之人,难道你也要出家吗?”
马秀真的手突然顿住了,没有说话。
石秀雪看了看马秀真的脸色,道:“我可不像师姐出家修道,那就和那群老道士一样了!”
马秀真道:“师傅不也是出家之人吗?”
石秀雪道:“那不一样!师傅可是二十多岁才拜入峨眉派的,出家修道也是后来的事情。师姐你从小就在峨眉派长大,还这么年轻,难道就直接出家了吗?”
马秀真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才道:“峨眉山是道佛两家的圣地,虽然峨眉派的门规没有像武当派那么严格要求掌门人必须是道士,不过历来掌门人大都出家修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勉强而为,是修道的大忌……”
石秀雪点点头。两个人各怀心思,一顿早餐吃得索然无味。
因为马秀真下令峨眉派的人不得擅自走动,所以武当山上各门各派高手如云,峨眉派的人却低调得几乎看不到。连马秀真自己也待在听涛小院里,足不出户,即使有人特意登门拜访也都谢绝了。
午后,春困袭人,小院里寂静无声。院中有一株桃花开得正盛,马秀真兴致所至,搬了竹椅坐在树下绣起了桃花。阳光和煦,春风暖人,花香浮动,正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一瓣瓣的桃花在雪白的丝缎上绽放,如真的般娇艳如滴。
风中忽然飘来了一股醉人的芳香,马秀真捏着银针的手突然顿住,然后她看到了不远处浓密的枝叶哗啦一声,一个人像燕子般飞了下来。
像一只粉色的燕子,落在了她不远处,少女般嫣红的脸,一身剪裁极合身的粉红衣裳,粉红色的腰带旁斜挂这一只粉红色的皮囊,甚至连他的眼睛里都带着粉红色的表情——就是大多数男人们,看见少女赤裸的大腿时那种表情。
粉红控!还是个长得极丑的男人!马秀真真的被恶心到了,果然古龙的世界里高手多,怪人更多。
“你是谁?”马秀真冷冷喝道,手中的银针已经蓄势待发。
那人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微笑着望着马秀真,柔声道:“峨眉掌门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真是一个美人呢!”
马秀真无语地望了望天空,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凌乱了,莫非真的在武当圣地遇到采花贼了,还是大白天?
马秀真冷声道:“识相的快快离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哦,那让我看看美人怎么对我无情了?”说话间,那人身影飘动,如一阵风般向马秀真袭来。
手中的银针突然射出,却不想刹那间光影一闪,银针已经被打落在地。马秀真眼神微冷,想不到来者竟然也是个用暗器的高手,轻功暗器之高在武林中也是佼佼者。
马秀真轻声一跃,已经和那人拉开了两丈,厉声问道:“何处宵小,报上名来!”
“万里踏花粉燕子!”那人轻笑道,望着马秀真的眼睛闪闪发光。
“没听过!”马秀真冷声道,“万里踏花,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说着袖中的丝带一泻而出,直直攻向粉燕子。
那粉燕子竟然也不还手,只是借助轻功巧妙地躲避。马秀真猜不透他的来意,下手狠了起来,丝带舞动飞快,顷刻间便如旋风般紧紧缠住了粉燕子的腰身。突然间,粉燕子借着丝带的缠力飞身向马秀真扑来。马秀真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出招,擦身后转,松开握着丝带的左手狠狠地在粉燕子后背打了一掌。
如果马秀真的右手还能运力,粉燕子绝对已经死在了掌力之下。可是左手变化之间,粉燕子已经松脱了束缚的丝带,身子向前化去了几分掌力,毒粉一扬,竟然借机飞走了。
马秀真连忙闭紧气门,看着粉燕子从眼皮子底下逃脱,也没有追上去。不过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盗贼,打发了就是了,追杀这种人白白惹人闲话。
打斗已经惊动了院中午睡的众人,他们起来看时,院子中已经只有马秀真一个人了。
马秀真摇摇头,淡淡说了一句:“没事,都进去吧。”她弯腰拾起了草地上那副绣花,将缎子从花绷上拿了下来,叠好塞进了衣袖里,手不经意掠过腰间,脸色突然一变。
脸苍白得透明,没有一丝血色,眼里是巨寒的杀意。
“天黑之前,粉燕子,活捉!”
马秀真咬着牙,冷冷地冒出了这么几个字。峨眉派的弟子听了浑身一颤,他们从来没有见到掌门人这幅摸样——遇神杀人,遇佛杀佛。
本来平静喜庆的武当山忽然间换了氛围。峨眉弟子突然全体下山,惹得武当山上的客人们人心惶惶,猜测怀疑四起,更有好事者悄悄跟去打探消息。
武当掌门人石雁听到弟子的回禀,轻轻咳嗽了一阵,吩咐道:“没事,不用担心。峨眉派是客人,客人当然来去自由。”他静静地望着大门外,眼中是神色却分外凝重。
黄昏的城市总是热闹的,又正逢武当庆典,街上更是游客如织,熙熙攘攘。闹市街口有酒店一座,装潢很讲究,气派也很大,生意却不太好,现在已是晚饭时间了,客人也不多。小二在门口候着,无精打采地看着过往的人群。忽然,有一队人远远着往酒店大门走来,小二眼睛一亮,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大声吆喝道:“客官楼上请,楼上有雅座!”
