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结

　　【楔子】
　　黑夜是无法统治城市的全部的，因此在它能覆盖到的地方便会比寻常的黑夜浓密上很多倍，比如这个城市的茉莉胡同。那种黑暗是一丝一缕织就而成，缓缓的就能渗入路人的脚底直至指尖，发丝，蚕丝一般裹紧，细密而不透一丝光亮，刚刚好可以隐藏住丑陋和蠢蠢欲动的罪恶。
　　第一缕阳谷照进茉莉胡同的时候，榆钱树上还挂着亮晶晶的露水，几滴小的汇聚成一大颗泪珠般的水滴沉甸甸的从树上摔下来本应摔的粉碎，却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融进了地上的一大滩液体，鲜红的粘稠的散发着腥甜的气味招惹了不少小虫子飞来飞去。那红色液体是从躺在地上的一个年轻女孩的心口流出的，女孩静静的躺在地上，如果不是眼睛惊恐的睁着就真的好像睡着了似的。白色衬衫被鲜血在胸前画了一大朵玫瑰，妖艳而凄厉……
　　第二天茉莉胡同就上了头版头条——年轻女孩黑夜被害，凶手何在？青春少女惨死黑夜，杀人凶手丧尽天良云云，人们看了有扼腕惋惜的，有的义愤填膺的，也有对自己家妻子女儿不断叮嘱的，毕竟厄运是不会算几率算平均的，发生了，那么你遭遇厄运就是百分百。
　　左丘墨喝着豆浆看着电视，妆容精致表情专业的播音员几乎是用和报道蔬菜涨价同样的语气报道一起命案，这让他有些郁闷，起来关了电视扭头看看窗外，阳光明媚的丝毫没有因为一条生命的悲惨遭遇而添加一点阴霾。他叹口气走到窗边，头抵在玻璃上向下看，一个牛仔裤白衬衫的女孩刚好经过抬头向上看，两个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女孩灿烂一笑，左丘墨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似乎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来被害的那个女孩穿的也是白衬衫，不禁又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有人能在阳光下微笑，有人却只能徒留灵魂在黑暗中啜泣。
　　【一】
　　我已经在这座城市飘荡整整三天了。
　　当初我是怀着满腔的热血和希望来到这里的，下了火车，第一眼我就爱上了这里。临海的城市空气中都飘散着海的味道，走在街上就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时不时吹来的海风就会抚乱头发，我站在海边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大海喊：“啊——我要努力——”，路人纷纷转过头微笑着像看小疯子一样看我，我吐吐舌头拎起包就要跑却狠狠的撞在一个人身上，坐在地上头晕眼花的揉着头脑子里还在想：这不是言情剧的情节吗？也许撞我的是个帅哥然后…..还没想完，一只纤长的手就伸到面前，腕上戴了皮质有铆钉的手环：“对不起，你没事吧？”我窘的满脸通红，抓住他的手慌忙站了起来看向眼前的人——白色T恤浅色牛仔裤，很阳光很帅气，我立刻热血沸腾，老天啊老天，你太爱我了，我才来这里第一天就赐给我这么个艳遇，啊哈哈，“咳咳，呃，那个，我没事，没事。”遇见帅哥大脑立刻短路，我只能连连摆手，海风的温度似乎升高了，吹的我脸上热热的。他含笑说：“没事就好，你不是本地人吧？旅游还是？”他盯着我放在地上的大包，我抚弄抚弄头发：“嗯，刚刚放假，准备趁这个长暑假在这里打工赚自己的学费。”“呵，挺好的想法啊。”他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微微荡漾的海面，我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早就超过了限速区，一边揪着衬衫角一边傻笑：“嗯嗯，我也觉得是，呵呵。那个，我先走了…”他转过头，“好，你有地方住吗？”“有的，我联系了旅馆…”“那好，再见。”我转身跑开他却又在后边叫住我，我回过头歪着头看着他，他摸摸头呵呵一笑：“嗯，没事儿，路上小心，那个…再见…”
　　我只记得他转头向我告别的时候，身上洒了细碎的阳光，嘴角也被金色勾勒了闪闪的线条，我看的只想流鼻血说了再见转身就跑，跑到一半才抓狂地想起——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还再见个毛啊——啊——啊……
　　事实证明老天只是在我最初到达这里时多看了我一眼而已，之后就把我抛之脑后甚至丢入冷宫了——第一天的晚上过去了，第二天第三天过去了，我却迷失在了这座城市里。
　　这座临海小城被我逛了一遍又一遍，我的行礼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也找不到原本联系好的旅馆，更不要提工作了，最糟糕的是我弄丢了从小带着的玉坠；从我出生起它就跟着我，那是外婆家祖传下的，外婆曾经告诉我它可以守护主人终生最后还能带主人找到往生之路。于是整整三天我都在转来转去找那块玉，我把我去过的每个地方都转过了，包括遇见他的海边，我希望再遇见他然后他告诉我那天我把玉丢在了他那里——虽然我知道是妄想，因为离开他之后我还摸着那块玉祈祷我和他怎么样也要有个浪漫的回忆……
