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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1)
净瑶很自然地窜到了上次见到紫萱的那间厢房。刚一进去,便见正面床榻处,正被散下来的橘红罗帐遮着,隐约见到里面有两个人。上面的那个大概是个男人,不但嘴中念念有词,身体还在不断抖动,他身下的那个可能是个女的,随着那男子的抖动,发出期期艾艾的嗯啊声。
净瑶以为紫萱遇到不测,连忙上前掀开罗帐,眼前的一副赤裸裸的春宫图,让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的她如被下了定身咒一般愣在那里。
“啊——”
床上赤裸的女子的一声尖叫几乎赶上了南方增长天王的琵琶神音,要划破净瑶的耳膜。
床上的男子见有人冒然闯了进来,先是一愣,后却说道:“又来一个?”说着,就伸手去搭她的肩。
谁想,还不等他沾到她半点皮毛,她就被另一股力量拉着手退到了后面。
紫萱笑盈盈的道:“我这丫头扰了大爷的美事,真是该死该死,我这就带她回去好生管教。”
男子见来者竟然是这里的头牌,顿时心花怒放,身下还骑着另一名女子,双手却已牢牢拉住了紫萱。
“死倒不用,进来陪陪大爷,什么事都好商量。”
净瑶见紫萱陷入困境,连忙上前欲要阻止,却接到紫萱的一个眼神,只好默然退下,到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不多时,净瑶见紫萱回来,忙道:“紫萱姐姐,你没事吧?刚才。。。”
紫萱笑而不答,悠悠的坐到桌旁,给自己和净瑶各倒了杯茶,“妹妹真不知这怡香院是做什么的地方?”
净瑶摇头。
“呵呵,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紫萱将青楼的事大概跟她说了些,听得净瑶面红心跳,心想擎轩怎么会觉得这种地方好玩,不过。。。这里的姑娘虽然放浪不堪,却个个丰姿绰约,若他是男人,想必也会喜欢这个地方。
“还不知妹妹这次来,可是找到了你那位伯伯?”
“啊。。。不是。。。我。。。遇到了坏人。。。”
“坏人?”紫萱忽然紧张起来,“妹妹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啊,我也觉得奇怪,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追杀呢?”
“该不会是那庆王爷吧,他整日游手好闲,见谁不顺眼就出手伤人。。。”
“不是,是个女子。。。说来,她长得绝对不比姐姐逊色,可神情颇为吓人。”
“哦?女子?”紫萱晃着手中的茶盏,思量了片刻,“欺负妹妹你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比我美上几分。。。。哼!”
呃?-_-|||
“好妹妹,天色也晚了,不如就住在我这儿,万一那凶女子真要追来,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如果妹妹不嫌弃,咱们姐俩就在一张床榻上将就一晚。”
净瑶心知就是有一万个紫萱也不是“罗刹女”的对手,可是暂时躲在这里,总比出去让人抓个现行好,便点头答应了。
紫萱刚要熄了灯,她兄弟紫贺便从窗户跳了进来。
“紫贺?你来做什么?”
“我有事与你谈,跟我来。”
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净瑶就走了。
紫萱无奈,只好叫净瑶先睡,随即跟了出去。
紫萱:“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紫贺:“你怎么能和她同床而睡?”
“你们这些人啊,真是不了解我,我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呢?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算了算了,我另找地方睡就是了。”
躲在暗处偷听的净瑶不知他们姐弟俩在搞什么鬼,感觉他们俩不像坏人,但也绝非那么简单。
这日,紫萱说要出去买些胭脂水粉,便招呼着净瑶同她一块儿去。两人逛了大半天,在回怡香院的路上,见到了一个人。
“是他?”紫萱喃喃道。
“谁?”
净瑶顺着她的目光望远处眺望,原来是茶馆和包子铺中间的一处避风的地方,有位身着白衫的男子,对着行人不知在画些什么。那男子面色苍白,神情却坚毅得很。
“唉。。。”
“怎么了?”
“他是个画师,整日以为人描丹青为生。试想这世上好男子千千万,可我唯独。。。唯独钟情于他。。。但以我的出身。。。”紫萱说着,竟哽咽了起来。
只见那画师突然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竟然吐了一滩鲜血在地上。白色的雪将那抹鲜红映得格外刺眼。
“唉。。。他身子骨本就弱,如今又染上了肺痨,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净瑶看着那画师也甚是可怜。
“姐姐,他可认得你?”
“许是觉得眼熟,认得倒不一定。”
“那我们何不他为你描一幅丹青?”
“这。。。”
紫萱正犹豫,已被净瑶执了手到了画师面前。
“可为我姐姐描幅画像?”
画师抬头见净瑶一张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眸子内瞬间流光一闪,可当与紫萱四目相接,眼底却明显浮上一股不屑。
净瑶将他这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心想,怕是这画师不是不认得紫萱,而是明知她出身青楼,才有了偏见。可见他现在这副落魄样,就算为了赚钱,也不会拒绝这单生意吧。
“恕苏修技不如人,画不出姑娘的美貌。”
画师说话彬彬有礼,却字字透着拒绝。
紫萱一听,便不乐意了,刚欲发作说些什么,净瑶就又笑盈盈的说道:“画师谦虚了,我与姐姐正是听闻您的技艺高超,画鸟活灵活现,画花娇艳欲滴,画人更是如真人贴在画纸上,这才四处寻您的足迹,如今巧了,恰巧遇到您,画师也就别搏了我们的好意吧。这样,画师为我与姐姐各画一张,画钱我们定如数奉上,如何?”
