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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韩府—中
再说蝴蝶夫人当日离开邙山,抱着必死之心向韩南江寻仇。在长安多方打听,得知韩南江寿辰将近,皇上念其一生为国为民,劳苦功高,特赏赐珍奇异宝无数。蝴蝶夫人心念一动,便乔装改扮一番,带着一份厚礼,堂而皇之进了大将军府。
寿宴十分热闹,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蝴蝶夫人隐在人群之中,坐在厅门口一角落处,目光所到之处,均不见韩南江的身影。只有韩南江两子接待诸位,称韩南江身染疾患,不便迎客。蝴蝶夫人不禁暗暗焦急。
天色将晚之际,见一个小厮匆匆而来,在韩治身旁耳语几句。韩治脸色一怔,思量半刻,吩咐小厮几句,小厮便往院内而去。韩治立刻起身,连同韩济大步流星来到府门口。
不多时,一阵吆喝声响起:“内侍总管汪公公到!”厅内随即安静下来。蝴蝶夫人冷眼旁观,见韩治韩济一左一右拥着一位面色绯红的公公。那公公尖声尖气道:“韩大将军,皇上对韩家可是恩宠有加啊,老太爷大寿,特命我前来祝寿。”
韩治与韩济恭恭敬敬,异口同声道:“皇上圣恩浩荡,微臣惶恐。”那汪公公道:“大将军为国忠心赤胆,司空大人为民殚精竭虑,皇上可赞叹不绝的。那燕国因嫣然公主一事发兵至邯郸,僵持已有数月,除了韩大将军之外,恐怕无人能牵制了。”
韩治一抬头,见韩济悄悄摆了摆头。韩治怎会不明白,这汪公公虽是内侍总管,却与刘嵩沆瀣一气,挟天子以令诸侯。燕国进兵邯郸,刘嵩不过拿他打头阵而已。韩济与刘嵩争斗多时,是不愿让刘嵩捡这个便宜的。虽然自己以抗击西北月氏为由拒绝了,但今日汪公公以皇上的名义到韩府,与圣驾亲临并无区别,这份殊荣是连爹亦无法拒绝。况且邯郸确实兵临城下,情况危急,应该抛却其他,先救邯郸。“请公公转告皇上,韩治定当身先士卒,精忠报国!”
韩济听罢,怒瞪着眼睛,连连暗示。韩治只当不见,只听得汪公公哈哈一笑道:“怎么不见韩老太爷?”
韩治道:“家父身染恶疾,行动不便。不过公公驾到,已让人去请了。”
蝴蝶夫人听了半日,心下厌恶,听到此处,才心头一震。果然,不多时,韩南江便在丫鬟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来到厅中。蝴蝶夫人一见,不禁暗暗诧异。那韩南江身形瘦弱,面色黑黄,如枯槁一般。行动颤巍巍,抖索索的,与将死之人一般无异,与半年前相比,病情当真是有过之无不及。蝴蝶夫人心知韩南江一向狡诈,也不敢大意,又想到纨月曾说其受无字天书反噬之苦,若不散功,病情会越来越重,这才放下心来,暗暗盘算如何接近去。
汪公公与韩南江说了半日话,敬了杯酒便在众人簇拥下离去。众人见寿星出来,纷纷上前敬酒,均有韩治韩济挡过。
蝴蝶夫人顾不得其他,也端了一杯酒,来到韩南江面前。韩济挡在前头,正要伸手接酒。蝴蝶夫人一缩手道:“司空大人,这杯酒不该由你喝。”蝴蝶夫人眼睛一瞄,顿时凌厉道:“师兄,还记得我吗?”话音未落,一杯酒就泼了出去。
韩南江坐在宽椅上,身行已不得自由,由丫鬟伺候着,对一切来者均不予理睬。但此刻听到一声“师兄”,不觉一怔,缓缓抬起头来,还未看清来者是谁,一杯酒就迎面扑来。
蝴蝶夫人看准时机,手腕一转,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首,对准韩南江的心脏狠狠刺去。突如其来,韩治韩济反应不及,仍大吼一声,出手阻止,但已来不及了,只眼睁睁那匕首刺向心脏。
