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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停下手中握得发热的笔,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扯过面前的习题扔在地上,厚厚的一摞,发出沉闷的响声。“怎么了?”母亲闻声推开门,手中端着一碗浓汤,“没事,书掉了。”鸢彦弯下腰捡起了习题,扬首对母亲勾起嘴角。如果有人足够细心的话,就会看到鸢彦的手指因太过用力地抓着习题本而略微泛白。
“别发神经了,快做题吧!就要末考了,你这孩子一点也不着急,要是到时候考不上,就等着出去打工吧!你以为我养你就这么容易啊?”母亲说着,恶狠狠的语气。一碗浓汤放在面前,比施舍乞丐还不如,甚至看得到满脸的厌恶鄙弃。
鸢彦眯起眸子,碗上方的水蒸气让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模糊。在母亲关上门后一秒,又狠狠地抓起习题本砸在了门上。
干燥炽热的街道,少数的行人在街上往来。狭小潮湿的胡同里,正演绎着令人见惯不怪的事情。
一边的一个废弃油桶上坐着一个带灰色发套的少年,修长的手臂撑在膝盖上,十指紧扣。少年静默着,日光下隐隐看得见挑染的深蓝色发线和轮廓分明的脸。
胡同里的光线突然被遮住,地上现出一大片的阴影,少年微抬眼睑,目测了一下来人数量,不超过二十个。彼此都无话可说,却又心知肚明。
当鸢彦提着刚买的菜路过这个胡同的时候,瞥眼,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残象: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少年坐在凹扁的几个油桶之间,手边是一顶灰色发套,俊毅的脸上满是青青的伤痕和斑驳的血迹。鸢彦立在那里,凝视着少年,他清澈的眸子,宛若初生。
鸢彦莫名地笑笑,既而转身离去。悲悯?她还没有去悲悯别人的资格。
胡同里的少年眸色微乍,抬手轻轻擦拭嘴角,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远去的人儿。这算什么?少年狐疑,原以为她至少会借个手扶他一把。少年冷哼一声,随意地捡起发套笼在发上,将自己深深的埋进阴影里。
“啪。”她冷着脸狠狠地将一沓试卷甩到鸢彦的脸上,试卷上一颗翘起的别针划过鸢彦的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渗着血丝的伤痕。鸢彦疼得咧了咧嘴,却仍是不堪她的母亲,也不言语。
“你看看你考的分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出来的,你不是很聪明么?你自以为很聪明呀。我看你简直就是一头猪!你就是给警察局喂的,看你这个样子,以后不是社会败类才怪!”母亲说到情绪激动处,顺手给了鸢彦两巴掌。脸颊上火辣辣的疼。鸢彦一直静静地站在书桌旁,一言不发,静得有些诡异。微垂着头,自以为坚强的不落一滴眼泪。忽又想起数日前母亲对别人说过:“我每次说她的时候,她还厚着脸皮哭都不哭,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
昨晚睡觉的时候,母亲推门进来,挤到鸢彦旁边躺下,笑着说道:“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吧。”鸢彦假意的笑了笑,知道母亲是在开玩笑,便不予理睬。随后母亲在她床上躺了很久,也说了很久。鸢彦的床事上下铺的,这时候她突然有些后悔没有睡在上铺,那样母亲就不可能爬到上铺去和她躺在一起了。母亲是什么时候走的鸢彦不知道,她只记得母亲离开时仍是板着脸。
而此时此刻,母亲聒噪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副铁青的,面孔让鸢彦想起了胡适写下的一段话:我渐渐明白,世间最可厌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一张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
那一夜竟然睡得异常安稳,虽然鸢彦还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是多年不曾回去的故乡。有一个人不停地追赶着她,她拼命跑拼命跑,脚下一腾空,竟然飞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梦见自己能飞。
第二天是周末,母亲如往日一样早早的出去了。鸢彦起床洗漱,注意到脸上那条伤痕,只剩一条浅浅的疤,却很容易被人留意到。不管这些了。鸢彦从冰箱里翻出点水果装进背包里以备果腹,然后出了家门。
公车站台是往日的冷清,鸢彦将耳机塞入耳朵里,用以将这个世界隔离。
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的少年,如星的眸子凝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生生的嵌入灵魂里去。彻夜无眠,彻夜心心念念,彻夜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想着她的名字。少年细长的手指抚上他左侧的面颊,在接近太阳穴的位置,那里是一片怵目惊心的灼烧过的痕迹。不由得拉低了帽檐。
——鸢彦,你知道我从不向你奢求什么,我只希望,你偶尔能回过头,看见我,并记起我。
——鸢彦,鸢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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