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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山深不怕寒
载着吴桐和子虚的马车终于逼近了空州首府宾阳的城门,空州地处轩辕国西北,此间正值腊月,天寒地冻的一片肃杀景象,干燥的北风吹卷着黄土碎冰打在脸上身上,让人感到说不出的不自在。
“说着说着,就到了。”子虚整整衣服,又特地整理了面具,准备下车。
“可不是吗?”吴桐亦做好了下车的准备,望着远处早已候在城门外的空州牧张继甫及其随行的人马,蹙着眉道,“咱们这回定要好好审他,大好的一块物产丰饶的宝地,怎么就会被他弄得闹起了饥荒来!”
想起自从踏上空州地界之后自己亲眼目睹流离失所的饥民和随处可见的白骨,吴桐就感到痛心不已。
“无非天灾人祸,总而言之他一州之长肯定是赖不掉的。”
“你猜他见了我们会作何感想?”吴桐笑问。
“作何感想?”子虚冷笑一下,“论岁数,他老人家够做你我的爷爷,论资历,他叱咤官场的时候,你我都还没出世呢,你还指望他会有什么感想?”
“不至于此吧……你看他还亲自带人来恭迎我们呢。”吴桐撩开窗帘道。
“只怕不是恭迎,是要阻止我二人进城,你看他带的那些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兵油子。”
“这……”吴桐颦着眉心,美人一般的愁怨令人动容,“好歹我们也是皇上御笔亲封的赈灾使……他……”
“有句老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看我们此行凶多吉少。”子虚一边掐指念着卜辞,一边叹了叹气。
“先生这样讲也未免太挫我方士气。”吴桐苦笑着放下帘子。
子虚明白自己话说得严重,但这也确是实情,于是接着道:
“之前派出的二位赈灾使都是老臣,跟空州牧张继甫交情很是不错,十万石赈灾粮发了下去,也没见少了几个饿死的人,我想症结应在此处。”
空州旱情已持续了三月有余,旱灾导致了饥荒,人们饥不择食又引起了大范围的瘟疫,好在正值冬季瘟疫才没有迅速蔓延开来。时至今日,吴桐已是朝廷派出的第三位赈灾使,但眼下灾情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愈加难以控制。
“所以你才让我豁出命去立下军令状发誓摆平此事,不然官降三级,贬至外地永不回京是么?”
“非此决心不能削其腐败,撼其根基。”子虚的眼神和语气异常笃定,“非此决心皇上也无法力排众议派毫无经验的你出来。”
“我明白,此祸之于百姓乃灾难,之于轩辕乃劫数,但岂知之于你我则是天赐的良机。”言语中,吴桐拿出了条分缕析间那种睿智的自信。
“没错,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我早说过,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役。你我与他非亲非故,而且奉了皇命要追查到底,他见来软的不行,只好跟我们来硬的了。”
“果真如此,那我们的境况还真不乐观。”
“既来之,则安之。只要进得了城,接下来就会好办得多,走吧。”
语毕,子虚整整袍子下了马车,吴桐亦整装紧随其后。在这西北的劲风中,满眼的黄沙里,两名清瘦俊秀的身影显得那样弱小,可又是那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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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二人走近,空州牧张继甫已经领着宾阳府尹等一干官员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吴大人一路风尘仆仆鞍马劳顿,委实辛苦。快快上轿!老夫已在寒舍略备薄酒,恭请大人下榻。”
说着他便做出了请的手势。
“岂敢岂敢,张公您太客气了——”吴桐急忙谦逊地推辞道,“张公乃德高望重的长者,晚辈怎敢劳您大驾出城来接。”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嘛。”
张继甫一笑起来便是满脸的褶子和肥肉,瞧上去倒不像是闹了饥荒的空州之长。他久在官场,寒暄话说得那叫一个顺溜,就连原本精于此道的吴桐也听得汗颜,只剩下拼命附和的份。子虚被他二人晾在了一边,直到快上轿时才不得不插话道:
“张大人,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轿子就免了吧,我们徒步进去,以显示吾皇恩及百姓,亲近民生。”
吴桐知他定是在担心老奸巨猾的张继甫有诈,故而托辞拒绝,便立马表示赞同道:
“是呀是呀,张公——虽说晚辈乃朝廷钦派的赈灾使,是代表皇上而来,但晚辈担着赈灾的重任,不可掉以轻心。这灾情丝毫没有缓解,百姓尚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晚辈岂敢坐着如此豪华铺张的轿子招摇过市啊!”
“嘿嘿,”张继甫别有深意地微睨了子虚一眼,问吴桐道,“这位小兄弟仙风道骨,气质不俗,更以面具遮脸,高深莫测,不似我官场中人,清高若此,吴大人为何不给老夫引荐引荐?”
