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

　　张秀明有些懊恼的挂掉哥们的电话。
　　哥们在电话里抱怨最近都不能见到他人，张秀明就说，“这不是有病人吗”，哥们立马反问了句，“你行啊，什么时候改过年做生意了，就你那样，多半是养个情妇吧。”张秀明满脸黑线，想半天，那边都看不见，只能特无奈的说，“这都多晚了还算过年？是一铁哥们的情妇，把我的春节都给搅乱了。”

　　小护士敲敲门，送来一堆报告，张秀明挠挠头嫌烦，小护士扭着小蛮腰说道：“张主任，大过年的还这么敬业，真是难得啊。”张秀明就特气恼的说：“怎么你也觉得这是过年吗，都过了十五了。”小护士就更稀奇了：“哎呦我的张大主任啊，你什么时候过年的时间不是算到二月往后的，怎么今年自己还不觉得稀奇哪？”张秀明拍拍脑袋尴尬的说：“还不是我爸，疯了似地给我弄过来，怕我跑了。”说完哈哈笑起来，“其实这不是想你了吗？你不知道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么长时间不见我，怎么样，想不想我？”小护士撒娇似地回着：“讨厌”。出去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对他微笑，张秀明也就特开心的跟她吹口哨。

　　张秀明性格外向，人缘不错，无论男人缘还是女人缘。作为医院里仅有的黄金单身汉，虽然一直都知道，是因为医院是他爸开的他才备受青睐，但是他还是觉得因为他比较了解别人的性格，所以才会跟谁都不错。有些绕口，张秀明想着。不过都无所谓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开心就好。

　　心理医生最多的评价竟然是变态让他很不解。当时学医归国的时候，他爸在众人面前一副甚以他为荣的样子，结果背地里还是忍不住给他骂的要死，学啥不好，非学心理学。在他爸眼里，医生就应该在手术室呆着，给人开膛破肚，救人于危难，才算是正经八百的。可张秀明不喜欢手术室，不喜欢那里的血到处喷射，不喜欢手里沾满了别人的血。所以选择心理学，同样为人治病，心理学杀人于无形，也可以救人于水火，有什么不好。“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你得听我的。”张秀明总是这样说着。

　　其实张秀明从来就没单身过，有过很多女朋友，作为一名帅的让人犯愁，有钱有的无处花的完美型男人，不做个花花型的是对不起上苍赐给他的这张脸的。脚踩几条船，才能够觉得人生是真过得有意义。

　　为此他没少嘲笑施啸杰，因为他总是一心一意的跟一个女孩子拍拖，还特纯洁，上过床就要对别人负责，最后又因为别人爱他的钱很生气的跟别人分手，中规中矩的，弄得张秀明不少嘲笑他。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施啸杰看人很准，他说别人是爱他的钱，那估计就是爱他的钱。

　　记得当时两个人在一个酒会同时遇见了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当红明星，其实说是当红也不过就是最近拍了个广告才出名的，人是长的不错，那个广告拍的时候那个眼神，那个动作，真真是销魂的很，看到施啸杰就赖着不走了，施啸杰死活不理。张秀明就给骗过去了，好景不长，张秀明也给她甩了：不能忍受这么个弄虚作假的人，花钱比他还厉害。

　　一起混的哥们里，就属他张秀明会花钱了，也属他最能花钱了，张秀明觉得自己算是仗义的人了，哥们有啥事都很惦记他。刚才电话里哥们还说新买的飞机，想开去法国转一圈的，结果张秀明当然是惦记着辛凡婷给推了。