　　第四天早上，我决定到自己最后停留的地方再去找一次，找不到的话就听天由命好了。大大的太阳照的我很不舒服，我飞快的跑着和一个个行人擦肩而过好几次险些撞到别人。跑到一座楼下的时候，大楼挡住阳光投下大片的阴影让我舒服了很多，我放慢脚步甩甩胳膊，一手遮在眉毛上抬头向上看，却和一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竟然是他！
　　连着几天的阴霾似乎减淡了不少，我咧开嘴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就飞快的跑开了——他一定没看见我的笑，一定没有，我拍着心口安慰自己。
　　凭着记忆，我找到了自己最后停留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胡同。胡同很小，只有一家饭店的后门开在里面，其余的人家都在转弯处，一棵大大的榆钱树几乎遮住了胡同上面的天空。有几个人在树下站着乘凉聊天，我跑到树下围着他们转了几圈却什么都没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大滩的红色印记，看上去用水冲刷过了，却依旧是凄惨惨的红并且还残留着腥味。鬼都知道那是血迹了，我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拖着腮帮在听那几个人聊天——
　　“抓不着了，黑漆漆的这里又没有摄像头，上哪抓去？”
　　“说不准就是这附近的呢。”
　　“多可惜，听说才二十出头。”
　　……
　　我又叹了口气，很无语的站了起来——死的多惨也只能事后被人家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扭头看看地上一大滩的血迹，我走过去，缓缓蹲下伸出一个手指蹭了蹭，又放到鼻子下面闻闻——腥腥甜甜的，想不到我的血这么红这么多，而且味道能留这么久。
　　“小姑娘，你又回来了？”一个很慈祥的声音响起。
　　我连忙站起来，是那天遇到过的老爷爷，白发苍苍的，就是脸色发青不然真的很慈祥有点像个老神仙，“怎么还没有走啊？”
　　“是您啊爷爷。我找不到您告诉我的门，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接我走。”我绞着衣角很郁闷的说。
　　我要找的门，是通往阴间或天堂的门，我要找的东西，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阴差，牛头马面。
　　……
　　那天，告别了海边偶遇的帅哥，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座城市转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想到要回去旅馆，拿着手机匆匆的路过一个小小的胡同的时候，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突然出现在眼前，和并一个极力压低的声音：不许动，不许叫！
　　我拼命镇静下来，把钱包和手机狠狠扔出去，他转头的瞬间我转身就往反方向跑，拼命的跑，屏住呼吸的跑，可是小小的胡同被黑暗拉的好长好长，耳边呼啸的风声脚下有些坎坷的路好像变成了混进水里的墨汁，互相纠缠变形，认我怎么挣扎怎么呼喊都找不到一丝的缝隙，匕首捅进心口的瞬间，被我压抑很久的呼吸呼啦啦一起涌了出来，我却再没有力气吸进一口气，耳边呼啸的风声逐渐变得和缓温柔最后变成了轻柔的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被榆钱树遮住的天空，可是除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再站起来的时候我还在胡同里，周围围了一群人，还有警察。我扭头看到自己被放到担架上整个被白色的布遮住抬上车，地上有鲜红的血迹，人很多我不停的左躲右闪却还是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从我的身体里穿越而过，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灵魂。
　　“小姑娘，害怕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转身看见一个脸色发青面带微笑的老人，穿了藏青色衬衫宽松的棉布裤子，背着手看着我。
　　我疑惑的歪着头看看他，又抬手摸摸脸：“我死了，你..能看见我…就是说…”老人笑着点点头：“没错，我也死了。”我退后两步撇着嘴看他：“你…想干嘛？”
　　老人摆摆手笑笑：“别怕，我们都是鬼。”都是…鬼…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爷爷，怎么办？”
　　“说说，心里什么感觉？不甘心？还是恨？”老人挤挤眼睛，有点调皮的看着我。
　　我吸了吸嘴唇，皱着眉摸摸心口——不跳了，“没有什么感觉，没有不甘心，也没有恨啊。就是有点奇怪…”
