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情这么殇

　　医院。

　　哈尼压抑着强烈的呕吐感，勉强吃了一勺蛋羹。对面，胜祖安静的吃着饭。

　　“不舒服吗？”她的脸色不怎么好，每一勺饭都很勉强的样子，胜祖摸摸她的头。

　　“没有……呕……”哈尼捂住嘴拉掉营养液，冲进洗手间。胜祖急忙跟进去，哈尼趴在马桶边一阵呕吐，胜祖拍着她的背，递给她清水。“好点了吗？”

　　哈尼漱了漱口，胜祖抱她回到床上。胜祖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一阵阵紧缩，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

　　“胜祖啊，你下班了吧，晚餐也陪我吃完了，你可以回家了哦。”哈尼笑着摇晃他的手臂。

　　“我留在这里陪你吧。”

　　“不要啦，我很好啊，你回家好好休息吧。你在这里，我总想看着你会休息不好啊。”哈尼笑着推着他出去。

　　“那好吧，我回去了。”胜祖收拾好房间，不放心的看看她开门出去。

　　看着他出去，哈尼的笑容渐渐凝固在嘴角。手下意识的摸摸尚还平坦的小腹，失神的望着窗外的夜空，漆黑如幕布的天空下，此刻又上演着多少离合悲欢的故事呢。

　　“什么？”若美看着恩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可以！

　　恩祖看着她僵半空的小手，微微笑了，“你听的没错，以后你睡我房间，晚上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若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住的咳嗽，脸慢慢红到耳后，“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只是订婚啊……”

　　恩祖在她身边蹲下，揉揉她的头，“在想什么啊，我睡床上，你睡地板。”

　　若美瘪瘪嘴，嗫喏道，“我是女生啊，怎么可以让我睡地板。”

　　恩祖勾勾嘴角，捏捏她红透的脸，“傻瓜，当然是逗你玩的。”俯身轻吻她的唇，感觉到她向后瑟缩了一下，他的手渐渐滑入她的长发里，浅尝她粉嫩的唇瓣。

　　若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恩祖终于放开她，她大口呼吸着。他看着她晶亮的眼眸，轻拥她在怀，“傻丫头。”

　　“恩祖啊，我们还没有结婚，这样妈妈会同意吗？”若美靠在他胸口，第一次如此近的聆听他的心跳，他身上淡淡的如阳光般的味道，让她一直飘忽的心忽然找到了安定的感觉。

　　“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为什么突然要住在一起？”若美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是不是嫂嫂说了什么？”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大大的眼睛盯着他。

　　“嫂嫂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瞒着我什么吗？”恩祖玩味的调调眉尖。

　　“哦，没有，没有什么。”若美放下心来，看着他漆黑明亮的眼睛，羞涩的低下头。

　　恩祖敲敲她的头，“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若美乖巧的点点头。

　　“好了，你休息吧，你的东西我明天帮你收拾过来。”恩祖抱她到他的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那个，恩祖啊，我……”若美咬咬嘴唇，难为情的看着恩祖。

　　“怎么了？”

　　“我要换睡衣啊……”

　　“哦……那我先出去。”恩祖顿了顿，立刻站起来转身出去。若美眨眨眼，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恩祖的脸红了一下，一瞬间又恢复常态。在他掩上门后，若美忍不住捂住嘴笑了。

　　已经十二点了，若美躺在恩祖的大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她的心膨胀的慢慢的都是幸福。

　　“还不睡吗？明天不是要上课吗？”恩祖处理完公司的文件，站起身来揉揉酸硬的脖子，回头看到若美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睡不着。”

　　恩祖在床边坐下，借着床边的小灯看着她，“怎么了？要去洗手间吗？”

　　若美脸红了红，轻轻摇头，“不是。”

　　“睡我的床不习惯吗？”

　　若美又摇摇头，她不是认床，是认人吧，看着书桌前他笔挺的背，心咚咚直跳，有他在的地方，她都舍不得眨眼，又怎么睡得着。

　　“那我帮你泡牛奶，喝了就好好睡一觉，我明天没有工作，和你一起去学校上课。”恩祖掖掖她的被脚，起身下楼帮她冲牛奶。

　　若美在他的注视下乖乖的喝完牛奶，恩祖扶她躺下后拿出被褥铺在她床边，和衣躺下。

　　“恩祖啊……”

　　“嗯？”

　　“没什么，晚安。”

　　“嗯。”

　　妈妈拿着饭盒轻轻推开病房门，不出意外的看到哈尼靠在床上，出神的看着窗外。孩子这些天都这样呢，对着胜祖和家人勉强的欢笑着，一个人的时候安静的可怕，原本大而明亮的眼睛毫无生气。儿子似乎也没因为哈尼放弃了孩子而松一口气，每天出奇的沉默。

　　“哈尼啊，饿了吧，妈妈带好吃的来咯。”妈妈语调轻快的晃晃手中的饭盒。

　　哈尼呆滞的目光瞬间转换，嘴角上扬成美好的弧度，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妈妈，你来啦，正想着肚子好饿呢。”

　　“饿了就多吃一点，身体养好了我们才能出院啊。”

　　“嗯。”哈尼看着丰富的菜色，打起精神来吃饭。

　　妈妈看着她安静的吃饭，心里隐隐的不安，“哈尼啊，你还好吗？妈妈看着你有些担心啊。”

