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得

　　〔阳光明媚的午后，苏胤洂躺在躺椅上，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尽情享受着阳光的温度。
　　苏黎迈着步子静悄悄的躲在他身后。
　　“小黎，你在做什么？”
　　苏胤洂睁开眼睛，瞳仁在阳光下泛着琥珀的颜色。
　　“哇！被哥发现了！”
　　苏黎咧开嘴，乐呵呵的看着躺在躺椅上的苏胤洂。
　　“找我有事？”苏胤洂换了一个姿势，将腿上的波斯毛毯理的整齐。
　　苏黎使劲点头，“哥，今天我看到一家古董店，里头的东西我好喜欢！哥，可不可以…”
　　“收购古董店。”苏胤洂简洁明了的接过苏黎的话茬。
　　苏黎更加开心，上前抱住躺着的苏胤洂。亲昵的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
　　“苏家那么多的古董店也比不上那个？”
　　“嗯！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都是好东西，可惜似乎店主太过傲气，卖出去的东西几乎没有。”
　　苏胤洂不说话，思忖着什么。
　　“那是莫家的古董店吧，半个月好了，半个月之内一定帮你弄到。”〕

　　苏黎还是愣愣的表情，桌上的红烛快要燃尽，莫神川下楼安排晚餐，她转过头，看着躺着的苏胤洂，瞬间脑中充满了黑暗的荆棘。
　　“哥…我爱神川绝对不亚于你。我能给神川安定和平静，可是哥能给他的只有伤害啊…哥…你放手吧。”
　　苏胤洂突然动了动身体，“水…………”
　　苏黎惊住，赶紧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可是还未送到苏胤洂口中，她便停止了动作，恶狠狠的倒掉了杯中的茶水，甚至将茶壶中的水尽数倒进茶几上摆放着的盆景中。
　　苏胤洂依旧不停的叫着“水”，苏黎双手捂住耳朵，疯了一般的冲出房间。

　　莫神川安排好饭菜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苏胤洂想必已经醒了，他此时去一定十分的尴尬。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莫神川有些不安，放下手中的书，犹豫了一会又拿起…
　　“只是醉酒能出什么事。”

　　苏黎回来之后发现她和莫神川的房间空无一人…

　　“到底怎么回事？”
　　莫神川托着苏胤洂的身体，让他倚在他怀里。
　　“口渴了，小黎又刚好出去了。”
　　莫神川一想起那一幕就觉得心有余悸。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刚进房间，便看到苏胤洂嘴唇发白的要着水，嘴唇已经干裂的不成样子。
　　提起茶壶想要倒水却发现茶壶中空空如也。好在他的房间离苏胤洂的房间近，便取了水来喂他喝。
　　“苏黎出去那么久了，我明明让她照顾你的，毕竟你是病人，她怎么…”
　　苏胤洂的声音不大，轻轻的，“你在关心我？”
　　莫神川别过头，“没有。”
　　“好，没有。”
　　苏胤洂起身，让他的身子离开莫神川的怀抱。
　　“我饿了，开饭吧。”

