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月之天下唯双

　　“你走吧，师芸姬！”无尘说完转身走向乔展和乔烈风的方向。
　　师芸姬依旧闭着眼，听到无尘的脚步声离开，最终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地上的玉箫上。月光柔柔的笼着玉箫。师芸姬眉头轻蹙，一脚踩在玉箫上，噼啪两声，接着师芸姬抬脚离开，玉箫已经化为了粉碎。
　　无尘停下脚步回过身，眼前再次能看到影像，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杯师芸姬踩成碎片的玉箫，心头抽紧，痛得难以呼吸，冷汗冒出额头，大口大口的喘息却还是难以平息胸口的绞痛，无尘抓住胸口的衣襟依旧难以自持，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
　　乔展忙一把扶住，惊叫道，“爹！”
　　“你怎么能放了那个女魔头。你今日手下留情，必定后患无穷！”乔烈风突然朝师芸姬吼道，“女魔头，你害我女儿至此。今天，我要杀了你给我女儿报仇。交出你的血，我们留你一个全尸。”
　　血？无尘听出有些奇怪，突然想起之前师芸姬要自己的血那回事。
　　师芸姬突然回头，冷笑着盯着乔烈风，“想要仙家人的血？乔烈风，你知道的真不少啊！你能假死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乔烈风再次噤声，慌忙低头看向他抱着的乔玉蝶。
　　师芸姬回头走向黄衫婢女那边，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白发和衣带随着微风轻飘，映着月光的交界，一双眼眸透出宛如嗜血的冰冷，仿佛眼睛化为血红，让师芸姬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修罗恶鬼。
　　“我们快点走吧！”乔烈风催促道，“这个女魔头的人多，一旦她以多欺少，我们可能不是对手！”
　　无尘没理会乔烈风，看了看乔展那张和自己八九分相似的脸，这就是自己罪孽的象征。自己的血是肮脏的，让无辜的展儿遭受着。无尘心头有些苦涩蔓延开，“谢谢你的关心，展儿。我没事。”轻轻推开乔展的手，无尘强忍着心痛支撑住自己背对着师芸姬那边站着，终究没有勇气再回头去看。碎在地上的玉箫，就像此刻了断了的情，再也不可能回复，但心痛却是没办法停下的，二十多年的情分，不论是师徒还是男女私情，每一分都牵动着整个心的痛。
　　师芸姬一步步往黄衫婢女走去，嘴角勾起的弧度最终化为微笑，这样就好！如卿！
　　二十多年，说来不长，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二十多年前，那个孩子只是自己的棋子，是自己执念留下的希望和仇恨的种子，但是二十多年后，他已经成功搅乱了所有棋局。
　　二十多年心血，造就他，目的只为了毁了他，但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如卿如你，终究你是你，我是我。凤如卿是凤如卿，无尘是无尘，师芸姬是师芸姬，从来不在一条路上，他变自己也不曾变，终究没到一块儿，从来不曾想过不分，因为从未合过。师徒情分，私情孽债，如今全部了断，也好。下一刻，下一次，他会是自己最大的对手，悔吗？师芸姬不悔，从不！爱和恨，师芸姬从不悔。
　　“师姐姐。”水碧绿慌忙朝师芸姬迎上去，“师姐姐，你怎么样？”非忧跟随在身后，默默低头不语。
　　“我没事！”师芸姬淡淡的说道，眉头紧紧的蹙着，怎么也没办法松开。“我们走！”
　　黄衫女子让开路，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肩头挂着一个一身白衣披散着黑发，打扮和师芸姬有八分相似的人。“公子。”
　　白衣黑发的人低声叫道，“公子。”
　　师芸姬瞥了眼白衣黑发的人，淡淡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松的，随影。”
　　“爹……”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站在两边人距离的中间位置，“爹，你不要念儿和娘了吗？”莫念红着眼睛对无尘叫道，“爹！”
　　无尘僵了半晌，这才有勇气抬头面对莫念，“对不起，念儿！是爹不好！你永远是爹最乖巧最爱的女儿。好好照顾你们的娘！”
　　“你要滚快滚，别让我看见你。”水碧绿怒吼道，“再让我见到，我让你尸骨无存！”
　　“碧绿！”师芸姬淡淡的唤道，瞥了眼碧绿。
　　“师姐姐！”水碧绿顽皮的吐吐舌头，认真的扶着师芸姬。
　　“你会后悔的！”莫念哭叫着跪在地上，坚定的望着无尘，“爹，你一定会后悔的。爹，你不能走。不要离开我和娘。今天若是分了，这个家就不可能团圆了。”
　　“念儿……”无尘垂下头，不忍心去看莫念哭叫的模样，“对不起，爹会记得你和朔夜，有空一定会来看你和朔夜的！”无尘看了眼乔展，“展儿，我们走吧！”无尘从乔烈风手中接过依旧滚烫的乔玉蝶，心底的痛几乎麻木。
　　乔展看了眼莫念，没有说话，跟着无尘离开。
　　“你一定会后悔的！”莫念不再哭泣，只是垂着头喃喃自语，“为什么要分开？昙姬的命运……真的没法更改吗？爹，你为什么这么对念儿和娘？”