　　“嗯？奇怪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恨也没有不甘心呢？我明明还有事情没做啊…”
　　“姑娘，做鬼的，其实是没有恨和怨这两种感情的，不然和人还有什么区别呢？”老人理理我额前的头发，很温暖的笑着。
　　“那杀了我的人呢？”
　　“人间有法律，阴间有鬼司，你的仇现在与你无关了。现在你只要去找离开的大门，或者阴差就行了，他们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
　　“爷爷，我找了很多遍了，什么都没发现，所有人都看不见我就连鬼我也只看见你一个，不要说阴差了。”
　　老人依旧背着手，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问我：“你活着的时候有没有戴什么东西？玉石或者翡翠？”
　　“戴了一个玉坠，我回来就是想找那个的。”
　　“就是那个，跟随主人久了的护身符，就成了主人灵魂的一部分，现在你的玉丢了，灵魂是不完整的，阴差是找不到你的。”老人恍然大悟道。
　　“那我就不走了，留在这也挺好。”我撅着嘴靠在了墙上，不会怨不会恨可是我会郁闷会纠结，并且很郁闷很纠结。
　　“傻孩子，你要赶快找到那块玉，不然七天一到，你就会灰飞烟灭的。”
　　“啊，你说什么？”我触电似的蹦起来，“爷爷你骗我吧？灰飞烟灭？”
　　老人含笑摇摇头：“不过你的灵魂是不完整的，所以你会多六天，就是十三天。最后一个六天是及阴之气衍生的日子，你要在那之前找到玉。”
　　我靠着墙出溜到地上：“怎么办啊？”
　　“你被害之前最后和你接触的人是谁？除了那个劫匪。”
　　“是一个男孩，我刚刚来还看见他了。”
　　“去找他，人死之前最后接触到的有善意的人，和你是通灵的，只要你想，他就能看见你。快去，在十六天结束之前找到玉。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老人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声音也越来越空灵。
　　我慌张站起来：“爷爷你怎么了？”
　　“我要走了，去我该去的地方。”微弱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之后一切就归于安静，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
　　【二】
　　我在网上找到了他。
　　经过几天我发现我可以随意进出网络，甚至可以和人聊天，这不禁让我有些冒冷汗——从前上网聊天不定遇见过多少鬼呢。
　　他的网名叫左丘墨，我跑进了他的好友名单里。
　　“你好。”原来鬼和人网上聊天只要想想就能出现字了，比人省事多了。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新朋友，我叫花一。”
　　“花一？很奇怪的名字。”后面还加了个小笑脸，我不禁笑了，对话框里出现一个羞涩的表情——面部表情也可以转换啊，我一头黑线。
　　“你叫左丘墨，什么意思呢？”
　　“我的真名字就叫左丘墨啊。”
　　“那你姓左？”
　　“不是，姓左丘，这个姓很少，很酷吧？”他很健谈，我吐吐舌头，孤陋寡闻啊，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个姓。
　　“你真实姓名叫什么？花一？”
　　“对啊，我可没有想象力去起一个万人迷的网名。”这是实话，从小到大我的想象力几乎为零。
　　“这个名字就很奇特了呢。”
　　“嗯嗯，对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从我变成鬼那天算起，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还有九天，我必须找到那块玉——我已经想起，在我倒下的时候玉掉到了地上，一定是被那个人拿走了，茫茫人海我怎么找到他？
　　“什么问题？说说看。”
　　“嗯，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相信啊，我就是鬼，哈哈。”冷汗立刻冒了出来——当然如果我活着的时候有人问这个问题我也不会比他答的更好。
　　“说真的，相信吗？”
　　“相信，真的相信。”我隐隐有些高兴，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我发过去的笑脸。
　　“我相信鬼让你那么高兴？难道……”他发了一个害怕的表情，我偷偷笑了一下。
　　“你怕吗？”
　　“当然不，我倒是很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子。”我知道他在开玩笑，叹了口气。
　　“左丘墨，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啊。”
　　“我见过你，你也见过我，就是那天在海边，我们撞到一起，还记得吗？”
　　我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在电脑上敲出：“你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号？”
