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我的父亲蒙,是天毒国鼎鼎大名的一代翡翠宗师。经他之手雕琢的玉器,皆色泽平和,精美不凡。天毒国国君亦是爱玉之人,时常摆驾府上,与父亲煮美酒论妙玉。我的母亲泠,便是国君赏赐给父亲的。母亲是西域女子,双目深邃,瞳孔黑亮。父亲女人众多,却独爱母亲一人,其妩媚动人可见一斑。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文 天之骄子 宫斗 悲剧
 
主角 视角
赤羽
互动
御灵
配角
流岚
笙箫


一句话简介:短介绍

立意:立意待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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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古色古香-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出来打打酱油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190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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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龙种

作者:安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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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壹】

      我的父亲蒙,是天毒国鼎鼎大名的一代翡翠宗师。经他之手雕琢的玉器,皆色泽平和,精美不凡。天毒国国君亦是爱玉之人,时常摆驾府上,与父亲煮美酒论妙玉。我的母亲泠,便是国君赏赐给父亲的。母亲是西域女子,双目深邃,瞳孔黑亮。父亲女人众多,却独爱母亲一人,其妩媚动人可见一斑。

      母亲诞我之时,忽天色大变,浓云滚滚,雷鸣电闪,劈开了老宅后的芒山,滚下许多碎石。其中一块巨石直直撞进老宅。

      父亲以为不祥,命人砸开,不料内里竟含了一块上好翡翠。父亲阅玉无数,见此极品,也禁不住目瞪口呆。

      恰逢这时,稳婆快步过来报告喜讯:“恭喜老爷喜获千金。”

      父亲喜不自禁,未经思量玩笑道:“今宅门双喜,先得敌国翡翠,再获掌上明珠。大吉兆!”

      于是,我得名赤羽。

      殊不知,翡翠赤羽,不但非宅门吉兆,反是祸事的开端。

      父亲不过一句玩笑话,传到外间,竟掀起幡然大波,皆说宅门得一翡翠,价可敌国。贪欲之人蠢蠢欲动,不时飞檐走壁,幸得宅门受皇室庇佑,倒还安然。

      我三岁生日那天,父亲将雕琢绝美的敌国翡翠作为生日礼物赠给我。我依稀记得,父亲站在黄昏的院落里,将翡翠串上,戴在我的颈间。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手指冰凉彻骨,神情严肃而落寞,他说:“记住,翡翠在,赤羽便在;翡翠亡,赤羽便亡。”

      我当时年纪太小,一点儿不懂他的话,但却预感即将有大事发生,因为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分明滚下几滴泪来。

      吃过晚饭,母亲安顿我睡下。迷蒙里,隐隐听见她的抽噎声:“赤羽,你要好好活着,娘的魂灵会一直守护你。赤羽,我的孩子……”

      待我一觉醒来,看见顶上密密的树叶,阳光漏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我起身四下一瞧,发觉并不在自己的床上,而是置身于一座林木森森的大山里。我恍惚忆起母亲昨夜的话,惊恐交加,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贰】

      “野丫头,又偷我家柿子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一群顽童怒骂着追上来。我使劲全身力气往前跑,毕竟饿了好几天肚子,体力不支,最后还是被他们扑倒在地上,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十二年来,我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起初还会哭闹,后来习以为常,连讨饶都不肯了。

      顽童们折腾够了,又骂了几句,才放我回山。我住的那座山名暴山,常年树木葳蕤,郁郁葱葱,飞禽走兽随处可见。但奇怪的是,它们即便垂涎三尺,也不愿靠近我。我想,这皆因赤色大鸟。

      记得有一回我受了风寒,昏睡中只觉口渴难耐,奄奄一息之际,一只赤色大鸟为我衔来叶上甘露,救回我一条贱命。我时常看见那只赤色大鸟盘旋天际,一声一声啼叫,声音悲切呜咽,听得我心里酸楚袅袅。

      傍晚,山里烟雾萦绕,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如行走在云海里。眼角滴血不止,万物皆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猩红。伸手拭血泪,鼻翼倏地一动,用力嗅了嗅,风里夹杂着一股人类的气息。因长年独居暴山,需防范各种袭击,我的嗅觉练就得十分灵敏。

      顺着气味,寻到一个男子,白衣墨发,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形容虚弱,眉目冰冷,腹部鲜血汩汩流出。

