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襟

　　这几日，艅艎雪山风平雪静。
　　少了几日前的狂风乱作和大雪纷飞，这雪山之上的风景还是颇有些独秀雅致的韵丽。
　　“莫离，我到底是如何起死回生的？”这几日，这个问题，段笠竹问了不下百便，但莫离只是含糊其辞的一语带过。
　　因为段笠竹实在无法自解，自己这样一个都经过奈何桥、阎王殿的人，竟然还能在出现在莫离的身边，并且还恢复了容貌，让他无论如何也想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和蹊跷。
　　“段大哥，你怎么又开始唠叨，不是说过了，你吉人天相命不该绝。”莫离每每一听到段笠竹的询问，就一脸的无可奈何。
　　段笠竹看到莫离回答时眼神中的闪烁，不觉在心中感到忐忑不安。
　　“莫离，过来疗毒了。”
　　“哦，好。”莫离快步向雪豹跑去，那身影有种急欲解脱难题般的急迫，快的让段笠竹都来不及制止。
　　幸好雪豹的声音适时响起，否则莫离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段笠竹那三不五时的询问。
　　“你为何不告诉他，你将唯一生的机会留给了他？”雪豹有些忧郁的询问，它一直以为，天下凡人皆以自己为优先考虑，没人会对别人的生死费尽心机。
　　“何必，告诉他，也是徒增愧疚和烦恼。”莫离轻轻的回答，声音里平静无波，仿佛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这几日的相处，莫离与雪豹俨然已经冰释前嫌，毕竟如果没有雪豹的帮助，段笠竹也不可能返回人间，而这几日莫离身上的欢情蛊也都是靠雪豹的寒玉青牙在克制。
　　但是，效果却一日不如一日……
　　而这边，段笠竹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无比，这几日雪豹总是将莫离带到一个，他从未踏足的雪洞中为莫离疗毒，可是每次他打探，是否是在用紫玉寒冰，他们又都是吞吞吐吐含糊其辞。
　　心下思忖片刻，段笠竹朝着他们刚刚远处的方向，也追了过去……
　　“莫离，你忍着点！”雪白那锋利如刀般的牙齿，又没入莫离那细滑柔嫩的皮肤里，那鲜血仿佛两条孱孱流过的小溪，缓缓的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之上。
　　而莫离嘴里紧紧的咬着锦帕，那牙膛都变得酸痛无比，她怕自己忍不住疼痛，呼声会把段笠竹吸引过来，那额头豆大的汗滴，一滴滴凋零在这雪地之上，仿佛都能听到这雪地无法承受的浅浅低吟。
　　这每一天都如酷刑一般的治疗，让莫离有时恨不得一死了之解脱余生，可是又怕段笠竹无法承受自己予他的生命之重，只能咬紧牙关拼命死撑。
　　对于那个可以为她不管不顾的段笠竹，莫离也只能为他坚持那体如刀割般的痛苦，如果哪天真的无法隐忍！
　　至少，她已为他倾尽全力……
　　“莫离，你在哪里？”就在莫离疼痛的徘徊在恍惚的乱想之中时，段笠竹的声音，仿佛一剂强药，让她暮然清醒，猛力的摇晃了一下自己混沌不堪的头颅，想要寻求片刻的镇定。
　　“就。。。就这样。。。吧！”莫离气喘吁吁的吩咐。
　　“可是，还差一点，你今天的治疗就结束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雪豹断然也不想放弃，否则今天的所有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不能。。。被他。。。发。。。现！”莫离的语气里只剩下虚弱的坚持。
　　“你……”雪豹的眼神里染上愤怒，它不懂这凡人间如乱麻般的感情纠葛，可是又不忍心看到莫离那哀求的眼神。
　　“嗯……”一个呻吟，莫离感觉到肩头那獠牙被拔起时，肌肤不堪忍受的疼痛，而那丝丝冷风，仿佛要顺着伤口钻进莫离的体内，让她顿觉头晕目眩。
　　简单的帮莫离清理了伤口，雪豹一脸忧色，叼起莫离朝雪屋外走去。
　　段笠竹看到被雪豹叼着的莫离，急步便向他们跑了过去，从雪豹口中，拦腰将莫离抱在怀里，但却无意中碰触到莫离那刚刚伤患的肩膀，那雪豹在看到段笠竹的动作时，眼神划过紧张，刚想出声制止，却看到莫离那示意安静的眼神，虽然她又禁不住狠狠咬紧牙关。