　　哈尼吞下最后一口饭，沉默良久抬头怔怔的看着妈妈，“妈妈，做妈妈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妈妈脸色一白，拉着她的手安慰的拍拍，“孩子啊，不要再想了，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啊。你要是真的喜欢孩子，我们领养一个好不好？”

　　“哎哟，妈妈，不要这么伤感啦，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呵呵。”哈尼强笑着握紧妈妈的手，她知道妈妈也舍不得这个孩子，不应该突然提起这种话题来让老人伤心吧。吴哈尼，既然已经决定了，所有的伤心就一个人背负吧。

　　“哈尼啊，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下，好好保重身体，护士说明天就要做手术呢……”妈妈突然醒悟过来捂住嘴，担忧的看着她，胜祖早上告诉她的时候说过先不要告诉哈尼。

　　“嗯，那我先休息一下，妈妈，你也回去吧。”哈尼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拉开被子躺下去。

　　关门的声音回响在空气里，泪一滴滴砸落在白色的枕头上。

　　午后的阳光毫不吝啬的倾泻在大片草地上，仲春时节，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花朵混合的香气。

　　卢敏英推着儿子在医院的绿地上散步，安然的享受着微暖的阳光。

　　“阿妈，那不是哈尼姐姐吗？她怎么坐在那里？”卢力远远的看到前面长椅上穿着病号服的哈尼，惊讶的问母亲。

　　“吴护士，你怎么住院了？”卢敏英看着眼前蜷缩在长椅上的女人，眼神涣散，浑身透露着不安脆弱的气息。

　　“啊，是您啊，你好，我……身体不太好。”哈尼看着眼前的美妇，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

　　卢妈妈拍拍儿子，“卢力啊，你自己去那边玩吧，我和哈尼姐姐聊聊天，等一下就去找你。”

　　“好。”卢力响亮的回答妈妈，自己转动轮椅渐渐远去，卢妈妈在哈尼旁边坐下，仍然不太放心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哈尼看着卢妈妈一直追随儿子背影的目光，心一阵扯痛。

　　卢妈妈看着哈尼黯淡的神色，有些担忧，“吴护士好像不太开心呢，有什么烦心事吗？”

　　“嗯？没有。”哈尼微眯眼，伸手遮挡有些刺眼的阳光，。

　　卢敏英侧头看着哈尼，阳光透过手指缝隙静静洒在她几近透明的脸上，映衬着脸颊上有些病态的红晕。

　　“那个,卢女士,我可不可以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眼光流转，她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卢敏英。

　　“嗯，吴护士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您在那么年轻的年龄有了卢力,当初……想过不要生下他吗？”哈尼试探性的说着。

　　卢敏英淡淡的笑了笑，“当然想过，毕竟是16岁花一样的年龄，那个当初海誓山盟的男人突然消失不见了，每天心里慌乱的什么事都做不了，害怕被父母知道，也害怕被同学耻笑。因为没有监护人同意，最后只能偷偷的在私人医院做流产手术呢。”似乎是想起了那段不堪的过去，她不自在的搓搓手，理了理耳边的一缕散发。

　　哈尼瞪大眼睛，捂着嘴，“那……您最后怎么会生下卢力呢？”

　　“坐在肮脏昏暗的长廊里，不时听到医生不耐烦的声音，和我一样年纪的怀孕少女哭泣的声音，情侣争吵的声音，似乎谁都没有关心那个无声的等待被抛弃的孩子。在那一刻，我反而更加真切的感受到孩子的心跳，好像是知道要被舍弃，所以拼命使劲的跳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努力地活着……那时候我就拼命的逃离那个地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有着我的血液，一生都不会背叛我的孩子。”卢妈妈微弯嘴角，眼睛晶莹润亮。

　　“嗯，这就是母子连心吧，真好，卢力救了自己一命呢”哈尼眨眨眼睛，掩下眼底的泪意。

　　“嗯，是啊，生命很奇妙吧。后来父母还是知道了，被邻居指指点点，学校也做出退学的决定。”

　　“很艰难吧，您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

　　“最初是的，父母断绝了关系，没有文凭只能做粗活，还要照顾到肚子里的孩子。不过卢力很乖，好像知道妈妈很辛苦，妊娠反应不怎么严重。虽然最初父母难以接受，生下卢力后还是接我们回去照顾。亲情就是这样吧，脐带连接，无论怎样的伤痛也是难以割舍的。”

　　卢敏英看着这个年轻的孩子，长长地的睫毛上沾染零星泪珠，那么活泼的孩子有什么困扰吗？“不介意我跟你唠叨卢力的故事吧，似乎一直都没有对象可以倾诉呢。”

　　哈尼浅笑着摇摇头，“母爱真的很伟大呢，这么些年看着你为卢力的病奔波，现在终于好了，是脐带的力量吧！“

　　“吴护士也很喜欢孩子吧，在儿童部很受欢迎呢。我们卢力也很喜欢你，如果做了母亲，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是吗？”哈尼喃喃自语，目光停滞在自己的腹部。

　　“一定是的，吴护士这么开朗活泼，白医生也那么帅气，你们的孩子一定是受上帝祝福的孩子，很期待呢。”卢敏英看着远处的儿子正在向她挥挥手，似乎需要帮忙，歉意的站起来，“卢力好像有什么事呢，我先过去了，吴护士要保重身体哦。”

　　“嗯，谢谢您给我讲这些事，您快过去吧。”哈尼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卢妈妈，看着她在卢力身边蹲下，卢力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揉揉卢力的头，卢力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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