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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流年
手鞠公主有着一头浅黄色的头发,倔得要死的性子,以及一点儿也不大家闺秀的作风。
这是族里的长老们对手鞠的评价。
对此她嗤之以鼻。
她有这个权力。
父亲死后,她带着两个弟弟被逐出本家时,才十四岁。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家臣愿意跟随。
即使那时候那么狼狈,看着继任成为新任家主的叔叔,她也没留下过一滴眼泪,求过一次饶。
黄沙漫漫,她只是紧紧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沉稳的叮嘱着。
而后,在沙漠中,遭遇追杀,与家臣走散。
再然后,她牵着骆驼缰绳的手都磨出了道道血疤,却从未放手,直到独身带着两个弟弟,走出了沙漠。
她并不畏惧沙漠。
她记得,他们家族祖上曾经是沙盗,大漠的儿女。
她也是。
再一次追杀袭来的时候,我爱罗暴走了。
她心疼的小弟弟天生就对剑法有着超乎常人的认知。
就在这场惊心动魄的追杀中,两枚小箭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射出,一枚药倒了几乎伤到自己的我爱罗,一枚送那个与之缠斗的杀手上了西天。
而后,训练有素的卫队出现,将黑衣的暗杀者们尽皆诛杀。
她第一次见到那个人。
十二岁,正值儿童和少年的分界线上。
然而除了身量,哪儿都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慵懒得像是七老八十的性格,深沉多谋得近乎千年老妖的智慧,和奇怪的像是三岁孩童般对某些事物非同一般毫无道理的坚持。
“你好啊,美女。我是鹿丸。你也在被追杀啊?”
“你会下将棋吗?围棋呢?有没有兴趣同路啊?”
初时的惶惶在见到十岁的井野和丁次时稍微消减了几分。毕竟有着同样是女孩子的井野,莫名的就多了几分安全感。
“为什么救你们?哪谈得上救不救的,被追杀而已,像我一样,习惯了就好。”被问及原因的鹿丸颇有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势头——后来手鞠才知道,要论被暗杀,这位主可是有着丰富的经验教训,区区几个诸侯国的小黑衣,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
而后,随着越来越熟,就越来越觉得初时对鹿丸的戒备完全是多余——就算他聪明得天上有地下无怎么样了?丫的就一连想个阴谋害人都嫌麻烦的大懒蛋!让他算计别人,他宁可卷上被子蒙头大睡被人砍死在床上啊!
保住自己的小命都嫌麻烦,你怎么不嫌吃饭麻烦呼吸麻烦干干脆脆的就去死啊!你这么嫌麻烦当初居然没在出生的时候偷懒不用力就此憋死掉真是世界一大奇迹!
事实上……鹿丸小朋友当初出生的时候就是太懒得动,于是难产了……于是他的娘亲大人,先皇后丰玉姬就此挂掉了……于是鹿丸极不受他父亲待见,连太子都没混上,被赶出了新月京……从此卷入了麻烦的被追杀生涯……
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啊!
“呐,你有没有兴趣开家店什么的?正好我有钱但是缺主事的,我又嫌管这些跑东跑西好麻烦,呵——”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还挤落了两滴困倦的眼泪。
手鞠终于第一次没抑制住手痒一扇子敲上了眼前这个她见过最聪明也最懒惰的头。
而后,她以一介女子之身,在这乱世,东奔西跑着,渐渐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
天南地北,很多人尊称她一声“手鞠大姐”。
然而,无论在外面何等风光或是辛苦,回到那个四季都开满鲜花的都城,她却依然还是她。
一头浅黄色的头发,倔得要死的性子,以及一点儿也不大家闺秀的作风。
无比溺爱幼弟,时不时欺负一下既怕姐姐又怕弟弟的可怜大弟弟,在樱都的女子们心目中是最最崇拜的大姐大,爱着很多人,也为人所爱。
“啊……手鞠,你看,或者这就叫做天分……”那个讨人厌的鹿丸总是整日困倦了眉眼懒懒闲倚的样子,将棋之强,整个樱都都无人是他的敌手——想当初,这小子就是摆个棋摊,和人赌棋,一举成为了樱都东城的孩子王的啊——而如果是下围棋,倒还有几个人尚可与之一战,互有输赢,很不幸的,手鞠不是那几个人之一。
可惜的是,手鞠是越挫越勇的,“哼,再来一盘!”