　　菜依旧丰盛，又是满满一桌。
　　“哥，好些了吗？对不起，因为突然想到有些东西没有备齐，所以就…”
　　苏胤洂突然微笑，眼眸中的光彩快要淹没了苏黎，“什么时候对我也那么客气了？”
　　苏黎不说话，满眼愧疚，却始终让莫神川觉得少了些什么。
　　莫神川拿起勺子盛了汤，修长的手指将汤碗推到苏胤洂面前，“你是病人，多喝点补身体的。汤里面有雪莲。”
　　“雪莲…莫神川我不过是喝酒醉了，用雪莲补？小题大做了吧。”
　　莫神川愣住，怏怏将汤碗重新拖回自己这边。
　　苏胤洂又笑，将汤碗拖回来，“我又没有说不喝，你是怎么了，脸颊那么红，也喝点汤补补？”
　　调侃的人自得其乐的喝起了汤，莫神川恍然，摸摸脸颊，的确温度异样，想解释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脸颊只得越憋越红。
　　正是融洽的时候，苏黎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脸色不是很好。
　　“哥，神川，我有些乏了，先回屋了。”
　　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苏黎头也不回的走上楼…
　　“苏黎她这是怎么了？”
　　“姑娘家的心思我怎么会懂。”苏胤洂突然凑近他，“更何况，我喜欢的一直是男人，不是吗？”
　　筷子从莫神川手中滑落…
　　苏胤洂目不斜视，悠然的吃着桌上的东西。
　　“苏……”
　　“叫胤洂不是更好，从前你便这样叫。”
　　莫神川低下头，想要掩盖脸红的事实，只好到处摸桌上的筷子…
　　从左到右，从前至后…
　　没有筷子…
　　再摸摸…
　　一个柔软的物什，不，并不柔软，里头包裹着的东西还是很硬的啊。
　　“想要牵我的手可以明说。”
　　莫神川抬头…
　　“啊—！！”
　　“由指腹摸到指骨，看来我的手真的很诱人。”
　　“我、我、我怎么会是故意的！”
　　苏胤洂听完这话，表情破天荒变得呆呆的。
　　“这个…你怎么会是故意的…？我不明白。”
　　“我、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故意的！”
　　苏胤洂点头，专心看着还在他手心的手掌，紧紧地，握住…
　　“你的手，在我的手心。”
　　他仰头。
　　笑的同孩子一般纯真。
　　莫神川眼神里伪装的冰冷像融化了一般，他明白，他要再次沦陷了…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我的筷子会不见了！”
　　苏胤洂手里拿着书，看着从门外冲进来的人，像刚长好角的小牛，横冲直撞的。
　　“你在说什么，筷子是自己落在地上的。”
　　“怎么会！哪有这种道理！荒谬！”
　　苏胤洂撑住头，这个傻瓜，明明是他自己的胳膊肘将筷子扫到地上，现在却来怨他了。
　　“那我便不解释了。”
　　莫神川的眼睛里的火焰瞬间被落寞取代：“是吗，你总是不解释，因为和我解释显得太过多余。”
　　正在翻页的手指略微停顿了一下，苏胤洂淡淡然道：“若你要这样理解，我也可以接受。”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苏胤洂翻动书页的声音在空气里回旋。莫神川没有走，只是站着不动，
　　站到脚毫无知觉的时候，他伸手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是我自己弄掉了筷子…我只是…”
　　我只是想找一个理由，找一个借口来看看你。
　　莫神川又揉揉眼睛，仰起了头，声音里已经明显有了泪的痕迹，“我走了。”
　　似乎再待一刻都觉得压抑，他逃也似的冲到门口，拉开门…
　　门被漂亮的手重新关上，一双胳膊将他揽进怀里。
　　“路是你自己选择的，这次你不要想逃。”
　　苏胤洂低头，伏在他的耳边恶狠狠的警告他。
　　苏胤洂捏住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
　　面对苏胤洂的人在哭，眼泪多的似乎要流成一条河，眼睛都有些肿了，那个人看着他，有些惊慌的低下头。
　　“低头我就看不到你了？”
　　修长的手指抬起他的头，苏胤洂的眼神里有些让他害怕又让他羞涩的东西。
　　“你……你总是不解释…”
　　原形毕露了，苏胤洂眼睁睁的看着莫神川将眼泪鼻涕一把擦在上好的衣料上，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还不忘记数落他：“你总是这样，我又不是白痴，为什么你就不解释！”
　　瞬间又变回那个横冲直撞的小牛…
　　苏胤洂无奈的帮他擦又一次落下的眼泪。
　　“既然你都选择不信任了，我多说又有何意义？”
　　立刻破涕为笑…
　　“啊……是这样啊…”
　　居然开始咯咯的笑…笑着笑着莫神川便开始伸手捏了捏苏胤洂的脸，满意的笑了笑。
　　“你瘦了，嘿嘿…”
　　莫神川嘿嘿的声音弱弱的，还带着一点得意。
　　“我瘦了那么值得你开心？”
　　傻乎乎的摇摇头，莫神川将头使劲塞到苏胤洂的怀里，又开始嘿嘿笑，“瘦了说明你一直想着我，茶饭不思的想着我。”
　　苏胤洂无奈的勾起嘴角，抬起手抚摸他的头。
　　有谁能看到莫神川这样的一面？恐怕也只有他了，从来就率真的不像话的人，还硬是让别人认为他潇洒又飘逸。

　　苏黎躺在床上好久才决定去沐浴，终于整理好情绪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莫神川还没有回房间，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在发生…
　　苏黎拉开门走了出去。
　　悄声来到苏胤洂的房门口。
　　正思忖着是要直接进去，还是在门外偷偷的观察，便听到房内传出可疑的声音。
　　她用手指将窗纸戳破，看到了有生以来最让她接受不了的画面。
　　从来对她彬彬有礼的丈夫，正躺在她曾经最敬爱的兄长身下，脸上一抹突兀而醴丽的陶醉，红色晕染了他的脸颊，显得姣好诱人。
　　兄长万年不变的冷静脸庞也带着让人甘愿为其去死的笑容…
　　他们纠缠交叠的画面明明那样朦胧美好，却让她几欲呕吐。
　　她睁大双眼，眼眸中布满血丝，黑色的荆棘密密麻麻布满了她的心。
　　她觉得自己的心肺快要呕出来，只有仓促的逃离…
　　那个人前几天还承诺好好照顾她…给了她那样的承诺后，居然和她的兄长做那样龌龊的事情！
　　若是从前，若是他没有给过那样的承诺，她完全可以微笑着祝福他们…
　　但是现在不可以，她把自己原本还有保留的心全部交给那个人了…

　　“醒了？”
　　苏胤洂帮莫神川掖好被角，衣服半敞着，隐约能看到粉红的颜色…
　　“嗯……”

　　这边躺着的人弱弱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头埋进被子里。
　　“疼吗？”
　　“…嗯？…你！！”
　　苏胤洂浅浅的笑，“看来不疼啊，那么…”
　　“别……”
　　“神川，莫亚芮的事情…”
　　莫神川偏过头，打断他：“嗯…没有关系的，其实我也想通了…你应该也是爱我所以才会那样…”
　　苏胤洂身体一僵，瞳孔紧缩，用力将莫神川从床上拖起。
　　拉扯中碰触到莫神川那一直隐隐疼痛的地方，雪白的床铺上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莫神川咬紧牙关，不明白突然怎么了，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是我。”
　　“……”
　　“对他做出那样事情的人不是我，不管你相信与否。”
　　苏胤洂抓起床上的衣服，快速的套在身上，下床走了。
　　床上的红色十分刺眼。
　　欢愉过后，却依旧是那样的冷淡疏离吗，他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就算是他做的那又如何…莫神川怎么离的开苏胤洂。

