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八章
自那一日之后,芊荨便对子风万分的信任,她带着子风回了韶华宫,将他举荐给她最爱的四哥哥认识,慢慢的了解了子风的才华之后,四皇子又推荐子风做了大夫,子风也渐渐掌握了南邵国的各地情报。
当年的芊荨做梦也想不到,就连那一次的老鹰袭击也是子风所安排的,从头到尾,都是子风精心谋划的一出戏,而他,一直只是在戏外观看,只是最后,戏看的太多,也陷入这场戏里。
何其悲哉?
祁以沫沉默的靠在墙角,等待着黎明。
若是太阳升起,祁拂渊还不能配成解药的话,就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宽大的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手心已是密密的沁出了汗,脸上的焦急之色显而易见,她在等,等着牢房的门被打开,然后告诉她结果。
她第一次这么清楚的了解到自己的想法,原来,她根本就无法真正狠下心对待离子风。若是她的父皇母后知道她的想法,该会如何生气?或者就连最爱她的四哥哥恐怕也是不会原谅她的罢。爱之深,恨之切,恨之深,爱之切,爱恨本就只有一步之遥。
不知等了多久,牢房的铁门终于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祁拂渊。
祁以沫几乎是伴着牢房打开的声音转身,她扑到牢房的柱子上,焦急的问:“师父,他怎么样了?”
“既然这么着急,当初怎么就下得了狠手?”祁拂渊没好气的说,累了一整日,总算舒了口气。
“我……”祁以沫低头不知说什么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直到她知道一切,才忽然发现,她根本就舍不得他死。
祁拂渊叹了口气:“总算是保住了命。”
祁以沫倏然抬眸望着祁拂渊,心里的不安总算落下了,思量了下说道:“师父,谢谢你。”
祁拂渊复杂的望了一眼祁以沫,才离开天牢。祁拂渊离开没多久,皇后便亲临了天牢。她已经恢复了仪态,仍旧是那一副雍容华贵的面貌。而她身后的宫女,手中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条白绫,一个小瓷瓶,别人或许不知道那瓷瓶中为何物,身为亡国公主的祁以沫却再清楚不过。
皇后迤逦的拖着长长的凤袍裙角走进牢房,下颚微微上扬,她看着祁以沫有些散乱的发丝,道:“宸妃,你自己选择吧。”
皇后的话语没有平日的微笑的亲和,而是,带着怨恨。是了,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
祁以沫注视着托盘上的物件,这一刻总算来了。既然佑帝已经保住了命,那么,她也就能放心了。她沉默着并不开口,也已无话可说。
皇后示意宫女将托盘放下,也不再留下只言片语就转身离去……
牢房内的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映照在墙上,多了几分落寞,祁以沫不再犹豫,拿过小瓷瓶,仰首一饮而尽……风,如果有来世,希望你我不在身相对……
她颓然倒地,手中的小瓷瓶也滚落,里面剩下的液体从瓶口流出,地上的一只昆虫不幸的路过,结果方挣扎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夜,陷入了沉寂……突然,大牢的铁门被粗鲁的撞开,紧跟着,就听见大牢守卫的声音:“皇上……”
“沫儿,你坚持住!”佑帝从地上将祁以沫一把抱起,本就才刚苏醒,他的脸上惨白的像一张纸,拖着虚弱的身子抱着祁以沫往红杏阁跑去,“沫儿,沫儿……”
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希望能将她留住。
刚踏入红杏阁,就有一群的御医等候在那里,他们都是才从梨香殿赶来的。佑帝将祁以沫小心的放在塌上,厉声道:“救不活,你们全都自行了断了去!”
御医们诚惶诚恐,擦着额头冒出的细汗,赶忙上前诊治。他们都不知道到底犯了什么罪,一日之内竟然连续发生中毒事件,并且中毒之人都是何等尊贵,刚将皇帝和淑妃救醒,宸妃又中了毒,本以为可以逃过一死,又赶上了这事。
最为纠结的莫属祁拂渊了,他才去天牢里探的祁以沫,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有转机,怎么就?责怪自己太粗心,竟然没有发现祁以沫求死之心。她服下的可是鸠酒,这是宫廷之内,皇室赐死时专用的毒药。
祁拂渊摇摇头,赶忙命人将水一碗一碗的灌入祁以沫的嘴里,奈何她的牙关紧咬,却是如何也灌不进去,整个殿里的人都忙紧忙成,丝毫不敢懈怠。
……
“沫儿!沫儿!”
