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日落，左未来

　　打扫卫生的同学都离开了，他们和暖谣打了招呼就背起书包转身离开了。身边的声音越来越稀落，整个教室和学校慢慢安静下来。四面白白的墙把自己丈其中，暖谣写完作业，把书一本一本收进书包。可以回家了，暖谣轻轻地舒了口气。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整个西面的天都红红的，天色开始渐暗下来，霓虹灯鲜活在爽爽的秋风里，比夏日的安静很多，暖谣皱皱眉。有风拂在脸上，嗯，浓厚的尾气味。
　　每天都要爬六楼。暖谣更喜欢下楼的感觉。也许像是离开。
　　安静地开门，进去，换鞋，进自己的房间。妈妈从沙发上回头，这么安静的，绝对是暖谣了。轻轻地，永远没什么大的动静，永远不让人担心。
　　“到底是初三的孩子，每天都那么晚。”妈妈站起身，身上还系着围裙，“暖谣洗手吃饭吧，”在往厨房的路上，“钦钦出来吃饭，喊下你爸和暖歌。”
　　安静的房间瞬间热闹起来。“妈妈我好饿。”夏钦似乎早就准备好吃饭了，第一个坐到桌前。
　　安静地吃自己的饭，暖谣并不说话，就好像一直以来的样子。
　　“你们上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暖歌的心紧了一下，低着头不敢看爸爸，“我收到你们的校讯通。”暖谣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她好像是在心里笑了。
　　“暖谣考了全校第一，暖歌，让妹妹帮你补补。”
　　没来由的高傲撑满了心，像夏日正午的闷热，撑得人呼吸不下去；又像棉絮梗塞在血液里，堵得慌。暖歌放下碗筷，“爸，妈，我吃饱了。”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把一些人一些事挡在门外。
　　不是不难受的。
　　暖谣看见妈妈横了爸爸一眼，再望向暖歌的背影，不知道是喜是悲。

　　暖歌先回了房间，一顿饭变得沉默很多。浅浅的传来：“钦钦你好好向姐姐学习，也考第一。”是妈妈的声音。什么堵在喉咙了，有点哽咽。
　　暖谣回房间的时候暖歌在放音乐，她喜欢唱歌，而且她的歌声那么空灵。“你不用每天都可以晚回家，优等生！——”暖歌拖长语气，没有抬头，暖谣却觉得似乎有清冷的目光射过来，是初秋，怎么这么冷。“哦。”暖谣也不看她，把书一本一本拿到书桌上。
　　两个人似乎总是这样。又似乎，只是其中的谁在赌气一般。
　　“对不起。”说完暖歌就后悔了，夏暖歌你他妈的真没出息，心里恨恨地骂。
　　暖谣没说话还是收拾自己的东西，妈妈敲门进来，“我做了点心，要不要来一点。”一贯的微笑，暖谣轻轻摇头，妈妈把点心放在了暖歌的桌子上。“谢谢妈妈。”暖歌幽幽地说，这句话悬在暖谣的头顶，暖谣似乎听到了凉凉的寂寞。与自己相似的寂寞。“你寂寞什么啊，从小就那么幸福的。”暖谣坐到自己的桌前拧开台灯。
　　妈妈离开的时候轻轻关上了门，暖歌也不再说话，戴上耳机听她的音乐。
　　经常会有的这种的压抑，与我，有什么关系。暖要想，我会离开的，我总会离开的。
　　“以后被回来太晚了，”暖谣躺在床上对着黑暗，“以后被回来太晚了。”暖谣像是在对自己说，暖歌却像在听自己说话，声音那么相似，连语气也是。
　　“要你管。”暖歌在自己床上用力地转身，背对着暖谣，在心里恨恨地想。
　　谁都看不见谁，谁也听不见谁的呼吸。有种安静横亘在整个房间，竟然有点振聋发聩。

