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月之天下唯双

　　无尘扶着老乞丐起身，面对着蓝衣女子，蓝衣女子似乎怔了一下，“你是……”
　　无尘些许错愕，那蓝衣女子闪过的眼神似乎是说认识自己一般，无尘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蓝衣女子已对老乞丐道，“老爷子，你若是不快些回去，主子生气了，我可担待不起。”
　　老乞丐抱着无尘，一脸小孩撒娇耍赖的模样，“皇兄，我不要去，不要跟她们在一起。”
　　蓝衣女子瞥了眼无尘，“这位公子，麻烦你让奴婢将我家老爷子带回，否则，我家主子不会饶了奴婢。”
　　“这位老人家不愿意离开我，你又必须带他回去，不如……就由在下送你们回去吧!”无尘说得一派坦然。
　　蓝衣女子目光一闪，沉吟了片刻，又是漠然地道，“既然公子如此热心，我怎么好推辞？”
　　无尘扶着老乞丐，老乞丐神色还是迷糊不清，只有那双盯着无尘的眼睛，莫名的让无尘感到那是一种信任和依赖。想想，无尘只觉得莫名其妙。
　　蓝衣女子在前面引路，无尘扶着老乞丐随后，这才注意到那蓝衣女子身上带了剑，穿着很朴素，鲜有饰物，头发也只是用丝带捆绑而已，只是腰上有一块牌子，似乎是碧玉的。
　　蓝衣女子领着无尘到了沙雪镇一座小院，很朴素的小院，红木为梁，有种草木清香，整座院子有些冷落，让无尘感到熟悉的错觉，但说不清是哪儿，又是为什么，所以无尘只能归于错觉。
　　两个黄衣蒙面婢女走出来迎接，对蓝衣女子道，“非怡姑娘，公子刚吩咐有贵客要到了，让非怡姑娘去迎接。”
　　“是。”非怡瞥了眼无尘和老乞丐，对两位黄衣蒙面婢女道，“他们带进去，问公子怎么处理。”
　　“是。”两名婢女看起来对非怡比较尊敬。
　　非怡见此，转身就离去了，撂下了无尘和老乞丐。两名婢女等非怡走后才对无尘行礼道，“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无尘。”
　　“公子稍等。”两名婢女转身进屋，好一阵子之后，两名婢女回到无尘眼前，行礼道，“我家公子请公子屋内稍事歇息。公子请。”两名婢女恭敬地让开路给无尘。
　　无尘举步要走，才发觉自己被老乞丐死死地抓着，“别去。”老乞丐叫道，“有妖怪。”
　　无尘顺着老乞丐怪异的目光，看向院子内除去主屋最大的一间偏房，只看到一座绣架，虽然远，但无尘能看出白色底布上绣的是凤凰，五彩光华，夺眼夺目，栩栩如生。
　　这院子里是有女子在绣花吗？绣这凤凰又是做什么？无尘倒是有些奇怪。
　　“公子请。”婢女又道。
　　“请。”无尘回过神，往主屋走去。
　　显然主屋是客厅，红木桌椅摆放整齐，堂上一副百鸟朝凤图，画工精美，左右两个暗黑色花瓶，似乎不是什么名贵物，但花瓶内插着花叶皆是雪白的绢花，绢花中心有一个类似莲花的玉雕，莲花花心内是一个中心有个凹槽的小莲蓬形状的银雕。
　　无尘本来正盯着莲花想着什么，婢女端来茶水布好，就听到女子柔柔的声音。“公子小心。”
　　无尘转身见一名黄衣蒙面女子扶着一个一身月白色外罩白纱的清瘦男子，一根黑色的带子蒙再眼睛上，脸色苍白，发丝用银簪挽住，走起路来有些虚浮，反而看起来飘然若仙。
　　那清瘦男子松开婢女，自己如同飘一般地走到堂上的上位，刚扶着座位要坐下，一连串猛烈的咳嗽，仿佛把心肺都要咳出来一般，让无尘这个外人都不由得担心。
　　婢女担心得皱眉，却没人出声或者上前。
　　清瘦男子咳嗽完，这才单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白色手绢，擦了擦嘴角，之后将手绢交给其中一名婢女，那名婢女转身就离去了。
　　“在下无尘，见过公子。”无尘先礼数有加地称呼对方。
　　“无尘公子多礼了。”清瘦男子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代表微笑吧，无尘只能这么猜测。清瘦男子道，“公子请坐。”
　　无尘扶着老乞丐正要开口，那清瘦男子似乎瞥见了老乞丐，老乞丐瑟缩了一下，缩着身子躲到了无尘身后。“妖怪。”
　　清瘦男子淡淡地道，“水杏、水柳，带他回屋。”
　　“是，公子。”两名婢女上前来要拉走老乞丐。
　　老乞丐却抓住无尘的衣服，“皇兄，你不能在这儿……她是妖怪……”
　　两名婢女拖不走死活赖着无尘的老乞丐，一脸为难，无尘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才来，已经发生的事让无尘有些怀疑老乞丐有些疯癫，但无尘还是觉得这些人也有不对劲，所以依旧没帮任何一方的打算，像个木头一般地站在那儿，任凭老乞丐和婢女拉拉扯扯。
　　无尘看着被老乞丐弄脏而且揉扯得狼狈的衣服，心底有些庆幸今天穿的是自己平日的衣服，不是永月送的那几套，否则会自己心疼衣服被抓坏。正这么想，刺啦一声，无尘的衣摆真的被扯下一道口子，老乞丐还是抓着不放，甚至大哭起来，活像个无赖的小孩，脏手更是在无尘身上乱抓……
　　无尘脸色突然陡然一变，叫道，“住手！”