      我走过去,踩响脚下的落叶。他闻声,眉峰一蹙,迅速举起手里的长剑,明显内力不足,剑又垂落下去。他冷漠地瞪我,出言不逊:走开。

      我哪里肯听他的,为示友善,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柿子给他。他动弹不得,我只好一点一点喂他,他皱着眉头,语气稍缓:若你真想救我,应该先给我止血吧。

      我略识一点药草,采摘了来,日日为他敷上。我问他为何受伤,他总不肯讲,只是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御灵。

      御灵不喜言语,深眸里流动离离暗光,他不愿说,我亦不再问。

      暴山有一条名泗的小溪。御灵身子虚弱,我跳进泗,赤足在水里捉鱼为他熬汤。冬水揪骨,令我直打哆嗦。无奈我的手法并不高超,时常空手而归,运气好的时候,勉强能捉到一条鱼。御灵皱着眉头喝我煮的鱼汤,抬眼看我,把碗递过来,我一急,味道不好吗。他含笑摇头,忙活了半天,你也饿了,汤给你喝吧。是那样一双温情脉脉的眼睛,令我伤痕累累的心忽的温暖如春,繁花开尽。从来没人待我如此……那个纯良如玉的男子,从此刻在我的心间,万物不侵,水火不灭。

      御灵睡觉不好,我便坐在树枝上,对着如银月色,以树叶为琴,吹轻缓小调,伴他入眠。月光清冷,洒在他的脸庞,染上淡淡薄凉。

      这日,他伤口发炎,浑身滚烫,简单药草根本无法治疗。看他痛苦得锁紧眉心,心里一狠,决定下山为他偷药。他待我如斯,我亦报之更甚。

      向大夫说明了他的症状,大夫开了几味药,打成一个纸包递给我。我接过纸包,转身拔腿就跑。大夫追出来,骂骂嚷嚷,街上的人听闻了,都举起木棍追上来。

      终究难逃一顿毒打,我咬紧牙关,咬得嘴唇发白,渗出血来,背上一记一记撕心之痛,怀里却紧裹着那一包药。御灵,他需要这些药。不然,他会死掉的。

      已经记不得是怎样回到暴山的。隐约里,我伏着身子,一步一步艰难爬到御灵身边。他睁开眼睛,看到我的狼狈,脸上淡漠得没有丝毫变化。我满身灼灼的热血,没能融开他眼里的一粒冰冷——我果真不是个称职的小偷,从未顺利偷取过任何东西,最后总要弄得遍体鳞伤,现在连他的心也如此。

      是,多少年来,我孤独一人,没人陪我吃饭没人陪我说话。如今御灵来了,把仅有的一条鱼让给我吃,即便他冷若冰霜,也总想对他好。我命如草芥,如风般可有可无,所以,我不怪他,一点儿也不。

      【叁】

      御灵留意到我颈间的敌国翡翠,脸上泛出喜色:“真没料到,你竟有这样的玩意。”

      他能主动同我谈话,我自然十分高兴,当即取下翡翠给他观赏。那翡翠十二年来从未离开过我的身体,颜色逐渐变得清明,晶莹通透。不料才离身,蓦地染上混浊的绿,光泽全失。

      御灵不解,怎么回事?我摇摇头,将翡翠重新戴回颈间,它立即恢复原样,精美绝伦。御灵惊疑地盯着我,这才发现我脸上结的紫痂。他伸手过来,轻轻拂过,语气温柔如水,怎么回事?我心下欢喜,摇头,只笑不语。

      御灵的伤势渐好,他借口山上寒气太重,影响身子康复,要带我下山住客栈。我犹豫不决,不敢面对那些毒打过我的人。他觉察出我的心思,将我的头发乱揉一气,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然后,亮了亮他的长剑。

      下山的时候,赤色大鸟盘旋在我的周围,悲伤鸣叫,似在挽留。御灵嫌烦,拔剑欲刺。我连忙拦住他,说大鸟是我的救命恩人。御灵这才收剑入鞘,对大鸟说道:“赤羽,由我来保护。”大鸟闻此,滞留片刻,转头就飞走了。

