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陪谁一辈子！

　　高中同学聚会我是向来不参加的，因为高中就顾着学习，同学之间没什么交情，没有初中同学的交情深厚。驴子也是深知我这一点，所以，他来邀请我去的同学会，肯定是初中同学会。

　　看到初中同学，就真的像是看到了自己家的兄弟姐妹，很亲切。大家在一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不拘束。看到石兰坐在那，我也立马凑了过去，跟他们胡天海地的瞎侃。侃了半天才知道，原来如今个个都已经告别单身，火速找到伴侣过着双宿双栖的生活。原先的班长刘亚军，我们现在都叫他老刘了，老刘拿着纸笔做样子说：“经过统计，目前单身的人员名单有张山翠，吕达。”

　　然后，一片起哄声响起。

　　“瞎说，老刘，你的数据不准确，据我所知，我们家的石兰可是单着呢。”我不服道。石兰不知道怎么回事，掐了我一下啊，被我狠狠地蹬了一眼。

　　不过我的话貌似很没有威慑力，众人都不鸟我，而且老刘一脸的奸笑。

　　“小山，你不知道吧，石兰现在可不是你们家的了，石兰可是我家的。”老刘走过来，搂着石兰说。再看看石兰那娇羞的模样，“好啊，你个死丫头，什么时候的事情啊？翅膀硬了啊，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可生气了。”

　　“哎呀，就这个暑假才定的，本来想约你出来，郑重地告诉你，可您老好啊，天天陪着阿姨，约你出来还不如去约比尔盖茨呢。”

　　“那你发个信息也行啊，看样子，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众人都一个表情，意思是“可不是”。

　　“驴子，要不你就凑合凑合，要了小山得了，省得她没人要。”众人开始怂恿驴子了，特别是老刘的起哄声最大。

　　“好啊，小山，要不我凑合凑合。”驴子把脸凑过来，我怎么觉得他笑得那么欢呢。

　　“不好意思，哥哥姐姐们，我是属兔的，可吃不了窝边草。赶紧的，今天高兴，我姐妹终于有人要了，咱喝一个。”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小山，你不是不能喝酒吗。”石兰在旁边阻拦道。

　　“我是以茶代酒。”

　　“那可不行，今天大家都高兴，喝酒，男的喝白的，女的喝啤的。”老刘不罢休，坚持要喝酒。

　　“好，今天高兴，喝酒。”

　　我就着瓶口喝了一瓶啤酒，真痛快啊！大家争先恐后的跑到台子上唱歌，我提议让老刘和石兰来一首纤夫的爱，得到众人一致响应。

　　这个时候电话来了，是严肃，我喂了半天，听不到声音，可能是周围太吵了，就开成了免提。

　　“严肃，来，小心点。”电话里面传来娇滴滴地女声，一听这个声音，我就知道是张雯雯，心里还直纳闷，为什么我跟张雯雯就只见过一面，可是她的声音我却能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我点的潜意识里就已经把她放到我的敌对位置上了呢？脑子里的这个念头吓了我一跳。

　　这种情况我没什么可回应的，无言以对，继续听着对方的动静。

　　“哎呀，真讨厌，满嘴的酒气，不要乱亲人家了。”

　　严肃的手机打我电话，可是发出声音的是张雯雯，再怎么没脑子，我也能猜出张雯雯是故意的，那她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听这个现场直播吗？

　　“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石兰放不开，声音小，可能是张雯雯的声音在这个场合太突兀了。山寨手机就是好啊，声音就是大，跟喇叭似地。直接效果就是没人唱歌了，没人说话了，“纤夫的爱”作为伴奏回荡在整个包间里。从对我一个人专门设定的现场直播现在该成对一大家子的现场直播了。

　　大家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到我的手机上。

　　不过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因为我认为，我知道张雯雯是故意的，我不能上当，我不上当。

　　“唔。。。”一声后，张雯雯不说话了，什么啊，就这个啊，她想让我听的就是这个，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驴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我的肩膀上了，他是干嘛？想安慰我？我需要吗？