　　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莫神川回到自己房间，苏黎静静坐在木椅中，整个身子极力圈在一起。
　　“苏黎…？”
　　“啊，神川！”苏黎立刻站起来，却不小心跌在地上…
　　“你这是怎么了？”他稍微走的快了一些，后面的摩擦加大，疼痛难忍。
　　苏黎未等他来扶，自己站了起来，眼眶红了一圈，杏眼低垂。
　　“苏黎你哭了…”莫神川终于站到她面前，抬起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却被一双嫩白的手阻止，“不，不用了，我只是…”
　　“你看到了…对不对？”
　　“不，我没有，只是想到娘亲…”
　　莫神川不说话，定睛看她，像是要看到她的灵魂里去。
　　“我给你倒水，哭的渴了吧。”
　　他转身，苏黎的瞳孔突然紧缩，黑色藤蔓疯狂的爬满她的心。
　　他背对着她，一边倒水一边云淡风轻的说：“对不起，以后坚决不会了。”
　　“我…我不要紧…”
　　“你怎么不要紧，你也为自己争取一下吧！苏黎！”
　　莫神川按住她的肩膀，失神般的摇晃。
　　“神川！我不是玩物，你若是爱哥就不要再来伤我…”
　　莫神川看到她脸上梨花带雨的表情，手腕更加用力，轻轻一推便让苏黎躺倒在床上。
　　“神川…唔！唔！”
　　莫神川的口腔里有一种让她着魔的香气，她曾经想，也许自己的哥哥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迷恋上他。
　　这个吻显得横冲直撞，完全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却格外的绵长。
　　直到门被轻轻推开，苏黎听到细微的声音，她扭动身体，肩头的衣服因为莫神川抱的太紧所以滑落一半，露出洁白的肩膀和肚兜的一角。
　　而莫神川什么都没有听到，笼罩在他心里的是一股不知名的彷徨和担忧。
　　苏胤洂终究没有出声，苏黎瞥到他脸上的愧疚瞬间化为冰雪。
　　吻了许久许久，莫神川终于喘着气停下来，却看到苏黎一脸复杂的看向门口。
　　他回头的时候，看到苏胤洂站在那里，一身的泥土，脸上却是冷静甚至冰冷的表情。
　　或许只有苏胤洂自己知道，当时的他脸上的冰冷完全是受伤的掩饰。
　　苏胤洂转身，声音安静，“小黎有身孕，不要房事。”
　　莫神川呆愣在那里，看着一身黑色锦袍的苏胤洂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苏…”

　　回到苏城没多久，天气明显开始热了，隐藏着的知了开始没完没了的鸣叫。
　　苏家的院子里，苏胤洂靠在长椅上，几乎睡着。
　　“少爷！少爷！小姐她…！小姐要生了！”

　　苏胤洂赶到的时候，莫神川已经站在门外，一脸焦急。
　　“情况如何？”
　　听到苏胤洂的声音，莫神川停止来回踱步，定定看着他。
　　自从回到苏城，苏胤洂一直躲他，三天两头的不在家，三天两头的见不到人。上次见到他，应该也是半月之前了。莫神川觉得，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状态，是的，最好的状态。
　　“一直在喊疼……”莫神川皱眉。
　　“你心疼了？”
　　苏胤洂看到他整个五官几乎纠结在一起。
　　“我……是的。”
　　没有了声音，没有了下文，院子里似乎变得格外安静，只剩苏黎痛苦不堪的叫喊和产婆断断续续的声音，渐渐的，连这些声音都消失了，莫神川只看得到苏胤洂波澜不惊脸孔。
　　“啊！恭喜恭喜！是个小少爷！”
　　产婆将孩子抱出来，绸缎里包裹着的孩子小的莫神川只要一只手便可以托起，粉红的身体上还留着一层胎皮，闭着眼睛的样子有些丑，却让莫神川的心莫名的温暖。
　　莫神川接过孩子，绽开笑容，他径直走到苏胤洂面前，“你看，他真可爱。”
　　苏胤洂也笑，笑的很浅很浅，“嗯。”
　　苏胤洂看着孩子，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
　　突然孩子的脸上噼噼啪啪一阵细微的声响，一滴一滴的什么滴落在粉嫩的肌肤上。
　　莫神川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他轻轻搂着孩子，轻轻地说：“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为什么…”
　　苏胤洂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懂他眼里的泪水。
　　“我还有事，你好好照顾苏黎。”
　　他走了，不，与其说苏胤洂走了，倒不如说是逃了。

