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安然

　　十三.番外：“其实我一直在你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5）”

　　事已至此，报名表也交了上去，生米也煮成了熟饭，许一凡也没的选择，只好在杜若彤等人的陪同下去图书馆挑选诗词。

　　杜若彤说她这次会弹一首曲调舒缓的《LOVE ME》，所以诗的选择最好是一首能打动人心的情诗。起先，许一凡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仓央嘉措的《见或不见》，可是路可却嫌这首诗的引用率太高，没有新鲜感为由给PASS掉了。本来许一凡还指望徐媛媛能给她出点好建议，没想到这家伙更恶俗，竟然挑了首《致橡树》给她…..

　　许一凡头疼，干脆把这帮损友打发到了一旁，自己拿主意去了。许一凡都快把艾青徐志摩普希金泰戈尔等等等人的诗集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不是嫌太长，就是太短，再不就是读起来没有感觉。正懊恼着呢，脑袋里灵光一现，忽然间就想起了还有席慕容这样的一个人物。

　　许一凡还依稀记得，在高中的某一段时间，她是很迷恋席慕容的。她的诗大部分都比较清婉，细腻的文字，悠扬的风格，总是给人一种纯粹的美好，牛奶一样的文风，透露着万种柔情，让人永远的沉浸其中。特别是在许一凡那个情窦初开的时期，席慕容的诗总是朦朦胧胧，正符合了少女爱幻想，对爱情十分憧憬的特点。

　　也正是因为她恰到好处地触动了许一凡内心深处的一些莫名的心绪，所以在高中时期，许一凡没事的时候总是会捧着诗集看他个一整天，遇到美丽的诗句还会专门找一个本子记下来。直到到了高三，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应付高考，便逐渐放下了读诗这个习惯。没想到，如今，她竟然还会有机会捡起这年少时的玩意儿。

　　打定主意后，许一凡便拿着书去找路可她们商量，四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各有各的想法，一时竟拿不准到底选哪一首才好。
　　许一凡边听着她们的谈话边眯着眼看落地窗外的夕阳，她恍惚中竟然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的影子被嵌进了夕阳，似一幅浓烈的水墨画挂在了她的心上。

　　许一凡笑了，她说：“恩，选那首《缘起》吧。”她翻到诗所在的页数自顾自的读了起来：“‘当你一回眸，有很多事情，就此决定了。’有的时候，真的就是这样，不是么？”

　　第二天，许一凡跟着杜若彤到礼堂彩排，两人出乎意料的一次通过，得到了诸多好评，下台的时候辅导员还亲自夸赞了许一凡，说她音色好，感情抒发到位，把小女生的那种遇见美丽爱情的羞涩和微许惆怅表达的淋漓尽致，像训练有素的播音员似的。

　　许一凡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过后便拉着杜若彤急匆匆的去食堂找路可。
　　“哎，小凡，我还真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那首诗被你读的好听极了，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杜若彤拿起勺子挖了一口盖浇饭，对许一凡说道：“来来，告诉我们个秘诀，你是用什么办法把诗读的这么有感情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就是凭感觉读呗。”许一凡故意做出一幅清高的模样：“这是天生的，你们学不来的。”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少贫了你，我还不知道你？”徐媛媛瞪了她一眼：“从实招来！在读那首情诗的时候你到底想到了谁？”

　　许一凡的脸倏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徐媛媛说的不错，在读那首诗的时候她的确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他们相遇的场景，想到了自己卑微的爱恋，那个人，就是董卓染。
　　“哎哎！小凡你不会暗恋上哪家帅男了吧？”

　　许一凡一听这话，连忙摆手：“瞎说什么呀，吃饭吃饭。”
　　她并不是有意瞒着她们她喜欢董卓染这个事实，她只是觉得，既然没有希望，没有结果，又何必告诉给别人，给自己增添烦恼。既然是暗恋，那么还是不要透露的好。
　　“啧啧。”徐媛媛凑近了盯着许一凡躲闪的眼睛：“我看啊，她一定有情况瞒着我们。算啦算啦，我们看她能憋到什么时候。”