      先去了当铺,御灵用随身佩件换了些许银两,又书信一封,使钱托人疾送出去。半月过后,便有成队红衣盔甲战士入驻此地。

      那时候,御灵正在小铺里为我挑选胭脂,他说,赤羽抹上胭脂会更漂亮的。铜镜里,两张脸紧紧相偎,一张灵动俏皮,另一张深沉俊美。御灵第一次离我这样近,暖暖的气息喷在耳根后,又酥又痒,我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他见了,也笑起来,说,真希望时间静止于此刻,须臾便成永恒。

      御灵,若你的心是一块千年寒冰,那我心甘情愿将自己炼成万年焰火,融化你的冷,让你的内心冬去春来,繁花似锦。

      红衣盔甲的头目走进胭脂铺,跪在御灵面前,四殿下,我等来迟,请恕罪。

      御灵不理会他,轻笑一声,看着错愕的我,跟我一块儿回宫。

      初到皇宫,我兴奋不已,吃了许多以前从未吃过的美味佳肴,狠狠饱了口福。不过,我再也没见到御灵,侍女告诉我,四殿下十分得国君器重,忙着批阅奏章,抽不出空闲来看我。

      我整日无所事事,心里不免抱怨,这日便偷溜出去,谁知皇宫大得跟迷宫差不多,拐过几道游廊,我便不知身处何方了。

      见不远处有一红衣男子步履匆匆,我忙奔过去拦住他去路,喂,知道这是哪里吗?

      男子震惊地上下打量我:“你是谁?这样无礼。”他眉眼狭长,转瞬又笑成弯月,不认得我吗?太好了。

      这时一个紫衣宦官跟上来,正要叫他,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屏退宦官,走过来牵起我的手,笑逐颜开:你新来的吧,陪我出宫去玩,好不好?

      他如出笼的小鸟,眉眼里是掩不住的欢喜,将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递给我:这个真漂亮,瞧着就美味。

      他快步走在前面,红衣如火,回头冲我慢慢笑开,如糖葫芦般甜美。
      我问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流岚,我叫流岚。你呢。他张大眼睛问我。

      当我说出赤羽时,他明显怔了一下,眉蹙如山,眼里分明流露出一丝担忧:以后跟着我吧。我会善待你。

      才不呢,我要跟着御灵殿下。我只顾啃糖葫芦,完全没留意他明亮的双目瞬间黯然下来。

      【肆】

      再见到御灵,已是一月之后,他的身后紧跟一个妩媚女子,黛眉之下一双明目似能勾人魂魄。御灵告诉我,她叫笙箫,是国君赏赐给他的皇子妃。

      笙箫姐姐。我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臂,嘴角漾开一圈笑意,没人能看出笑里的苦涩。笙箫瞳孔清明,却凝结寒霜。她斜眼看我,轻牵嘴角,算是招呼。御灵难得笑一回,你们日后好生相处。我忙不迭点头,乖顺如孩童。御灵满意地看定我,我仰脸咧嘴冲他笑。我想起那个让鱼给我的温柔男子,突然很想哭,他明明就在眼前,却觉得隔着万里天涯。

      是夜,御灵留宿笙箫殿内。值夜的宫人挑灯从我身前走过,眼神怪异嘲讽。我冷笑,置之不理。是,我从来命如草芥,爹娘抛弃我,镇里人厌恶我,如今御灵冷落我也理所应当。只是为何心这般难受,像有千万把小刀在割。御灵,我算是失去他了。但我又何曾拥有过他。

      月光清冷如霜,我靠朱阑而坐,摘一片树叶放入唇间,轻轻吹起以往的小调。人悄悄,依稀往梦曾相见,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流岚提一壶杜康立在花树下,红衣夺目,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现在,跟我如何。我摇头,低眉不语。他像是早就料到,也不劝说,倒一杯酒给我。我一杯接一杯喝下,神志恍惚。借着酒劲,第一次说了这样多话,脸上一片濡湿,原来落了泪。睡梦里,听见流岚低沉的声音:你看我家世好,样貌好,脾气好,哪一点比不上御灵呢。

      醒来时,眼前一个瘦削身影,我翻过身,不想见她。她冷哼一声,搬过我的身体,一双眼睛如怨似恨。许是酒意未尽,我嘶吼,咬牙切齿,你究竟想怎样。她盯住我,眼里凝毒,赤羽,你知昨夜四殿下同我说了什么。我捂住耳朵,一字一句依旧听得清楚。四殿下留住你,只因你于他还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啪”的一声脆响,我用尽全力甩去一耳光,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御灵突然闯进来,一把扶住哭得花枝乱颤的笙箫,冲我吼,干什么你。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陌生森冷,如染寒冰。那个让鱼给我的纯良男子果真消失在了无法逾越的旧时光里。