　　孩子终究没有姓莫，莫神川也没有多说一句。
　　苏浅世，倒也好听。

　　三年后。
　　“浅世，来来，到娘这里来。”
　　苏黎抱着苏浅世，在明媚的阳光中笑的灿烂动人。
　　“浅世，来，叫爹～”
　　莫神川咧开嘴，握着苏浅世嫩白的手，轻轻捏了捏。
　　苏浅世张开小小的嘴巴，“爹爹～”
　　莫神川笑的更加开心，“浅世乖，来给爹爹抱抱！”
　　苏浅世张开藕一般的手臂，一个劲的往莫神川的怀里钻，红扑扑的小脸仰起，甜甜的又唤了一声，“爹爹！”
　　“舅舅——！”
　　苏胤洂远远的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哥。”
　　苏黎将头发全部盘起，举手投足间多了些成熟妩媚的韵味。
　　而苏胤洂则直接将这种韵味理解成爱情的滋润。
　　“今天粮行事情比较多，便不回来吃饭了，回来告诉你们一声。”
　　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孔。
　　莫神川低头的时候，看见苏胤洂大拇指上套着的扳指，墨一样的颜色，包裹住雪白的皮肤，强烈的对比让莫神川心里一紧。
　　“哥，前几天不也是粮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苏家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苏黎皱皱眉，捏紧了苏浅世的胳膊…
　　“啊！——娘！疼！！—”
　　苏浅世嚎啕大哭。
　　粒粒泪珠雨一般的落下。
　　“舅舅抱抱……”
　　孩子想要从莫神川的怀里挣脱开来，极力扭动着还肉乎乎的身体，却因为胳膊被人死死钳制住而哭的更大声。
　　苏胤洂不说话，伸手想要接住苏浅世，眼看就要接住孩子，却眼睁睁看着孩子从莫神川的臂弯滑出去……
　　“浅世！——”
　　莫神川惊呼一声，眼前突然黑了一片。

　　孩子哭的声音更大。
　　却没有受到伤害。
　　苏浅世在苏胤洂的怀里。
　　红扑扑的脸颊。
　　单纯而美好的样子。

　　“浅世乖，舅舅抱。”
　　一直以来苏胤洂都是这样哄孩子，连语调都如出一辙。
　　夏荷初绽，碧波荡漾。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竟出奇的协调。
　　微风吹过苏胤洂的刘海，发丝翻飞。
　　“神川。”
　　苏胤洂抱着浅世，轻轻用手指滑过浅世的脸庞，眼神却没有投向莫神川。
　　突然被许久没有和自己说话的苏胤洂叫住名字，莫神川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迅速抬起低垂的头。
　　苏胤洂站在暖阳下，眼角上挑，越发尖削的下巴让他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憔悴。
　　“你可以回去莫家了。”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异常。
　　浅世被递到苏黎的手中。
　　苏胤洂没有表情的脸在莫神川眼中无限放大…
　　“为什么？！”

　　莫神川吼了出来。
　　“对于你来说，你开心了就让我入坠，不开心了就让我离开，我算什么？！凭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苏胤洂站在原地很久没有说话。
　　开了口声音却冷冽如刀。
　　“凭什么？凭我是苏家的主人你看够不够。凭你只是入坠，你看够不够？”
　　莫神川突然大笑出声，“好！真好！虽然我是入坠，但苏黎毕竟是我的妻，我要带走她不知苏家大少爷能否应允了我？”
　　苏黎愣住，随即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是的，苏黎看到苏胤洂的背影轻轻摇晃了一下，虽然只有一下，可是足够说明一切。
　　“好，自然是好。”

　　莫神川走的那天，苏府没有一个丫鬟家丁相送。
　　倒是莫亚芮，早早的就在苏府大门前守候。
　　莫亚芮走进苏府的时候，着实吓了莫神川一跳。
　　眉宇间成熟稳重的像另外一个人。头发整齐的束起，一身简洁干练的深色衣衫。
　　“哥，我来接你了。”
　　莫亚芮上前搀扶着莫神川，小心翼翼，如获至宝。
　　似乎意识到有何不妥，回头笑意盈盈看着苏黎，“嫂子，请入轿。”
　　苏黎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进了轿子。
　　一股不安笼罩了莫神川，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空空如也的苏府，难得的安静。连平日习惯早起的管家都不见了踪影。
　　“亚芮，苏胤洂呢？”
　　莫亚芮稍微停顿了一下，微微回过头，面对着莫神川。
　　“估计还在休息吧。”
　　“休息？”
　　已经巳时了，平时不是辰时就在吃早点准备出门了么？
　　“哥，走吧，他那个人能出什么事。”莫亚芮扯了扯他的袖子。
　　莫神川点头，继续往前走。
　　是啊，精明如苏胤洂能出什么事。

　　一路上的变化让莫神川讶异。也许是他久不出门，所以忽略了苏城的变化？
　　路过商业街的时候，市面上许多商品都印上了莫家鲜红而醒目的标志。
　　连苏城最为著名的苏家湾中许多店铺都换上莫家的旗号。
　　“亚芮，这是怎么回事？”
　　莫神川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座落着的酒楼。
　　“如哥哥看到的，苏家大部分财产已经归到莫家门下。”
　　莫神川一愣。
　　“你是说大部分…？”
　　莫亚芮微笑，脸上多了些阴霾，“不久将会是全部。”
　　“亚芮…”
　　苏家那么雄厚的家底，怎么可能区区几年就被根基不稳的莫家所吞并。
　　除非…除非是莫亚芮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莫亚芮掀开轿帘，阳光透进来，照的莫神川身上一冷。
　　莫家扩建了。
　　格局布置和苏家如出一辙。
　　莫神川回头看了苏黎一眼，却惊讶的发现她眼底的波澜不惊。
　　“亚芮！”
　　他懂了，他终于懂了！
　　莫亚芮早已坐下，此刻正捧着茶杯，神情悠然。
　　“嗯，哥，怎么了？”
　　“你对苏家做了什么？！”
　　莫神川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愤怒，但显然这股怒火已经无法控制。
　　莫亚芮依旧神情悠然的坐着。如果在几年前，他一定紧张的凑到自己身边一脸愧疚。
　　可是时间可以做到的事情实在让他不敢小觑。
　　“哥，你还是那么紧张他。所以凭着你这么紧张他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莫神川突然不说话。莫亚芮也不紧张，反正迟早要开口，不是吗？
　　苏黎一脸木然的站在门口。手掌紧握成拳。
　　“你以为我会信你？”
　　随着莫神川一句话的结束，莫亚芮手中的茶杯也急着结束了生命。
　　“哥你不信我？”莫亚芮反问，眼神突然慌张。
　　“对。”
　　“哼，所以你心里只有苏胤洂的感受，苏胤洂的死活。”
　　“我要回苏家。”
　　莫神川转身要走，却被苏黎拦住，“现在回去……来不及了。”
　　“来不及？苏黎我告诉你，除了挽回一颗心，除了人死不能复生，其他都能来得及。”
　　莫神川轻轻一推，却让苏黎觉得他们之间永远来不及了…