祁以沫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已是两日后。又一次,她以为她死了,结果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人焦急的面庞。
“我——你——”祁以沫虚弱的张开口,这一次,她居然又没有死。
“不要离开我!”离子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差一点又要失去了她。离子风刚刚醒来,就强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生怕晚一点,就在见不到祁以沫。他庆幸他及时赶到,祁以沫服下毒时间并不长,才得以将她救醒。
“沫儿……”离子风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她的名字,他还在后怕。
佑帝因身子尚未恢复,就一直守着祁以沫,如今祁以沫醒来,心里松了口气,抱着祁以沫,竟然沉沉睡去。
祁以沫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越来越平静,也没有了动静,这才摇摇头,将离子风小心的扶着让他躺倒自己的塌上。她注视着他的面庞,伸手想去捋他耳边的发生,抚摸他熟睡的容颜,就像年少时那样,他枕着她的腿,她轻轻描画着他精致的五官。
不知佑帝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自从她被接回了红杏阁,皇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也再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想要处死她的流言。
对于皇后,她倒是丝毫没有恨意,若是换做是她,也一样会有当日的决定。
佑帝一睡便是好几个时辰,等到再醒来,发现他还在红杏阁,不禁心中泛起点点暖意,支起身子,走出外室,正看见祁以沫坐在案几边翻阅着书籍,而初兰,正在准备晚膳,依旧是一南一北,两幅碗筷,却让佑帝心中越发欣喜。
席间,佑帝因心情大好,多吃了些许,而祁以沫也一直坐在他的对面,虽依旧不言语,却静静的看着他。两人对于许多事,都心照不宣,仿佛回到先前祁以沫尚在习配毒的时候。
入了夜,佑帝仍旧将奏折拿到红杏阁批阅。祁以沫在内室里看书,时不时都能传来不止的咳嗽声。因中毒太深,祁拂渊当时只是将大部分毒排出体内,但佑帝体内尚有余毒未清,毒性偏寒,导致他时常咳嗽。
“德兴,换茶!”佑帝高声呼唤林公公。
过了一会,无人应答,佑帝再次唤了一声:“德兴!”
佑帝埋着头,喊完了林公公又继续手中的公事。祁以沫在内室倾听殿外的动静,犹豫了一会,悄声走出红杏阁,到偏殿去了新的茶水,放到佑帝的御案上。佑帝头也没抬,看见换了新茶,就端起来喝。复又小声吩咐道:“去看看宸妃睡了没,若是还在看书,记得给她换一泡茶,不,还是让她喝点热水比较好。”
祁以沫愣了愣,忘记了离开。佑帝见“林公公”没有回答,这才抬起头,没有想到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祁以沫,“沫儿!”
“我去睡了,不用换热水了。”祁以沫听似淡淡的说。
佑帝一时半会还没有从激动中缓过来,忘记了回答,直到祁以沫看到面前人的背影,才倏然起身,追上去拉住祁以沫的手,顺势将她带进怀中:“沫儿!”
在佑帝怀中的祁以沫没有往日的挣扎,只是任凭佑帝就那样抱着她,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她的肩微微颤了颤,背对着离子风,泪潸然而落。
自两人重逢以来,离子风就再对祁以沫做过这般亲昵的举动。
祁以沫知道,他也是累了。她下的毒差点要了他的命,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目的,离子风却执意要将她留下,这对于佑帝,得承受多少来自各方的压力?虽然祁以沫不能摄政,但对于这些却再清楚不过。
这一夜,佑帝就这样,拥着祁以沫度过了一夜。
思前想后,祁以沫不知道是何时入的睡,翌日醒来,被窝里还有那个人身上瑞脑香,她也不想起身,就那样蜷缩在被窝里,直到佑帝下了早朝回来红杏阁。
“奴婢见过皇上。”殿外,初兰的请安才唤回祁以沫的思绪。
“宸妃呢?”