　　“我是鬼啊，呵呵。”这是实话，可是实话是所有话中最没有说服力的。
　　“是吗？那我很荣幸遇见你你这个鬼，”顿了下他又说；“你究竟是谁呢？”
　　“真的是我，我那天路过你家楼下，还看到你了啊。”
　　他真的有些惊讶了，嘴角却淡淡扯出了笑意；“真的是你？我还是很奇怪你怎么联系到我的？”
　　虽然怕吓到他，但是没有时间了，我必须告诉他真像。想了想，我说；“你看近几天的新闻了吗？女孩被害的那个？”
　　“看了，怎么了？”
　　“嗯，你去找一张那女孩的近照看看，我发给你也行。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他皱皱眉，说：“好，等等。”
　　我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他点开了那张我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照片，瞬间表情僵在脸上下一秒钟就扔了鼠标撞翻椅子站了起来。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请你帮我。”看到他吓成这个样子，我有些手足无措，屏幕上出现了一长溜的省略号。
　　他镇静一下，又扶起椅子坐回电脑前，“你到底是谁，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我没有开玩笑，真的。”
　　他脸色苍白，手指放在键盘上微微抖动却一个字也没敲。
　　“你别怕，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只有你能帮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哆嗦了半天他问。
　　我沉吟一下，说：“你穿着白色T恤，卡其色短裤，你身后的床上有一只白色的小猫。你刚刚叫它怪兽。”
　　其实我现在就坐在他的床上，叫怪兽的小猫竟然可以碰到我，正亲昵的噌我的手。
　　见我这么说，他脸色更惨白，飞快的站起来直接拔掉了电脑的电源。气喘吁吁倒退着坐到了床边，刚好在我身边。
　　怪兽叫了一声趴到他腿上，面对着我友好的眯了眯眼睛。他手在床单上很纠结的攥着，我在他身边可以明显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和甚至疯狂的心跳声。我伸出一个手指戳戳小猫的鼻子，决定今天就这样算了，其实他根本没有义务帮我，我已经吓坏他了。
　　叹了口气我准备离开，他却又缓缓起身开了电脑，我惊喜的又跑了回去。
　　“你还在吗？”他脸色好了很多，手指却还在发抖。
　　“嗯，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很愧疚，屏幕上连着出现了几个流泪的小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放松了不少：“我还有点不太相信。”
　　“我懂，我可以证明的，只是你不要怕，我说过我没有恶意的。”做鬼真的很神奇，我发现我只要盯着一个东西看，便可以用意念控制它，只要那个东西不是很大的话。
　　“你的窗台上有个花瓶对吗？你看——”
　　他疑惑着转过头去，一朵白色的小花轻轻的飘了出来，到他面前掉了下去，他伸手接住愣了好半天，才说：“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鬼，你为什么要找我？你能出现吗？”
　　因为开心，电脑上出现了很多笑的很张狂的表情，“嗯，可以的。你回头，不要怕。”
　　他迟疑着转过身，紧紧的靠在椅背上，四处环视着。
　　我吐出一口气，盯着他的眼睛看缓缓的现了身，他还是吓的几乎跳了起来。
　　我笑笑，“猫咪都不怕我呢。”小猫正好奇的围着我左转右转却被他刚刚抓出的皱褶绊了个跟头一骨碌摔得肚皮朝天，我不禁笑出声，他也慢慢放松了，缓缓走到我面前：“我能碰碰你吗？”我站起来冲他昂昂下巴：“行啊。”
　　之后在我和他聊天，把事情经过和我要请他帮忙的原因一一详细告诉他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的抬起手或是拨弄一下我的头发或是点点我的脸，问道：“你是真实的吗？”
　　【三】
　　似乎是被我吓的浪费了太多精力，左丘墨一整晚睡的死死的，我不用睡觉在网上转了很久甚至跑到公安局内部网，也没有找到杀害我的那个人的信息，而因为太黑，我那天根本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他醒来的时候我正飘在窗帘上面盯着他看，他揉揉眼睛翻个身坐起来：“男生睡觉很好看吗？”我一愣——原以为他会再被我吓到一次，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适应了。
　　我吐吐舌头飘下来：“好看啊，平常只看帅哥阳光的一面，看他睡觉打呼噜流口水也不错。”他撇撇嘴没理我，收拾好拎起包：“走。”
　　我飘过去趴在他的背包上：“去哪？”