　　莫神川气喘吁吁赶到苏府的时候，门上已经被上了封条，事情的发展比他想象的要坏的多。
　　他疯了般的冲进去…
　　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
　　几个魁梧的大汉走了出来。
　　莫神川心头猛的一颤，立刻注意到其中一个大汉脸上淫亵的笑容以及他肩头早已不醒人事的男人…

　　“你们放开他。”
　　莫神川的声音冷冽的让他自己害怕，他一步一步走近大汉，心里的火疯狂的焚烧了每一寸理智，“放开他！！”
　　其中一个大汉向前走了一步，刚要发狠，便被另一个大汉拖住，“走吧，这是莫家大少爷，我们得罪不起。再说了…事情是莫二少…”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莫神川闭了闭眼睛，吃力的吼了一声：“滚…！！”
　　几个大汉不甘心的走了，似乎还留恋着什么，其中几个还回头一再张望，都被莫神川狠狠瞪回去。
　　莫神川硬着头皮走向蜷缩在地上的人。
　　那个人一袭白衣，原本最爱干净的人现在却满身污渍，血迹，泥水，还有不堪入目的□□…
　　“胤洂…”

　　“苏胤洂……”
　　莫神川将他抱进怀中，生怕触碰他身上某一处的伤口。

　　拨开苏胤洂额前的头发，莫神川看到一张几乎红肿到让人惊恐的脸…
　　甚至有细微的，像是绣花针划过的痕迹。
　　莫神川快要窒息，眼泪却始终不敢往下落。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
　　“神川……”
　　苏胤洂的声音像是随时都会消失在空气中。
　　莫神川赶忙握住他的手，却不敢用劲，这双曾经美好修长的手如今却血肉模糊。
　　“带我……看大夫……”
　　莫神川的泪水猛的全部落下，他使劲点头，用尽全部力气向医馆走去。

　　夏天已经完全进入高温期，稍微动作大些汗会立刻浸湿身上的衣服。
　　苏胤洂躺在床上，双眼微微闭着，侧脸还隐约能见到针划过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那张脸给人带来的美感。
　　“胤洂！”莫神川一脸笑容的从屋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两条还活蹦乱跳的鱼。
　　苏胤洂撑起身子，慢慢下了床，万年不变的脸上突然多出一抹笑容。
　　“你回来了。”
　　“清蒸鳜鱼！怎么样？”
　　苏胤洂点头，从身后抱住莫神川。
　　莫神川一愣，“怎么了？”
　　“你相信我吗？”
　　莫神川沉默了一会，“当然。我永远相信你。”
　　“那好，下面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依旧请你相信我。”
　　莫神川转过身，紧紧搂住苏胤洂。
　　“你说。”
　　苏胤洂的呼吸很平缓，表情冷静，“莫亚芮，他是自废。”
　　怀里莫神川的身体没有任何动静，苏胤洂也不低头看，只淡淡道：“我知道你不信。”他嘴角上挑，一脸嘲讽，刚想松开手，却被莫神川重新按回去。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
　　“真的？”
　　“真的。在危难时刻还知道提前支走我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你。可是……”
　　苏胤洂抱紧他，“对不起。”
　　“明明知道自己会有灾难，却根本不告诉我。对于你来说，我是否真的重要…”
　　苏胤洂狠狠吻住他，不让他喘气，“…你说你……是否重要…”苏胤洂的口气恶狠狠的，甚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绵长的吻结束后，苏胤洂的表情有些懊恼。
　　“怎么了？”
　　“你说呢？你说怎么了。以前这个时候应该怎么了？”
　　莫神川低下头，好巧不巧看到了什么，他又抬头，又好巧不巧正对着苏胤洂此刻显得迷乱的眸子。
　　苏胤洂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明显比刚才粗重许多。
　　“不……不可以…你根本还没有休养好…”莫神川低着头，红却蔓延到他的耳根。
　　苏胤洂浅浅一笑。
　　“没关系，我想我可以…”
　　随后修长的手指滑进他的衣襟…

