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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前生后世（下）
“为何救我？”
月怜坐在千年古树下，闭着眼享受着微风吹拂脸庞的感觉。在她的身边，一位英俊不凡的男子站立在那儿，温柔的看着她。
“救你只因上天好生之德，没有任何理由的。”磁性却带有一丝冰冷的嗓音缓缓响起。
月怜轻声笑道：“若你今后也诚心向善，也许可以修练成仙。”
“成仙？我从没想过，也不想成仙。”男人嗤之以鼻，毫不在意。
“呵呵，作妖精好玩吗？”
“你作神好玩吗？”
月怜侧首摇摇头柔声道：“如果有可能，我想做人。”
“做人有什么好，人的寿命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没错，但是做人自由，可以随心所欲的去生活，去爱。”月怜目光柔和，话语间溢着满满的向往。
“我想在神界你是唯一一个向往做人的神，还是一位上神。”语气间充满嘲笑。
对于头顶的嘲笑毫不介意，只是轻轻一笑：“神的级别越高，就越没有自由，就像那鸟笼中的鸟儿，虽被细心呵护着，却永远没有办法飞到自己向往的天空。”月怜抬起手臂，打开手，阳光透过她的纤细的玉指照耀在她的脸上，形成一道眩目的光蕴。
“月……”男人还想在说什么，月怜打断道：“我舞花给你看吧。”
接下来的几日里，每一天男人都陪在月怜的身边，陪着月怜聊天，月怜每天都舞花给男人看，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俩人一般。
“你我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始终保持着柔美的笑容，月怜轻声问道。
“我没有名字。”妖是不需要名字的，因为没有人会去关心。
“我来为你取一个吧。”月怜歪着脑袋想了想，微笑着说：“你的眼睛是有如琉璃般的金色，叫你金璃，你可喜欢？”
“只要是你取的什么都可以。”金璃微笑着说。
“话不能这么说，名字是只属于你的，若非你真心喜爱，不用也罢。”月怜低垂眼睑。
“你生气了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动怒。”
“即使是草木也有感情，我又怎么会没有喜怒呢？”月怜睁开明目看着金璃说道。
“平时你都一副笑容，仿佛对什么事都不在意。”
“你错了。”月怜站起身，面对着金璃站定，眉间竟是离愁的说：“就是因为太在乎才让我不能做到喜行于色。”
“你那么爱他们吗？”金璃低吼道。
月怜柔声说：“爱的。”
金璃一把搂住月怜，大声吼道：“那我呢？”
月怜一阵沉默……
金璃一把抓住月怜的手，愠恼的说：“月怜，你知道我为何在此的，如今，你已不在是洁净之身，神族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他们会认为你是背叛者。”
“所以呢？”月怜柔声说着，一副非常平静的样子。
“月怜！” 男人皱着眉头，为月怜的满不在乎而生气。
“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风轻云淡的声音仿佛不是她的事一般。
“跟我走。”
月怜叹口气黯然道：“走？去哪里？神界，妖界已没有我俩的立足之地。”
“即使如此也总比呆在这里等着他们来审判的好，你知道上神与妖结合的罪有多重吗？”
月怜轻点脑袋，道：“知道的。”
“既然知道当时为何不拒绝我？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就已经治好了你，以你作为上神的力量，想要阻止我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没有，为什么？月怜，你明明知道与妖结合便是走上万劫不复的路。”
“你为了救我损耗了五百年的修行，我又怎可再用自己的力量来伤害你。”
“月怜，你太善良了，可你知不知道你的善良终会害了你。”
月怜微笑说道：“金璃，其实你也很善良，所以，我不后悔，真的，如今我已失去作为上神的资格，这样很好不是吗？”
“好什么？有时候我真不了解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虽然口头上在埋怨，但当金璃听到月怜说‘不后悔’时，其实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金璃，你救了我，我想报答你。”月怜抬手轻轻抚摸金璃的俊脸，手下的肌肤十分冰凉，但很舒服，“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的心。”复上月怜的手，金璃直视月怜的眼眸。
“我的心……”月怜低声说着：“可以的，我给你我的心。”金璃听到后一阵欢喜，月怜继续说：“在我的神殿中，有一面镜子，你看到了吗？”金璃点点头，“它叫‘怜镜’，那便是我的心。”
“什么？”金璃惊讶的问道。
月怜点点头继续说道：“上神都有一件身系自己所有神力的神器，这件神器便是上神神力的来源。只要这件神器离开神殿，上神便能恢复自由之身。可是作为神，是不能自行把神器移至神殿外的。这也是神界为了防止上神的背叛而作出的一项条例。”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能把那面镜子拿出来，你便恢复自由之身？”金璃急切的问道。
