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情这么殇

　　“妈妈，哈尼回来了吗？有消息吗？”白胜祖气喘吁吁的冲进屋里，汗水顺着下颌滴进衣领里。
　　“还没有，胜祖啊，怎么办？我们哈尼怎么办？”妈妈一直焦急的转着圈，看到儿子一个人进来，满心的失望让她红了眼圈，哈尼已经失踪两天一夜了，妮妮每天哭着要妈妈，怎么办？
　　白胜祖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汗，“妮妮还好吗？”
　　“一直哭着要妈妈，我都不知道怎么哄，胜祖啊，哈尼她不记得回来的路怎么办？我们妮妮怎么办？妈妈怎么办？”
　　“我再出去找找看，警局有任何消息您就通知我。”他紧绷的肩以难以承受妈妈眼中的希冀和伤痛，垂下眼，黑眸流转，一丝湿意滑过，复被掩盖在眼底。
　　“胜祖啊，你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休息一下吧。还有恩祖和爸爸他们在找呢。”妈妈拉住正要出去的他。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想起，胜祖两步并作一步走过去接起电话，自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说，脸色低沉的可怕，放下电话，他倏然站起来向外走去。
　　“胜祖啊，谁来的电话？是关于我们哈尼的吗？”
　　“警察局来的电话，说他们…找到哈尼的包包了。”他背对着妈妈，身体僵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拳。
　　“什么？找到哈尼的包包了，那没有找到她吗？我们哈尼包包都丢了吗？她要怎么办？”妈妈显得更加惊慌失措。
　　“妈妈，你留下来照顾妮妮，我去警局。”
　　警局。
　　“这是下午我们逮捕一个抢劫惯犯后，在他的住所搜到的，因为皮包很新是名牌，他抢劫后留下来准备转手。从包里面的身份卡上面我们确定这个包属于吴哈尼女士，也就是您的夫人。”
　　白胜祖认识这个包，这是他去美国出差给她买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她从没用过。
　　他接过包，把包里面的东西整个倒出来，空掉的钱包，身份证，手机，他为她做的身份卡片，钥匙都在里面，没搜出一件，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对面坐着的警官实在是看不下去，关心的问道，“白先生，你怎么了？不要难过，我们从那个抢劫者口中得知这是他昨天下午从一位女士手里抢来的，从他的描述中我们可以肯定是您的妻子。您和您的家人昨天打电话报警说您的妻子走失，现在我们起码可以知道她还……活着。”
　　“她没有这些东西，她要怎么办？”他死死的盯着桌上的一切，攥着身份卡的手轻轻颤抖着，暗哑的声音里掩藏不住的惧意。
　　他仅存的希望破碎了，怎么办？每个人都问我，我要怎么办？你如果回不来了，我要怎么办？
　　“这个是？”
　　“我为她画的我们的家的地图。”他翻转卡片，反面是详细的街道地图，红色心的位置是他们的家。卡片正面写明了她的姓名，丈夫一栏有他的名字和联系电话，地址。当初那样心痛的为她戴上，不希望她会有要用到的那一天。在知道她走失后，又无比的期待她会用到这张卡片，找到回家的路，他会抱着女儿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她回来。
　　“您报案的时候提到您的妻子，也就是吴哈尼女士在半年前查出来患有类似阿兹海默症，有些时候会忘记和自己有关的所有东西，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是吗？”
　　他把散落在桌面上的东西慢慢一件一件装进包里面，木然的站起来向外走去。大脑渐渐陷入一片空白，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当时她抱着他哭泣的脸。
　　他也是在那次体检中才知道她患有一种奇怪的病，类似阿兹海默症，在医学上还没有出现的奇怪病例。因为那年她心脏病发，心跳停止八分钟，大脑严重缺氧造成的后遗症。
　　大脑皮层记忆神经出现病变，脑组织萎缩，海马回缩短。当这样的字眼出现在她的病例上时，他的手不住的颤抖，不明所以的她却还傻傻的笑着逗弄女儿。那时刺骨的寒意贯穿了他的身体，零下二十五度的首尔让他的眼泪还未滑下脸颊就凝固成永世的悲伤。
　　“怎么办？胜祖啊，我要怎么办？”这是她得知自己的病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迷糊的小妻子，从十八岁起把他当成她一世牢不可摧的信仰，为她遮风挡雨的港湾，处理一切问题的超人。可是这一次，他也束手无策。
　　“其实，我只是害怕忘记你。是我太贪心了吧，这是老天对我最残忍的惩罚。”那天她终于能接受这个事实，擦干眼泪，笑的云淡风轻。
　　他把她紧紧揉碎在怀里，揉进骨血里。
　　“胜祖啊，我一定一定不会忘记你！”
　　他们的房间天花板上贴着他们大大的婚纱照，在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幼稚的字体，白胜祖，吴哈尼的老公！
　　我把你放在心里，清醒、沉睡，你就在那里，不忘不移。
　　她说，我相信你，你是万能的白胜祖，我们坚持下去，一定可以看到奇迹。因为我们的相遇、相知、相爱、相守就是最大的奇迹。
　　夫字天出头，他是她的天，又怎可示弱于一小女子。于是他又是那个冷静漠然的白胜祖，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溺悲伤。
　　半年了，他知道她在慢慢忘记，只是她在努力维持表面的相安无事。他把一切诊外时间投入到对于她病例的研究中，却收效甚微。
　　没有办法再做护士的她闲在家中相夫教女，倒也安稳娴静。这半年的时光，是他和她相守最多的日子，阳光静好，岁月淡然，美好如梦幻。
　　但愿，一梦千年。
　　梦，终究有醒来的那一天。
　　…………
　　他不知自己在大街上游荡了多长时间，回过神来时，天已黑了下来。
　　天又黑了，你在哪里？
　　你可知，我也会害怕。
　　当爱变成习惯，眼神习惯停留在有你的地方，耳朵习惯在医护人员里辨别你的声音，鼻子习惯你身上淡淡的清香，嘴巴习惯你的口味，和你柔软的唇……
　　你，是我戒不掉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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