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慧娴

　　急刹车，人影晃动，血迹，刺眼的阳光。
　　剧烈的破碎声！
　　“不，不。”苏慧娴大声尖叫，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
　　“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睡在一旁被吵醒的紫英问。
　　慧娴拿毛巾擦了擦汗，又拿起杯子，冲下一片安眠药。
　　“姐，还是以前那个噩梦？”紫英又问。
　　“嗯。”
　　两个人躺下后，谁都睡不着了。
　　“说说话吧。”
　　“说什么？”
　　“说说你这个梦，以前每次我问你，你都不说，看来不是小事，还有，姐，你别老吃安眠药，你这么年轻，会对身体产生副作用的。”
　　“我也不想，咳。”
　　“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很可怕吗？”
　　慧娴不语。
　　“姐，你信不过我？”
　　“傻丫头，有什么信不过的，我只是……只是……我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加到别人身上。”
　　“你怎么这么想呢？我们是姐妹啊。你说不说？你再不说，明天我去问妈妈。”
　　慧娴思忖片刻，还是和盘托出。
　　“我梦到一滩血迹，刺耳的刹车声，我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摇晃，像是幽灵一样。”
　　“好可怕的梦靥，”顿了顿，“不过，梦毕竟是梦。”
　　“有人说，梦是心头想。”
　　“没有科学根据，再说，就算你说的对，那为什么你会梦到这些呢？你倒跟我说说，凡事总有个原因吧。”
　　“我……”慧娴吞吞吐吐，“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顿了顿，“好了，紫英，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慧娴一脸疲倦地坐在办公桌前，给身后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慧娴，你进来一下。
　　是一童在叫她。
　　“怎么？又做那个噩梦了？”
　　慧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怕一童对她的关心，她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如果他对她再好一点，哪怕一点，她可能就会答应。但是在她心里明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我并不爱他。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已经订好了位子。”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一童的语气很坚决。
　　慧娴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电话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一童笑了笑，“请便。”说着，低头看文件。
　　是紫英打来的，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说是有事要商量。
　　慧娴灵光一闪，紫英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吗，论相貌，论能力，决不在自己之下，不如给他们俩撮合撮合，也省得以后老是这么心生愧疚了。
　　这么想着，她叫紫英等等，对一童说，“我能不能再叫上一个人？”
　　“嗯？”一童怔了片刻，“好好，没关系。”心里却不大高兴。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有进步了，毕竟两个人以前从来都没有在那么有情调的餐厅一起吃过饭。他甚至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钦佩，居然已经追了两年多，真是不可想象。
　　慧娴得到一童的允许，在电话里对紫英说，她有个同事也要跟他们一起吃饭，紫英说好啊，朋友圈越大，对我这一行越有帮助。
　　毕竟是海归，一童挑选的这家餐厅特别有格调。
　　环顾一下四周，好像个个都是很有身份、很有地位的那种人。
　　慧娴为两个人相互介绍后，紫英居然像是老朋友似的跟一童聊得很熟络，她这种自来熟的性格让慧娴突然感觉自己简直是多余，而且，他们两个海归此刻的交谈用的完全是英语，似乎还有其他的语言。
　　慧娴问紫英你到底会几国语言。
　　“其实就会英语，其他的什么韩语、法语、德语啦我就会几句，这位林先生可真是了不得，至少会四国语言。”
　　“是这样啊，我听你叽里咕噜的一大堆，还以为……”
　　“这不聊着玩嘛，这样才热闹啊。”
　　“对了，”紫英对一童说，“林先生，我刚才说的事你好好考虑考虑。”
　　慧娴望着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事？
　　“我在挖你们杂志社的墙脚啊。”
　　“哦，是这么回事。”慧娴突然很期待似的，如果他真的被紫英挖走了，起码自己不用每天都对着他了。这种被过分关心的日子，她简直受不了。
　　“你觉得怎么样？”一童问慧娴。
　　“我觉得？这种大事你怎么能问别人呢？”
　　紫英看出了一童对慧娴的感情，开玩笑似的，“哇，原来你们两个有一腿。”