　　许一凡低头不语，只是在吃饭时，无意间掠过路可的脸，和她相视一笑。
　　饭刚吃到一半，杜若彤忽然叫了起来：“哎呀！惨了惨了！早上彩排的时候我妈打电话给我，我一着急给按掉了，现在还没有给她打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着，便从包包里掏出了手机，还没等按号码，就见她哭丧着一张脸：“没电了。”
　　“用我的吧。”许一凡一听，连忙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许一凡的手机是全触屏的那种，可能是因为用的不习惯，杜若彤接过来一时间没有搞清功能键，一不小心竟然进入到了相册的页面，相册里只有一张照片，杜若彤不由有些好奇，便顺势瞄上一眼。

　　这一瞄可不要紧，杜若彤惊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这竟然是董卓染的睡颜！？
　　难道许一凡她…..杜若彤不由得再次张大了嘴，惊恐的看着许一凡。

　　“怎么了？”许一凡被杜若彤的表情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天啦，小凡你竟然私藏董卓染的照片！！”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徐媛媛立刻伸手把手机夺了过去。

　　“啊啊啊啊！！许一凡你竟然搞偷拍，说，你是不是暗恋他？”
　　许一凡慌了，她根本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情急之下便要伸手去抢手机。
　　“你给我！”

　　徐媛媛动作比她更快，一个弯腰就闪了过去，边躲边大叫：“许一凡你好大的胆子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们，怪不得你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见不到影子….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许一凡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徐媛媛，不由得有些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她就喊道：“是啊，我就是喜欢董卓染，那又怎样！？”

　　这一句话喊的可谓是中气十足，许一凡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大的嗓音，这下可好，不仅是路可愣了，徐媛媛愣了，杜若彤愣了，整个餐厅都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啪。”一块排骨从筷子上掉了下来。董卓染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食堂过道伫立着的人。还没等看清是谁，那人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只听见后面有人一声一声的叫“小凡，许一凡。”好象一首挽歌。

　　许一凡。董卓染轻轻夹起掉落在餐盘内的排骨，嘴角似乎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我喜欢董卓染，那有怎样？他在心里默默揣摩这句话，心情竟莫明的舒畅了起来。

　　乔一方一走过来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号称千年不变冰山面瘫脸的董某人竟然在对着一块排骨微笑，那表情温柔的简直都可以腻死人。

　　真是见了鬼了。乔一方小心翼翼的坐在他对面：“喂…发生什么事了？”末了，又像不放心似的加了一句：“你还好吧？”

　　董卓染抬起头，容貌近乎完美，他的眼睛闪着灼灼的光，许久，才开口说道：“你说的那个校庆，我参加。”
　　“噗——”乔一方一口浓汤喷了出来。

　　尽管许一凡再懊恼中午那场“真情告白”，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许一凡这样想着，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在Y大暗恋董卓染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BBS上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风头过了也自然就好了，他倒也不怕与董卓染见了尴尬——
　　呃。许一凡的思绪被堵住了，她以后，恐怕是见不到这位大神了吧。

　　Y大校庆如期而至，许一凡为了这次校庆可谓是下足了血本，一生可能也就这一次登台露脸的机会，她可不想寒酸的出场。狠了狠心，硬是挪用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小金库，给自己买了条名品店的素白长裙，还破天荒的去沙龙拉直了头发，一袭黑发，素白长裙，化了淡妆，这样一打扮，也着实让路可她们惊艳了下。

　　台上轻歌曼舞，叫好声不断，可台下的许一凡却没那样的闲情逸致，台上正跳劲舞的是第16号节目，她和杜若彤则是17号，马上就要登台露面了，能不紧张么！
　　“哎，路可，你看看我的头饰歪了没有？”
　　“对了，裙子后面的带子系好了没有？”
　　“这高跟鞋也太高了吧？我会不会突然摔倒？”
　　“糟糕了，我好像忘词了…”
　　“… …”