只差半寸!一只细白手掌突然握住了蝴蝶夫人的手腕,那匕首尖只刺进了衣服里。蝴蝶夫人暗自懊恼,千算万算,竟没算到韩南江的丫鬟暗藏武功。那丫鬟不是别人,正是秋菊。秋菊一手握住手腕,手掌一翻,匕首便离了韩南江的身体。蝴蝶夫人掉转匕首,手腕一转,匕首尖在秋菊手腕上划出一条血痕。秋菊吃痛,另一手攻来,蝴蝶夫人另一手还回去。此时韩治韩济左右攻上来,蝴蝶夫人腾空而起,另二人扑了空。蝴蝶夫人在空中一个转身,足底生花,翻转时脚尖拨开秋菊双手,在她胸口踢了一脚。蝴蝶夫人在一丈开外落地,再见韩南江,已被韩治韩济护在身后,再要杀他,绝非易事了。
府中一阵骚乱,阿九带着家丁们纷纷前来。蝴蝶夫人见家丁们越来越多,暗自寻思,要速战速决,人越多,杀他的机会越小。于是不及多想,复又攻上前去。
宾客们顿时乱成一团,从厅门口逃窜而去。此时兰伯卿和兰仲夷在众宾客中面面相觑。此时门外匆匆进来两个侍卫,对兰伯卿道:“公子,怎么提前动手了。”兰伯卿道:“夫人已动手了。可是我们是以江南兰家的身份前来……”
“阿邦阿立,你们去帮夫人,别说是兰家人。大哥,我们趁乱去查探一下木柔的下落。”
脚步纷乱之间,阿邦阿立冲上前去。蝴蝶夫人正斗得分不开身,见有兰家兄弟的侍卫前来相帮,心下明了,定是月儿他们来了。韩府的家丁越围越多,韩治韩济渐渐退出战斗圈。那韩南江就在人群之后,颧骨嶙峋的脸上杀气腾腾,一双眼睛深凹进眼眶,却发出凌厉的眼光。秋菊欲扶起他回内堂,却被他拂开,就端坐在宽椅上,冷冷地看着蝴蝶夫人。
蝴蝶夫人见韩南江笃然冷峻的样子,不禁怒气横生。掌风渐渐凌厉,连杀了三四人。家丁们渐渐挡不住,边战边退。韩济见状,冷眉一挑,加入战斗。韩济功夫不弱,加上家丁围攻,夫人便落了下风。韩济一刀横过,阿九连掌劈出。夫人避过那连环掌,却中了韩济一刀,手臂上鲜血如注,连连后退。韩济见夫人落败,又劈刀过来。夫人退至厅口,一个后弯腰,飞起一脚挡住那致命的一刀,怎料那一刀力道过猛,夫人单脚着地,根本站不稳,整个人往后倒去。
此时孟起从厅外飞身过来,单手扶住夫人,另一手扶住门框,双脚抬起,把韩济踢翻在地。孟起不及多想,手掌往空中一抛,那鞭炮顿时“啾”一声窜向空中,在暮色沉沉的空中释放出一朵漂亮的火花。
韩治自然知道孟起在搬救兵,眉头一皱,阴沉着脸道:“阿九,将这几人就地格杀!”说罢,微微侧头对秋菊道:“好好保护老爷。”身形一闪,也冲进人群中,一招一式对准蝴蝶夫人而来。韩治带兵多年,一身功夫自是高深。夫人与韩治对战,毕竟年老,又战了多时,渐渐体力不支,全凭着一股意念,与韩治相较持久。
纨月到时,正见夫人与韩治对战。那手臂上的血涓涓而下,而夫人似乎浑然不觉。纨月一阵心惊,失声喊道:“夫人!”
蝴蝶夫人听是纨月的声音,心头一顿。韩治见状,右手出虚招,左手暗集掌力,狠狠推出,夫人生生受其一掌,跌落在地,就落在离纨月不到半丈的地方。韩治一声冷笑,使出一招勾魂手,朝夫人喉咙口攻来。纨月见状,大惊,脚下生风,扑到夫人身边,立即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以身护住夫人。那一招勾魂手就落到了纨月的喉咙上。
纨月心知韩治这一招,自己必死无疑,想到自己未见过面的娘亲,想到眼前这个要杀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禁一滴清泪从眼角滚下。
韩治这一招本欲致蝴蝶夫人于死地,却见纨月横冲过来,一张臂,一抬头,还有那一滴清泪,像极了当年的月纨素。于是,心头一颤,力道便减了五分。纨月只觉得喉咙口一阵紧握,然而那人似乎并未用劲,缓缓睁开眼时,见韩治瞪着自己,那眼神中的五分仇恨,三分怜惜,竟有说不清的东西在里面。纨月恨韩南江所作的一切,也恨韩治害死了娘亲,于是眼神一瞥,冷冷道:“要杀就杀,不必手下留情。”
韩治一怔,随即又怒道:“当我不敢杀你么?”眼神撇过厅堂,大喊一声“住手!”孟起见纨月被擒,正要冲过来相救,见韩治手上又加了一分劲,立即站住,怒目相视,狠狠地瞪着。
众人渐渐分开,分成两派相对而立。纨月被韩治擒住,动弹不得。此时韩南江令众人退开,缓缓道:“师妹,我如今已是将死之人,你还不肯放过我么?”