　　“先去警察局，再去找一个人。”
　　从警察局出来，我抹着哭的满脸的眼泪加鼻涕，“我死的好惨啊。”左丘墨一脸无奈：“原来鬼也会哭。”我用手背擦了一下脸，撅着嘴看着他：“你干嘛说你是我男朋友啊。”
　　他耸耸肩：“你只有外婆一个亲人又去世了，难道让我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我撇了他一眼，这家伙绝对是想占便宜。
　　“快走啦，警察虽然说了找到会通知我们，我们也不能坐着等啊。”
　　“去哪啊？”
　　“到了就知道了。”
　　我跟着他几乎到了这座城市的边缘，相比之下这里安静甚至肃穆，让我无端端感到压抑。
　　“我们要找谁？”
　　“警察只能帮活人，你的话还是要来找她。”他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睛。
　　我撇撇嘴，“故弄玄虚。”
　　我跟着他进了一栋楼，楼梯窄窄的，好在作为鬼我已经没有什么占地面积了。六楼，一扇红木色的门，门上挂了个异族风格的挂件。左丘墨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个一头银发的老人，素色套衫，腕上戴了同样是异族风格的银质镯子，眉眼有些冷淡。
　　“奶奶，是我。”左丘墨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很狡诈很得意的笑，还偷偷向我吐吐舌头。我一抬下巴向他做了个挑衅的表情，不过到真的有些疑惑——我请他帮我找玉，他带我找他奶奶干什么？
　　老人见到他原本无甚表情的脸立刻绽开笑意，拉过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小墨啊，快进来。”我歪着头看着笑得慈祥灿烂的老人，心里怪怪的——曾经也有个老人每天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左丘墨嘿嘿一笑闪身进了门，我刚要跟进去却狠狠撞在什么东西上面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摔得我眼冒金星——原来鬼也会疼……我揉揉屁股爬起来又要往里走，只听见老人说：“等一下，我把门上的朱砂坠摘了，不然你进不来。”说着抬手从门框上摘下了一个红色的小布袋，我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摔了进去好在被转过身的左丘墨扶住了。
　　“小心着点，本来就少了一魄，别再摔散了其他的。”老人语气淡淡的，好像嘱咐小孩子一样，可我确定她不是对左丘墨说的！我站直身子对着她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能看见我？”
　　老人淡淡一笑，“看得见的，死的很惨，还少了一魄。”
　　左丘墨在一旁挑挑眉毛：“奶奶从小就能看到不一般的东西，所以我才相信有灵魂的存在。”
　　我鄙视他，“那你看见我的时候还吓成那个样子。”左丘墨歪歪头表示无奈，谁说现代不能叶公好龙的？
　　老人拉着左丘墨一起坐在沙发里，又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盯着我：“小姑娘，你跟着小墨干什么？”
　　“奶奶，我和你说吧。”左丘墨接过话。趁着他情景重现的时候我在这个屋子里四处逛了一圈，很简单很舒服的陈设。米黄色布艺沙发，纯木色桌椅，但是却有一样和这些舒适的摆设很不相符——在屋子靠右边的墙边，有一个灵位。
　　黑白色的照片摆在桌子上，前面放着贡品，还有一个透明的小瓶子，另面装了彩色清澈的液体，还是分层的，我数了数一共六种颜色，仔细看去几种颜色似乎还在不安的扭动着好像想要冲出瓶子一般。“是什么呢？”我抬手想摸摸，触摸到瓶子的瞬间却被瓶子上贴着的纸条狠狠电了一下，疼的我连忙收回了手把刺痛的手指放在嘴里吸吮着，又抬眼看看照片上的老人，很慈祥很…面熟？恍然间我一拍脑门：“这个爷爷我见过的。”
　　“怎么可能，我爷爷七天前就去世了。”左丘墨走到我身后，看着老人的照片，拿起香点上插到香炉里。
　　“我就是见过嘛，我变成鬼第一天早上，就是这个老人告诉我要我去找阴差什么的，后来又让我去找你。”
　　“你说什么？你见过他？在哪里？啊？”老人有些激动，匆匆走过来看着我，眼睛亮亮的似乎下一秒就会流泪。
　　我点点头，戳到人家伤口我有点不知所措，“嗯，在茉莉胡同，一棵很大的榆钱树下。不过后来老人就消失了，他说他要去他该去的地方。”
　　“榆钱树……消失了…不行，我要快一点，快一点…”老人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慌忙回头看了左丘墨一眼，他转身扶住奶奶的肩膀，把她拉到沙发边坐下，“奶奶，没事的。”老人含着泪看着左丘墨，抬手摸摸他的脸；“小墨，奶奶怕啊。”我走过去不好意思冲左丘墨笑了一下，他微笑着摇摇头，又拍拍老人的肩：“奶奶…”
　　“啊…不好意思小姑娘，让你见笑了。”老人回过神，扭头对我笑笑，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没事的，您不要太伤心了，我见到爷爷的时候，他很好呢。他消失的时候也是很幸福的样子。”
