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

　　8.味道

　　告白后的第一天，陆天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顾之恺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桌上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蓝山咖啡，他扫了一眼办公室，人还没来齐，陆天不在座位上。

　　他心怦怦地狂跳，虽然他心里也同时冒出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陆天会不会想借此来告诉他经过一夜的思索，他反悔了。

　　他给陆天发了短信：你来了么？咖啡是你的买？

　　陆天没有立即回复他，他有点焦急，越想越觉得可能真如他想的那样。于是他又发了一条：晚上一起吃饭好么？不要拒绝我。

　　就算你不喜欢我。这句话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加上去。

　　事实上，陆天湿着双手拎着刚洗完杯子走到座位上，他都没注意手机震动了。但是他注意到了从他进门起，顾之恺就一直紧盯着他的炽热眼神。

　　他有点不好意思，坐下来的时候也没敢回应过去，掏出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的信号灯一直在闪烁，他这才发现有两条短信。

　　一看还都是顾之恺，他就更加害羞了。他没有马上回复，他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已经擦得快锃亮的桌面，又齐了齐明明已经很整齐的资料，摆正了电脑，才把脸埋着回复。

　　顾之恺这边已经彻底没耐心了，他差点就站起来走到陆天面前说，请给个答复好么？或者请给个痛快的死法好么？他昨天睡前建立起来的满满信心，正一点点地减少流失。

　　陆天只回复了一个字：好。他细细研磨这个好字里的含义，是答应跟他一起吃饭了，原因可能是我说的不要拒绝。那这个好是无奈的好，喜悦的好，还是不耐烦的好，顾之恺发现自己的智商正在逐步地下降并且可能到负数，平时看起来一眼就能看透的陆天为什么他突然就难以捉摸了。

　　他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沮丧铺天盖地的袭来，这个时候陆天却来了第二条短信：

　　-凌晨两点还不睡不困么，工作进入最忙碌的尾声了，咖啡给你提提神。^_^。

　　后面还带着的微笑表情让顾之恺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来，他的内心顿时被陆天这个人填的满满的，一丝不漏。他那一个瞬间觉得自己是那么喜欢他，甚至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

　　他抬头看陆天，陆天此时已经完全投入了工作，清晨微弱的阳光透过16层的落地窗洒满了整个房间，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希望。陆天坐在朝阳里，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顾之恺想，陆天就是上帝派给他的天使。

　　中饭一起吃了快餐，单位的快餐虽然差了点的，但是也会提供选择，常常分成鱼的和肉的两类，然后搭配不同的蔬菜，顾之恺照顾陆天的脚，早早地去取了盒饭，顺便问了想吃肉还是想吃鱼，陆天还在思索最后的几句程序怎么写，就说了句随便吧，我不挑食。顾之恺兴冲冲地跑回来，说各拿了一个，然后把肉的给了他，嘴里还嘟囔着你多吃点，怎么这么瘦。

　　陆天没怎么在意顾之恺的话，最后的程序还差一个脚本，他还在思索怎么写语句。他随手拿过饭盒，哼哼地答应顾之恺，说知道了，扒了几口饭，才发现旁边的人没怎么动。

　　顾之恺吃的是鱼，可是盖着的饭盒根本没法预料鱼是葱爆的，他发愁地一个又一个挑撒在红烧鲫鱼的葱段，真是难以忍受的味道。不仅如此，茭白炒肉丝也要放葱，这盘午餐完全不对味，按往常去外面吃就好了，可是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他们差点就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

　　陆天歪着头看他，嘴里还塞着饭问：“怎么了？不爱吃么？”

　　他看陆天的嘴一动一动的，脸又鼓鼓的，心想真可爱，简直秀色可餐，不吃饭也没问题。差点就说，陆天看起来真好吃。转念又敲醒自己色`欲熏心的脑袋，说“啊，都是葱，为啥做菜的师傅这么爱葱呢，到处都是。”是带着撒娇的口吻，跟他平时骄傲的样子差很远。

　　陆天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刚想说我们换好了，才想到自己吃过了，就顾之恺那点洁癖的毛病，肯定会嫌弃的捏着鼻子说不要。

　　顾之恺可不会想那么多，他满脑子都是陆天看起来好好吃，于是动作也快，抢过陆天的饭盒说，“我们换吧，今天委屈你不能吃肉了”说着拣起陆天咬过的肉就是大大的一口，然后夸张地说，“啊，果然陆天咬过的就是味道好啊。”

　　周围还有在埋头吃饭工作的同事，他们的动作有些暧昧，顾之恺毫不避讳，陆天开始脸红。头也没抬只自顾自吃饭。顾之恺见陆天不理他，又推推他的胳膊，撅着嘴哄他，别生气嘛，开个玩笑。