“不要啊,该吃晚饭了,好困……”鹿丸坚持不懈的埋头装死。
手鞠看着那个无时无刻不忘拎着一床厚厚的大被子既可以当床铺又可以当被打的时候的防护的惫懒家伙,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家伙喜欢默不作声的承担所有责任,不管是他分内的还是分外的,都特别爱操心,偏偏这种时候,他就不嫌麻烦了。夜以继日的玩命布置工作,殚精竭虑的应付着一次又一次的艰难险阻,还要在那群比他还小的小鬼面前装出天下太平的样子。
明明只是个连喝口水吃碗饭出气进气维持一下自己的生命都嫌麻烦的混蛋啊!真该死。
鹿丸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发烧。额头上有着冰冰凉凉才换的夹了冰的湿毛巾,而有人正在耐心而细致的用温暖的毛巾沾了水为他擦着汗。
“呀,手鞠,你还没走吗?”
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敲在他的头上。
“逞强很有意思吗?笨蛋。”
偶尔也会一起对坐,小酌一杯,看着萤火飞扬在四周,皓月当空,平静喜乐。
只是很单纯的享受对方的陪伴罢了。
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
然后就是流年暗换,绿了芭蕉,红了樱桃。
整个漫长的生命,似乎只有两种时候。
和对方在一起,以及不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
直到某一天,她微微错愕的看着那个从已经遗忘到了脑后很多年的家族穿心而来的下仆。
她的叔叔去世了,几位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们为了继承权闹得不可开交,公然搞起了血腥的争抢,最后被一群老头子老婆子们一网打尽。
现在,他们要请当年继承了“远漠砂血狸”之名的弟弟回去,成为新任的族长。
可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以为我们是什么呢?
那些绑架暗杀的人再度出现。
然而她已经不是十五岁那年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弟弟徒步穿过大漠一路逃避追杀直到遇上鹿丸才得以获救的孤女。
她早就不再是孤身对战。
“啊呀,居然在樱都光明正大的抢人,还是抢我家弟弟的好朋友——他要是发现小爱不见了会很苦恼的吧~”卡卡西不正经的声音伴随着白牙的冷光划破夜的帘幕。
“拷打逼供,是一门学问。大家注意看我演示。”佐井微笑着缓缓将长长银针刺入被束缚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穴位中,一点点榨取着有价值的信息。建立未久的百鬼新招收的成员个个都目不转睛的学习着。
他们终于不敢再来。
于是换了思路想要偷袭常常在外奔波的手鞠。
我爱罗安静的固执着要陪着他的姐姐一道出门。
然后,远漠砂血狸的名号,再度被人深刻地回忆起。
那个有着一双单纯得如同最纯净的翡翠颜色眸子的孩子,杀起人来,毫无杀气。只是那么轻轻松松挥动手臂,就满身腥血,一身和头发一样的艳色。
于是,普通人都有了畏惧。
只有樱都的孩子们百无禁忌。
俩金发的小鬼头可以从城北打到城南,再围着护城河滚上半圈,中途还不忘拖人下水,最后只会看见一群满身污泥只有大大的各色眼睛和笑出白白的牙齿的小黑人们拥抱在一起,亲密无间,毫无芥蒂。
她不知道自己看着他们会不自觉地弯了眉眼,勾了唇,整日紧绷的神经都无意识的松懈开去,只是简单的快乐着。
