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并列爱

　　事实证明，这果然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杰德·赫瑟尔，就是另一个里包恩，换了角度地变相蹂躏他脆弱的神经。加上她从不当众拆下绷带的双手，又为她加上一笔神秘色彩。

　　没有人了解她，连赫伊里先生都是。

　　不论迪诺怎么接近赫瑟尔，她始终雷打不动的一脸冷漠。唤她“赫尔”，就会招来她鄙视的白眼，热情地让她一起参加娱乐活动，她连五官都会皱在一起，几乎没有例外。

　　使用昵称还是赫伊里先生的建议。“这孩子对‘名字’非常敏感，时间久了她会对你敞开心扉。”

　　准时出现，准时上交任务，准时离开，她根本就是一部会走路的电脑，没有感情。

　　主，这个孩子的心是石头做的么，都这么长时间了连敞开心扉的前兆都没有——迪诺满头黑线地看着小姑娘毕恭毕敬地收拾掉茶几上带来的物件，头也不回地离开，好像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温和的首领只有充当背景的份。

　　“就像个难以管教自闭妹妹的笨哥哥。”站在一边的罗马尼奥被规划进壁花范畴，评价中肯得很。

　　“呐，罗马尼奥，难道是我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迪诺抚平上拱的眉头，再这样下去不到三十就会被他挤出川字眉。

　　“赫瑟尔不是会被热情感染的孩子，BOSS你有时候的确做得太过火了。”

　　带她去吃外食是过火吗，是过火吗？

　　迪诺流汗无数次，回想之前的碰壁记录，他开始接受赫瑟尔性情冷淡的现实。

　　一旦接受后，事情反而变得简单起来。他不再强塞一些他认为有益的东西给赫瑟尔，赫瑟尔僵硬的表情一点点缓和。时不时收到迪诺送来的点心，时机巧合吐个嘈，还能看到她对自己露出罕见的微笑。

　　迪诺终于了解作为父母养育子女的苦心，父亲临终前对自己的寄望是多么强烈，那之中包含无尽的爱和担忧，而不懂事的自己却一味选择逃避，险些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想至此，迪诺对家族更加尽心尽力。

　　只是，这孩子仿佛有天生招来灾祸的体质。

　　那天过了晚饭时间，他独自在建筑旁的森林里散步。赫瑟尔进入自己视线后，她惯性地低下头。“辛苦了。”迪诺的打招呼隐隐透着嘲讽的味道，刚才她帮助里包恩设置陷阱的时候一点情面都没留。

　　可惜隐晦的笑话她是分辨不出的：“您才是，辛苦了。”

　　两人难得地聊到与工作无关的话题。赫瑟尔直接了当表明想要下山的意愿时他就该发现到她那种不听劝的性格没有回转的迹象。

　　没出几小时里包恩就跑来问他要人手。

　　有瞬间他觉得头痛。关照了她这么长时间，除了工作能力提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变。如果自己称得上生活残障人士，她绝对可以荣获情商障碍的头名。

　　加百罗涅的十代目亲自带人极其隐蔽地冲进阴森的别墅，顺着血脚印来到散发潮气的地下层。台阶下的地砖大多被血覆盖薄薄的一层，正前方裂开的门吊在半空摇晃。几名部下同自己一样被眼前的情景震慑到。

　　这不是在拍恐怖片吧……

　　他捏紧鞭子小心地闪入房间，看到地上血迹斑斑的尸体和错综复杂的电线，房间里的摆设已经乱七八糟，灰发的女孩跪在不远处，双手正掐在一个已经断气的成年男子的咽喉。她俨然化身地狱归来的修罗，一红一蓝的眼睛惊得人发抖。

　　那不是相处这么久所熟悉的杰德·赫瑟尔，那是个沾满鲜血的魔鬼。

　　她没有瞅见后进入的他们，双眼一闭倒在尸体胸前。迪诺将她打横抱起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前场景一晃，他几乎看到第一次见面时那副瘫软的身躯。