　　乡间的月光似乎更加清澈。
　　苏胤洂靠在椅子上，白衣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微风轻轻扬起。
　　“感觉如何？”
　　莫神川端出药碗，关切的问。
　　“我的感觉如何看昨天的表现便知道了。”
　　莫神川的脸瞬间憋成红透的番茄。
　　“我……我不是问那个方面的感觉…”
　　“哦？那是哪个方面？”
　　“是身体方面。”
　　“那就是问的这个了，感觉很好。”
　　“……”
　　莫神川默默的想端走药碗。
　　“咳咳，咳咳…”
　　咳嗽声无论怎么听都很诡异，但是成功吸引了莫神川的注意，苏胤洂觉得这就很够了。
　　果然，莫神川慌张的退回去，担心的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没事吧？！怎么又咳嗽了！”
　　莫神川怎么都忘不了，刚从医馆带苏胤洂出来，他伏在他背上不停的咳嗽，最后他的背后一湿，回到家他才发现，那是一滩猩红的血…

　　苏胤洂拍拍胸口，缓缓道：“也许是心疼。”
　　“心疼？”
　　莫神川自动想到那几个大汉…
　　苏胤洂挑眉，“不要想歪了。”
　　“呃…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莫神川不说话，看月光照射到苏胤洂的脸上，一派柔和。
　　“我们永远在这里吧。”
　　莫神川突然提议。
　　“不可以。”
　　苏胤洂直接否决。
　　四周只剩下虫子的鸣叫声，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夜晚更显静谧。
　　“苏黎还在莫亚芮的手里，不找到你莫亚芮可能罢手吗？”
　　苏胤洂闭着眼睛，整个身体全部椅靠在摇椅中。
　　半晌，莫神川才缓缓开口：“是啊，苏黎怎么办…我好像太自私了一点。”
　　“抱歉，等接回苏黎，我一定…”
　　“不，你别急着承诺，我害怕。”
　　“……”
　　气氛似乎又僵化了。
　　苏胤洂无奈的一笑之后，又将嘴角舒展开。
　　“放心，这次一定做到。”
　　他伸手，摸索到莫神川的手，十指相扣。

　　苏城几乎就要改名莫城的时候，莫神川和苏胤洂坐在马车里，缓缓又回到苏城。
　　“你看，这家米店原本生意很好，可是莫亚芮长期让米店购置下等米粮，使得米店生意越发颓败。所以在我看来，莫亚芮的目的应该不止霸占苏家所有产业，更是想要将苏家连根拔起。”
　　莫神川一阵心寒，并没有接下苏胤洂的话茬。
　　苏胤洂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放心，我不会对他怎样。”
　　“你确定你可以赢回苏家的财产吗？”
　　苏胤洂不说话，只轻轻点头。
　　半晌他才补充道：“不是赢回，我只是将苏家的产业暂时寄放在莫亚芮那里，他做的好，我便不收回，他做的不好，我便收回。”
　　“所以说，苏黎和亚芮暗地里的交接你是知道的？”
　　“当然。否则苏家酒楼刚刚拟定的揽客方案怎么在执行前一天就被莫家捷足先登。否则苏家古董店的客户怎么一再流失到莫家。”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理由之前我已经说过。拥有和销毁，只在莫亚芮一念之间，既然他不珍惜，我也没必要再给机会。”
　　苏胤洂越是说的云淡风轻，莫神川就越发心惊胆颤。
　　“那你为什么还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那件事在我意料之外。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不到莫亚芮的性格和他的哥哥背道而驰，不仅没有头脑而且心狠手辣。”苏胤洂拉紧马车上的帘子，“神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暗地交接？”
　　莫神川愣了愣，“不算知道，只是怀疑。”
　　“对了，还记得那次我醉酒吗？在烟洲。”
　　“自然记得，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
　　“那次我醉酒，没有水，苏黎又刚好出去。”
　　“嗯，怎么了？有问题？”
　　“我想你也觉得小黎有问题是不是？”苏胤洂停顿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我口渴的时候小黎在场。她说，她比我更加爱你。所以，她倒掉了所有的茶水后冲了出去。”
　　莫神川当场哑然。
　　“所以，你当时就提防着苏黎了？可是，你们是亲兄妹。”
　　“也许小黎觉得我这个兄长比起她下半生的幸福，微不足道。”
　　莫神川在苏胤洂的眼里看到了从未如此清晰的悲伤。
　　他靠近苏胤洂，轻轻搂住他的腰。
　　“对于我来说，宁愿失去一切也想陪在你身边。所以当你提出让我入坠苏家，虽然要抛弃男人的尊严，可是我的内心却不至于死灰一片。至少，可以每天面对你。”
　　苏胤洂的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抚摸。

　　“二少爷！二少爷！大少爷回来了！”管家急匆匆从外面踏进客厅。
　　莫亚芮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让他，不，让他们在花厅等。”
　　“是。”
　　管家又急匆匆的退下。
　　莫亚芮握紧手中的茶杯，用力，杯子在手中裂开，红色的液体缓缓滑落。

　　“哥。”
　　莫亚芮进来的时候，只看到莫神川一个人站在花厅。
　　“亚芮。”莫神川转过身子，脸色苍白。
　　“哥！你怎么了？！”
　　莫亚芮冲过来，握住他的手，用力支撑起他的身子。
　　“苏……苏胤洂……”
　　莫神川的身体直直坠入莫亚芮的怀里。
　　莫亚芮睁大双眼，“苏胤洂！！——”

