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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归葬
壹
在深夜里听到森寒的撕裂声，已经是第三次。息薇紧了紧手边的匕首，跃至窗前。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庭院中央，微风渐起，梨树簌簌抖动，摇落下满庭梨花。
一抹墨色长发在风中飘飞着，苍白的脖颈下，一颗朱砂痣突然蔓延成血。
“临渊！”息薇翻身跃出，脚尖掠地落到他的眼前。“你伤势如何？这次是狼妖还是狐妖，怎么不喊我？”
临渊收剑入鞘，食指挑起息薇的发丝。“我喊啦，但你睡得猪一样。”
“喂，叶临渊！”抬脚扫出一腿，息薇鼓起腮帮子，“下次你要是被狼妖围攻，本小姐一定再补上一刀！”
临渊轻轻一笑，伸开手揽住她的肩膀，身子往下猛然一沉。
“小心，你的内伤还没好吗？”自从经历了一年前那场祸及整个南疆的狼妖之乱，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师父说那是妖血有毒侵蚀了元神，如不细心调息，这样的内伤怕是难以痊愈。可是，他同她一样，嫉恶如仇，见妖杀妖，遇鬼杀鬼。
那种执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没事，我还要等着你，做我的娘子呢。”牵起纤薄的唇，临渊调笑地抹了一把息薇的屁股。旋即一道寒光划过鼻尖，明晃晃的匕首抵住他的咽喉。“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娇嗔地叹了口气，临渊紧蹙眉头，“谋杀亲夫哪——”
“你跟我闭嘴！”赶忙捂住他的嘴，息薇脸颊通红如霞。她面色纠结地望了一眼那座开满了紫薇花的矮墙，心跳有些紊乱。“不要吵醒了连公子。”
临渊沉闷地点了点头，悻悻地撇了撇嘴，转身回房。
直到看到他房里吹了灯，息薇才整了整衣衫，牵扯起裙摆，从墙头一跃而过。她摇晃着双腿坐在梨树上，从衣襟里抽出玉箫，轻柔地放在唇边。
箫声如雨，点滴入心。
良久，屋里有了动静，亮起了一片暖黄柔光。门吱呀打开，走出来一袭雪白身影，他仰起头露出一双氤氲似雾的眸子。“息薇，你又穿的这般单薄哪。”
瞧，读书人的谈吐就是不一样。她轻轻一跳，鹅黄的裙摆翩然坠地。“连公子，扰你清梦了。不过，我想邀你明晨去青湖河畔，现在不说可是晚了呢。”
一副了然的神情，他目光温润地点点头。
息薇娇羞地扭过头，眼里溅起一大片一大片的桃红花瓣。如蝴蝶振翅，她掠过墙头，慢慢地掩上房门。
耳后，冷汗顺着连锦白的发迹流下来。
“临渊，你的剑该放下了吧。”他的余光扫过那柄血肠剑，手脚又瘫软几分。他早早听闻了这柄剑的厉害，只是没料到，它的黄道正气竟然如此之强。而且，他用念力瞬移的功力，又增强了。
叶临渊冷哼一声，默然放下剑。
此刻他周身散发着骇人的血腥杀气，左手的手腕隐约浮现着暗红的诡异图纹，散发着阴寒的蛊惑气息。连锦白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通透的幽绿，“你再这样逞强，可是会没命的。”
“不容你担心，”一番运气过后，那暗红的图纹消失在了皮肉里，临渊的面色却更加难看。他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剑扬了扬。“好好待她，不然你知道后果！”
连锦白诡谲一笑，单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个礼。目送着他萧索的背影，他伸出手指滑过眼睫，指甲赫然瞬间变长，在银白的月光下泛着点点殷红。
“爱，真能让人抛弃一切吗？我倒真想，看一看。”
贰
碧水镇，是南疆一隅，崎岖山谷中的偏远小镇。每逢初春和秋末，悬崖边有一种独特的罂粟花开得格外妖娆。有人说，那是妖魔死后，尸体堆积在深谷中腐烂成了泥土，被花朵吸取了妖邪的魂魄所致。
那是，代表着死亡的血色之花。
“咦，连公子也相信这种传说？”息薇一蹦一跳地行走在岩石缝隙中，听到他的话不禁一愣。“镇子里的人，都被妖邪吓傻了。花哪有善恶之分，真是可笑。”
“哦，我只是觉得，这故事很有趣。”他仍旧浅笑着，眼神却回顾着身后的白雾。
