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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裘大姐霎时脸色青灰一片,浑身散发着难以抑制的滔天怒气,十指紧扣着刀柄,指节发白,她一切齿,飞身上前,挥动银刀,两把刀犹如两片闪电,向着仇无艳直直冲去,她的武器放佛不是那两把刀,而是她自己、她的怒气!
“找死!”仇无艳一声喝,手指转动,几根闪着绿莹莹光芒的毒针赫然现出,她嘴边泛出一丝轻笑,展臂轻挥,眨眼间,一阵铺天盖地的暗器笼罩着裘大姐。那暗器迅雷不及,如同夏日最触不及防的雷雨,转瞬而至,我即使想助她一臂之力也丝毫不得了,不犹大惊失色,半分声音都不能发出。
毒雨有如风暴,每一分都带着熟悉的致命的气息,裘大姐连连抬手用兵器挡下,却不防仇无艳的毒针连绵不绝,针针夺命,已然不是血肉之躯能能够阻挡。
“啊!”终于,我的喉间能发出一丝丝的声音,这一丝的声音,才让我回复了一点的神思,却发觉自己的手紧紧握着笛刃,手中的汗,因为紧张和担忧,沾湿了一片。岑亦早已如一阵风一般掠身过去了,他从身后拔出那把几乎从不曾出鞘的长剑,带着几声嚯嚯的斩风之声,冲进了那阵毒雨。
就是这样的毒,我永远都忘不了的气息,让裘远异沉睡四年,就是这样的毒,让万仞庄的那座小院,沉寂了整整四年的时光,也让一个女子痛心了四年,让我,追悔了四年……
我忽然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喘息,这样熟悉的危险气息,有如一个萦绕许久的梦魇,这般排山倒海的袭来,我放佛又回到了那个令自己悔恨终身的时刻,而我所有的神思,所有的理智,和这么多年刻意忽略的痛楚,全如潮水一般涌来,我终究不能面对这样真实的噩梦,这一刻,我所有的坚强决堤千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怖……
“师兄!师兄!不要!师兄……师兄……”阿语从巨大的震惊中惊醒,却见到岑亦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冲进了那致命的毒雨,顿时嘶声大喊。
她……她……
她的心,她也同那个痴心的女子一般,那样深情地对着眼前这个男人么?
我一时整个人空虚的同一张被蜕下的蛇皮一样无力。
我早已看不清岑亦的动作,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恍然如同做了一个最惊险的梦,耳畔乱哄哄一片,眼前都是一阵一阵的光斑,鼻间萦绕着蛊惑人神思的氤氲香气,身体每一个毛孔都能感知到令人愉悦的温暖,生、死……生亦死,死亦生,生生死死……
“行衣!躲开!行衣!!!——!”一声几乎震进心扉的凄厉大喊从面前而来,我登时整个人都停住了思绪。
等我的涣散的神思重新聚拢的时候,一点莹莹绿光已近在眼前,放佛触手可及,一切很快,一切又很慢,我缓缓伸手,几乎能触及那根毒针,或许手指轻轻一握,就能抓住,可是它终究很快,那根细细的针同我的手指尖一触而过,直直向腰腹而来,这样细的针,应该不疼吧,比起那些刀剑破开肌肤的疼痛,只不过是汪洋同沟渠,只是这样的沟渠,却是最要人命的,最危险的……
我缓缓闭上眼睛,终究……这迟来了四年的疼痛,终究还是躲不开……
“你是傻子么?!”带着怒气的和一丝痛苦的喘息,岑亦的白衣覆上我的手指,随之而来的是一滴带着绿意的鲜血,转眼间,那丝绿意,又变成了漆黑,黑色的血。
“啊——!”远异……师兄……这两声的凄厉大喊在现实和记忆中重叠起来。
……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的窃喜,也没有一分的庆幸。
岑亦的身躯重重的倒了下来,我被连带着跌倒,重重地跌在地宫的金砖之上,奇怪的是,没有疼痛。
“师兄,师兄!”阿语哭地和一个泪人一般,跌跌撞撞地爬了过来,她猛地推开我,紧紧地抱着那个脸上痛苦扭曲,却又带着奇特微笑的人,“师兄,师兄……”她的声音早已嘶哑。
我跌坐在一旁,心中空洞洞一片,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阿语,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想什么。
文七在一旁早已呆住了,他震惊万分,猛然失声道:“岑兄!……”又赶紧上前几步,蹲下身扶起岑亦,施力打向他的后背几处穴道,发力想逼出那致命的毒素。
“主上!”假姑娘面上的白粉和胭脂被泪水糊成一片,冲过来跪坐在岑亦的身旁。
“我,……没事,莫哭莫哭……”阿语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滴滴地滴在岑亦的身上,他却依旧微笑,还安慰着为他痛心的姑娘。
“师兄,师兄……”
仇无艳大笑出声:“没用的!中了我的青尾燕毒,就算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省省力气吧!”