　　莫神川醒来的时候，苏黎站在床边，眼神漠然。
　　“你醒了？”
　　“嗯…”
　　苏黎端过药碗，扶起莫神川，“哥把你怎么了？”
　　“……”莫神川不说话。
　　“像莫亚芮对付他一样对付你了？”
　　莫神川睁大双眼，满眼的惊恐。
　　“哥不会的。”
　　莫神川依旧保持着惊恐的状态，心里却默默捏一把汗。
　　“哥那么爱你所以他不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莫亚芮。因为他也用对付哥的那种方法对付了我。”
　　“什么？！”
　　莫神川从床上跳起来，却因为虚弱重新跌到床上，苏黎看着他，忽然发现他私密的部位的衣服上的确渗出了血。
　　她微微睁大眼睛，“哥真的对你……？”
　　莫神川皱眉，“这是亚芮欠他的，我应当还。”
　　苏黎不说话，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神采。
　　“可是，亚芮为什么会……这样对你…”
　　“即使对于他来说我非常微不足道，可是毕竟是你和他之间的阻碍，利用完，再羞辱完，也就该结束了。只是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
　　“你……”
　　“又怀孕了，只是这次不再是你的孩子了。”苏黎的表情整个笼罩着绝望的影子。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每天一次，像夫妻房事一样的频繁，怎么可能不怀孕。不过，这个孩子一定没有浅世那么好看，那些人的相貌让我每次看到都会呕吐。也许这就是报应。”苏黎凄惨一笑，身后的背景再也不是百花盛开，而是无底深渊。
　　“对了，浅世呢？！浅世呢？！”
　　莫亚芮突然推开门，一脸笑容，却虚伪的森然，他怀里抱着的不正是消瘦许多的浅世。
　　“浅世！”莫神川爬也似的想要起来。
　　“哥，你担心什么，浅世毕竟是你的儿子。”莫亚芮将苏浅世抱到莫神川面前。
　　孩子刚到莫神川的怀里，便哇哇大哭。
　　“亚芮！！浅世还是孩子！”
　　莫亚芮耸耸肩膀，“所以我没有找人强要了他。”
　　莫神川握住苏浅世的小手，发现小小的手指上尽是针孔…
　　“莫亚芮！你简直丧心病狂！”
　　“哥，你似乎忘记了，让我如此丧心病狂的，就是你一直深爱现在却让你连站也站不起来的人。”
　　莫神川几乎咆哮，“可是浅世的身上还有一半的莫家血液！”
　　“他毕竟姓苏，只是扎手指算是轻的了吧？”
　　苏黎一直没有说话，突然冷哼，“让你自己变成废人的是你自己，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让神川无奈的离开莫家入坠苏家，也是因为你的无能。到底你埋怨苏家什么？”
　　——啪！
　　——啪啪！！
　　红色的掌印留在苏黎白嫩的脸上，“苏黎，我劝你闭嘴。我是废人这件事，明明是苏胤洂一手策划，居然这样做了之后还要抢走哥！他难道不是存心逼死我？！”
　　苏黎不再说话。

　　“亚芮，那天我在。”
　　“什么？”
　　“你自己做那件事的时候我在。”
　　“………所以呢？”
　　“所以我全部都看到了。”
　　莫亚芮跌倒在椅子上，“不可能……”
　　莫神川心头一颤。
　　是真的。是真的…
　　虽然保证过一定相信苏胤洂，可是这种关乎后嗣的事情他总觉得莫亚芮不会如此草率。
　　没想到……是真的…
　　“亚芮…为什么你要……”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哈！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说你要住进苏府，你说你爱苏胤洂！怎么可以……我从十二岁开始喜欢哥…本以为

　　一心一意喜欢着，就算哥娶了嫂嫂，还是可以默默喜欢，可是哥居然爱上了苏胤洂…即使他什么都比我优秀…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
　　“亚芮…”
　　“所以即使自宫，我也要得到哥，哪怕只是怜悯！”
　　——“所以怜悯的感情让你自得其乐？”
　　苏胤洂推开门，黑色锦袍彰显出不可一世的华贵。
　　“苏胤洂。”莫亚芮调整坐姿，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
　　“因为得不到所以强求，这样让你开心？”
　　“凭你这样被人蹂躏，被人践踏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苏胤洂挑眉，“即使被千万人蹂躏，我身下永远只有神川一个。”
　　“你！！——无耻！！”
　　“彼此彼此。”
　　“你这种不干净的人，配不上哥。即使所有人忘记这件事，可是你自己会永远记得，被几个男人玩弄强要的滋味，哈哈哈！”
　　苏胤洂冷笑，“是啊，我会记得，所以我身上的每一种伤痛，都会成千上万倍的还给你。”
　　“你如何还？我只要拍拍手，家丁就会冲进来。”
　　说着，莫亚芮缓缓举起手，缓缓将右掌击向左掌。
　　苏胤洂微笑，一扫黑衣带来的阴霾。
　　屋外空无一人。
　　“怎么会！”
　　莫亚芮又击掌，依旧没有一个人。
　　“为什么……”
　　“让我告诉你，如何？”
　　苏胤洂挥挥衣袖，无比风雅的坐在椅子上，不像商人倒像贵族。
　　“门外的家丁都是苏家的人。还有，你和苏黎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见面交接，我全部知道。甚至连交易内容也一清二楚。所以，将苏家交给你是我自己乐意，并不是因为你有能力。你以为账簿那么容易就让苏黎拿到？你以为苏黎能自由出入我的书房却一直没有被发现是因为她的小心翼翼？苏黎是大家闺秀，不是江洋大盗。”
　　不等莫亚芮提问，苏胤洂便回答道：“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要这样做。理由很简单，我要带神川走。依他的性格不适合在生意场上打滚，所以想带他去山清水秀的地方，一生一世。可是苏家如此庞大的产业体系我不能就此放弃，所以想托付给你。”
　　莫亚芮用手抵着头，“于是呢？这一连串的事情，包括让哥入坠，也是你的计划？”
　　苏胤洂点点头，“中途出了问题所以现在完全不是我打算的那样。比如神川强要苏黎，比如浅世的出世，比如我低估了你的阴狠。”
　　“…………”
　　“本来不用大费周章伤害那么多的人。还是我太贪婪，什么都想圆满，却弄得一切散沙一盘。”
　　苏胤洂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莫神川一眼，从他进来开始，莫神川便没有再说话。
　　“神川。”
　　“嗯。”
　　“对不起。”
　　莫神川微笑，“没有关系。如果不是我不相信你，相信你的计划一定可以完满，而我们现在也可能已经流连山水间了。”
　　苏胤洂也笑，他走到莫神川跟前，抚摸着苏浅世的头，声音压低，“浅世乖，去娘亲那里。”
　　苏浅世乖巧的应了一声，飞一般的扑进苏黎怀中，“娘！我是不是要有小弟弟了？娘！让小弟弟陪我玩吧！”
　　泪水随着苏黎光洁的面颊滑落，苏黎抱住苏浅世，狠狠的点头。
　　“神川…还疼么？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莫神川的脸上突兀的泛着红晕。
　　“不…不疼了…再说是我自己要求的，不过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苏胤洂突然邪侫的一笑，“怎么没有用，至少…”他将声音压低，“我很舒服…”