蝴蝶夫人啐了一口,怒道:“别说你还没死,你即便死了,我也要将你从坟墓里挖出来,挫骨扬灰!”
韩南江缓缓闭上眼道:“大师兄的死,我也很难过。要怪也只能怪他不识抬举。师妹你,我是不想杀的。”
“哼!”蝴蝶夫人冷笑一声道,“那我不是该谢谢你么?”蝴蝶夫人冷眼撇过,忽又一道凛冽的眼光射过来,继续说道,“君山堂毁于你手,大师兄死于你手,就连三师兄,你也要杀他全家。韩南江,我不杀你,怎能消我心头这一口气?”
厅外的沉沉夜色,即便三月春风拂暖,也掩不住的冷冽侵骨。韩南江叹口气道:“原来师妹都知道了。我只道师妹与三师弟恩断情绝,想不到却这般情深,人都死了十几年了,还要替他寻仇。此情此意,真令我羡慕。”
“住口!”蝴蝶夫人一声怒喝,“情意二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臭不可闻。”蝴蝶夫人口中怒骂着,眼神却警惕瞧着周围。
韩南江摇头道:“既然如此……,治儿好生送她们上路吧。”韩南江咳嗽几声,由秋菊扶着,摇摇晃晃的起身。忽然厅口一阵凉风,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只见一道白影从众人间穿梭而过。秋菊定睛看时,顿时吓了一跳,那道白影分明是向韩南江而来。秋菊根本未看清是谁,只是提气出招,可是眼前一晃,一股强劲气势愣将她推倒在一旁。
众人看时,见一个美貌女子双腿在空中划出两条优美的弧线,身子轻轻一扭,便坐到韩南江身边的桌子上,而一只芊芊玉手却正以勾魂手的招式抓住了韩南江的脖子。与此同时,萧侍宁带着于明等人闯了进来,立于蝴蝶夫人身后。
韩济着急欲上前救,仔细一看,这美貌女子不是别人,却是半年前京城名妓玉瑚姑娘。“玉瑚,怎么会是你?”
玉瑚见韩济,立即摆出一副媚态,柔声道:“哟,是司空大人哪。司空大人,您是知道玉瑚的,下手没轻没重。我看呐,还是叫大将军放了纨月,不然,我手指一抽,这韩老太爷……”玉瑚装出一副无辜可怜样,手上正要使劲,听得韩治道:“玉瑚,你敢伤老太爷,我立即捏断纨月的脖子!”
“好啊,看谁手快!”玉瑚斜眼看着,右手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着发梢摆弄,左手却加紧了力道。韩治本也不想杀纨月,此刻便欲松手。谁料一片树叶破窗而出,韩治一惊,手中又重新加力。
玉瑚眼疾手快,右手一翻,便抓住那片树叶。“哼,玄平,又是你!”果然,玄平道禅一甩,千丝万绦飞将过来,条条对准玉瑚胸口。玉瑚单手擒住,却见玄平道长躲在道禅后面趁势攻过来。玉瑚顾不得韩南江,只得放开他,与玄平对击一掌,僵持而立。
蝴蝶夫人见此一乱,正欲上前救纨月。韩治心知肚明,这么好的人质,怎么舍得丢,掐着纨月的脖子连连后退。众家丁又围上来。纨月痛极,却忍着不哼声。夫人等人看在眼里,也不敢轻举妄动。
纨月动弹不得,心中气急,正想以言语激怒韩治,杀了自己算了。却见厅口二夫人欧阳锦急急过来问道:“夫君没事吧。”
韩治对欧阳锦一点头,又满脸疑惑地望着玄平。
欧阳锦道:“夫君,玄平道长是自己人。当务之急,先打退他们。这纨月姑娘要留着。”韩治只当欧阳锦以纨月当人质,并未多想。欧阳锦对玄平道:“道长,对他们勿需手下留情!”
孟起心中着急,一步步紧逼过去。欧阳锦道:“站住,你再往前一步,她就没命了。”孟起怒瞪着眼睛,冷冷道:“韩治,你敢杀她试试!”
韩治冷笑一声:“你当我真不敢吗?”当下手中又使一分劲。纨月咬着嘴唇,泪水夺眶而出。
“你不能杀她!”如此肃杀的气氛下,忽然一个温柔娇弱的声音骤然响起。蝴蝶夫人身后,萧侍月和萧侍宁缓缓走来。萧侍月甩开萧侍宁的手,向前跨一步,含着泪道:“姑爷,还记得侍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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