　　“莫离，今天用紫玉寒冰，有没有觉得好些？”段笠竹低头轻问，却正好撞上莫离那来不及收起的痛苦脸色。
　　“莫离，你怎么了？”段笠竹的心中一紧，紫玉寒冰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如果这个都不起作用，他该如何是好！
　　“没。。。没事！”莫离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她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来回应段笠竹的探索，便紧紧的闭上了双眸。
　　“我这就带你回去休息。”看到莫离脆弱的娇颜，段笠竹一刻不停的朝就寝的雪屋跑去，让留在原地的雪豹，那无法理解凡人心思的冰冷之心，划过蔓延无边的暗沉……
　　……
　　接近黄昏。
　　莫离一直沉沉的昏睡，段笠竹就这样注视着莫离整整几个时辰，看着她那时而揪紧的眉头，段笠竹的心无论如何也无法淡然平静。
　　轻轻的在莫离的眉间烙上一吻，仿佛想驱散她郁结在眉间的痛苦，再继续注视了片刻后，便朝雪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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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我出来有何事？”雪豹看着眼前的段笠竹，那被风狠狠吹起的青丝，在这冰雪之间，是那么的洒脱与桀骜。
　　“莫离的情况到底如何？”段笠竹背手，立于雪豹的对面，眼神定定的望着雪豹。
　　“如你所见。”雪豹不慌不忙。
　　“没有办法了吗？”段笠竹步伐稍有不稳，他怎会看不出莫离的闪烁和雪豹的担忧，他只是假装一切都不知道，假装自己从不曾给莫离过多的压力。
　　“为了救你，她已经失去了治愈的机会！”雪豹缓缓的说，事已至此，过多隐瞒已经无意。
　　“此话怎讲？”段笠竹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背脊一僵。
　　“上次你背莫离与我周旋的时候，从她身上掉出一支玉簪，那玉簪乃是神物，莫离用这神物换取了一次你重生的机会，但同时这玉簪也是开启紫玉阁的钥匙，因为力量全部用来救你，所以已然丧失了再次开启紫玉阁的能力，而莫离也因此失去了疗毒的机会，但这一切，她全部知道，但是救你的初衷却一直没有改变……”雪豹略带哀愁的倾诉。
　　段笠竹沉默的看着自己脚下的一方雪白，那雪豹一声声的陈述，犹如万根冰针，针针刺在心头，那眼底氤氲的雾气，都快要跟脚下的雪白融为一体。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段笠竹暗哑晦涩的开口。
　　“她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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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心意已决，让段笠竹的心犹如被雷正中劈过！
　　“这几日，她靠什么缓解？”段笠竹艰难的询问，仿佛眼前都能看到莫离那因为痛苦而濡湿的发丝和紧皱的脸颊。
　　“我每日用我的寒玉青牙来帮她缓解痛苦。”
　　“寒玉青牙？”这陌生的方式让段笠竹忍不住看向雪豹。
　　“就是我这两对獠牙，我要将他们刺穿莫离肩膀的皮肤，然后用我寒玉青牙里些许紫玉寒冰的成分，抑制住莫离身上的毒素。”
　　“你说刺破莫离的肩膀？”段笠竹的眼神里有一丝呆滞，他突然回忆起当他抱起莫离时，她不由自主的轻颤，和自己那不经意触碰到莫离那已然受伤的肩头。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却为他做了这么多，让他不知该如何承受的事……
　　“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这个……”在雪豹的迟疑中，段笠竹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愈加向它靠近，那眼神里的炙热仿佛都能燃烧雪豹的皮毛。