　　不是没有男生个她们写情书，不是没有男生站在她们班级门口观望，不是没有男生在她们下楼梯的时候起哄喧闹，只是，有些人，永远站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初秋的天气洗尽了夏的烦闷，不同班，却同级。当初没有你夏暖谣的生活，我怎么会那么累，夏暖谣，你记得，这次你欠我的。数学试卷，79分，刚好考了一半多一点，自己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真的好烦。暖歌把试卷胡乱地夹好，开始盼望下课。
　　校门口，高辉。
　　和暖歌一起出来的女生都识相地走开了，丢下暖歌一个人。她看了一眼挡在在即自行车前的高辉，转动车头打算绕过去，“好吧，你走吧，我等你妹妹。”
　　“高辉，我他妈的跟你说过了，不准你去骚扰她！”暖歌是喊出了的，经过的人肯定听得见。
　　高辉一脸坏笑地站着，斜斜地看着她，意料之中的愤怒，我喜欢。“那你跟我走。”“不行！”几乎没有思考。“随便你……”高辉没有再纠缠下去，转身就走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一直背对着自己，夹烟的手背着自己用力在空中摇了摇，暖歌对着高辉的背影喊：高辉，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随口而出的脏话。
　　高辉走远了，走进了斜阳里，看过去，仍有点刺眼的光。门口的车子开始堵起来，太多的家长来接孩子，喇叭声开始喧嚣，整个心脏都塞满了汽鸣的撕吵。
　　在校外的小吃街，暖歌坐下来，一个漂亮的女生过来说暖歌占了她的位子，样子的确有点嚣张。暖歌本打算起身相让，那个女生却说“你是不想活了吗？”。暖歌拿起身旁一个正在吃饭的同学的饭汤就泼在了那个女生的身上。暖歌知道，是唐小琪，暖歌把板凳拿起来挡在两个人中间，“我今天很烦，别他妈烦我”。扔下愣在原地的人，抬腿走去。
　　那是高辉第一次见到暖歌，校外的小吃摊，有点吵闹和拥挤，暖歌高挑的身材，干净清爽的长发束在脑后，一样的校服却有着不一样的美。没有那种弱弱的感觉，那么晶亮的眼睛，精致的鼻子，白嫩的皮肤像将要出汁的水果，握东西的手似乎有惊天动地的力量，可是，真的像个瓷娃娃啊。高辉为自己的比喻得意地笑了。
　　高辉扔了烟蒂用力蹍灭，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八毛的音像店。等你来找我。
　　谁都不知道那天的暖歌经历了什么，暖歌也终于知道了那个关于自己的秘密，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又向谁诉说，于是终于成了一整夜的辗转，一上午的呆凝，一碗汤泼出去的全部力量……

　　“帮我哦喊她一下。”一个男生对站在七班的门口一男生指了指正在俯首的夏暖谣。“夏暖谣，有人找！”男生朝班级喊了一声，很多同学望出去，暖谣缓缓地抬起头，“谢谢”。声音小得也只有自己听见。化学试卷还有一问，可能又是什么无聊男生吧。
　　高辉一脸不满地看着和他一起来的男生，没看见暖谣出来，想说什么的时候上课的预备铃响了，大家纷纷涌进班级，高辉转身的时候说：走，办正事。
　　夏暖歌从教学楼前的厕所出来，正好看见站在七班门口没有穿校服的高辉，，没有校服，头发极短，彪悍的身形在初三这群单薄而呆板的孩子之中显得格外显眼，看不见才怪！
　　暖歌迅速地往三楼跑去，上去之后预备铃打过大家都回班级坐好了。暖歌跑回二楼教室的时候她看见走在教学楼前的高辉，老师来了，她只能回去上课。

　　夏暖歌跑去音像店的时候高辉正在里面的小房间里看影片。八毛看见是夏暖歌，对里面吹了个口哨，喊了一声，没什么动静，八毛说你进去找吧。
　　房间很暗，没有窗户。满房间的烟。功夫片，吵得很。高辉有点睡意根本没有抬头。暖歌一下子觉得烟太呛了，转身退出去。她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进去向高辉坐的地方狠狠地踹了一脚，扔下一句“别去打扰她”，转身就跑。
　　伴随着“啊”的一声，八毛看见暖歌从房间飞快地跑出来，因为慌张和不熟悉顺势撞上了自己的电脑桌。
　　显示器应声倒地，有电线的拉扯声。
　　音乐停了，一切安静下来。

　　暖歌逃也似的离开，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从这一刻走向了不可预知的迷离。回到家的时候暖谣还没有回来，暖歌关上自己房间的门，轻轻掀开衣服的一角看见了腰部的淤青，指腹轻抚上去，凉丝丝的疼。窗外有风进来，不吵不闹的风。
　　“就是她，”暖谣推着车子出来的时候被一群人拦住了，暖谣侧脸的时候看见了大片晚霞，为首的女生定定地望着暖谣，慢慢走到了暖谣面前，扬起手，却被暖谣抓住，暖谣狠狠地看回去：“你谁啊？!疯了吗？”为首的漂亮女生一看没有得逞，对旁边的人喊了句：就是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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