　　好长一段时间的静默，我抬头看了看周围，怎么大家的动作都那么一致，注意力都不再盯着我的手机了，都改成盯着我的脸了，怪不得我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感情好啊，是高电压啊，大家的表情也那么一致，难道我看错了，那表情是同情？

　　“严肃，你等会儿嘛，”张雯雯顿了一下，继续恶心死人不偿命，“你吻得人家都喘不过气来了。”

　　周围人盯着我的表情成功地从同情变成了怜悯。

　　“雯雯。”严肃缠绵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我石化了。

　　哈哈，原来是我想多了，这哪是张雯雯的独角戏，这明明是双角戏吗，哈哈。

　　过了一阵，电话那头吐出来的几个字终于把我使劲憋住的笑给激发出来了，因为严肃说：“我好想你。”

　　我“啪”地把电话挂了。

　　“哈哈。”你说你们俩个说悄悄话随便你们怎么说啊，你们就是要躲被窝里我也没意见啊，干嘛要让那么多人知道，还现场直播。不过我不介意，更不在意，因为我无所谓，我真的无所谓！

　　我的笑声成功地带动了周围人地情绪，周围叽叽喳喳声顿起。保持长时间沉默的石兰担心的问我：“小山，这谁啊？”

　　“我也不知道啊，这谁啊？”我拍了拍脑袋：“哦，哦，哦，这好像是我们学校一个师兄的电话，可能跟他女朋友，咳咳，那个什么，按错键了，按错键了。”

　　驴子放在我胳膊上的手紧了紧。

　　“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啊，别为这么个破电话坏了心情。”我觉得这事跟我没多大关系，我觉得应该把周围的气氛弄得热闹一点。可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啊，是不是冷气开得太低了。

　　“对啊，对啊，石兰和老刘的歌还没唱完呢，补上补上。”周围人也在提议。

　　“总我们唱有什么意思，让小山和驴子唱吧，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

　　“哇，反应够一致的啊，那我们也别辜负大家的厚爱了，驴子，走着。”

　　驴子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滑了下来，搭在我的手背上，起哄声更大了。心里咒骂，这小子吃错药了，要干嘛啊。想躲开，可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信息提示音想起，成功地解救了我那不知所措的那只手。打开信息一看，是朱宝的，她说她明天去无锡。我知道她实际上是想说，她去王楠那了。我想阻止她，可是按了几个键，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脑子里努力地拼凑词汇。

　　“你俩唱什么？”这时老刘问。

　　“广岛之恋。”我抢先说。

　　“听说唱过广岛之恋的情侣都会分的。”石兰警告我。

　　“我们百无禁忌，”我摇头晃脑地说，“况且我们又不是情侣。”

　　晚上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嚷嚷，走路也是弯弯斜斜地，驴子不得不扶着我。

　　“驴子，我唱歌给你听吧，我跟你讲，我们家胖子总是批评我五音不全，高的唱不上，低的下不去，可我觉得我唱得还是很好听的，你说卡拉OK是不是把人的声音给美化了，我怎么觉得我今晚唱得这么好听。”

　　“驴子，暑假都快结束了，我还没参加暑期实践呢，这实践报告还没动笔呢，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啊？”

　　“我不想去学校，还是家里好。”

　　“你说我们家胖子怀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啊？管他呢，不管是男的女的，长大了都要保护我，都要让我欺负。”

　　“嘘——”我把右手食指放在嘴边，比划着，放低声音凑到严肃面前说：“刚刚那话可不能让猴子听到，他会揍我的！”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笑看红尘人不老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求得一生乐逍遥
　　。。。
　　我得意的笑
　　我得意的笑
　　。。。”

　　这个时候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我越加放肆的大声唱起来。

　　“小山，别唱了，你喝醉了。”驴子在旁边劝导我。

　　“醉了？我没醉。”

