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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过后韩睿果然闲了下来，每天都会来学校接童乐乐放学，他刚换了一辆黑色兰博基尼，停在教师停车场不是一般的抢眼。
　　“不是我的错，他们不让我开别的车。”韩睿看着童乐乐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没有表情，很自然地探身过来帮她绑好安全带，“至少它很安全。”
　　童乐乐其实没在想车的事，只是她的化学笔记从上礼拜开始就没再出现过让她有点郁闷。
　　韩睿把车开出学校看她还在走神就伸了五个手指过来在她眼前挥了挥：“人呢？”
　　童乐乐回过神来，盯着他的右手尾指一直看。
　　“戒指……”
　　韩睿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之后一直戴着。”说着又去看她的右手，“看在你念七中的份上原谅你了。”
　　童乐乐“嘿嘿”干笑了两声。
　　为了不影响童乐乐学习他们都是在半亩方塘吃了饭再坐一会然后韩睿就会送童乐乐回家，每次他的车子都会停在楼下那棵柳树下面，看着童乐乐进去，等她房间的灯亮起来才慢慢驶出小区。这时候童乐乐就会趴在窗台上看着他的车灯渐渐融进城市的灯火辉煌，没多久之后就会听到妈妈的在外面摁密码锁的声音。
　　英语竞赛决赛之后柴筱薇一直在准备N大的自主招生考试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人了。放学之后童乐乐从化学科组办公室出来经过二班的教室看到柴筱薇正在收拾书包。
　　“乐乐，等我一下。”
　　柴筱薇拎了包追出来，童乐乐站在走廊里等了她一会，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往停车场走去。
　　“乐乐你真不去考保送生啊？竞赛一等奖很有优势的。”
　　“我都没报名，再说，不是跟冬令营时间重了么？”童乐乐从一开始就对这个自主招生考试不是很热心。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最爽的应该是她吧。”柴筱薇看着科学楼下面那个捧着书念英语的人影。
　　“不知道，不过倒是她告诉我时间冲突了。”
　　“她该有多想打败你啊，天天没日没夜地念书。”
　　“你还不是。”童乐乐拿肩膀撞了她一下，换了个手拎书包，今天除了平时的课本和习题之外还背了高中三本化学书回家，拎着有点沉。
　　“我吗？我只要拿到自主招生送的那几分就行，谁拿第一跟我没关系。”柴筱薇看到停车场里那一个异类，“你男朋友的车还真够拉风的，他怎么不出来等？”
　　“嗯，有点不太方便，要不要打个招呼？”童乐乐知道韩睿已经看到她们了。
　　“暂时还是不要了，我怕他本人也长得很拉风，会影响到我过两天考试的心情，申请缓刑。”
　　童乐乐笑了：“你站在我旁边就已经够拉风的了。”
　　上了车韩睿把她的书包拿过去：“刚才的就是传说中的薇薇？”
　　“你怎么知道？”童乐乐从挡风玻璃看到柴筱薇一路走向下操场，途中不断有人上来跟她打招呼。
　　“因为你妈妈说过你只和‘薇薇’一起玩。”
　　“你还记得啊。”
　　“嗯，我不小心把它当成称赞来听了。”
　　童乐乐转过头去看韩睿，他正一脸认真地开车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童乐乐斟酌了一下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你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韩睿几乎是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就笑出声来了：“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会生气。”
　　童乐乐出发去冬令营的这天也是N大自主招生考试的日子，跟着领队上火车之前童乐乐给柴筱薇发了一条短信，没收到发送报告也没有回复，那边大概已经开始考试了。
　　下了火车童乐乐给妈妈和韩睿各发了一条短信。妈妈很快就回了，让她注意休息，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韩睿大概正在录音，到了晚上才回的。
　　“如果有小帅哥来搭讪记得告诉人家你不是单身。”
　　童乐乐看完短信笑了出来，同行的老师正在安慰另一个一下火车就很紧张的女生，听到她这边在笑都一脸怪异地看着她。
