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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歌声未尽,我和文七也在大街上站定,我们三人同时朝歌声来处看去,只见迷蒙的夜色中,一袭红衣飘飞,一女子身影动人,且行且歌,且歌且舞——
“黄沙堆新坟,孤狼舐血衣,枯骨生菡萏,尘起了无迹……”
我和文七相视一眼,俱是震惊,我脚一点地,甩出笛中利刃,直直对着那红衣追了过去,岑亦与文七也是紧跟而来。
枯骨生菡萏……枯骨生菡萏……
那红衣身影飘忽,我们追得紧些她便飘地快些,我们追得慢些她便慢些,不远不近。风尘拂过耳畔,细沙迷住了我们的眼睛,那女子的身影却依旧妖娆动人,不减丝毫风情,腰肢款款,长发飘飞。
直到我们追出了城郭,踏上那冰凉的黄沙,不知过了几时,风——似乎更大了,置身四周一片荒芜,只余风声历历,放佛千百只厉鬼在哀嚎,嘶吼地人心胆颤。
而那女子却失去了踪影,歌声也变成了风声。
我环顾四下,却是一处凹陷的谷地,风从谷口吹来,带出一片嚎啕……
“轰隆隆——”天际忽的传来一阵雷鸣,却并没有骤雨而至,“轰隆隆——”雷声不停,风声呜咽,隐隐一片干戈呼喝之声,刀砍血肉,传来临死前的哀嚎,箭穿皮骨,似乎还溅起一阵血花!
我们三人俱未开口,面面相觑,只是满眼的惊骇。
只听得厮杀,不见半点刀光,如同置身于修罗场,鬼魅只在看不见的四周,正张着贪婪的嘴垂涎着新鲜的血肉……
“这里是哪里?”文七颤颤开口,连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变了嗓音。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缓缓前走,地面渐渐不是松软的泥沙,却是坚硬的石地,雷声渐止,那厮杀声也渐渐消退。风仍旧肆虐着,却显得更加的凄厉、空洞,放佛这天与地都只剩下这一片悲啼!
“叮叮叮——”岑亦轻叩地上的岩石,却传来一阵金石之声。
文七也蹲下身用小刀轻敲地面,惊愕道:“竟然是铁磁石!”
代城外的荒漠中竟是一处满是铁磁石的峡谷!我惊异起来,岑亦站起身,背着手道:“代城外四十里便是雁门关,我曾听说,雁门关外有一处鬼哭谷,每当电闪雷鸣之时,谷中便会传来厮杀声,曾有人进谷内探寻,却无任何血影刀光……”
“我们如今置身之地和你所说的鬼哭谷何其相似,难不成!就是此地?”我看着岑亦道。
他点头。
我却更加惊诧,从代城内到此地几十里,方才只一掠,便身处两地,教人遗忘了时间。
“但是那个女子呢?”文七也站起身道。
是啊,那个引我们来此的女子呢?她早已消失了踪迹。我捏着笛子冷笑:“看来这香雪门当真是鬼怪聚集之地,从来不肯正大光明的出现!”
“香雪门?”岑亦疑问道。
我道:“仇姥姥似乎就是出身香雪门!”
“仇姥姥?”岑亦问道。仇姥姥那日通州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方才那唱歌的女子分明便是她!只是,她为何又来了这里?
我便把更禇的话对着岑亦说了一遍。
“你是说,仇姥姥和四十年前的仇无艳是一人?”他惊问道。
我虽不愿相信,却又无法不相信,想起仇姥姥八年前惹下的血案所说的,又对比那仇无艳,实在无甚差别。
“现在怎么办?“文七道。
我环顾四周,却只见怪石崚峋,犹如鬼怪的张牙嗤目的模样,风穿过那些石缝,又是一片呜呜声响,月色暗沉,早已辨不清方向。
只好摇摇头:“你还能记起我们从哪里来的么?”