　　因为辛凡婷，张秀明这个年过得真的是分外的不消停。

　　年三十晚上，处处是鞭炮的声音，好不容易等到了过年可以放烟火，家家户户好像疯了似地，各种礼花，弹药，可谓是五彩纷呈，估计都不是钱买来的，不好好地放点烟火你都觉得对不起这个年。约好的哥们一起聚在张秀明家里，吩咐人装扮了下房子，怎么都得弄得像个Ｐａｒｔｙ的样子，说好了打死也不看春晚，准备好家庭影院，张秀明觉得这会是个疯狂的夜晚。结果，玩到一半的时候，施啸杰打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一定是喝酒了：“张秀明，你给我出来。”一听这口气，多半是心情不好。张秀明玩得正ｈｉｇｈ就特开心的故意喊着：“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信号不好，喂，施啸杰你在听吗？喂······”之后就挂掉了电话。挂了之后，一个陌生号码又打过来，不是很想接，张秀明就没管它，可是没想到，那个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张秀明心想奇了，接通了，是女人的的声音，张秀明努力想了想，仍是记不得是谁，但是那头说：“我们在黑龙江北路的高架桥上面，你再不过来，我就抱着施啸杰一起跳下去。”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张秀明晓得多半是辛凡婷，只能认栽了。

　　开车过去的时候，一路上都是放鞭炮的人，大人，孩子，老人，每个人脸上的欣喜都是如此的光彩照人，绚丽的礼花点亮了这个开心的夜晚，张秀明想，家里还买了一堆炮呢，估计也放不成了。

　　黑龙江北路离繁华的市区有些远，绕了很久，没什么人在路上开车，到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两个人坐在上面。地上堆满了啤酒和空瓶子，张秀明觉得这个年过的冤枉，要跟两个心里有疾病的人一起过了。

　　张秀明下了车，辛凡婷看着他没有说话，那眼神真的是分外的幽怨，之后就平静的坐在那不再看向他一眼，怀里抱着的施啸杰安静的睡着。

　　张秀明坐过去，看着烟火在远处绽放，仿佛跟这边隔着一个世界。

　　这个年三十，就这样陪着他们坐着等到了十二点，张秀明看着表的秒针一步一步地移向了十二点，仿佛都同时听见电视里敲钟的声音。张秀明大声的喊起来：“张秀明，恭喜你，又老了一岁。”刚说完，就听见辛凡婷说：“妈妈，晓婷，你们又抛下我一年。”而后，就一句话都没有了。

　　张秀明是很郁闷的。大过年的就这样被辛凡婷逼过来了，到了之后辛凡婷一句话都没说过，张秀明真的努力了，他小心翼翼的问一些话，希望能开个头，把他们带回去也好，或者不想回去，这样坐着聊到天亮也是可以的。可是辛凡婷铁了心一样就是不吱声，张秀明说什么，她就像没听见一样。

　　张秀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可是醒过来的时候，辛凡婷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浓重的黑眼圈绕着眼睛一周，似乎几夜都不曾睡过，可以看出来她连动都没动过，怀里仍然抱着施啸杰，连手势也没变过，好像这一夜过来，她的眼睛都不曾眨过。

　　太阳还在地平线下面，但是太阳的光辉已经穿透了大地，努力地射向了人间。那些光芒似乎都投在了辛凡婷的脸上，而辛凡婷则动也不动的守护着怀里的施啸杰。

　　那一刻，张秀明突然觉得，辛凡婷是爱施啸杰的，是很爱很爱。

　　施啸杰缓缓地睁开眼睛，张秀明很生气吼起来：“施啸杰，你个王八蛋，你没事把我弄过来干嘛？”施啸杰并没有理他，他静静的看着辛凡婷的脸，辛凡婷知道他醒了，也低下头，顶着满脸的疲倦，冲施啸杰微笑起来。

　　那笑容里满是安慰，满是问候，满是心疼。

　　是谁问过，你会因为什么爱上一个人，一个眼神，一个回眸，或者是一句话，还是一个微笑？

　　张秀明当时就觉得问这句话是有原因的，你从来都不知道感动你的是什么，你从来都不知道你会在哪个地方，那个场景遇见什么样的人，遇见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这样的笑容让张秀明觉得很好看，那笑容一直深深的印在了心底。

　　或许当初让施啸杰死心塌地的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微笑吧。

　　这是个美丽的日出，张秀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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