　　“紫英，”慧娴嗔怪她，“别瞎说。”
　　一童倒是很不在意，呷了一口红酒，“这酒真不错。”
　　几个人正聊着，过来一个人，冲着慧娴说，“苏小姐也在这儿？这世界还真小！”
　　慧娴抬头看了看，是那天访问过的杨先生，起身招呼他。
　　紫英正低头吃着提拉米苏，嘴角沾着一点蛋糕屑，等到一抬头看到杨先生，“杨总？你怎么也在这儿？”
　　“刚刚跟几个老总吃完饭，这不……”说着话，看到了紫英嘴角的蛋糕屑，笑了一笑。
　　慧娴拿手指了指，“紫英，嘴角。”
　　紫英这才意识到，很不好意思似地擦掉。
　　杨先生跟他们聊了几句，就走开了。
　　慧娴望着杨先生的背影问紫英，“这人你怎么认识的？”
　　“呵，我还纳闷呢，姐，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前两天才访问过他。”
　　“林先生，你觉得刚才那杨先生怎么样？”紫英不接慧娴的话，倒问起一童来。
　　“嗯？”一童纳罕道。
　　“我的意思是，这人的领导气质什么的，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一童说。
　　“那就好。”
　　紫英的话叫两个人越听越糊涂，她却不紧不慢地把剩下的提拉米苏吃完，这才拍了拍肚子，“总算是饱了。”
　　“你这么吃，也不怕吃胖了。”
　　“姐，你忘了吗？我这人就这点好，吃多少都不带胖的。”
　　“刚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哪句？哦，”她又看着一童，“他就是我这次任务的雇主，就是说，我这次就是给他们公司招揽人才的。林先生，你真得好好考虑考虑，别的先不说，单薪酬方面，起码是你现在年薪的十倍，这还不算股票什么的。”
　　“这个我明白，只是……”一童犹疑不决似的看着慧娴。
　　慧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知道这种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决定的，我等你消息。”
　　一童送两个人回家后，紫英很知趣地一个人上楼去了，留下两个人单独在那儿杵着，谁都不说话，空气一下子很沉闷，让人窒息。
　　慧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觉得她怎么样？”
　　“谁？”
　　“紫英啊，刚才你们聊得挺好的。”
　　“她啊，人不错啊，健谈，活泼，嗯，挺不错的。”
　　“真这么觉得？”
　　“对啊。”
　　“那就好？”
　　“那就好？”一童很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想，我是想……对了，她还没有男朋友呢。”
　　一童这才领会她的意思，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在吃饭的时候约上她。他突然很生气，他怪罪慧娴不懂得自己的心意，他又怪罪自己在感情方面的懦弱。他很想吻她，就算是强硬的，他也要吻她。如果吻下去，事情会不会变得容易些。
　　他最终还是没有吻下去，他不想亵渎自己的这份真爱。
　　慧娴上楼后，紫英正在同爸妈看电视，有说有笑的。
　　慧娴冲了凉，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冲了一杯珍珠奶茶。
　　她妈妈招呼她坐到身边去。
　　“紫英刚才说要买辆车。”慧娴妈妈说。
　　“买车？买车干嘛？”
　　“没车太不方便了。”紫英说。
　　“可是……”
　　“你是担心钱这方面，咳，这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买什么名贵的跑车，就是买辆车代步而已，以后出去见客户也方便些。而且，我正打算着，等哪天万里晴空的时候，带爸妈去郊外玩玩。”
　　“紫英真是有孝心。”久不发言的慧娴爸爸赞了一句。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买一辆十来万的车就行了。
　　“要是我哪天再出国的话，这车就送给你和爸妈了。”紫英说。
　　紫英的这句话给慧娴妈妈听了，感动万分，一下子伤到了痛处。明明是我们家有愧于她，她却待我们如此之好，这要是等哪天她知道了所有的事，不知道会怎么样。她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她的眼里有泪，忙转身，擦了擦眼角。
　　还是给紫英看到了，“妈，你看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妈这是高兴的。”
　　只有慧娴爸爸了解老伴的心思，假装咳嗽了几声。
　　慧娴妈妈看了看挂钟，“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姐俩进去睡觉吧。”
　　慧娴喝完珍珠奶茶后，同紫英有说有笑的进了屋。
　　慧娴爸爸看两人进屋后，责怪老伴，“以后别老是哭哭啼啼的，给紫英看了，多心，万一要是露出马脚来，你说，我们怎么跟她说。”
　　慧娴妈妈也自责，同慧娴爸爸进了卧室，还一刻不停地埋怨自己。慧娴爸爸嫌她唠叨，不理她，拿起一旁桌上的报纸，关心起他的国家大事来。
　　慧娴和紫英又商量了一会儿明天买车的事儿，话题渐渐地转移到一童身上来。慧娴问来问去，也没听出紫英对一童有意思，虽然她一刻不停地夸赞一童的各个优点，但就是听不出那种女人对男人特有的情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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