　　陆天没有不高兴，顾之恺没有嫌弃他，一天撒娇好几回。他心里甜滋滋的，也不自觉地笑起来。

　　顾之恺见他笑了，知道没事了，心里感叹着，啊，真幸福，就像真的谈恋爱一样。

　　饭后，顾之恺帮忙去扔了饭盒，又神秘地凑过来，在他桌上放了两个香蕉，然后又溜回自己的座位，顾之恺有点尴尬，他送给陆天的第一件礼物居然是香蕉。

　　他昨天回家时路过水果店，想起陆天爱吃香蕉，这是他至今为止知道的陆天的第二个嗜好，第一个就是把他害惨的芝士起球，他甚至告诫自己今后都不能碰这个东西，他像个大妈一样拎着一大袋回家，又在今早来的路上怕压坏的装走了两个。

　　-香蕉是下午的水果餐，我只记得你爱吃这个。┭┮﹏┭┮ 。顾之恺学着陆天的样子在短信后面加上表情，这样应该显得生动些吧。

　　-你也要变成大猩猩么？陆天很快就回复了。

　　-恩，变成能保护陆天的大猩猩，变成能和陆天在一起的大猩猩，变成陆天的大猩猩。顾之恺的短信情意绵绵。他多想把我喜欢你刻到陆天的心里。

　　陆天怔怔地看着顾之恺的短信，幸福来得太快。他在爱的云海里飘飘然。

　　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加班到凌晨，顾之恺的晚餐约会计划落空，不过他仍然那么兴致勃勃的，只要和陆天在一起，他就觉得陆天的温柔快把他融化了。

　　工作结束以后，有同事提议去吃夜宵，一帮男人跟着附和说好，也确实饿了，晚上那顿简直就是囫囵吞枣，都没尝出个什么味，快餐的师傅今天跟顾之恺对着干似的，晚上又是各种葱，他也没有再和陆天换，陆天晚上再不吃肉，只怕身体会撑不住，他怂恿陆天一起去，陆天也没再推辞，其实他本来想自己脚不好让大家等不好，顾之恺开口之后他总是很难去回绝。

　　顾之恺让大家先去点菜，他们晚一点到。他去扶陆天，像那次去买咖啡陆天差点没跟上一样，他搂着陆天的腰，一只手让他搭着做支撑。

　　顾之恺的身体很暖和，靠近的时候心也会变得温暖，夜风徐徐，两人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珍惜彼此相处的一点一滴。

　　“冷么？”顾之恺问。

　　陆天摇摇头。

　　“饿么？”顾之恺接着又问。

　　陆天噗的笑了，顾之恺自从表白之后变得可爱了许多，“其实还好。我腿脚不便，不去也可以，省的让大家等。”

　　“说什么傻话呢，晚饭就吃那么一点。还有…”顾之恺停下来，侧过脸认真的看着陆天，
　　“我不准你总是说自己是个瘸子”。

　　陆天轻声嗯了一下，没有回过脸去看他。之后便是大片的沉默。谁也没开口说话。

　　顾之恺声音有点哑，像是花了很多的力气，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问 “陆天，跟我说说你和你女朋友？”

　　陆天停下来。顾之恺也就沉默了。陆天看起来不愿意谈女朋友的事，说到底自己就是个爱慕陆天的追求者，有什么资格过问这些呢。

　　“我没有什么女朋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陆天的声音过了很久才响起来。平平淡淡的。

　　顾之恺显然有些惊讶。陆天说他没有女朋友。“那上次那位帮你来拿东西的女孩子，叫苏晗的那位，是….你朋友？”

　　“我们的事太复杂了，有时间我再和你细说。”陆天不想谈太多他和苏晗之间的事，尤其在顾之恺面前，他很感激苏晗，但是感激不是爱。

　　顾之恺有些激动，没有女友表明他的机会很大，陆天对他的感觉虽然看上去是喜欢，他也没有表明，但是没有任何拒绝证明他也许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他抽回了搂着腰的手，把陆天掰正，黑夜里的顾之恺眼睛亮亮的，他看着陆天，表情真挚，声音温柔，“陆天，我等你，无论多久，多漫长都等。”

　　陆天不着痕迹地吐了个“恩”，顾之恺简直心花怒放，他伸手捧着陆天的后脑勺，凑过脸去吻他，陆天甚至都没有挣扎，这个吻轻柔松软，陆天的唇齿无不散发着蜂蜜一般温暖香甜的气息，味道太过美好。

　　虽然之前也有亲近的举动，可是顾之恺的气味靠过来时，他本能地想去获取更多，而忘了他们没有任何名分，他心里的那条河瞬间涨潮，眼睛湿润，差点掉泪。他对顾之恺从来都无法拒绝。

　　之后他们抵达夜市的时候，同事已经吃开了，他们喝了点小酒，项目临近尾声，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陆天和顾之恺更因为刚才透露心迹而各怀喜悦。之前与同事打架造成的隔阂也在这混乱的酒桌上全部烟消云散。

　　夜色太美，长路漫漫，散尽之后顾之恺和陆天慢慢的走回家，顾之恺在前，陆天在后，步伐缓慢，路灯拉长身影，陆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去牵顾之恺的手，顾之恺像感应到了恰好牢牢抓住。

　　陆天想，无论未来的路走的多缓慢，我都愿意跟在你身后，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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