　　相比许一凡的坐立难安，杜若彤倒是气定神闲，毕竟是登台几次的人了，舞台经验还是有的。
　　看许一凡那副紧张样，她一边往脸上扑定妆粉，一边安慰道：“小凡啊，其实没什么可紧张的，你放松点儿，出什么事有我呢，你就当台下的都是些大白菜就成了。”
　　许一凡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话，依旧在那里碎碎念：“完了完了，要是出什么差错可怎么办？一紧张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读诗了！”
　　杜若彤无语，放下粉饼，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哎，我给你支一招，你不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观众么？那你就背过去读诗，你诗里不是有一句‘当你一回眸’然后啥啥啥的么？读到这时我估计你的表情也调整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再转过身面对观众，还应景，你说如何？”
　　许一凡想了想，觉得这招可行，连忙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台上掌声忽然高涨，刚才跳劲舞那几个姐们谢了幕走到后台，主持人在台上报幕，杜若彤抱了抱许一凡，大喝一声“加油！”便拉着还在准备中的许一凡走了出去。
　　许一凡跟着杜若彤踉跄地走到了台上，台下人山人海，许一凡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手都不知道该摆在什么位置才好，幸好舞台灯光幽暗，看不出她的窘态，她连忙转过身去，按之前说的那样行动。

　　音乐响了起来，许一凡深吸了一口，看着不远处弹琴的杜若彤，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

　　就在众荷之间
　　我把我的一生都
　　交付给了你
　　没有什么可以斟酌
　　可以来得及盘算
　　是的没有什么
　　可以由我们来安排的啊

　　舒缓轻柔的音乐，伴着许一凡富有感情的喃喃细语，如天籁之声，飘荡在会场上空。许一凡面前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副又一副的风景画，莲花盛开在碧绿的湖水中，粉嫩的花儿，青翠的荷叶，还有正在缓缓绽放的荷包，让人不由的沉醉，沉醉在这如诗的梦境里。

　　许一凡渐渐找到了感觉，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她微笑着，边开口边慢慢地转身，裙角摆动，宛如一个天使。
　　在千层万层的荷叶之前
　　身体已经转到了一半——
　　当你一回眸......

　　身体彻底转了过来。
　　黑亮的长发随着身体的转动微微飘荡，有几丝遮盖住了她的眉眼，她抬起手，把头发挽到耳后，轻轻抬眸，眼里水波荡漾，眼角眉梢里尽是柔情媚意。

　　人群里发出些许赞叹，似乎都被这绝美的一幕给震撼到了。天仙下凡啊！美女啊！众男双眼直冒心形，眼睛都不眨的望着台上的许一凡。

　　台上的人儿浅笑嫣然，轻轻扫了眼人群，薄唇微启：

　　当你一回眸
　　有很多事情就此决定了
　　在那样一个
　　充满了花香的
　　午后

　　声音戛然而止，场内有回音微微飘荡，许一凡站在原地，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她与董卓染初初相遇时的那一幕，也是在那样的一个充满了花香的午后，也是那一个不经意的回眸，让许一凡的心，彻底沦陷在了他那里。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配乐诗朗诵也到了尾声，杜若彤提着裙摆笑着向许一凡走去，许一凡伸出手，与她紧紧相握，两人一同鞠躬，台下掌声如雷贯耳。

　　平安落幕。
　　许一凡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与杜若彤手牵手退下台去。
　　她没有看到，在观众席的最后方，在芸芸众生之中，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她的那一抹身影。

　　“啊！！！你们表演的太好了！小凡你不知道，你那一转身简直美呆了！”许一凡一到后台，就被路可激动的抱住。
　　“是啊是啊，连我都被她萌到了。”徐媛媛啧啧有声：“哎，小彤，我猜你们这次一定能拿到最佳节目奖。”
　　“那是肯定的嘛，也不看看是谁弹得琴！”杜若彤嘻嘻笑着，递给许一凡一瓶矿泉水：“辛苦了哈！”

　　许一凡接过水笑着摇摇头，“你不知道，刚上台时吓死我了，台下那么多只眼睛盯着我，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得了，差一点就想奔去后台，做个逃兵！”
　　四个姐妹哈哈笑着，好不热闹。

　　路可放开许一凡，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我家那位告诉我，让咱们一直看到最后，千万别走，说有压轴好戏。”
　　“压轴好戏？”徐媛媛不解“最后不就是校长讲话么？能有什么看头？”
　　“我也不知道，可能变了吧。哎，我磨了他好久他都不告诉我，装什么神秘嘛！”
　　杜若彤站了起来，推搡着她们说：“行了行了，等着看到最后不就知道了嘛，我让欢欢给我们留了好位置，下去坐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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