人群簇拥着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明丽端庄,清雅如兰,脸上是浓浓的寒意。小二近看心惊了一下,又想想这女子应该出自名门世家,性子冷傲一些也是有的,便更加小心陪笑道:“姑娘楼上请!”
来人正是马秀真,她往大厅环顾了一圈,向小二问道:“楼上有几个人?”
小二笑道:“不多不多,只有四桌,清净得很,不会打扰到姑娘的。”
马秀真点点头,回头朝弟子们一示意,众人便立刻在大厅里散开。小二不明所以地看着马秀真,马秀真笑道:“带我上楼去吧。”
“好咧,姑娘你慢点走,留意脚下!”小二傻傻地回过神,眉开眼笑地领着马秀真往走上走去。
楼上果然只有四桌人。马秀真静静地看着,左手却紧紧握着剑。
人最少的一桌,只有一个人。一个白衣人,白衣如雪。他喝的是水,纯净的水,不是酒。
马秀真当然认识他,西门吹雪,化作灰也认得。此时她却像初次见到西门吹雪一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西门吹雪突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色铁青。
马秀真的目光便从西门吹雪身上移到桌上的剑。乌鞘长剑,连入鞘时都能感受到冰冷的杀意。是西门吹雪本人。
另外一桌坐了四个人,一人赤面秃顶,目光如鹰;一人高如竹竿,瘦也如竹竿;另外一人青衣木冠,气定神闲。马秀真认出这三个人,正是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鹰眼”老七、“雁荡山主”高行空和武当派的木道人。坐主座的人虽然不认得,但看起来高大威武,相貌堂堂,应该也是武林中的名人。
“木道长!”马秀真走过去笑着打招呼。
木道人也站起来笑道:“马掌门,听说你昨日便到了武当山,今日本想来拜访的,却像你们峨眉派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没有惊扰。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你。”
马秀真笑道:“道长若来拜访,实在是折杀晚辈。我还想着上月在南京城和道长下棋,输了十子,一直想再和道长请教呢!”
“哈哈!”木道长笑道,“马掌门的棋力也是很好的,不过贫道好像记得你只输了五子。”
马秀真一愣,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是的,道长的记性真是好,呵呵。不敢打扰道长和朋友聚会,晚辈告退!”
她转过身,面上的笑意已经散去,木道人是真的,那他的朋友应该不用怀疑了。于是,她的眼光冷冷得落在了另外两桌上。
一桌人最多,酒喝得也最多,座上有男有女。四个老人衣着华丽,高大富态,看起来非富即贵,每人身边都伴着个姿容冶艳的女子,□□半露,风流轻佻。
马秀真略略垂下了眼睛,便看到了那四个女子的脚。石榴裙下一双玉足微露,绣花鞋精致秀巧,不会是男人的脚。她便抬起头,往另一桌看去。
这一桌却甚是普通,坐着一对年迈的老夫妇,孝顺的儿子正忙活着布菜,一旁还恭敬地站着一个老仆人。
马秀真的眼睛微冷,刚刚有弟子禀报在这一带看到疑似粉燕子的人,于是整条街他们都在挨家挨户地搜查。粉燕子受了一掌,绝对不可能逃远,最怕他化妆易容掩人耳目。
这座酒楼里,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四个老人和这一家子。
马秀真慢慢向那一家子走了过去。直觉告诉她,这一家人的感情实在太好了,白首相伴,父慈子孝,小康之家尽享天伦之乐,完美得就像假的一样。
老爷子三杯酒下肚,眼神有些熏熏然,忽看到马秀真向她走来,便笑道:“小姑娘,来来来,陪老朽喝一杯。今天是我乖儿子生日,这吉酒一定要多喝几杯!”
马秀真更进了一步,笑道:“老爷子福气真好,你儿子看起来很孝顺。”
“那是!”老爷子高兴地抬起了下巴,“说到我这个儿子啊,什么都好,就是还没娶媳妇……哎呀!要不姑娘你嫁给我儿子吧!”他说着都兴奋地跳了起来。
马秀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没有说话,手却扶上了剑柄。
突然间,窗外响起“呛”的一声龙吟。只有利剑出鞘时,才会有这种清亮如龙吟般的响声。马秀真的瞳孔立刻收缩。因为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夜空中仿佛有厉电一闪,一道寒光,穿窗而入,直刺马秀真。
好快的剑,好冷的杀气,这一剑已经不在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之下!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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