“哎哟!瞧我这脑子,见了张公您,一高兴就给忘了!……说来话长了,这位先生在宫中朝中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想必您也有所耳闻,他便是治好了连御医也束手无策的太后娘娘眼疾的那位子虚先生是也。”
张继甫被吴桐一口一个“张公”叫得心花怒放,但也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一听子虚的来头,眯成缝的眼睛里立马闪过一丝凶光。
“子虚拜见张大人。”子虚上前施了一礼。
“哎哟哟,快请起请起……”张继甫佯作诚惶诚恐地还礼。
一来一回,张继甫与子虚二人目光相接,都各自感受到了对方眼中呼之欲出的敌意和杀机。
“久仰先生大名,先生的事迹空州的父老乡亲们人人皆知,像先生这样的神仙,更加不可怠慢。先生就赏在下一个面子上轿可好?也算在下代表空州的父老乡亲对先生表示的一点心意。”
这番话说得委婉动听,就张继甫和子虚二人的身份来说,张继甫这算是给了子虚天大的面子了,可谁料子虚就是铁了心地不领情。
“谢了,子虚一介布衣,受不起如此礼遇,吴大人若是情愿乘轿就请便吧,子虚先走一步了。”
说着,子虚便我行我素地阔步前行。
“先生留步!……“
吴桐像是还想要转圜,但对方似乎更要快他一步。
“来人啊!”张继甫翻了脸,大声喝道,“把这位子虚先生请上咱们的官轿!”
“是!”
气势汹汹地应声后,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上前来拦在了城门正中,挡住了子虚前方的路。
“子虚先生……”
吴桐看看志在必得心狠手辣的张继甫,又望着势单力薄的子虚,不禁十分担心。
“吴大人,子虚先生有麻烦了,咱们还不出手吗?”一名随行侍卫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们人多,我们寡不敌众,若真闹起来也是我们吃亏……”吴桐颦着眉心顿足长叹,“唉!先生怎么能如此不顾全大局,一意孤行呢?”
但他又不能眼见子虚受辱,左右权衡还是觉得此时唯有先跟张继甫妥协才好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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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对我家先生不敬?!”
伴着一声童稚的怒吼,一个与子虚穿着同样朴素却异常整洁的白袍,身手不凡的半大童子灵活地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稳稳地落在了子虚的身前,摆出了动手的架势。
“先生退后,且看鹤儿如何收拾他们!”
鹤儿的怒容带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倒真有点把那几个大汉给镇住了。
“愣什么?!”张继甫命令道,“还不给我上!”
“是……是!”壮汉们这才一窝蜂地向鹤儿围了上去。
“一个没断奶的小娃娃,怕他作甚?传出去本大人的脸往哪放?”张继甫操着方言嘀咕道。
吴桐很是担心地望向被包围的鹤儿,但只见乌泱泱的十数名壮汉之中,他清秀的白色光影如疾风迅雷般灵活地游走,气沉丹田,左右冲突,一勾一啄仿若高洁的白鹤,顷刻便将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壮汉治理得个个嘴眼歪斜,伤筋痛骨地在地下打滚求饶,而还没来得及冲上来的壮汉们则全都说好了似的一齐往后退。
见此情状,他不禁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鹤儿似乎还未尽兴,再次上前,却被子虚温柔地唤住了。
“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鹤儿。”他慢慢地向他走去,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谢谢你保护我。”
“可是先生,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鹤儿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呵呵……”子虚不自觉就如姑娘家笑了起来,亏得及时发现,立马干咳一声掩饰过去,“不必了,张大人是明眼人,不会再为难咱们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朝已经呆若木鸡的张继甫投去一个轻蔑的笑容,道:
“张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是奉了皇命而来,我想您也不是成心要跟朝廷作对吧?”
“张大人,有话好商量。”吴桐也走过来帮腔,口气无意间硬了许多。
听到对方打算偃旗息鼓的问话,张继甫土黄的面色渐渐有了好转,但当着空州一干官员的面,还是认为自己颜面扫地,板着脸不想开口,于是一旁的宾阳府尹乔琛急忙解围道:
“误会,纯属是个误会,大家同僚一场,下官认为……闹成现在这样也不是张大人的本意。”
“没错,”张继甫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道,“并非下官想要强迫二位上轿,而是若然不乘下官这官轿并由差役护送另找偏门入城,只怕二位今日是进不了城了。”
“这又是为何?”吴桐满腹疑问,子虚也竖起了耳朵。
“二位若是不信,大可走到城门口去,下官这就吩咐他们开门。”
他这次倒还真不含糊,说着便示意乔琛打开城门,站到一边似是有恃无恐地等着吴桐和子虚走过去。
“请。”
子虚吴桐对视一眼。
“肯定不简单……”吴桐忧心忡忡地犹豫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子虚蹙着眉毛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走上前方,“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进去闯他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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