月怜看着金璃的脸，眼神是那么温柔可在这眼神之下的某种坚定和决心是金璃看不出来的。
月怜轻轻点点头，道：“没错。”
金璃欣喜万分：“我现在就去拿出来。”
“稍等，不急的，先看完我为你跳的舞再去吧。”
月怜拉住金璃的手，眼神中竟有一丝不舍，金璃以为月怜不想让他离开，他温柔的拍拍月怜的小脑袋，柔声说：“今后你的舞只会为我一人而跳。”
金璃用力的抱住月怜，紧紧的，仿佛要将月怜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月怜也紧紧的回抱着金璃，将她的小脸贴在金璃的胸膛，她低垂的眼帘遮住了她眼中的某种感情，那种感情就好像是一种绝别。
月怜为金璃跳起了舞，舞姿轻盈，体态婀娜，青纱环绕，迷蒙玄幻，片片花瓣如白雪漫天飞舞，如真如梦，让人迷眩。月怜的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高贵，但是在这股高贵之中却隐隐述说着一份悲凉。
舞毕，漫天的花瓣也在瞬间即逝，仿佛预示着一个生命的结束，月怜闭眼凝神半秒后毅然坚决的睁开双瞳，语气无比坚定的说道：“金璃，你去吧。”
金璃一直处在高兴欣喜的状态，根本没有察觉出月怜的不对劲，他用力的点点头，低首在月怜的唇上印下深而绵的一吻，他温柔的说：“等我。”
月怜轻点脑袋，对着金璃露出绝美的一笑，笑容中包含了很多很多，金璃一阵迷眩，他轻搂月怜的肩膀说：“月怜，我爱你。”然后转身便向神殿的方向消失。
月怜站在原地看着金璃消失的方向，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水，月怜口中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身旁的千年古树仿佛也感染了月怜的悲伤而发出‘沙沙’的呜鸣。月怜轻抚千年古树的树干，柔声说道：“青枫，不要为我难过，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月怜将脸靠在树干上，突然她全身一阵痉挛，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的周身发出柔和的青色光芒……
“看样子，金璃已经突破了怜镜的结界。”
说完月怜狂吐一口血，她抚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躺倒在古树下，她的呼吸急速还不稳，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她身上的青光渐渐化为点点光圈，虽是痛苦万分，但月怜的嘴角仍然露着轻柔的微笑……
“金璃已经将怜镜带出神殿了。”
月怜伸手纤纤玉手，她伸开五指，然后用力一握，只见几块五颜六色的镜片状物体瞬间出现在月怜的身旁，月怜极其虚弱的说：“青枫，这便是我的神器，我的心啊……我骗了他……”
眼泪顺着月怜柔美的脸颊滑落，滴在镜片上……
“其实，神族规定，一但神器离开神殿，便会自动消毁，上神也会因此而失去所有神力，从而消失在这个世上……”月怜的嘴中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那是生命正在流逝的证明。
“青枫，我将我仅有的神力全部给你，以你本身在这千年来所聚集的灵力再加上我的神力，幻化出人身是轻而易举的，以前我向你提意，你不同意，只愿做一棵古树守护我，可是现在，青枫，我快死了，你要帮我完成我最后的心愿。”说完月怜将一只手放在古树的树干上，神力随着月怜的手缓缓的进入古树的树干内，一阵绿色光芒笼照着古树，不一会儿，一位身形伟岸，像貌俊逸的男子出现在月怜的眼前，他急忙扶起月怜的身体，关切的目光注视着月怜已经接近透明的脸庞……
“月怜，月怜。”青枫轻摇着月怜毫无重量的身体。
月怜两手拿起怜镜碎裂的镜片对青枫说：“青枫，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变成人，但是一位神要变成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自身死亡，轮回转世。但是上神在没有外力的因素下，根本不可能死亡，所以我利用了金璃对我的爱。”月怜极悲伤的表情让人心疼……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青枫紧紧抱着月怜的声音，哽咽的说道。
“从一开始，我就在利用他……他若知道真相一定会恨我吧……”月怜的嘴角虚弱的露出淡淡的微笑。
“恨我也好……可是，青枫，我的心很痛……”
原来被一个人恨着，也是件痛苦的事……可是那却是自己自找的，月怜无奈的想。
“不要在说了，不要在说了。”
“如今，我的愿望就要达成了，转世后，我只想好好爱一个人。”月怜仍在说着她隐藏已久的心事。
“月怜，我知道，这些年来，你所有的心事都只说给我一个人听，在这个世上唯一了解你心事的人只有我。你放心，你交付我的事，我一定尽力去完成。”青枫坚定不移的说道。
“谢谢你，青枫。这些年来，让你一直听我的叨念，真是抱歉……”
“你在说什么？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呵呵，是啊……好怀念以前爬在你的枝干上看日出的日子。”
“月怜……”
