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夏

　　那年夏天，我等阿泉，整整一个夏天。当秋天来临时，我依旧没能等到曾经深深爱过的他。在夏天最后一夜，伴随着秋蝉的叫声，我哭了一宿。哭阿泉的失信，哭自己痴傻。朋友叶子只能在一旁安慰我，搂住我的肩头。因为她和我心里都明白，过了这个夜晚，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热潮褪去了，我又背上了书包，走进学校的门。叶子也北上念书了，我把阿泉以及他的承诺尘封在记忆最深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我可以和同学一起疯狂，一起流浪，只想忘掉以往的美好。可是有些事越是想忘记，越是难以抹杀掉，反而在思念中变得更加的深刻。我时常可以回忆起他的声音和笑容。偶然间，总会在欢笑过后的平静中怀念和他一起的笑声。又是偶然，会不知不觉地路过相识的木棉道，幻想身边会有个他，陪着我，一起慢慢地踱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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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就这样过去了，它的悲伤与我的交融在一起，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都说时间是一剂良药可以教人淡忘以往。我渐渐习惯了那样的日子，渐渐习惯了孤独。叶子仍是每周一封信，总在信的结束不忘提醒我再找个精神寄托，而我每次的回信都叫她抓狂，东拉西扯着校园趣谈，不然就是老同学的小道消息。对于感情的事，我没有与她分享的冲动。
　　这里的冬天都不冷，我盼望中的雪花没有来，一点都没有。当看到叶子寄来照片中那雪白的背景，与身边和熙的笑容，内心有些蠢蠢欲动，我把它叫做羡慕，仅仅是羡慕而已。冬夜的漫长让人有些无奈，我爱在昏暗不见五指的夜里，拉上室友在校园里闲逛，被人戏称“游魂”。我倒是蛮喜欢这个称号的。
　　圣诞将至，寝室里无论是人还是物品都充满节日气息。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闹烘烘，室友拖来男友，男友拖来朋友。于是一群年轻人挤在一间十五平米大的屋子里，庆祝着。
　　而我，却躲在角落里，笑看他们的快乐，连带地我也被感染，有钟充实感在胸间蔓延开。
　　这时，阿诺出现了，他是室友男友的朋友，被拖来这里的他竟跟我有同种嗜好——躲在暗处。窗外的黑夜与光亮的房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在人群中，我对上了阿诺温雅的笑容，于是——我们认识了。
　　
　　阿诺是有女友的，是他们系里公认的一对的“金童玉女”。时常在校园里碰见他们的甜蜜，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我倒是蛮看好他们这对的，我也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他们两人的朋友。
　　元旦那天，朋友一群人出游，阿诺的女友临时有事，我成了替补。在水乡，我和阿诺同别人走散了。阿诺白净的脸有些尴尬，似乎他没有这种经验。倒是我，忽然来了游兴，拉着他，大大咧咧地跑遍了几乎所有的桥。我爱死了那种感觉，好久没有干出格的事了。以前和阿泉一起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像调皮的小孩一样。站在桥头，看着走向终于找到朋友的阿诺，内心突然有了莫名的心悸。
　　这件事成了流言的开始。
　　那天后，朋友们开始在我耳边不断传递阿诺的消息。从他的兴趣爱好到她女朋友的缺点，一应俱全。起先，我百般解释我们only friend，却被他们误认为我小心谨慎，不愿做第三者。室友还一片好意地告诉我，男未娶，女未嫁，有的是机会，甚至是结了婚，还是可以离婚的呢！我失笑，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好几次见到阿诺和他的女朋友，我都不好意思地朝他们打招呼，然后坦然地接受他女朋友的敌视。
　　
　　叶子好久没来信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寡情，于是选了几张在水乡的独照寄给了她，想告诉她，我这里一切都好，勿念。好久才有回信。字里行间，我发现她变得消沉了，曾经那张和熙的笑脸如今已远离了她，今次轮到我来安慰她了。
　　时间的长久可以冲淡很多东西。我和阿诺之间的流言变成了笑话。每次我与他的照面，周遭人总是以笑声为我们掩饰尴尬。我不知道阿诺的想法，可我的心却在他的微笑里泛起了涟漪。
　　我开始逃避与他的接触，隐约间，我明白了自己的退让。
　　要放假了，屋子里突然变得紧张，连带着人的感情也是起起浮浮的。阿诺的朋友与室友分手了，室友在我的怀里哭了，哭得伤心欲绝。我说不上话，却能体会那种感觉，我搂住她的肩头，任她痛快的哭出来。感情需要发泄，此刻，分手的理由已显得微不足道了。
　　放假了，暂别室友，我逃回了家，心里想得只是过年和从北方回来的叶子。
　　叶子带着满心的疲惫回来了，她送了我一个中国结，我喜欢得爱不释手，因为她的和我一样，昭示着我们的友情随着结一样，永永久久。两个大女孩，在嬉嬉闹闹中，度过了一整天。
　　
　　偶尔上网成了我消磨时间的方法。用了室友的OICQ，意外地在网上遇见了阿诺。他把我误以为是室友，体贴地劝慰着我，表示他对分手的事感到遗憾，还叫我别太难过。我没有揭穿自己的身份，学着平日里室友的口气，回了几句，便匆匆地下了线。隔天，居然又遇见了他，这回，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我是谁。有好几分钟，他没有理我，我自觉无趣，正准备要下线。忽然却因他传来的消息停住了。我们在网上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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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自己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可是我明白他对我却怎么也不会超出“朋友”两字，所以对于现在的状况感到一种舒心。