息薇停下来拉住他的长袖，“山里雾大是常有的事，等到了青湖河畔就散了。”有些害羞地匆忙回头，她拉着他自顾自赶路，也没注意到他是否跟得上。
他一步一个趔趄，一路上不停磕碰着石头。终于走到碧草萋萋的青水湖边，他赶紧低下头，苦着脸揉起膝盖。
“看，连公子，这里的风景很美吧？”息薇兴奋地猛一抬手，噗通一下，力气过大，竟把连锦白甩进了水里。
“息，息薇……这河水还真凉快呢。”连锦白喝了一肚子水，怒气已然冲上了头顶，可一想到血肠剑，他不得不压制下暴戾之气。笑嘻嘻地爬上岸，他顺手抓了一把水草，塞到她手中。“哇，这是水兰花呢！息薇，拿回去种吧，等它开花了我就带你去长安。”
息薇顿时跳了起来，“真的吗？连公子，这是约定哟！”
连锦白暗自翻了个白眼，答应道：“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息薇一巴掌拍在他掌心上，他心说不妙呀，便一个跟头摔了过去，头正磕上一块岩石。息薇连忙把他扶起来，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搓着裙衫，仓惶地不知所措，“连，连公子你怎么样，痛不痛？我不是故意的。”
他无奈地站起来，撕下一块衣角缠绕在头上。正准备埋怨几句，一阵黑风卷着石子扑面而来，息薇敏捷地把他挡在身后，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淬魔？只一眼，连锦白就认出了那把匕首，不禁哑然。
息薇的左手反手握住淬魔，右手捏住手势放在唇间念念有词，迎着黑风中逐渐成行的火红狐尾扬开手臂。
“疯！癫！痴！傻！贪！嗔！怨！怒！去——”一束蓝光燃起火焰从她的指尖射出，瞬时撞入妖狐的口中。凄厉的尖叫声中，黑风渐渐散去，妖狐狰狞的面孔在两人面前，刹那间灰飞烟灭。
连锦白的脸，陡然失却了颜色。
息薇傲然地看一眼淬魔，旋即恢复了娇柔的笑靥，按了按藏在腰间的水草。“幸好，我把水兰花藏好了，不然会被烧光的。连公子，吓到你了吧？”
“哦，没事呵呵。”其实，锦白的腿早就软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脉脉含情地看着息薇的眼。“倘若，我是说倘若，这世上有好妖，你也会杀它吗？”
息薇疑惑地撅起嘴，“妖邪便是恶，恶便要诛杀。好妖？那不过是人用来安慰自己的说辞吧，不过临渊倒是相信。那我也试着相信吧。”
哦？是嘛。连锦白微眯着眼，掌心逐渐发红，掩盖在长袖里。
叁
妖魅，眉宇间总藏有一丝邪性。
息薇端着茶盏，神情萧散，对锦白诉说着自己杀妖除魔的种种历练。她并没有觉察出，他的脸色逐渐黯淡，抿着唇，半晌未发一言。
“那么，你见过化作人形的妖吗？”锦白忍不住想打击一下她。
“没有那又如何？如果我见到，肯定能认出来。”她信誓旦旦毫不为意，喝了口茶，嘴巴里塞进一个包子。
桌下，尖锐的指甲已经变幻成紫红。锦白冷笑一声，朝着她的腹部伸了过去。
忽然，一声叫喊从身后传来，惊得他一怔。“哟，息薇和连公子呀，真是巧得很。”来人面容清俊，举止潇洒不羁，不客气地端来了凳子，挤坐在两人中间。
“临渊，这个时候你不是在练功吗？”息薇狠狠攥着他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说。
“呀，连公子！息薇说你喜欢吃她豆腐啊？”他故意提高了嗓音。
锦白噗地一下满口喷水，神色尴尬地摆着手，“没有，没有！在下绝没有僭越之举，叶兄千万不可误会！”
“哎呀，我是说你喜欢吃她做的豆腐，连公子听错了么？”临渊一只脚踩在他的脚面上，用了三分功力，锦白的脸顿时一阵青白。他用密语传音呵斥着锦白，“你有杀气，莫非……”
锦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息薇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两个人，一把抓住临渊的衣襟。“叶临渊，我告诫你，不要欺负连公子哦！”
临渊鼻子一哼，默然松了脚，鄙视了她一眼。“真是女大不中留。”
息薇忿然地捶了他一拳，撅起嘴。
锦白擦着冷汗，幽然吁了口气。我逃，必须得逃。
这天夜里，因为师父加长了练功的时辰，息薇累得早早就睡下了。锦白焦急地趴在墙头上，只等着临渊入睡，月亮有那么半刻被云层遮住，他就能够逃走了。
可是，过了一个时辰，临渊房间的油灯依然明亮。