　　实验竞赛童乐乐这一屋的都是男生，放好自己的东西往考场里走的时候还听到经过她身边的谁嘟嘟囔囔在念叨一些实验操作的口诀。监考老师在念考场规则的时候童乐乐正盯着眼前的玻璃仪器发呆，不经意瞥到对面那个人桌上的钢笔没戴笔帽咕噜咕噜地在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滚到桌边，眼睁睁地看着它栽进瓷砖地面，笔尖华丽丽地开了花。那人桌上似乎只摆着这么一支钢笔，童乐乐心想，再怎么是实验操作为主的考试也不应该这么大意，看着那人黑着脸捡起那支断了笔头的钢笔童乐乐于心不忍趁老师不注意偷偷从这边滚了一支签字笔过去，刚好这个时候打铃了，童乐乐没再走神，把精力放回自己的实验上来。
　　晚上吃完饭跟着自己组的人回住的地方，看到大门那边有人在吵架，童乐乐旁边的男生说是有家长跟领队吵起来了。
　　“那学生真可怜，说不定会被取消资格，难得都考完了。”
　　童乐乐没跟着凑热闹，回自己房间去继续啃满分作文。
　　12号上午是闭幕式，听了很多慷慨激昂的讲话也颁了奖，七中另外三个男生都拿了二等奖，据说高考可以加分，为童乐乐这次竞赛鞠躬精粹的化学老师也拿到一个优秀指导教师奖。
　　回去的路上收到韩睿发来的短信。
　　“江南好玩么？”
　　对面的化学老师正侃侃而谈列举他指导下的数个精英毕业生，童乐乐一边微笑着认真听讲一边瞄着手机屏幕敲着拼音。
　　“一点也不好玩，都没机会去看小帅哥。”
　　没多久收到回复。
　　“没关系，以后我给你介绍几个。”
　　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失态童乐乐捂着嘴巴合上了手机，旁边坐着的同样来自七中的男生看童乐乐神态怪异知道她其实也没在听。
　　今年过年比较晚，回到学校还有半个月才能放假。N大自主招生面试名单出来之后童乐乐的同桌就一直臭着一张脸。言晞宁化学竞赛拿的是省二等，没有保送资格，考自主招生也只是为了日后高考能多一份保障，现在最坏也只是和其他没考这一门小考的考生一起安心准备高考而已，童乐乐不明白她为什么每天都这样皱着眉头。
　　“这种话你没跟她说吧？”柴筱薇坐在童乐乐的桌子上看着她伸长了胳膊在讲台前面擦黑板。
　　“没有，我跟她还没熟到能闲聊的程度。”童乐乐放下板擦整理了一下讲桌上的油性笔，柴筱薇已经跳下桌子拿了自己和童乐乐的书包走过来。
　　“像你这种好处占尽的好学生是不会懂的。”柴筱薇把童乐乐的包递过去，“不然你也放弃保送资格来体会一下？”
　　“关于这个我还在考虑。”童乐乐跟着柴筱薇后面走出教室，迎面碰上班主任带着孩子从办公室出来，很乖顺地叫了一声“老师好”之后和柴筱薇一起下了楼。
　　“你还真去考虑啊，该不会觉得没经历过高考会是人生一大遗憾吧？”
　　“那如果是你呢？”
　　柴筱薇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我比较希望一路走保送路线，中学保送上高中，高中保送上大学，然后再保送上研究生，最好是硕博连读那种，我讨厌考试。”
　　童乐乐笑了一下没说话。
　　“对了，童阿姨是不是出差了？”
　　“嗯，她跟你说了？”
　　“早上我来的时候在校门口碰到她。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诶？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难道你想一个人在家？”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童乐乐一边说着已经有些走远了。
　　晚上小芝阿姨帮童乐乐把晚饭准备好就回家了，童乐乐扒了两口饭没什么胃口，收拾了碗筷回房间去拿衣服洗澡。刚放好热水灯就灭了，童乐乐以为是跳闸，摸黑洗完澡出来打着电筒对着线路研究半天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翻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九点，难道今天要早睡？
　　童乐乐就着电筒的光摸回自己房间，翻出上午段考的数学卷子算了几道题电筒的光也渐渐变弱了。童乐乐叹了一口气关了电筒趴在窗台上发呆，正好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她伸手从桌上把手机够过来，看到是韩睿打来的电话。
　　“在干什么？”
　　“发呆呢。”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现在是越来越不学习了？”
　　“停电了。”
　　“怎么了？”听声音像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不知道，大概是小芝阿姨忘了往水电卡里存钱。”
　　“你一个人？”
　　“嗯，妈妈出差了。”
　　“不害怕么？”
　　“不怕，经常一个人在家，不过停电倒是头一回。”
　　“要不要来我家？”
　　“为什么？”
　　“因为我会不放心。”
　　童乐乐想了一下：“我要是去你家我妈妈知道了会更不放心。”
　　电话那边的人又笑了：“全世界就你最聪明。”
　　童乐乐也笑了，换了个手拿手机，仍旧趴在窗台上数星星。
　　“你在哪里？”