画师听得暗自想笑,这小妮子就是会耍嘴皮子。
紫萱看得出他是答应了,连忙道:“天气这么冷,也不好让画师顶着寒风为我们作画,不如。。。不如去我那里,怎么说也好过这大风大雪的。”
净瑶见他面露为难,说道:“画师不必担心,我们从后门走,不会有人发现的。”
三人正在拐角处,忽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大叔从某家后院的小门退出来,随后又跟出来一位打扮成小厮模样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老王,真不是我不想借钱给你,可你看,我们这收入微薄,也是勉强混口饭吃,要不,你再去别处借借。。。”
老王粗衣布衫,双手插在对侧的袖子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叔,你可是遇到了难事?”
老王见是一位并不熟识的豆蔻年华小女子,只是又叹了口气便走了。
净瑶觉得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那个王祥举,便对那二人说道:“紫萱姐姐,苏公子,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办。”
二人脸上都显露出了为难之色。
她便又补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
等净瑶回到怡香院的时候,见到紫萱和苏修正坐在木质圆桌的两侧,谁也不跟谁说话。
“画师可为我姐姐画完了?”
苏修不做声。
她上前拿过桌子上的画纸,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那纸上坐着的是一位狐狸脸的美人,光看身子衣着,定会认为是个极美的人儿,可安上了一张狐狸脸就显得极其别扭了,况且那狐狸还挤眉弄眼的,像是面部抽风了一般,实在惹人发笑。
净瑶故意咳嗽了两声,才忍住没笑出声来。还不等她说什么替他们解围,紫萱哼了一声便极其不忿的出了房间。
苏修见紫萱走了,表情却忽然放松了许多。
“画师难道和我姐姐有什么误会?”
“没有。”
“那为何把她画成了狐狸?”
苏修不做声。
“画师如此,紫萱姐姐一定不会付您画钱的,要不这样,我摆两种不同的姿势,画师先为我画一幅,按照我的姿态,再为我姐姐画一幅,可好?她穿什么,长的什么样子,您应该都记得吧。”
“好。”
净瑶没想到他这会儿答应得会如此爽快。
净瑶发誓她不是故意睡着的。待醒来时,屋子里已没有了苏修的踪影,只在桌子上留了两幅画。
第一幅是“紫萱”临窗而立的侧影。第二幅则是净瑶倚在梅花旁睡着的模样,点点梅花红得如此娇艳,净瑶细细看来,却发现,那哪里是朱砂的痕迹?明明是血迹。大概是苏修的肺痨犯了,无奈一口血喷在了画纸上,他只得将错就错,干脆用画笔将它描画成梅花,恰为这幅画增添了些情趣。
净瑶出门躲过醉醺醺的嫖客和穿着裸露的妖姬,在后院里的角落发现了紫萱,她好像在跟谁说话,长廊的红漆柱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个究竟。
她稍一迈步,脚下立刻发出踏雪的咯吱声,紫萱有所察觉的往她这边瞧了瞧,她本也没想躲,所以很自然的迎上她的目光。紫萱见她有意往这方走,便急急结束了和某人的谈话,那人遮了面纱转眼就跳上了屋顶,再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是紫贺吗?”
“你认得出是他?”
“看身形很像,瞎猜的。”
紫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道:“小净瑶眼力还是极好的嘛。没错,是他。”
“他怎么不到楼上与你谈话?”
“本来是想在屋里说话的,见你整睡着就没打扰。对了,你找我可有事?”
“我是想问姐姐见到苏公子没有,我想把画钱付给他。”
“哼,他把我画成那个样子还给他钱?”
“嗯。。。其实他为姐姐重新画了一幅,不信你跟我去房里看看?”
“对了,你回来之前可是见到了你要找的伯伯?”
“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还真叫我给碰上了。紫萱姐姐。。。”
“有话但讲无妨。”
“王伯伯开得小店倒闭了,我们想重整旗鼓,重新恢复原来的生意。可是选店铺、找人手处处都要钱。。。我手里。。。”
净瑶在天界从没为钱的事愁过,没想到凡间是个处处需要掏银子的地方,昨日她与王祥举一见,假称之前曾受他恩惠,如今特地来报恩的。王祥举先是不信,以为她是来骗吃骗喝的,可如今他穷困潦倒,也没有什么值得她骗,就把自己的境遇一五一十的跟她交代了清楚,以为她觉得得不到油水便会离开,谁承想这小妮子听后,不但没走,反倒背着手在他眼前踱来踱去,最后又拿了些银两给他,还说什么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不管有多大困难,定会想出个法子来帮他重新把生意做起来。
王祥举哪里会想到自己在这般田地竟然会有贵人相助,虽然仍然记不得什么时候对这小姑娘施过恩,但还是很乐意有她帮忙,只当是天仙显灵,看他可怜,特地派神童下凡来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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