　　坐在上位的清瘦男子很平静以外，老乞丐和婢女都被吓住了。
　　无尘夺过老乞丐手中的东西，“你不能动它。”无尘打开箫囊，玉箫依旧如初，尾部的穗子和玉珠也完好。
　　清瘦男子看向无尘这边，因为无尘是背对的关系，没注意到身后的人突然手指一弹，但无尘练武之人的本能地察觉了后方袭来的异物，一个了利落转身，以玉箫打开了那颗黑色的东西，也无意识地脱离了老乞丐。
　　无尘眉宇一沉，问道。“你做什么？”
　　清瘦男子再次一弹指，一颗黑色的的东西再次飞来，无尘出手抓住了清瘦男子射来的东西，握在手中才知道那是一颗有着浓烈苦味的药丸。
　　“太吵了。”清瘦男子冷漠地道。
　　无尘盯着手中的药，显然这不会是好东西，转头要去看老乞丐，却发觉老乞丐已经被婢女打晕带走。
　　“你们怎么这么对一个老人家？”无尘有些愤怒。
　　“担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清瘦男子淡淡地道，礼貌却有些不悦地抬手，“无尘公子，请坐。”
　　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自己才坐下，这时才突然发觉身旁的茶杯里溢出的不是茶香，而是一股药香。无尘不由得警惕了些，伸手揭开了茶杯。
　　茶杯内没有任何茶叶或者药渣，只见一碗红紫幽幽宛若凝血之色的水，说不出的美丽和诡异。
　　“这是花茶。”清瘦男子道，“以某种兰花入冰水熬煮，花冰化水，加入几味滋养中药，熬煮过滤，方成此茶。无尘公子最好趁热试试。”
　　兰花？若有如此色泽的兰花，恐怕也有些骇人。无尘微微笑了笑，没有答话，也没喝茶，只是把玩着晶莹如玉的茶杯。
　　清瘦男子自己端起茶盏饮了两口，“我给这茶起了个名字，叫若水。”
　　无尘微微蹙眉，复又看向茶盏，才发觉茶水已经变成一杯澄澈见底的白水。
　　“容物为水，化有为无，当真——上善若水。”清瘦男子又似乎勾起嘴唇。“无尘公子，你猜这水还是不是澄净之水？”
　　无尘端起茶水，如今茶水已冷，没有一丝之前的药味，观之无味，无尘啜了一小口，无品之无味，无尘道，“无色无味，倒真像只是水。”
　　清瘦男子淡淡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前面明显很多，“藏污而纳垢，水还是水，只是不是那干净之水。”清瘦男子用白得骇人的手端起茶杯，揭开茶盖，往前一倾杯，茶水流淌在地，化为血红。
　　无尘镇定地看着血红的水流进木板中，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何目的，但明显不是善意，无尘至少明白这点。无尘盯着上位的人，想着该说什么，但还没想好。
　　“师姐姐，我来啦……”话落，一个穿着粉红披风戴着风帽的人影已经扑到了上位人的怀里。
　　“你这丫头。”清瘦男子有些无奈和宠溺地拍着怀中的人。
　　“我还带了一个大礼呢！”说完，那粉红色的人影转身面对屋外，这一转身才注意到坐在那儿的无尘。惊叫道，“你怎么在这儿。”
　　女子的话一落，一黑一白的两个高矮不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母亲大人。”
　　无尘盯着那小小的黑影，“朔夜。”稍高的白影自然是明月。
　　朔夜一点都不惊讶地进屋，转向无尘，恭敬地行礼，“父亲大人。”
　　“你刚刚叫我之前叫的什么？”无尘问道，“你叫的谁？”
　　朔夜只是一脸沉静地望着无尘，“问你自己吧。你来到这诅咒神的人世间是为了什么？”
　　“带朔夜下去。”清瘦男子突然冷声下令道。
　　之前欢天喜地的粉红披风的女子垂下了头，“是。”因为她风帽里海蒙着面纱，所以无尘并未看清她的容貌，但无尘似乎有些熟悉她的声音。
　　粉红披风的人拉起朔夜离开了屋子，明月也自然地跟去了，最后一个婢女也跟着走了。
　　无尘看着上位的人，那人很安静，安静得没把无尘看在眼里。
　　无尘沉吟了一下，很快的一瞬间，已经出手攻了过去，对方飞快闪过，从上方飞到无尘身后，只是那一移动，残留在原地的香味却还是悠然飘散。在药味的掩盖下，无尘终于还是闻到了那股冷冷的幽香。
　　“永月——”无尘转过身，面对那个自己爱不得的人，噬魂的香纠缠着心底的痛和无能为力，“你究竟要做什么？”
　　“这是我的事。”淡然的语气，即便隔着黑纱，依旧冷傲如同不屑的目光。
　　无尘知道没办法多说，玉箫出手，一白一蓝的身影交错在一起，很快飞出了屋子。
　　几十个回合下来，无尘察觉到一件以往没察觉到的，本该很明显的事，就是他很了解她，很了解她的武功……
　　玉箫逼向蓝色身影，蓝色身影也不逼，出掌抵住玉箫，刹那间，玉箫结满冰霜。
　　“秋水凝冰诀。”无尘眼见冰霜已经蔓延到自己手上，盯着蒙着黑纱的眼睛，突然倾身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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