　　师芸姬走到莫念身边，握住念儿的小手，“命运在你手里。念儿，娘相信你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娘的女儿和儿子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娘本来想作为最后一任昙姬，阻断所谓的诅咒，是娘没用，现在还没解除诅咒！娘不在乎自己，娘的命运是自己造就的，娘不悔，无怨。娘一生有太多人的爱护和尊敬，得到了太多，娘得到过温暖的家，虽然很快失去，但是娘幸福过很多次。娘如今日暮斜阳，但有一个乖徒弟，有最乖巧的孩儿。娘只恨对那些给过娘最多东西的人回报不多。”师芸姬蹲下身抱住莫念，“昙姬的事，娘很抱歉，但娘一定会想办法解除诅咒。娘时日不多，已经不在乎了，但是念儿，你的人生才开始，娘一定会尽力为你改变的。”
　　“娘……”莫念望着师芸姬慈爱的脸，“娘不恨爹？”
　　“我为什么恨他？曾经他是我最爱的徒弟，而不论现在还是今后，娘在不在，他永远是你们的爹。”师芸姬轻抚着莫念的头发，“我知道你喜欢你爹，放心好了，你爹很重情，他心底永远都是有你和朔夜的。”
　　“娘……”莫念攀住师芸姬的肩，张了张嘴，最终没多说话。
　　师芸姬抱起莫念，“我们走！”一行人也迅速消失在月色之中。
　　无尘抱着乔玉蝶，走了没多远，乔玉蝶再次痛苦的呻吟起来，无尘只得抱着乔玉蝶到了一处屋子歇息，再次运功帮乔玉蝶压制体内的热毒。乔展守在床边，乔烈风站在门口，也一直盯着无尘这边。
　　不久，咻咻两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突然出现，闯进了屋。
　　乔烈风猝然扔出暗器，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倏然分开，避开了暗器。
　　“住手。”无尘喝道，扶乔玉蝶躺下，额头渗满汗珠。因为之前和师芸姬交手，加上刚刚的消耗，运功过度导致有些虚弱，无尘只能撑着床坐在床边，暗自调息着。
　　“拜见宗主！”黑白无常上前。
　　无尘看了眼两人，“两位长老怎么也来了此地？”包括乔展会出现，无尘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会找得到这里。只是无尘也来不及多想，一想到床上的人，无尘立刻道，“两位长老，帮我看看蝶儿是怎么了？”
　　黑白无常对望一眼，道，“是！”黑白无常上前，查看了半响。
　　黑无常先黑着脸发问，“宗主，她吃了什么？”
　　“一颗药。”无尘心头越发低沉，“是药有问题吗？你们有没有办法解决？你们是天下间最好的大夫了。如果你们没办法……”无尘蹙紧眉头，没有再说下去。
　　白无常拉了黑无常一下，两个人齐齐站起身，对无尘躬身道，“请宗主恕我们无能为力。”
　　“连你们也没有办法？”无尘心头咯噔一下，几乎万念俱灰，“到底什么毒这么厉害，连你们黑白无常都没办法？如果我不给蝶儿吃药，就不会这样。是我害了蝶儿！”
　　黑白无常瞅了眼无尘，白无常出声道，“宗主，她不是中毒。如果那颗药是宗主你给的，那么，你是想救她的，而那颗药也确实是是可以救她，只是这药非比一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不是中毒？”无尘蹙眉，不解的望着黑白无常两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两位长老，请你们说出来！”
　　黑白无常依旧犹豫了半晌，白无常道，“是仙药！”
　　“仙药？师父……不是，师芸姬当初确实说这是仙药。”无尘道，“既然是仙药，为什么蝶儿服用了之后，会如此？”
　　白无常道，“据说仙药是非一般的药物，凡人服用自然会因为药力过猛而导致身亡。”
　　“仙药？”乔烈风突然惊呼出声，“蝶儿吃了仙药？”
　　黑白无常同时瞥向乔烈风，乔烈风忙闭上了嘴。
　　“药没有问题是吗？”无尘问道。
　　“是！”黑白无常道。
　　无尘心底抽了一下，药没问题！自己竟然因为这件事怀疑师父？没有解药。因为没有毒，所以没有解药。这就算她的解释吗。
　　“宗主，其实也许有样东西可以和仙药的药性抗衡。就是作为药引的东西。”白无常提点道。
　　“什么药引？”无尘急问道。
　　“仙血。传说，这是天下至宝的两种药，相生相克。”
　　“鲜血？”无尘虽然想认为是鲜血，但是想起之前的种种，“你是说仙人的血？”
　　“对。”白无常和黑无常都略有吃惊的模样。
　　黑无常问道，“宗主知道。”
　　白无常继续解说道，“传说吃了仙药的人可以脱胎换骨，从此长生不老，成为仙，而同时成了仙的人的血也成了药，就是仙血。而仙血恰好可以克制仙药的强大药性。若是仙人吃了这药就没问题，而一般人必须以仙血为药引，否者会全身干枯而死。服用仙血也是一样。”
　　“仙家人的血。”无尘也明白了之前师芸姬和乔烈风说的话得意义。无尘冰冷的看向乔烈风，“乔前辈，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乔烈风有些惊慌的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传言，说是仙血可以起死回生。所以我本来是想要来救蝶儿而已。”
　　“你知道师父是仙家的人？”无尘的目光更加冷冽的盯着乔烈风，怀疑的种子在心底发芽。
　　乔烈风摇头，“我是猜测的。”
　　“你凭什么猜测的？”无尘又问。
　　“师芸姬……的模样不同一般，我就是这么猜测的。”乔烈风道。
　　无尘目光微敛，淡淡的哼笑了一声，“乔前辈可真是好运气，居然都猜对了！”无尘站起身，看了眼黑白无常，“我这就去求药。麻烦两位长老守着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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