　　不敢多想，让部下留在现场，叫上罗马尼奥，他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最近的医院，二话不说就拎起专家医生的外套，连罗马尼奥的劝阻都听不见。

　　“务必治好她！”

　　医生显然被赫瑟尔的惨状和迪诺的威吓震蒙了几秒，火急火燎地将她推进手术室。迪诺脱力地坐在等候椅上，看着手术中的红光持续发亮，按捺不住地在手术室外走动。

　　千万不要有事。

　　此时的心境居然和当初父亲离开时的惊慌如出一辙。他双手握拳佯装正经，谁能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不安。他不想再失去一个家人。

　　还太早了，对她而言还太早了。

　　她还没有学会如何对人敞开心扉；还没有遇到一个令她心动的男子，谈一场美妙的恋爱；她还有很多少女应该做的事没有做——疯狂地逛街、野餐、K歌、和朋友一起沐浴阳光、交换彼此的小秘密；她还没有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每天为了琐碎的小事忙得手忙脚乱……

　　她还没有体验到普通人都会拥有的平淡的幸福。

　　她不应该死。

　　不该死的。

　　或许黑手党老大是最没有资格祈求生命希望的人，他的手上沾染的鲜血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多，这是他的罪，告诫他必须无数次无情理智的痛下杀手。血溅在脸上也要毫不在乎地抹掉，这才是加百罗涅需要的首领。

　　迪诺在心中反复念叨，无神论者的他开始祈祷。或许是他的虔诚打动上帝，也或许是赫瑟尔那惊人的治愈力发挥了作用，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满头大汗的医生虚脱地擦拭布满汗水的额头。迪诺挡在病床前抓住床沿死死盯着赫瑟尔惨白如吸血鬼的脸。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医生说。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

　　“请让病人过去，她现在需要静养。”

　　待护士不客气地催促他时，他才回过神，怔怔地松开抓住移动床位靠前的扶杆，和罗马尼奥与不知何时出现的里包恩一同跟在病床的后面。

　　太好了。

　　他抿紧嘴唇。

　　在赫瑟尔还未苏醒时，迪诺严肃地派人调查了每一条关系网。

　　杰德·赫瑟尔就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逃脱的成功实验体的消息没有泄漏，种种迹象来看，是该家族残留的科研人员投靠了某个小家族，派人对这一带进行地毯式搜索，赫瑟尔应该凑巧被对方看到抓回去的。

　　可被抓之后的情报有没有泄露，无从得知。

　　那时跟上的部下对地下室进行了简单的情报搜索，房间角落的巨大箱子里堆积的血淋淋的尸骨应该就是最近失踪的小女孩们。躺在现场的尸体都是一些喽啰和科研人员，领头羊跑了。

　　不妙。

　　虽然对方不知道赫瑟尔的来历，可极度惊慌的情况下视觉会超出日常的水准，她的样子可能会被逃离现场的人深刻在脑海中。

　　所幸没有给她留下人事档案，迪诺这才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宽慰。将这个多事的家族的情报出手给白道，以封锁赫瑟尔的消息为代价，完全隔绝对加百罗涅不会造成影响。为避免生出多余的涣散人心的可能，除了加入到事件中的几名部下，其他加百罗涅人也要一并隐瞒。

　　这个惹事小家族当然也就没有继续生存的必要。

　　静下心来的迪诺仔仔细细回顾每一个细节：回收到的一小部分档案上写着一些人体实验的专业数据，还有部下当作证据拍下的摆在房间中的巨大仪器的全貌，以及堆在箱子中的女尸身上同赫瑟尔一样被炸开的伤口。

　　尸体上没有被利器所伤的痕迹，以及她变得一红一蓝的眼，她使用了和初次见面时完全不同的杀人手段。

　　她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没有被挖掘，甚至让人为找出她的存在如此兴师动众，祸及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迪诺抬起手掩盖住眼睛，疲惫地叹了口气。

　　希望这个烫手山芋不要再给加百罗涅造出点事端，让一切平淡地过去，现今迪诺只能自欺欺人地做着短暂的乌托邦式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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