他苦笑摇头。
“你为什么跑来边关?”我看着岑亦道。找了处背风的凹洞,我们三人靠着石壁坐了下来,沙漠的夜晚,比任何鬼魅野兽都要阴森,都要人命。辨不清方向,假若莽撞地跑出去,恐怕这六月的时节,也会被活活冻死,只是,这满是岩石的峡谷,没有一根可以点燃取暖的柴火,我们三人只好聚起真气,相互挨着取暖。
岑亦淡淡笑道:“为找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文七好奇问到。
“是!我的妻子,她就在这边城,我寻着她而来,她虽然不愿承认是我的妻子,但是我……我却一直牵挂着她!”凹洞外风声依旧,岑亦语气却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她为什么不愿承认是你的妻子?”文七依旧十分好奇,显然已经忘掉被个女子追得抱头鼠窜的狼狈了。
“因为我和她的婚约,在她年幼时定下,并非她所愿,她不愿承认,也是人之常情。”岑亦话中还略略带着伤感。
我冷笑:“既然她不愿承认,而她也非你所爱,你又何必去在意!”
“不管如何,她总是我的妻子,我不愿叫她难受,叫她痛苦,我只是想找到她,同她说,就算是她为了躲避那虚无的情感,又或者执意心中的偏见,我总是愿意等她想通了之后回来的……”
文七突然动容道:“岑兄,我不曾想到,你竟也是这般性情中人,想是那位被你所爱的女子,定然也会被你的深情所感的,可惜啊可惜,此处没有酒,若是有,我定然敬你这痴男子三杯!”
“老七,你喜欢那良月,可惜她罗敷有夫,那秦宝姑娘要你做他丈夫,你却远远地跑开了,世上的情爱,除了两厢情愿,便是一厢情愿,你如何不知道这位岑庄主,他是不是也是一厢情愿?”我讽刺起来。
文七顿时愣住,半晌,才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你说的不错!人总这般贱骨头,总是对爱自己的人不屑一顾,却对不屑一顾你的人痴心妄想!哈哈哈!”
“人总是被自己所惑,认为自己心中所想的便是心中所愿的,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岑亦淡淡道,话中却满是清愁的味道。
岑亦的话让我突然想起更禇那日说的:人生最苦,得不到,已失去。我所为所求,真的只是得不到而生的执念么?
我不再去用尖刻的话去嘲笑岑亦了,实在是我也只是个贱骨头罢了。
“哈哈哈哈!”文七忽的一声大笑:“想不到,咱们在这满是鬼哭狼嚎的沙谷,还有谈论女人的兴致!却不知被我们谈论的人知不知道想念她们的人正要没了性命!”
“小兄弟如何知道我们要没了性命?”岑亦笑道。
文七指着外面飘渺无踪的疾风,道:“你瞧,我们假如挨过了这一夜,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去的方向,我只听说,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的人,都等于一脚踏进了阎王殿了,咱们可不是要没了性命么!”
岑亦笑着摇头:“那不是还有一脚没有踏进去!现在天还昏黑,如何知道明日的事情?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文七一愣,随即又笑开了:“你说的极是,我自来从不会去在意前路坎坷,在这荒茫漆黑的境地都不免担忧起来,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磊落的人,只有抛开些杂念,才能认清方向,文七着实喜爱你这个人了,唉——”
“你叹气什么?”岑亦问道。
“我是叹气,文七认得了你这个朋友,可惜此地没有酒,方才有酒的时候,却有不识得你,可不是不凑巧的很么?”
岑亦也朗声笑起来:“是,凡事总是不凑巧,所以巧才难得,若不是那女子,我们又如何能在这里说笑,既有这巧,有酒无酒也无甚重要了!”
文七整个人都快活起来了,放佛忘掉了身处何境,又将面临的是何事了。他只拍着我的肩笑道:“老二,你如何一言不发?难不成是还在担忧仇姥姥的事情么?”
我苦笑摇头:“我们三人追了仇姥姥出来,那秦宝三人他们如何了?假如他们也跟了来,也身陷险境,那便不妙了!”
文七顿时收了笑声,忍不住也担忧起来:“是啊,那两个弱女子,却因我们也身陷险境,我们着实大意了!”
“贾先生为人沉稳,必然会劝阻她们犯险,他们应该没事。”岑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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