鹿丸却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成功的实现了什么难以达成的目标的时候会得意地露出飒爽得近乎美艳的笑。
她不知道自己喝完豆腐汤后会满足地眯了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看见了墨鱼会厌恶得连鼻子都皱起来,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她不知道自己每次去给植物浇水都会淹死好多株珍贵的花卉,每每等她走后鹿丸都不得不赶紧命令花匠拔了花换种上新的粉饰太平。
很多她不知道,鹿丸却知道。
一如很多鹿丸不知道,她却知道的事情一样。
他们奇妙的了解着对方。
仿佛分离,却又时刻相依。
年岁渐长。
他们俩却一直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说过。
不知是某种默契还是某种顽固的比拼一样。
你不娶,我不嫁。
外人干着急。
有好事,也有坏的事。
他最疼爱的表弟就那样不生不死的长眠着。
南边和西边刀兵再起。
那个真真正正是老大的白毛无良男就那么挥挥手转身离开,留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和她猜不透的心思空余茫然。
偏偏知道的两个人又什么都不说。
小樱,小李,勘九郎,天天。
一个个生了死了,来了去了。
痛彻心扉。
眼角却干涸无泪。
勘九郎的死讯传回樱都的时候,手鞠正好是那个取下了信笺的人。
鹿丸沉默的看着本是坐在他对面和他对弈的女子突然手一紧,修剪得不长但却有着利于近身出其不意的攻击的尖利指甲就将掌心掐出了暗红的血。
一滴滴的淌到那一盒黑色的棋子上。
她扔了棋子拿了酒,他沉默的陪着她坐在栏杆上就着渐渐升高的新月一坛坛的仰头干净。
她没有泪。
他没有安慰。
次日他酒醒的时候,安静地听着属下汇报昨夜他醉去后手鞠点了人骑了快马绝尘而去,向着北方追她那个本就不在樱都听了这个消息势必会去找佐助复仇的弟弟了。
佐井扔了卷书文过来砸中他的头嘲笑他酒量连女人都不如居然就这么放着一个喝了那么多酒的疯女人独自北上。
他默默。
他不会拦着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所以只好灌醉自己,遂了她的愿吧。
我爱罗醒来的时候看见守在身边的手鞠红红的眼睛。
他吓坏了。
他以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把自家姐姐气哭了。
手鞠揍了他一顿——完全罔顾自家弟弟还是刚断了一条胳膊的病人——然后逼着他许了无数不平等条约。
再抱着他的头叹息。
“傻瓜,要是你也去了,叫姐姐怎么办呢?”
“顺便说一句,我的眼睛是熬夜熬红的,你想多了。”
佐井死了,鸣人醒了。
鹿丸眸色深深,似乎是伤逝,似乎又是因为亲人的归来而愉悦。
她想着,对这个在她面前无言傻坐了半天有余的家伙已经彻底无语了——到底你想干什么麻烦你倒是快点儿说啊!老娘还有事呢!
好吧,手鞠只是被气疯了,外表还是很耐心的安静等待着这个大懒蛋抽风完毕。
“呐,手鞠,嫁给我吧。”
憋了足足一天——从黎明憋到日落——终于憋出了这句话后,鹿丸一脸解脱了的表情。
而后就换上了慷慨激昂视死如归的神情。
墙后、门外、树枝上、草丛里……呯呯砰砰的以头抢地声不绝于耳——感情这群看热闹的家伙们都觉得想死了。
尤其是鸣人——道歉呢?!求得宽恕呢?!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呢?!鹿丸哥你不会是嫌麻烦所以就全部“以上省略一万字”就直接跳到主题了吧!你找死!