      侍人们最会察言观色,见御灵待我如此,便对我横眉冷眼,指手画脚。我被安排在洗衣房做事,因一件宫服送还错了宫殿,管事的揪住我的头发直往水缸里压。我冷笑不止,才明白悲哀远比不上心死。

      身子忽的被人提起,一个趔趄,我已落入宽厚的怀里,暖意如丝。睁开双眸,看见如血的红,隐隐失落,却仰脸对着那双挚诚的眼眸笑。现在,跟我如何。我果断摇头,谢谢你,流岚。他眸里的炽热顿消,脸上惨淡的苍白,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御灵。他拥我更紧,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般。你很好,甚至比他好很多,只是爱恨里,哪里管得了这样多。他终于放开我,一点一点缓慢笑开,赤羽,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那夜,御灵闯入我的房间,早已酩酊大醉,眼神迷离。四殿下走错屋了。我用力推他出去。陡然间他吻住我,气息灼热蛊惑,一句句呢喃,赤羽,赤羽,我好想你。我抬眼看他,时光一寸一寸逆流,忍了许久的泪终是夺眶而出。御灵,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吗?他伸出袖角拭我的眼泪,动作小心翼翼,赤羽不哭,不哭。

      他告诉了我真相。原来笙箫是六殿下的细作,六殿下深受国君喜爱,以为立储途中,御灵是他的最大障碍,便劝说国君赏赐笙箫过来,以探虚实。御灵无法,只能虚以委蛇。

      心里的郁结终于解开,看着身畔男子沉静如婴儿般的睡颜,不由笑靥如花。御灵,御灵,我为你刀山火海亦不休。

      【伍】

      次日国君围场狩猎,众皇子随行。御灵让我同去,我虽有疑惑,倒并未多想,含笑答应。不防会看见他,血红衣裳随风飘舞,额上的碎发垂下遮住一只眼睛,十足的皇胄贵气。他亦瞧见了我,明显阵脚大乱,气势渐消,两腮隐隐发红。他能在宫内来回自如,身份必定不一般,我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并不十分惊讶。

      国君一声令下,猎物最多者有赏。众骑齐发,浩浩汤汤。御灵附在我耳边轻语,我晓得你鼻子灵,快嗅一嗅哪里有猎物。我怔忪无言,御灵啊御灵,你带我同来就仅为此吗?四哥,你把赤羽当什么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流岚策马而来,脸上隐忍着怒气。御灵冷笑,头钻进我的长发里,知道他是谁吗?笙箫就是他的手下。流岚举弓对准御灵,离赤羽远点。我目光冷下来,语气萧瑟,六殿下,原来你是这一切的主谋。弓箭离手,砸在铺满落叶的泥上。流岚慌起来,赤羽你听我解释。

      报复似的,我助御灵射杀了最多的猎物。国君高兴万分,赏了数箱珠宝绫罗。又问起我的名字。我犹未开口,流岚抢先说,一个平常姑娘罢,父王倒多问了。国君瞪了他一眼,沉着脸说,一无所获,倒好意思了。众皇子皆笑,流岚面上尴尬,身旁的太傅笑道,正值春暖花开,鸟兽孕育之际,六殿下不伤生灵,不以弓马淑贤论高低罢。国君听后大悦,此才是君王之度。我侧目看御灵,见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微颤,似有不甘,心里无缘生疼起来。

      离开围场时,流岚叫住我。御灵锁紧眉头,忽又想到什么,嘴角一挑,向我交代几句,便先走了。流岚跳下马,扶我下来,赤羽,我并不想骗你。他眼波澄澄,如秋夜寒星。我笑,一言不发。他握紧我的双臂,求你,别这样笑,你打我骂我都行。我摇头,笙箫是你派来的。他双目蒙蒙,背过身去,我只是想让你清醒,御灵不过是为了你颈间的敌国翡翠罢了。我冲过去,收回袖间的利箭,改为拳头挥出去,然后转身决然跑掉。流岚,你这个大混蛋!