“青枫，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是怜镜的碎片，是我神力的所有来源，即使我消失了，附在怜镜中的神力也不会完全消失。它们共有七块，我将它们化为七块玉石，并倾注了我所有的精神力量，这七块镜片分别是月，火，木，金，水，光，冰……”月怜还没说完，六位守护神便抓着奄奄一息的金璃出现在她的面前。
“怜儿……”六位守护神蜂拥而来，冰苑急忙为月怜治疗，他将自己的神力缓缓输入月怜的体内，但月怜周身的青色光圈并未减少。
“冰苑，不必费力输入神力给我了，怜镜已碎……”月怜笑着用着轻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着。
“怜儿，为什么？你设置那道结界不让我们靠近，到底是为什么？”木真控制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大声吼道。
“就为了这条害你中毒的水蛇吗？”火天也按耐不了悲愤的心情，指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金璃。
“月怜，你骗了我。”金璃猛然抬起头，金色的眸子因悲愤而变的晶亮。
月怜托着无力的躯体，艰难的爬到金璃的身边，她抬起已透明到不能成形的手，悠悠的说：“金璃。”
“不要叫我，我不叫金璃！你好残忍，你明知我对你的爱，却借由我的手杀了你，你可知，你好残忍。”金璃的眼中流出血红的泪水。
月怜禁不住流下泪水：“对不起，可是，我……”
“不要可是了，你为了这种不堪的目的，欺骗了我的心，你扼杀了我的爱！我不会原谅你的，今生今世，不，哪怕是来世，我也不会原谅你！”金璃大声吼道，月怜的心此时就像一把剑深深的插在她的身上，好痛好痛。
“金璃，你怎能这样，你不知道，月怜她其实……”青枫极力坦护，想要为月怜辩解。
“青枫，算了……我早知金璃不会原谅我。”望向金璃的眼光至始至终都是那么温柔，“金璃，骗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没有奢望过你的原谅，所以，请倾注你所有的力量来恨我吧……”
金璃无法接受，不敢相信，至少至少……如果她说请求他的原谅，他会的……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可是，为什么？是啊，她从不愿求人的，就算是他……
“守护神们，月怜在此对你们下达最后的神令。”
六位守护神齐齐站立，他们的眼角早已湿润，他们齐声道：“是，守护神听命。”
“不要杀金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受我的指使。还有，待我消失后，你们要回归神界，好好守护下一位上神。”
“我们不能接受。”六位守护神一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月怜有些惊诧，这是他们第一次拒绝接受她的命令。
“怜儿，我们要与你一同转世。”金琥说道。
“没错，生生世世，我们只承认你是我们的上神。”光凌随后说道。
“怜儿，作为神，即使我们爱你，也不能放开所有的去爱，可是作为人，我们便可以抛开一切，但是来世，你一定好好确定自己的心，不要再让自己这般痛苦了。”水芹握着月怜的手，满是不舍。
“你们……”月怜的泪如泉涌般，此时此刻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心底的感动：“我对不起大家，是我的多情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是我的自私让大家痛苦，我……”
“怜儿，不要说了，其实你的心，大家都知道，来世，我们作为人，再好好的相聚吧。”冰苑露出美艳的笑容。
月怜吟笑点头，她万没想到众守护神竟如此知晓她的心，此时的她感到无比的幸福……
是啊，她很幸福，直到生命的心头一直都是幸福的……
只是在这份幸福中却有一丝遗憾，她看向金璃，深深的看着他，想要把他的容貌映在心底，如果，如果来世有可能相遇，她真的好想好好……爱他。
神力一点点的消失，她已没有力气睁开双眼了，用着自己仅剩的一点精神力交待最后的心愿……
‘青枫，未来，呵呵，来世啊，未来，多么令人期盼……’
‘来世，你一定要幸福，月怜……’
‘嗯，来世也拜托你了……至于金璃……’
‘月怜，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一切拜托了……再见。’
月怜在点点青色光圈中缓缓消失，六位守护神在月怜消失后，互相点了点头，同时说出一句话：“来世，我不会让出月怜。”六位守护神心意相通的笑了笑，随便他们的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身影在光芒中消失。
金璃一直凝视着月怜消失的地方，一团光圈飘落在他的手中，暖暖的，金璃紧握修长的手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低喃：“月怜。”随后消失踪影。
青枫看着他们摇了摇头，看着手中已成形的月牙形玉石，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明月道：“来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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