裘大姐登时失色,喝气双刀并向仇无艳的头颅:“贱人!你害人还不够么?”
“我和你拼了!”假姑娘一声怒吼,带着奇特而又滑稽的嗓音,却显出极大的愤慨和痛心,奔往仇无艳所在。他划动指尖,无数柔韧的金丝从袖口飞出,直直冲向那个半裸着的,面对对手却依旧风情万种的女人,仇无艳一手拂开裘大姐使劲全力砍向的双刀,就像是拂开春日一枝遮挡视线的柳枝,又一手却连连射出三四枚毒针飞向假姑娘。
假姑娘扯动着金丝抵挡暗器,“呯呯”数声,毒针落地,而金丝也崩断三根。假姑娘连连后退不止,而仇无艳不容他喘息片刻,并掌上下翻覆几下,速度之快,简直目不能及,一阵带着黑烟的掌风已向失措的假姑娘袭去。
“啊——!”我拼力撕开久久不能出声的喉咙,使尽全力大吼着出声,而假姑娘却被仇无艳的毒掌打着飞向墙角,重重得撞在石壁上,不知道是因为毒气还是因为这奇绝的内力,登时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好个毒心肠的婆娘,看我一掌!”那路帮主大吼着出手,却也被这女人轻轻避过,她连连出掌,那路帮主也倒地不起。
“仇无艳!”我一声怒吼,紧紧地捏着笛刃,浑身颤抖着,步步走向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一声轻笑:“啧啧啧,自不量力。”
此时此刻,我已经忘记了所有的招式,只有愤怒催使着的本能使我向前,我一挥手,笛刃的刀尖已经指向仇无艳,就这么举着,直直地向她走去。
“方二,你疯了不曾!”虞梦之在后失声怪叫起来。
仇无艳又一声轻笑,笑得艳丽非常,就像是眼见着一场精彩的滑稽戏,带着嘲弄地用手指抵住刀尖,轻轻移开,“果然是死心眼的孩子。”
我一喝气,刀尖猛地向前一送,却是扑了个空,踉跄几下,就像一股重重的力量撕扯着我向前,猝不及防地摔了过去,还不等我回神,仇无艳冷冰冰的手指已经扼住了我的喉咙,却听见她冷冷转头笑道:“方雁卿,你看着这么多人因为你一个人,一个一个在你面前死去,是何感受?想必是痛苦的很吧。”
沈夫人依旧瘫软在地,眼睛里面似乎没有了任何的神采,却依旧强撑地一口气,不住地摇头,似祈求,似伤悲,还有无尽的悔恨……
“痛苦……”仇无艳似笑非笑,“我瞧得出来,你真的很痛苦,不过这算得了什么呢?你马上就要死了,再多的痛苦也可以解脱了,而我呢,我却要永远的活在痛苦里面,我要长长久久的活着,替代你活着……直到……”她蹲下身,轻轻抚着昏睡中的墨莲的那张阴柔至极的脸,充满了深情和伤悲,“直到他爱上我,就像爱你那般。”
我被她扼住喉咙,不由地也蹲下身,半跪着在螺钿矮榻之前,手中的笛刃几欲松掉,却又猛地一回神,紧紧的捏住,我不能松手,不能……
“游魂,去把夫人身上的蛊虫取出来。”仇无艳对着那个少年抬抬下巴。
他这才又动了起来,低下头,看着在地上了无生气的沈夫人,手一动,指上银针微微一挥,沈夫人便似活了一般动了起来,却又奇异地同个提线的偶人一般,我分明见到她身上,柔嫩的皮肤之下,一条活动的虫子在不停的飞快移动起来,虫子移动到哪里,游魂的银针便打向哪里,不一时,沈夫人身上的脉络已是密密麻麻的银针布满,就算是死,也不用受这般地狱般的痛楚,而她却似乎叫不出一声了。
“鬼……鬼……鬼……”虞梦之吓得干脆已经跪倒在地,如筛子一般抖了起来,就连书尘玉都禁不住的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青。
“哈哈……”我艰难地笑了起来,“原来这长生之术这么可怖恶心,若是要这么才能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呃!”仇无艳手指一收,喉间一阵疼痛,我猛地住口,不由地喘不上气来。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仇无艳收紧力气,我从不觉得自己的喉咙这般脆弱,她微笑着的脸渐渐随着收紧的喉咙在我眼前开始模糊,我想耻笑一下自己,却怎么也做不到笑出来了,我感觉自己的腿开始瘫软,不多时,这里又将多一具尸体,只是……
我瞄了瞄岑亦,他的脸开始发黑,开始痛苦地皱眉,手不停地颤抖着,我又欠了他一次,下辈子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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