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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宛如的秘密
三月的神都,一改往年风和日丽清风气爽,从进入三月后,绵绵细雨一直倾泻不尽,那阴霾的灰调,让天空蒙上一层忧郁,让人心也始终无法见晴,倍感寥寥无趣。
一栋华丽庄严的府邸前,一个俊朗男子负手矗立在宅院门口,犹豫再三,轻甩袖口便朝门内走去。
“爷,您回来了!”
甫一进门的男子,一抬眼,便看到那迎面而来的匆匆脚步,那一身罗裙,因为沾染上泥水,而显得有些狼狈和急切。
男子的眼神里飘渺着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神色,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与她之间架构出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难道只是因为那人的仓促离去,让他无法轻易尽收别人给予的柔情?
他与那人,本不相干呵……
“嗯。”心思百转千回,男子只能轻轻的回应,轻轻的一瞥。
“我刚在厨房做了参汤,一会给您端到书房可好?”
“嗯,不过下次不要亲自动手,你身子不好。”微微的寒暄,男人的眼底始终无法汇聚真切的柔情。
女子一边说,一边从侍从手中接过雨伞,为眼前这伟岸男子轻轻撑过头顶,那不及他肩头的身高,让她的举动是那么的吃力并且有一丝滑稽,而他那庞大的身躯俨然挤满了整把伞,她那娇弱的身躯不得已倾尽在外,那头青丝不消片刻便蒙上了水汽。
男子在轻瞄她的种种举动后,从她手中霸道的夺过雨伞,将她纳入伞中,但身体却保持些许的距离,让那伴于她身侧的女子不由得心中黯然。
“不碍的,您先去歇着,我去去就来。”仿佛都等不及他慢慢踱步,女子就快步从伞下离开,说话间便向厨房的位置奔去。
“嗯。”毫无心思的茫然轻应。
“宛如……”轻微的召唤,那声音里有一丝丝柔,一丝丝冷。
让那快步的宛如倏然停步,回头望着那置身于氤氲中的男子,仿佛有种不切真实的恍惚,竟然微微蹙眉打量。
“先不要送汤过来了,我有公事。”话一说完,男子不作停留,便疾步朝书房走去。
“哦,可是凉了就不好喝了呢。”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轻喃,宛如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而那眉间也凝结着无法消散的愁。
他的心呵,总是那般的有礼却疏离,疏离的让每一步靠近,都显得如履薄冰。
不温不火的对白,像一副无形的锁链,紧紧的锁在那空一腔柔情的女子心头,让她连脚步都略微的蹒跚,点滴间泪如雨下。
他们到底从何时开始,竟然变得这般疏离?
……
幽暗静谧的书房。
玄隶靠桌而坐,那点点烛光打在他俊朗英气的脸上,莫名的透漏着一丝忧郁。
整整两年有半。
打开那置于锦盒里已然略显斑驳的锦笺,玄隶总是在看到那几个字时心中暗沉。
那个一身嫁衣,满脸忧伤的她。
那张生死相别,唯一留下的只言片语。
都成了徘徊在玄隶心中的愁绪,让他无法轻易挥去。
我并非你该娶之人,她深陷危机……
这几个字仿佛有灵魂一般,每次都在玄隶的眼前跳跃,努力想要扎进他的心里,如燎原之火一般想要刻下深深烙印。
可是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给痛失爱女的莫王爷和朝廷一个交代,更无法给莫名深陷当中的他自己一个交代。
整整两年半的时间里,他不停的打探暗查,可是始终毫无线索,娶的人已死,该娶的人又无踪,让玄隶的心里总是有一股无法发泄的怒气。
对于王侯将相的他来说,这种被人任意摆布的感觉,是种耻辱!
“沐清。”清冷却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喉间溢出。
“爷,我刚回来。”什么都逃不过爷的洞察,名唤沐清的暗侍心里默默的想。
“那边有什么动静。”不愧是高人一等的身份和气势,那不怒而威的霸气,让人不得不折服于脚下。
“目前还没发现他有什么动静,还会继续观察。”沐清简短扼要的回答,看着王爷一脸的阴霾,他只想尽快汇报然后开溜。
“好好盯着,莫出差池。”
“是……”
沐清退出书房,玄隶脑中如箭般的思量。
神都城有两个人,他们的身份都仅在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并且都手握天下兵权。
一个是他。
一个是莫忠廷。
作为和当今圣上一奶同胞的他,效忠朝廷自是应该。
而莫忠廷随先王一同拼打天下、血战疆场,为神都拓展江山版块,其显耀功赫自然功不可没。
但若说他对于直到现在仍不能得到爱女枉死的缘由,而心中没有恼怨,纵是谁也无法尽言信之,所以在圣上的暗示下,他不得已不对莫忠廷做暗中的探查,以防他路走偏差酿成国祸。
更难保相邻别国会放过这样从中挑拨的机会,而迫使他必须随时提高警惕疲累不堪。
揉了揉酸痛木涨的额头,玄隶将自己全部身体陷入藤椅之中,双手交叠于胸前,眼神紧盯着那渐次升高却又偶尔微弱的忽明烛火,眼底犹如被灰暗天空映射的湖水,失去了原本意气风发的光彩,触目所及只剩黯然。
叩叩叩……
门内门外皆无人出声言语。
叩叩叩……
这敲门声带着一种执拗,让人不知道,他/她想敲起的仅仅是一扇门扉还是那处于室内的紧锁心扉。
叩叩叩……
“进来。”仿佛挨不过门外之人的倔强,玄隶无奈的叹息。