　　又开学了，我在校门口遇见了阿诺的女朋友，感觉怪怪的。人群中，阿诺朝这里走来，他微笑地看着女友，体贴地帮她提行李。
　　我很自觉地闪到了一边，不会去做那1000W的电灯泡。
　　寝室的新安排。我们与阿诺的女友成了邻居。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叶子给我写了这一年的第一封信，一扫之前的阴霾，显然已经度过危难期。我为她的改变感到释怀。
　　阿诺的女朋友忽然成了寝室楼里的公敌。每天，室友们老是抱怨她的种种“恶习”。纯粹是嫉妒吧？毕竟阿诺是出了名的温柔与体贴，相较之下，他的女友就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了。呵呵，忽然阿诺摇身一变，成了寝室楼里的名人，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他的女朋友倒成了巫婆的代言人。
　　我显然有点格格不入。阿诺的女朋友把我当作有企图的女人；室友们嫌我心慈手软，干不了大事，当不成战友。我的倒是乐得认真读书。
　　奇怪地是，无论是在图书馆门口，还是自习教室，都能遇见阿诺。害得我只能在他女朋友的白眼下，灰溜溜地逃离，自动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日子还算平静，偶然见到他们手牵手，肩并着肩迎面走过，报以一个微笑，与他们擦肩而过。在我眼里，他们是一对“壁人”。于是，自己提醒自己不要执迷不悟。
　　
　　六月份，我还在为夏天到来而怔忪的时候，室友忽然高兴地宣布大消息：阿诺同女友分手了。
　　传说中似乎有第三者介入。众说纷纭的样子，阿诺的女友在流言下投入了了另一个男生的怀抱。室友的议论，有人窃喜，有人奇怪。我有些遗憾，为他们夭折的感情。真是扼腕啊。夏天啊，火热地让人有些不痛快。
　　我还记得去年的夏天的等待。我还记得伤心欲绝的痛苦。
　　我惶惶然的回到家，窝在家里一个月。对于同学的邀请兴致缺缺的样子，其中也包括阿诺的那次奇怪邀约。我推辞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不想被人议论。算算日子，叶子的旅游也该回来了。
　　八月份，叶子拉着一袋礼物拜访了我家，那沉重的感觉，让我体会到她深深的心意。她神秘拿出一对可爱的娃娃，陶瓷的，贴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她还八婆地叫我把它做为定情信物送给某个我中意的男生。玩笑间，她在试探我的心。我见招拆招地告诉她我是天生桃花不济，她却笑骂哦是命带桃花。
　　
　　我生日的那一天，我请了室友和叶子在家里过生日。乘着这个机会，大家一起疯一疯。正当我们玩着集体网恋的时候，门铃响了。我以为是粗心的爸爸，站在门前的却是一年多未见的阿泉，我哑然了。阿泉是从澳大利亚放假回来的，他还提着一大袋的礼物。
　　“生日快乐！”他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我回来了。”随即，我便被他抱入了怀，内心被怔住了。我错愕地看着他，连叶子也都吃惊地呆在一旁。室友们忽然起哄，说什么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不交男朋友。泉对我平淡的生活很满意，他习惯性地吻了吻我的左脸颊。
　　送走了朋友，剩下我和阿泉两人。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注意到我的疑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打量着他，感觉忽然很陌生。
　　“几天前。”他不肯放开我。
　　“去年的这个你在哪里？”我放弃挣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我……”他想了想，“我和几个朋友去了野外探险。很刺激的。你都不知道，原来野外……”
　　我没有打断他的话，静静地听着他的滔滔不绝。他一向爱新奇的玩意。只是心里的那道伤忽然又裂开了，痛得我难以呼吸。
　　
　　夜里，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无法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太仓促，太突然。让过惯了平静的我一时难以适应。
　　电话忽然响起。
　　“喂？”
　　“是我。”电话的那头是温柔的阿诺。
　　“你？”我意外他这个时刻会打电话过来，都快午夜了。
　　“生日快乐。”他温柔地说，“还有一分钟哦，我们一起倒数，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好。”非常听话地看着床头的钟。
　　“10，9，8，7……3，2，1”我可以听见我与他的呼吸声。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虽然不明白他如此做的意图。
　　“不用。”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结束这通电话，我只知道，我意识中的影响是他对我说：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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