锦白背着包袱，身体僵硬发麻，汗水一颗一颗砸向地面。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阵奇怪的脚步声，尔后看到一抹绿衣轻如浮萍般，在夜色中轻曼飘移。她手中握着一把莹绿的匕首，两眼空洞宛如深渊，俏丽的容颜冷若冰霜。
他惊愕地屏住呼吸。息薇！
息薇面无表情地推开别院的大门，高高举起手中的淬魔，慢慢地走向前院。梨花被碾碎在脚下，颓败、惨白。突然一个人从黑暗中闪现出来，擒住了她的手腕。
是临渊。此刻他看着她，神色凄然，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忧惧。
“妖！只可诛杀之——”她冷然地说着，淬魔瞬间从莹绿变为湛蓝，熊熊的火焰顺着刀刃划过空气，逼向临渊的眉眼。
临渊脚尖一踮，似凌空飞燕跃出几丈。然而，淬魔的速度比他更快，临渊拔出血肠剑的那一瞬，火焰已缠绕上了剑锋，迅速游走开来，变换了方向朝他脚下攻去。息薇就像没有了灵魂的木偶，操纵着可怖的淬魔，招招夺命。
而临渊，因了害怕伤她分毫，血肠剑的威力只使出了一半。
她逼近，他只能后退，不过多久，他的臂膀和背部便都被震得渗出血来。
莫非她是中了食心蛊？锦白看着这样的息薇，不寒而栗。眼看着临渊就快断送性命，他扔出一块石子，击中了息薇的手背。
“叶临渊，食心蛊无药可解！她会杀了你的！”
临渊淡然一笑，捂着胸口，对他做了个回去的手势。“不要多管闲事，连锦白。我不收服你，所以你乖乖听我的话，就够了。”
他看着临渊重重跌落出去，闭上了眼。
骤然，庭院里死一般寂静。锦白睁大眼，才发现息薇已停止动作，淬魔的火焰慢慢消褪了。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她转过身走回屋子，轻轻合上了门。
临渊如释重负地躺倒在地上，温柔地牵起唇角。“你一定在笑我吧，九尾狐……”
“是啊，你这个愚蠢的人类。”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锦白心里是充斥着嘲笑的，但却又一次觉得，心口上出现了某种柔软得令人深陷的麻痹，萦系在视线里。
还有那一段，停留在脸颊的冷凝的记忆。
肆
临渊一开门，就被狠狠绊了一脚。
他斜睨着眼睛瞅了瞅梨花树，转手甩出一把银簪，电光火石般，把息薇惊呆在原地。
“你，你你——”瞪着树干上被钉着结结实实的五片花瓣，息薇吞着口水一脸的震惊。“这招叫什么，说，你又偷了谁家的秘籍？”
“想学啊，和我洞房花烛吧！”临渊摘下银簪，在息薇眼前晃了晃，“就用这个定情吧，你挑一个嘛！”
凤眼一横，息薇飞身跃上房顶。“我死都不要呢！哼！”
看着她的背影，临渊低下头摸了摸隐隐作痛的手臂，把簪子小心翼翼地收回袖子里。不喜欢么，看来又白买了啊。
他弯下腰，捡起门口的那块碍眼的樱桃木。啪，手腕剧烈地抽痛起来，血脉下闪烁着幽暗的红光，妖冶弯曲的线条逐一重叠，仿佛有什么东西撕裂着皮肤往外汹涌。
他大喝一声，用右手拼命地紧压着。汗水霎时湿透了衣衫。
真可惜啊，息薇，只怕你再没有机会，作弄我了。
他身子微微颤动起来，返回屋里拿起血肠剑，手腕上的异动才终于停止了。然而周围的气息和刚才略有不同，他扬起血肠剑在眼前晃了一晃，顿时看清了暗处那几个漂浮着的丑陋黑影。
顺着黑影追了出去，临渊提起施展轻功，挥舞着血肠剑跳出窗外。黑影游走在屋顶之上，身形好似瞬息万变，前一刻还是佝偻的白毛妖身，后一刻又变幻成妙龄女子，一张脸妖魅地笑着。
这不是普通的妖孽。临渊心怀不安，随即蹬起一脚飞扑了过去，血肠剑凌空飞转，剑气从剑尖涌动而出，从四面包围了上去。只听一声惊叫，妖孽溶成一团血红缩小身形，竟然遁入了屋内。
临渊一剑劈了下去。
哐当，屋顶塌了。一群人灰头土脸看着桌上的酒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应快的，只有端着酒杯的息薇和锦白。
“叶临渊，你跟老娘下来！”抹着一脸墙灰的息薇，一拳头砸烂了桌子。
锦白的嘴角怯怯地抽搐着，眼神恳求地望了临渊一眼。“叶兄，你就下来吧，不然在下的今个连衣衫都得赔光了。”
临渊无奈地跳下来，气喘吁吁地敢走客人。“快走快走，我在追妖！”
“妖？你怎又擅自行动？”话音刚落，息薇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潮湿阴魅之气。妖气和杀气一同临近，淬魔瞬间出手，息薇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不料，面前的妙龄女子阴森地露出牙齿，一张美艳的脸分成四个，身体也随之分裂，它们都现出了原形，张着狼妖的血盆大嘴，尾巴来回甩动。