一手轻轻提着罗裙,一手略显吃力的拖着汤盅,慢慢的跨过门槛,身影将那因为微敞门扉而倾斜进来的一丝幽暗光线,又都通通遮挡与身后,让他们两个彼此面对,却无法尽然看清彼此的表情。
“不是说不要打扰我?”玄隶抬眼轻瞄着眼前的宛如。
立于门口的宛如,听着玄隶毫无感情的声音,不自觉的轻咬下唇,眼底流泻忧伤。
“汤放凉会不好喝。”轻启朱唇,宛如幽幽的出声,那因为水汽而沾染在额前的青丝,让玄隶看不清她的脸。
“放着,出去吧。”
“爷,为何你会这般厌烦我?”好像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宛如直视着处在光影暗处的玄隶,语气里充满执着。
“我不曾厌烦你。”
“你骗的了我,却骗不了你自己。”
玄隶听闻此言,不由身形一震,他从未想过一向恬淡的宛如,竟然如此一针见血。
玄隶想要将她瞧的真切,但那无法侵入的光亮,却让宛如的周身仿佛泛着落寞的清冷。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沉默片刻,宛如的言语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境意。
“过来坐在我身边。”
“就在这吧,我怕看着你,我便失了坦白的勇气。”说完,宛如微微收拢裙摆,竟然就坐在那略微高耸的门槛之上。
玄隶心中,疑惑丛生!他从未看过这般模样的宛如。
“还记得乾清湖的相遇吗?”宛如挑眉轻问,眼神里有短暂的迷离。
“记得,你救了受伤的我。”
“其实……”
“那次相遇”
“都是刻意,安排好的。”
“什么?!”
听者一怔,说者却一派平静。
平静的让人觉得恐惧。
“其实,我只是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一颗棋。”宛如一边说,一边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轻笑。
自古女人,都是被轻易舍取践踏的筹码。
玄隶的心如被棒喝,无法言语的只能看着那让他倍感陌生的宛如。
“还记得你大婚之日,我借故返乡离开王府吗?”
“其实,我没有一刻离开过……”
都不给玄隶喘息的机会,宛如仿佛想倾尽所有的力气,将心中的所有尽吐,她已经疲惫到无法再有一丝隐瞒。
谁让她,已经爱上他,却每一步都爱的艰辛。
而玄隶的眼底越发的深邃,他的心有强烈的挫败,这个与他朝夕相处多日的宛如,为何顷刻间变成这般模样。
“记得跟在莫千翩身旁叫瑜儿的丫头吗?”
一步步的唤起玄隶的记忆。
“那是我易容假扮的。”
宛如的心已经碎裂的如斑驳的瓦砾,那抽痛的感觉侵袭她的每一寸神经,可是覆水难收,话已至此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那个一身鲜血的莫千翩,也是我的作为!”
“你、说、什、么?”玄隶被震慑了,连问询都哽在喉中,只能发出单一的音节,那覆在额头的手越发的用力,仿佛想要自己清醒,一切只是梦境。
“其实我,是、个、杀、手!”
轰。
玄隶的身躯彻底向藤椅内倒去,只能木然的盯着宛如。
“而死的那个也并非真的莫千翩,我想你的锦笺里也如此提示!”
怎会看不到玄隶眼神中的忧伤和震惊,宛如已经身心疲惫的低垂着眼眸。
她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番话,她的心力已经瞬间崩塌。
“死的那人是谁?”虽然已经心有猜测。
“她是莫千翩真正的侍女瑜儿。”
“只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宛如毫无感情的言语,手却悄然的轻轻按压腹部。
“真的莫千翩在哪里?”玄隶突然直起身子,急切的询问。
这急切,让宛如的心刺痛不已。
“你有没有爱过我?”
“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有没有对我曾经片刻真心?”
“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你!”
“快说!”
“你知不知道,爱上你,我注定死路一条!”
腹部的绞痛渐次强烈,宛如口气虚弱无助,深深的凝视着那一脸怒气的玄隶,那里面已然找不到一丝柔情。
“我们…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疏离淡漠?”那难忍的绞痛,都无法及那心痛于分毫。
而玄隶也听出宛如声音中的异样,快步的朝她走去,只见她扬起虚弱苍白的俏丽容颜,深情却又不舍的望着他。
“你…有没…有…爱过…我?”宛如不死心般得再次询问。
“没有,原本只有恩情,现在连恩情都没有!”那刻薄尖锐的言语从玄隶口中溢出,让宛如不由的晃身,那原本想抓住他衣摆的手,黯然的低垂。
原来连一丝爱都没有,呵,罔顾我一片痴缠……
渐渐的合上双眸,宛如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门外倒去,那手吃力的抬起,仿佛还想抓住一丝尘世的羁绊,但却见到玄隶的冰冷,嘴角挂着绝望的微笑,魂已然不受束缚的飘出身体,飘向那不在有爱有恨的世界里。
玄隶就负手站在门内,看着宛如一半的身体至于屋外,那雨滴不留情面的洗刷她娇弱的身体,而她却已失去了生息,仿佛要渐渐融进那浑浊的泥浆里。
你问我有没有爱过你?
我真的没有!
因为你对我坦白,
所以,
我亦不能,
欺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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