然后鹿丸发现,手鞠哭了。
姑且不去谈论那场没头没脑偏偏还成功了的求婚手鞠发现自己失态后对鹿丸做了什么围观群众喜闻乐见的事情,也不去细说婚后种种令人发指的奇谭怪事。
南北一战,最后是他们赢了。
出云氏宇智波佐助,身死。
云音山一系,全数覆灭。
鸣人领军弃甲裸衣,追出几百里去,血流成河。
晴雨天皇自愿退位,让给自家那位嫡系的大哥。但他也没能讨得好去,鸣人杀了他,连同他的孩子一起斩草除根。
杀戮远未停止。
鸣人是真真正正消减了分封诸侯的制度——能杀者,杀之;可纵者,迫之。
天下之大,除皇室外,再无诸神后裔。
安定了叛乱,却小心的从未伤及普通的民众小贵族半分半毫,任怨恨攻讦加身。
鸣人的足迹,已经在那充斥着火与血的岁月中,踏遍了这个多灾多难然而终得太平的国家的每一处。
然后,那年重阳。
对外宣称他是用九尾切腹自尽。
实际上,他抛弃了一切,带着那些孩子们找了一个好地方,开着店听着故事,教着书传着剑道,安然老去。
新的都城从选址到建立用的规划图,最初的来源都是那个早早撂了担子的白发无良老大。
是他送给鹿丸的临别赠礼。
南北东西交通枢纽,进可攻,退可守的万年之地。
天知道旗木家这位末裔究竟懂得多少东西,这辈子又藏着掖着是为了什么。
“在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手鞠走来,挥手让宫女们退下,好奇地看向鹿丸手中的信纸。
“啊,鸣人的信啦。他抱怨丁次井野小樱迪达拉蝎他们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跑去他那儿蹭吃蹭喝过新年了,强烈要求做表哥的我应该发挥天皇威严把某些谎言称病在家实则偷溜出门玩的大臣们抓回来,顺带给他送点儿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安抚安抚那群闹起来可以翻了天的混小子鬼姑娘们。”鹿丸难得这么不嫌麻烦,说了这么长的句子。
“嘁,要抓人回来,首当其冲的不应该是他这个装死的吗?不过,去玩玩倒是不错的样子,我喜欢那儿的温泉。”手鞠露出大大的笑容。
鹿丸一个“温泉啊?好东西……”的表情盯着自家皇后大人思忖了两秒,被打了……
“好吧好吧,我们收拾收拾,马上出发,别让璋芩知道我们走了,他铁定不干的。”
璋芩太子,鹿丸和手鞠的儿子,现年十四岁,颇类乃父——这是从智慧度量上来说——可悲的是,他是一个爱操心的好孩子,于是从七岁起就常常遭遇被父皇母后大人撂担子的悲惨事件……
“算了,我还是稍微好心一点,至少把这最后的公务处理掉,就不留给璋芩看着大发雷霆了吧~”鹿丸拿起最后一份折子,瞅了瞅上面的内容,笑了。
“手鞠,新都的名字,要叫什么好呢?你来取一个吧?”
手鞠看着那张因为岁月日久而渐渐开始泛黄的设计图,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最后,她想起了她的孩子们。浅浅微笑。
“就叫……平安京吧。”
惟愿一世,平平安安,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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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手鞠和鹿丸的故事~
其实从他们的角度看整个过程,也是很有味道的啊~
于是,基本上主线就到此结束了。每个人的结局,也就此铭刻于此。
鸣人杀了佐助(咳咳,怀疑他没死的,是小看九尾的锋利了么?),而且,九尾开锋,是他自己一手设计的。
他在黄泉里看到过自己母亲大人做的事情,知道了九尾的秘密。于是在那时,选择了那个最脆弱的地方与佐助拼刀,然后,一切如他预期。
或许有人发现了,佐井死后,鸣人的性格中带上了那么一点佐井的味道。
同理,看那所谓的史书记载,会发觉鸣人的所作所为——“追击百里,尸骨积山,原野尽赤”“然风神暴虐,犹屠尽各国诸侯”等等,又带上了那么一点佐助的感觉。
是的,因为他们的死亡,将是他的生命中永远鲜明的烙印。
因为他们的生命,还活在他的身上。
后面的番外二,以卖萌卖腐无耻为主线,大家看的时候,小心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