      御灵再不同我说话,因为我未按他的意思办事。面对流岚,我始终下不了手。为讨好他,我亲自下厨房煮鱼送去,他推翻瓷碗,鱼汤洒了一地。我最讨厌吃鱼了,暴山上才会让鱼给你,你别太当一回事。他形容淡漠,不愿看我一眼。

      笙箫常来找我麻烦,我如木偶一般,丝毫不动声色。有一天她终于无法忍受,撕心裂肺冲我吼,赤羽,你快滚吧,殿下早就烦你了。我淡淡笑开,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何曾不想离开。我想念我的暴山,想念我的赤色大鸟,但我更想念的是,那个亮出长剑说要保护我的温润男子。

      【陆】

      我不想御灵还会来看我。他盘膝坐在我身侧,洁净的白袍卷起一股冷风。他低眉看我,目光冰寒刺骨,他问,你爱上流岚了?我唏嘘,缄口不言。他抬起我的下颌,咬牙切齿,不然你为什么会对他手下留情。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滚出,湿了两颊,我为他这般,他竟不知我爱他。我倒抽一口冷气,一字一字沉声说,是,我无法自拔地爱流岚。好!很好!他摔开我,旋风般站起来,许是我的错觉,他的脸庞变得痛苦狂躁。他从袖里取出一包药扔给我,口吻独断,吃了它。

      力气一点点被抽走,我勉强睁开一丝眼缝,看见靠在暴山大树下虚弱的他。白衣墨发,纵使阖着双眸,却仍旧谨慎如惊弓之鸟。

      待我醒来时,发觉自己身处一间隐晦破旧的毡房。透过帘子,隐约看见御灵的白袍。我张嘴想唤他,却奈何发不出声音。不过多时,御灵打帘子进来,淡然地看定我,放心,流岚会来救你,既然你们情深似海,就等着一块儿见阎王,顺带一块儿投胎转世吧。他默然转身,背影萧条如残云,我扯开喉咙想告诉他,我爱的人是他,一直是他。可惜他听不到。

      一个匈奴人走进来,用沾满奶臭的手拍我的脸,眉开眼笑,模样倒不错,四殿下真是舍得。我斜睨他,轻啐一口。他抹抹嘴巴子,一耳光扇过来,凶神恶煞,臭婊子,被人卖了还一副猖狂样,若不因你是净玉之神的后代,老子早就宰了你。我面上仍旧傲然,你敢。匈奴人嘻嘻然,等大鱼来了,你看我敢不敢。

      两天下来,我滴水未进,整个人虚脱如枯草。深夜,忽被摇醒,黑暗里我看不清来人的容颜,却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流岚,你这个大傻瓜,干嘛来送死。流岚駄住我,因为赤羽,应由我来保护。

      眼泪还未落下,即被呼啸而过的风吹干。马蹄碰到早就设下的机关,我和流岚从马背上重重跌下来。顿时灯火通明,仿如白昼。匈奴人从四面八方靠拢过来,一名朝中大臣冷眼坐于良驹上。一袭红衣挡在我面前,烈风中灼灼燃烧,流岚咬牙切齿,徐大人,你什么意思。徐大人略动嘴角,恍若在笑,六皇子勾结外邦,企图乱我朝纲,依天毒律令,其罪当诛,可先斩后奏。然后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流岚挥舞长剑,以一当十。

      颈间一阵蚀骨之痛,敌国翡翠忽光芒万丈,照亮了北方的天空。赤色大鸟受到召唤般蓦地出现,羽翼来回扇动,敌人皆纷飞至千里以外。大鸟用尖嘴叼起我,往暴山方向飞去。我听见地上的人议论纷纷,净玉之神,那是净玉之神吗。声音又惊又恐。

      路过红墙黄瓦的皇宫,我低眸看见宫内人影骚动,正在一场恶战。原来御灵用武力逼宫,妄想登上国君宝座。我央大鸟放我下去,大鸟原本不肯,终经不住我再三恳求。

      我驻足宫外观战。战马上的御灵,凶残冷绝,寒气幽生。剑尖上是他坐拥万里河山的蓬勃野心。不过多时,笙箫来了。看见我,面上讶然,语气悲凉,你还活着。我皮笑肉不笑,恭喜你,快做皇后了。笙箫落寞摇头,不,我会赶在政变结束前亲手杀掉四殿下。我不解,但不多问。笙箫深深叹息,清眸里有点点泪光。赤羽,你不知道四殿下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我只怨为何真相总比结局迟一步。