　　老人缓缓点点头，看着左丘墨说：“小墨，去拿东西。”
　　左丘墨似乎愣了一下，老人皱皱眉：“去呀。”他才扭扭捏捏的走进里屋，不一会手里拿了几根红线出来了。
　　老人接过红线，“姑娘，听说过蛊吗？”
　　我立刻两眼放光——我对恐怖的玄乎的东西最有兴趣，对于蛊术什么的自然也是充满热情的，“嗯，知道，蛊术有很多种，也叫做下降头，对吧？”我盯着老人手里的红绳，那绳子在她手里一扭一扭的似乎活着一样，老人笑着点点头：“嗯，不止这些。蛊术呢，对活人用的，有用来惩罚的，降罪的，也叫白蛊；还有一种对灵魂用的，叫做玄蛊。玄蛊很少有人会用，我也只懂一点。”
　　我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奶奶你还懂蛊术啊？”左丘墨在一旁抬起食指嘘了一声，“奶奶是苗家人，安静。”我乖乖的闭上嘴巴，眼巴巴的看着老人将手里的绳子很熟练编成一股，又从脖子上摘下带着的一个细长的挂坠——是个玉制的针。刺破中指将血滴在绳子上，“小姑娘，你的玉丢了，你就少了一魄，所以鬼应该有的通灵感你就没有完全得到。我用这个绳子把你和小墨的灵魂连在一起，把你的灵魂补充完整。”
　　我听的发晕，愣愣的问：“用他的灵魂补充我的？那他……”老人点点头：“没错，他的灵魂多少会受到伤害，如果你最后没有找到玉魂飞魄散的时候绳子没有解开，他就会少一魄，最后死的时候也会和你一样的下场。”
　　我咻的缩回手：“那我不要，哪怕是魂飞魄散也不要。反正我已经死了。”
　　老人含笑摇摇头：“小姑娘，你知道灰飞烟灭的意思吗？”
　　“不就是表面意思吗？”我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说。
　　左丘墨抬起头看着我：“不是的，我听奶奶说过，灵魂一般有三种去处。通常情况下，完整的又没有大恶的灵魂，会被带走投胎；还有一种，灰飞烟灭，但不是彻底消失而是直接投胎，这种灵魂没有通过洗礼直接转世成人，所以会有前世的记忆，而且会带有很大的怨恨，生成人之后通常会很残忍很孤僻。”
　　我的呼吸早已停止了，可是听完他的话我却又有了窒息的感觉——我这一生被杀死，我不要下一生还带着这样的痛苦回忆。鬼不会有怨和恨，但是伤心，恐惧和人是一样的。
　　“那怎么办？我不想害的你…”我死命的揪着衣角，看着他。
　　“小姑娘，这事由不得你，而且因为我要施蛊所以不能绑在我手上。你没的选择。”老人说着就拉过我的手。
　　我噌的站起来：“不行不行，坚决不行。你肯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能…”左丘墨对老人喃喃说道：“奶奶，不要为难她了。”老人却收起对他的一脸慈祥，眉眼凌厉：“我说过，她没的选，你也没有！”左丘墨低下头没有说话，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明明是在帮我怎么是为难我呢？
　　最终绳子绑在了我和左丘墨的手腕上，又融于空气中，老人说这样绳子就存在于我们的灵魂之间，不会限制人的活动，但是又从我的腕上延伸出一直绑在了那个彩色的瓶颈上。
　　“小墨，从今天开始你住在我这里。小姑娘，从这一刻起你不许再出这个屋子。”老人的话不容置疑，左丘墨想反驳几句看了看老人的脸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我动了动手腕，腕上的红绳似乎融于
　　【四】
　　第六天，第七天，我们一无所获。
　　那个人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连带着我的玉一起消失了。虽然有了奶奶绑上的红线，我也确实有了很强了通灵感，可是对于我的玉，丝毫的感觉都没有。
　　我和左丘墨两天之内不断的奔波在各大玉器，古董的收售店，市场；鬼见了不少我的玉却依旧没找到，其实我们知道这样做根本就是徒劳的，警察早就监控了玉可能出现的各个地方都找不到线索何况是我们两个。
　　“小墨，累坏了吧？”奶奶心疼地着仰靠在沙发上张着嘴喘粗气的左丘墨说，一边用手擦着他脸上的汗珠。我一脸愧疚的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谢谢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可是除了谢谢我又能说什么呢？
　　“谢谢你…”最终我还是只说出了这三个字，左丘墨坐正撇了我一眼，“再说谢谢我就打鬼了啊。”我咧嘴笑笑，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看上去似乎也消瘦了，我扭过头吞吞口水，问奶奶：“奶奶，听说人和鬼在一起久了会伤身体，”我低下头用眼角看了左丘墨一眼；“是真的吗？”
　　奶奶愣了一下，抓过左丘墨的手握在手里，“这…”欲言又止，我却明白了，一定是因为我吧？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咬咬嘴唇站了起来：“奶奶，小墨，我…我觉得我还是走吧。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了。不就是灰飞烟灭吗？下辈子做个坏人也挺刺激的，呵呵…”