“娘娘还为起身……”初兰如实回答,祁以沫没有唤她进去服侍,她也不敢冒然叫醒祁以沫。
佑帝皱了皱眉,便走进内室。祁以沫听见脚步声,赶忙蒙头假寐。
离子风在塌边坐下,轻轻的为祁以沫将被子拉下了一些,看见她似乎还在熟睡的容颜,动了动情,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吻。祁以沫的眼皮就颤了颤,从昨夜开始,离子风对她的动作就亲昵了许多,这都让她很是惊讶,但心里却安心了不少。
“沫儿!”温柔宠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该起来用午膳了哦!”
祁以沫闭着双眼,内心还在挣扎,她,究竟该不该醒来?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离子风?
离子风猜出了祁以沫的心思,微微一笑,起身走出内室。祁以沫见他走了出去,这才收拾好情绪,起身批了件外衣,坐到梳妆台前,开口唤初兰。
佑帝刚走出外殿,就看见初兰匆匆跑来:“皇上,不好了!”
离子风皱了皱眉,本来的好心情蒙上了一层灰蒙:“有什么话好好说,这般慌慌张张的!”
初兰的大声叫唤也传到了祁以沫的耳里,心不由得也慌张起来,手中的木梳停在半空中。
“楼将军和右丞相带着群臣在红杏阁外跪着……”
“什么?”
“楼将军说,说……”初兰支支吾吾。
“说什么?”
初兰左顾右盼,道:“说,请皇上您不能沉迷美色,若是,若是不将宸妃娘娘赐死,他们就长跪不起。”
佑帝的眼里顿时泛起杀意,楼澈,右相,你们好大的胆子!
内室里的祁以沫,她手中的木梳掉落在地,楼澈,那个杀害她父母的凶手,还有右相,淑妃的爹!
离子风不再迟疑,大步走出红杏阁。群臣果然已楼澈和右相为首,跪在那里,见他走来,众人齐声开口:“晚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佑帝丝毫不掩饰,怒斥:“万岁?你们这样,朕能万岁么?”
“皇上,芊荨公主留不得!”开口的正是楼澈,他一点不忌讳的与佑帝四目相对,他说的是芊荨公主,而非宸妃!
离子风怒,眼里透着阴鹜:“楼将军,景阳宫里哪来的芊荨公主?”
“皇上,楼将军所说,正是宸妃娘娘!”右相也像是吃了豹子胆。
“此事,朕早已说过,谁在提及此事,托出去斩了!来人!”
语毕,便有侍卫上前将楼澈以及右相架起。
“皇上,三思啊!”右相仍不罢休。
“皇上!”淑妃托着尚未痊愈的身子跑来,“皇上,臣妾请您放了我爹。”
随之而至的,是皇后,所有的人,齐齐跪下,高声呼:“皇上,三思!”
佑帝愠怒的站在那里,双拳紧握:“你们都反了么?爱跪就跪,你们还当朕是皇上么?”
他是皇帝,难道就连想要一个心爱的女子为妃都这般困难么?为什么都要苦苦相逼?每日进谏的奏折上说,朝会上说,见他迟迟不下令,就这样来红杏阁来逼他!
“皇上,三思!”
三思?离子风觉得可笑,他早已三思,他相信终有一日祁以沫会被他感动,会放下他们之间仇恨,而如今他们不是正在望那个方向转好么?为什么都要来逼他?为什么?
他不想再理这些人,转身走进阁内,皇后看着离子风的背影,她心中的苦,不比他们两人少。
红杏阁外群臣的声音响亮,祁以沫想不听都难,她坐在窗前,静静的等着,亦如先前她坐在漪兰殿内等着子风回来一般。
“沫儿!”离子风走进内室,从背后将祁以沫紧紧抱在怀中,伏在她的肩上,良久,佑帝开口说:“沫儿,你收拾一下,入夜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