      【柒】

      原来那日御灵流落暴山,是因民间传说翡翠宗师蒙的后代携敌国翡翠尚残喘人世,便微服出来寻觅。不防被野兽袭击,元气大伤,幸得遇上了我。又意外发现我颈间的敌国翡翠,便用甜言蜜语骗我同返皇宫。

      流岚备受国君溺爱,时常听国君谈起赤羽翡翠之事,深知父王一心想夺敌国翡翠为己有。后来听说我的名字,一眼便看穿了御灵的伎俩,想劝我远离是非,又恐我不信,这才安插笙箫过来,一步步让我认清御灵的真面目。

      然而千算万算,却算不到我会对御灵这般执着,也不防御灵竟狠心以敌国翡翠为筹码向外邦借兵逼宫。更故意向流岚透风,引他去外邦救我,借机将他一举歼灭。好一个一箭双雕。

      【捌】

      我迎风而立,泪眼婆娑。远远看见笙箫登上阁楼,举箭对准御灵,而御灵浑然不觉。

      我恨御灵,但也爱他,爱恨往往只有一步之遥。所以,我奋不顾身奔过去,跃身挡住那支飞射而来的箭。赤色大鸟扑腾过来,本想救我,御灵却误认为它是来捣乱的,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赤色大鸟应声落下,一时血流如注。

      心脏中箭的我倒在赤色大鸟怀抱里,暖暖如和煦冬日。大鸟含泪看我,瞬间幻化为我的母亲泠。熟悉的面庞,慈爱的目光,我痛哭流涕,又惊又喜,母亲,赤羽好想你。

      赤羽,你要好好活着,娘的魂灵会一直守护你。赤羽,我的孩子……

      原来母亲是以这样的方式守护着我,怪不得暴山里的飞禽走兽不敢靠近我半分。

      母亲爱怜地抚摸我的脸颊,虚弱地说,孩子,是娘害得你这样辛苦,娘骗了你,也骗了你父亲。

      原来母亲是西域的净玉之神,国君为得天下最妙的玉,拿族人的性命威胁母亲嫁给父亲。暗想母亲是净玉之神,有召唤灵玉的能力,父亲又工于雕琢,珠联璧合,定可大功告成。果不其然,敌国翡翠应运而生。国君想夺敌国翡翠为己有,奈何父亲不肯,便招来十二年前的灭顶之灾。敌国翡翠伴人的私欲而诞,乃为浊物,需净玉之神的血液给予净化,所以翡翠一离开我的身体便会混浊不辨。

      我不怪母亲,只因天命如此。轻轻抹下母亲未闭的双目,心里一片空旷寂然。

      御灵这才发觉我救了他,一厢下马过来拥住我颤抖的身体,一厢高声换人传太医。你不爱我,又为何救我。

      我惨淡微笑,我爱你,但你从来不知道。

      呼吸越来越艰难,视线模糊里,御灵方寸大乱,绝望得低吼,我怎会知道,赤羽,你不说我怎会知道!若如此,纵使江山为大,我亦不会出这般计策。

      我缓缓阖上双眼,用最后一口气,大声说,御灵,我花费了整颗心脏来爱你。脸上一滴一滴冰凉砸下来,我弯起嘴角,浮出最后一抹笑,然后灵魂跌入万丈深渊。

      【玖】

      千百年来,天毒国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

      御灵始年,净玉之神的血液汇入敌国翡翠,万道赤光照亮天际,整整三日,只昼无夜,血雨纷飞。

      从此敌国翡翠水色透明如镜,不染尘埃,庇佑天毒。

      御灵帝赐名老龙种,将其赠给一个民间男子。男子隐于深山老林,世世代代守护老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人传言曾在暴山脚下亲睹护玉男子,一袭血红衣裳,形容酷似六殿下流岚。男子顶上,总有赤羽鸟盘旋鸣叫。百姓皆说,此乃神秘女子赤羽所化。殊不知,翡翠宗师蒙曾预言,翡翠在,赤羽便在。

      只道,城池不老,新人换旧颜,延续其冗长而悲壮的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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