　　“不行你不能走。”奶奶从沙发上站起来红着眼睛看着我，“你不能走，你走了小墨…”
　　“奶奶——”左丘墨慌张的站起来拉住了老人的袖子，老人一惊，冷静下来拉我坐下：“你走了，小墨的努力就白费了啊。”
　　“可是我…”不争气的我又流泪了，“我真的觉得我会害了你们。毕竟我是……”毕竟我是鬼，阴阳两隔，靠的再近也还是阴阳两隔。
　　左丘墨坐过来，环住我的肩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没事的，鬼又怎么样？我不怕受伤害。”
　　我的泪水一滴一滴流出，在空气中散开，变成鬼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鬼的泪水是不会滴落的，而是一滴一滴飘散，然后在空气中被烘干消失不见……
　　“六天，最后一天到来之前如果没有消息的话，我帮你！”奶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抬起头，红着眼圈问：“奶奶你还有别的办法？”
　　“不行，我不同意。奶奶你，还有花一，我都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左丘墨一手紧紧攥住我，另一手握住老人微微颤抖的指尖。
　　“小墨，奶奶想帮你。”老人的话语重心长而且坚定，“花一，六天之后如果还没有找到玉。我可以再用玄蛊，直接召唤出你留在玉上的灵魂。”
　　“不要…”我咬住自己的手背忍住哭声，“我知道这种蛊术，用施蛊者的血液作为介质，召唤本已经分离的灵魂，可是无论蛊术成功与否施蛊者都会死掉，奶奶，不行。我已经死了，怎么能牺牲一个活人的性命救一个死人呢？”我站起身向后退，哪怕是离开默默的消失，我不要再害人。
　　“不可以走，我说过的”左丘墨一把拉我回来，“奶奶…”他向着老人坚决的摇摇头，却被老人躲过他的目光。
　　“六天之后，就这么定了。”老人站起来慢慢的走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左丘墨呆呆的坐着，微微的颤抖。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墨，你放心，我不会害死奶奶的。哪怕是我再死一次。”
　　他摇摇头发出苦涩的一声笑，“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也许就不会有这一切了。”我知道他的意思，抬起头捶了他一拳：“不要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忘了鬼不会有怨恨，而且我一点都不后悔遇见你。”
　　他抱住我，轻轻摩挲着我的肩，喃喃道：“如果我们早一点遇见，活着的时候遇见，该多好。”
　　……
　　奇迹只是小说中人们创造出来对遗憾的弥补而已，现实生活中，奇迹永远只是奢望。
　　我们站在楼顶的平台，今晚的夜空幽蓝却一点也不清澈，偶尔点缀一两颗星星，孤单而寂寞。
　　奶奶穿了苗家的衣服，美丽的有些神秘。左丘墨拉着我的手挡在她的面前，“奶奶，我不同意你这样做。而且，就算花一的灵魂完整了，我也不会……”“啪——”我瞪大眼睛看着一巴掌打在左丘墨脸上的奶奶，“奶奶，你……”面前的老人颤抖着摸了摸左丘墨的脸，“小墨，奶奶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可是，奶奶，花一她…我…”
　　老人手里握着那个装了彩色液体的透明瓶子，“由不得你们，我已经下了束缚蛊，你们就站在那儿吧。”
　　我试着动了动，脚像是长在了地上，我慌张扭过头看左丘墨，他脸色白的似乎比我更像鬼，“奶奶，这是我的命运，你放了花一吧。”
　　老人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把瓶子放到我的脚下：“我知道她是无辜的，可是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死。”她站直看着我，“小姑娘，对不起，其实……”
　　“我都知道。”我轻轻一笑，幽幽地说。
　　左丘墨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扭过头瞪着我：“你知道？你…….”我看着他眨眨眼睛：“其实也不是全知道，我只知道幽冥蛊，还猜到了其他一点。”
　　握住他的手，我低下头不想再让他看我哭的样子，“那天你撞到我，其实是在我身上种了幽冥蛊，种了这种蛊的人一定会在十二个时辰内遭到不测死亡，死之后灵魂会回到特定的结界中。我想，就是这个瓶子吧。”
　　左丘墨紧紧抓住我的肩板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了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
　　老人叹了一口气走开到一边拉破手腕开始画符咒，我扭过头看了那个瘦弱的老人：“她很爱你呢。”然后又看着他的眼睛：“我说过我很喜欢研究蛊术一类的东西，我变成鬼以后就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个城市了，之所以我没有按照蛊术的目的回到瓶子里只是因为那个强盗拿走了我的玉。这里面有六个灵魂，加上我是七个，这一点我猜和你有关，对吗？”