　　“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我想跟驴子说，我是真没醉，我们家猴子外号：张一斤又称张大胆，一斤的绰号那自是因为猴子的海量，特别是白酒，这我多多少少得到点遗传。亲戚们在一块吃饭，如果我还稳坐在女宾桌上，就有人立马把我踢到男宾桌上跟一帮叔叔哥哥们把酒言欢，可我从来没醉过，不过喝多了，会不舒服，心里真的烧了一把火似地。后来，我再跟其他人聚一块吃饭的时候，就收敛点了，除了自己家的亲戚，没人知道我能喝酒，而且这么能喝。

　　张大胆的口号来源于猴子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猴子刚进厂里没多久，又一次早上猴子没吃早饭就上班了，到了班上不知道大家怎么起哄说要是有人能够爬上厂里那座烟囱的最高处，就给他买两套烧饼油条。猴子年轻时呆过的那个厂虽然早就解体了，可是那大烟囱到现在还留在那个地方，我看过，有十五六米高。一开始张三说小意思，李四也跃跃欲试，王二麻子也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吐沫往上爬，可爬了五米之后就少了一些，再往上又少了一下，到最后只能看到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往上爬，再看那个人浑身发出万丈光芒，他是谁？他就是我们家的猴子！猴子，终于在那群人中脱颖而出，爬到了塔顶。等猴子从烟囱上下来，每个人看到的眼光里都多了一层崇拜，从而也确定了猴子在他一群兄弟中的老大地位。不过，猴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烧饼油条呢？

　　而我张山翠，光荣地继承了猴子的酒量和胆量。

　　所以，因为种种原因的考虑，我也就没有再申辩：我没有醉。这么点酒，而且还是啤酒就能让我醉了，说出来，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在驴子认为，我是真醉了。

　　他认为我醉了，我就真醉了吧，无所谓。

　　“小山，今天打你电话的是谁啊？”

　　“我们学校的一师哥。”

　　“你跟他，你们，很熟吗？”

　　“不熟。”

　　“那为什么你接了他电话之后就喝了那么多酒，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我今天看到老同学高兴。”

　　驴子的问题让我有点不高兴，本来已经忘记的事情又钻进了脑海里，严肃抓着我的手，让我好好考虑那副真诚的样子浮现在我的面前，我使劲地摇了摇头，想将他从我的脑海里甩出去。

　　“好了，不要摇了，一会儿更晕了。”驴子一步跨到我的面前，双手捂住我的耳朵上，阻止我的摇头晃脑。

　　“驴子，你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是‘你’别晃了”，驴子笑着手，嘿，这厮笑起来还挺好看，我心里想着，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乖，先闭着眼睛，过会儿就不晕了。”

　　我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以后别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喝这么多酒，不值得。”驴子是想开解我吗？我在心里面默默地问。

　　我想说我没有，可是却不想开口。

　　“你这个样子，我心疼。”

　　心停了一秒，无言以对。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第一念头就是冲上去分开你们，可是我怕你生气，而且我要以什么立场分开你们呢，我没有资格！”

　　驴子说“没有资格”这几个字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咬牙切齿。

　　“所以，我立刻去商业街订了第二天一大早的票。”

　　“小山，你会怪我吗？”

　　“如果我等你，等到有一天你能把我放在令你心动的异性位置上，而不是你的哥们，无论要多长时间即使是一年，十年，二十年，就是一辈子，只要有那么一天，我一定等你。”

　　两只眼睛酸胀得厉害。

　　“可是，我知道没有那么一天，我是不是可以怪老天爷让我们相遇的太早了，可是从我们相遇我的心意就没有变过，那我可以怪老天爷让你遇到我太早了吗？”

　　“小山，以前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追求者我都不放在心上，可这一次，不一样了，我们真的要变成永远的哥们了。”

　　“小山，如果今晚是你和他唱歌，你还舍得唱《广岛之恋》吗？”

　　说完这句话，驴子放下放在我耳边的双手，转过身去，拉着我的手往前走，而我，没有反抗，跟着他的脚步，踩着被路灯照在地上的他的影子，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吕达，如果你这个时候回过头，应该能看到我睁开眼睛，脸上挂着泪珠，留着清水鼻涕，丑丑地，傻傻地，跟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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