临渊挡在息薇面前，“息薇，这是黑血狼妖，会不断繁殖更多！它们肯定不止进来了一个，你去通知师父！”
“可是你？”她有些担忧，分明他的额上布满了汗珠。
“啰嗦，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临渊白了她一眼，一把拽过锦白扔了过去，擦肩而过的一瞬，“保护她，你还办得到吧。”他小声嘱咐。
连锦白点点头，拉起息薇就奔向楼下。
此时，城里已混乱不堪。狼妖入城的消息不胫而走，人群惊恐地四处逃散，市井里遍地狼藉鸡飞狗跳。息薇挣脱开锦白的手，“我帮临渊去收城门，你躲起来！”随即，往人声凄厉的地方飞奔而去。
锦白想要紧跟，却被人流挤开。他捂住胸口，身体里的血液焦灼地翻滚着。
天色大暗，狂风席卷。远去的房舍已被掩盖在幽闭的黑暗之中。夺人心魄，摄魂摄血，那是非常可怖的妖气。
糟了，息薇……
他伸出指甲，往手腕上迅速割下去。
“来吧，你们这些劣等的妖孽，来吸我的血！”鲜红的血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开来。远处的那片黑雾渐渐逼近，无数个垂涎的狼妖走了出来，将锦白逼至墙角。
它们的身躯，被贪婪和饥渴的欲望驱使着，凶狠地扑了过来。
锦白冷然牵起唇角，雪白的裙衫被高高抛起，一阵朦胧的迷雾旋转冲天，众妖惊愕间，九根雪白的狐尾已如巨大的藤蔓缠绕过来，一眨眼，血柱喷涌，九颗狰狞的狼头被甩入空中，如碎石一般重重地砸落地面。
妖物骇然逃窜。
锦白舔了舔指甲上鲜红的血，转过头看着幽深的巷子，蓦然一笑。“你要看到何时？”
支撑着血肠剑走出来，临渊的衣襟浸湿了血。他手腕上暗红图纹已经越来越深，苍白的皮肤往四周龟裂，仿佛随时都会迸出血液。
“哼，你这个千年妖怪。”他豪情万丈地拍了拍锦白的肩，神色又冷寂下来。“息薇呢？”
“走散了，好在都狼妖被我吸引过来，她应该没事。”他浅笑着收起狐尾。
啪的一声，临渊脖上的碧玉突然裂了。
“师父有事!”他拉住锦白默念咒文，白光一闪，两人转瞬回到了宅子。
青石板上，斑斑血迹蜿蜒成河，如木头一般被丢弃在院子里的仆人尸体，暴露着灰白惊骇的脸孔。雪白的梨花花瓣沁满血滴，仿若息薇溅满了血的脸颊，那般的美艳凄绝。
师父横躺在梨花树下，心口上是一道决然的伤，还在汩汩流淌着血。
临渊走过去，手指颤抖地阖上他的眼。
身后，息薇一动不动的，手握着滴血的淬魔，眼眸宛如深渊漆黑黯然。锦白指尖一并，点了她的昏穴。她倒在他的怀里，淬魔从指间滑落。
看不清临渊此刻是何种神情，深藏在那平静面容背后的痛苦、悲伤、凄然和绝望，无一不深深啃噬着，剜取着，他仅剩的那一点坚强。
他拿起淬魔，轻轻擦拭干净，别在息薇的腰间。尔后轻柔地抚过她纤细的眉梢，缓慢地擦掉她肌肤上的每一滴血。“帮我好好，照顾她。”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锦白脑海里浮现。“你想做什么？别忘了我是妖，我为何听你？”
临渊没有回头，只是淡然地笑了，走到师父面前躬身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他伸出了手臂，手指在左手手腕上轻点穴位，暗红图纹发出耀目红光，重重翻涌的霸道妖气席卷而出，撕裂的皮肉往外翻卷着。临渊摁压着手臂，勉强稳住自己摇晃的身体。一簇簇粘稠的黑色长毛从他的血液里生长出来，像抽走了临渊魂魄一般，在流转的空气中渐渐成行。
那是，狼妖王。
锦白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时，怀里的息薇慢慢睁开了眼。
在她的视线里，临渊的躯体和狼妖王连成了一体，他站在师父冰凉的尸体旁边，如来自地域的恶鬼一般，手持着沾满鲜血的血肠剑，神情冷冽阴绝。
息薇紧咬的嘴唇，渗出了血。
“师，师父……”撕心裂肺的悲恸，在她的眼里肆虐，“告诉我……不是你。”
“是我，杀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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