　　“没错，小姑娘猜对了。”老人在地上画了一个很奇怪的图形，用了很多血，地上的血液似乎是在有规则的流动着，竟然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我们家族的男子一直有遗传病，活不过二十四岁。无药可治，只有一种蛊，这种蛊要用七个灵魂，捆绑在一起，做成护身符佩戴就可一生平安。小墨在十二点后就满二十四岁了，他爷爷用这个方法活了下来，我也一定能用这个方法让他活下去。”因为失去太多的血液说话已经渐渐低微，老人摸摸左丘墨的脸，转身过去施蛊。
　　“奶奶，因为我已经害死六个人了。不要再害人了，爷爷当时出现在那里告诉花一离开，他也一定是不想再害人了啊。”他转过头看看我，又面向老人：“而且，奶奶，遇到花一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有价值的，不是只能连累你害死其他人的人，奶奶，我不会伤害她的，哪怕是我死…”
　　老人没有说话，专心的开始了召唤术，我隐隐感觉到了城市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的呼唤声。我环绕住左丘墨的胳膊：“不就是护身符吗？那样你就能永远把我带在身边了，我愿意。”
　　“为什么？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受骗？我一直在骗你啊。”离十二点越来越近，他越来越虚弱。
　　“我唯一的亲人是外婆，奶奶和我外婆真的很像呢，那么宠爱小孩子。而且，”我慢慢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是孤儿，你知道吗？我摔倒了，除了外婆从来没有人伸出手拉我起来，你是第一个。哪怕你是因为要种蛊，我也感激你。”
　　他还要说什么，我扭过头用食指戳了他的鼻尖；“告诉我灵魂的第三种去处啊。”
　　他握住我的手，“就连这一点我也说谎了，当时只是想留住你。灰飞烟灭真的只是彻底的消失，而如果真的被束缚在护身符中，你的灵魂将替我承受所有应该由我承受的痛苦永远受煎熬，你懂吗？”
　　“这样啊，只要下辈子不用做坏人就哦了。”我握紧他的手，
　　“我准备好了。”
　　夜似乎亮了一点，地上的图形在慢慢蒸腾，我清晰的感到某样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在靠近，地上彩色的小瓶子开始晃动，我看着里面炫目的色彩，充满了诱惑，让人不禁想融入其中，永远的融入其中。
　　“奶奶，对不起，就这样停止吧！”左丘墨放开我的手弯下腰拿起已经氤氲出第七种色彩的瓶子高高举起狠狠摔下，碎裂，碎裂的声音，绚丽的色彩汩汩流出又逐渐汇聚，最后一点点变透明，消失。
　　“小墨，你——”看着消失殆尽的灵魂，我再一次抬起手狠狠咬着手背，“为什么……”
　　“小墨，你，唉——”一旁，已经气若游丝的老人终于被抽光了最后一丝余温，缓缓倒下，目光依旧流连于左丘墨身上，那眼神除了慈爱和不舍，没有一丝杂质。
　　随着老人倒下，原本属于我的那一片灵魂的呼唤减弱，消失。
　　“快解开绳子，否则你的灵魂也会是不完整的！”我看向远处的大钟，红色的秒针正在走向尽头，我们的尽头，我会灰飞烟灭，他会死亡，可至少要保留他的灵魂完整。
　　我抬手解绳子，却被他一把握住：“你会灰飞烟灭，不解开绳子我会少一魄，十三天后也会灰飞烟灭，你猜，那样我们能在另一个世界相遇吗？”
　　“不要，我不……”泪水又一次飘散在空气中，却没有消失，一滴一滴浮在空中，晶莹透彻。他抬手握住一滴，“奶奶说过，鬼的泪水代表着希望。”
　　凌晨的钟声，这座城市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那座会想起钟声的钟楼，我听见了，凌晨的钟声。
　　身体越来越轻，轻到似乎要飘散开来，空气中漂浮了点点白色的荧光，面前的左丘墨露出很好看的一笑，软软的倒下，我慌张的伸出手想扶住他，却在接触到的瞬间穿过他的身体，他躺在地上笑着看着我，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完全融化在夜幕中之前，我看见他闭上了眼睛，我扬扬嘴角，“我是真实的啊。”
　　【尾声】
　　茉莉胡同又上了头版头条，黑夜杀手逃亡一月终落网，年轻女孩得以安息等等；一时间惶惶的人心安定了不少。
　　米黄色布艺沙发，纯木色桌椅，电视上妆容精致表情专业的播音员用常年不变的语调播报着新闻，一个面目慈祥略显苍白的老人握了一块玉坐在沙发上，“小墨，蛊术没有完成，奶奶也没有死成。现在就剩下奶奶一个人，这是多残忍的惩罚啊。”缓缓站起，拿起桌上的一条红绳，换掉玉上原本的绳子熟练的编制着复杂的绳结，“玉上有灵魂，绳子上也有灵魂，奶奶给你们编一个魂魄结，这样你们就分不开了，你们就是不孤单的，不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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