　　“这有违天道，我不能说。”雪豹别过眼睛，它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断然决绝的告诉段笠竹别无他法，它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迟疑。
　　“求你！”段笠竹重重的跪于雪地之上，段笠竹生平只跪过两次，但两次都是为莫离，而原因也皆是为了救莫离。
　　“你……”雪豹看着段笠竹一脸的恳切和深沉，它也紧紧的眯起眼睛，一副百般挣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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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蜘蛛，我想借乾坤锁玉一用。”雪豹和段笠竹来到藏仙阁，看着冰蜘蛛正在享用美餐，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我带了十只雪蝎子给你。”雪豹出言诱惑，并将蝎子扔入冰蜘蛛的网中，它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低声下气的求一只该死的蜘蛛。
　　而冰蜘蛛听到雪蝎子，并且是十只，说不心动那是假，但面上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未来的一年里，我每天给你十只雪蝎子！”雪豹咬着牙狠狠的说。
　　“成交！”仿佛怕雪豹返回一般，冰蜘蛛立刻应允并且狠狠的在雪豹扔的蝎子上咬了一口。
　　“你刚刚要借何物？”冰蜘蛛压根没听见刚刚雪豹的话，让雪豹青筋直跳。
　　“乾坤锁玉。”
　　“什么？你要借乾坤锁玉？”冰蜘蛛俨然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雪豹以沉默来表示，冰蜘蛛并没有听错。
　　“不借，请回！”冰蜘蛛断然拒绝。
　　“为什么？”还没等雪豹出声，段笠竹就率先爆发！
　　“这是契约之玉，不是随便借取的玩物。”看到眼前那个几日前被黄泉纸鸢送回人间的凡人，冰蜘蛛的眼神里划过冷然。
　　“我们为了救人！”段笠竹辩解到。
　　“谁知道是救人还是害人！”冰蜘蛛言语也毫不客气。
　　段笠竹转身向雪豹求救，毕竟他一介凡人，怎能左右神物的所思所想，却震惊的看到雪豹一脸嗜血的杀意。
　　“刚刚给你的蝎子上，我通通涂抹了弑神露，你应该知道此为何物吧？”雪豹缓缓的开口，那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威胁。
　　“你？竟然为了两个凡人，不惜做到如此地步？”冰蜘蛛那通透的身体明显在自己的蛛网中一振。
　　弑神露是一种从天庭飞犬灵兽的翅膀中提取的一种毒露，但凡仙和神兽不甚误食此毒露，并且在三个时辰内，没服用解药，便会神形俱散，从此只能化作孤魂游离人间，升天不能入地不得。
　　万般不得已的冰蜘蛛，终于妥协的打开藏仙阁的洞门。
　　“你不要后悔！”在看到雪豹率先进去时，还不忘一个阴冷的警告，雪豹只是轻瞄了它一眼，便无所顾忌的朝里走去。
　　取出乾坤锁玉，摆放在段笠竹的面前，就如那日莫离所面对的一般。
　　“你不后悔？”雪豹出声询问，虽然明知答案与否。
　　段笠竹没有回答，只是轻笑着回望雪豹。
　　“谢你，不顾一切的帮我！”段笠竹真诚的道谢。
　　缓缓的举起，那泛着红光的乾坤锁玉，段笠竹一脸坚定不移的轻轻开口。
　　“我，段笠竹，愿与乾坤锁玉结成契约，用自己十年阳寿，换取开启紫玉阁的神力，愿望一旦达成，将誓死完成契约承诺……”
　　那红光中，段笠竹安然淡定的脸，他的心中有一丝释然涌动，因为，他们都为彼此，倾尽所有心力……
　　而那如渐变般的嫣红，将整个雪屋照耀的如红日当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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