　　“刚才还在公司，现在在车里，去你家的路上。”
　　“你真要来啊？”童乐乐坐直起来。
　　“十分钟后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最好带上书包和校服，明天早上可以直接送你去学校。”
　　童乐乐犹豫了一下：“晚点我妈妈会打电话回来。”
　　“你可以直接告诉她家里停电了。”
　　“然后我去住你家？”
　　“你妈妈见过我。”
　　“我妈妈以为我和你没那么熟。”
　　“我们不熟么？”
　　“你强词夺理。”
　　结果童乐乐还是收拾了东西乖乖下楼去等韩睿。韩睿家离童乐乐住的小区只隔了一条街，坐地铁的话他们应该要在同一个站下车。
　　“你一个人住？”童乐乐的书包被韩睿拿走了，自己只拎着第二天要穿的校服。
　　“本来是和乐队的人一起住在公司买的房子里，上了大学才自己搬出来的。”
　　“为什么？”
　　电梯到了九楼，韩睿让童乐乐先出来，换了右手拿包，左手去按门上的密码锁。
　　“ShiningCity你听说过么？那里住的都是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抬头低头看到的都是同行，受不了就逃出来了。”
　　进了门韩睿伸手按亮了大灯，整个房子的结构一览无遗。很整洁的公寓，客厅里一整排茶色CD架首先吸引了童乐乐的注意力。
　　“这些你都听过么？”
　　童乐乐走过去抽出其中一张，是Cocteau Twins的《Heaven or Las Vegas》。
　　“这张我也有，被薇薇借走之后就再没见过了。”童乐乐把CD放回架子上，“你不用把这么多CD放在客厅里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不是个音乐家。”
　　韩睿笑了一下走过来：“只是因为架子很大放房间里占地方而已。”
　　童乐乐把没整理完的数学卷子掏出来，霸占了客厅的茶几，韩睿去洗澡之前给她挑了一张NEW AGE的CD，顺便把暖气的温度调高了一些。童乐乐听着舒适的音乐很有效率地完成了原定的学习任务，又把那本高考满分作文拿出来蜷进沙发里当小说看。
　　韩睿出来的时候童乐乐已经差不多快睡着了。
　　“在这里睡会着凉。”韩睿拿开那本盖着脸的作文书，灯光一下变亮了，童乐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这是我家。快起来，到床上去睡。”韩睿帮她把茶几上的课本都整理好，童乐乐也坐起来了，眼睛还是眯着的。
　　韩睿推着她回房间，帮她把被子盖好，正要走开，看到童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过来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说，我放弃保送好不好？”
　　韩睿坐回床上：“早点解脱不好么？”
　　“不是，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童乐乐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又睁开，“你去年是怎么考上N大的？”
　　“一边到处赶通告一边做卷子背范文，挺惨烈的。”韩睿把手伸进被子去握住童乐乐的手，童乐乐翻了个身找到自己习惯的角度闭上眼睛，把另一只手也搭上来。
　　“我有时候会想，我会不会太过一帆风顺了……”
　　韩睿沉默了，童乐乐在被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开始做乐队之前也这么想过。”
　　“然后呢？”
　　“然后我买了第一把吉他，找Chris组了乐队，散过几个团，打架，翘课，离家出走，把养尊处优的坏习惯都磨平了，然后出了第一张专辑。”
　　韩睿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眉头慢慢皱在一起，童乐乐仰着头看着他，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来帮他把不应该出现的皱纹抚平，韩睿空着的左手抬起来握住童乐乐的手腕放回被子里，和另一只手握在一起。
　　“你说你只做你想做的事，其实你的坏习惯一点也没改掉。”童乐乐还是对他当初说的随心所欲耿耿于怀。
　　韩睿笑了一下：“我也说过希望你做你想做的事。”说完他抽出手俯下身在童乐乐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睡吧，我就在旁边的工作室，有事就叫我。”
　　童乐乐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缩回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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