　　“厚颜无耻…”
　　莫亚芮朝苏胤洂递去鄙夷的眼神。
　　“多谢称赞。”
　　苏胤洂转身，长发扬起。
　　“如何，莫亚芮，还要玩下去么？”
　　“……”沉默了一会，莫亚芮不屑道，“若我玩的过你自然还想玩下去。可姜还是老的辣，不玩了。”
　　“我也不过才比你大上几岁，有必要说老？”
　　“有鱼尾纹还不算老？”
　　“是吗。”苏胤洂凑到铜镜前，镜子里出现一张绝代倾城的脸庞，“有吗。”
　　“你对你的容貌还真自信。”
　　“这是自然。试问苏城，甚至天下，还有比我更加完美的人？”
　　“………”莫亚芮的面容开始扭曲，他拼命压抑住冲上去暴打苏胤洂的冲动，怏怏道，“真是不要脸。”
　　“除了厚颜无耻和不要脸，还有想要嘉奖我的词吗？”
　　嘉奖…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如此让人恶心。！”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很恶心的吗？”
　　“…也是……”
　　“所以除了恶心，厚颜无耻和不要脸，还有么？”
　　莫亚芮汗颜。
　　“你是疯了吗？！”
　　“并没有。”
　　“*#＃＆＠＄￥！！”
　　“你在说什么？正常些好么？”
　　…………
　　苏黎看了莫神川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和自己一样，才偷偷庆幸自己没有失态…

　　“他们……”苏黎试探性的开口。
　　莫神川木讷的转头看他，“呃，我不太清楚。但感觉应该是好兆头。”
　　苏黎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喃喃道：“真的是好兆头？”
　　再看那边的情形——苏胤洂坐在椅子上，神色悠然，而莫亚芮则现在他身旁，暴跳如雷……
　　苏黎猛的摇头，怎么可能是好兆头？！别开玩笑了！
　　这和养了两只八哥有什么区别…

　　夕阳西下。
　　晚霞将整个天空晕染。
　　莫亚芮站在莫府门口，一脸恶狠狠的表情对着向远处走去的苏胤洂等人狂吼：“苏胤洂！！我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就去苏府！！不要对我哥做什么猥亵的事情！！”
　　苏胤洂背对着他挥挥手，并不说话，随后他将嘴巴凑到莫神川耳边，轻声道：“今天晚上的事情谁敢保证。”
　　莫神川脸一红，想要推开他，却被苏胤洂搂住。
　　随后，三个人身后同时传来让他们寒毛倒竖的咆哮：“苏胤洂！！！放开我哥！！！”

　　奋战了一夜，为了让莫亚芮觉得他和苏胤洂什么都没有做，莫神川早早的就来到苏府大门等候莫亚芮的到来。
　　刚打开门，一封信飘了进来。
　　莫神川隐约感觉到什么，赶紧打开信：
　　哥，我走了，原本想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可是有了苏胤洂，我似乎很多余。而且如果我在，你们之间多少会尴尬。我想离开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你们流连山水的愿望，我就捷足先登了。
　　莫亚芮亲笔。
　　“他识相就好。”
　　苏胤洂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迷迷糊糊醒来一会却没有看到你，便知道你来了这里。”
　　“亚芮他……”
　　“走了。想留留不住。算了吧。”
　　莫神川原地站了一会，刚要走，信封里的另外一张纸飞了出来。
　　纸上的字龙飞凤舞，苏胤洂硬生生从里面看出了鄙夷的情感。
　　内容是这样的：苏胤洂，如果你不好好对待哥，等着我回来抢走他吧！！
　　苏胤洂突然觉得头痛。
　　莫神川哑然的看着他。
　　他耸耸肩，无奈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后便搂着莫神川慢悠悠的晃进了房间。

　　———全文完。
　　贰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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