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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我需要过去时间的转换线——
当狱寺隼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站在西西里的土地上,如释重负的感觉席卷了全身,他深呼吸一口湿润的海风,却不想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口。
这次的任务是暗|杀波|兰南部的奥伯莱.费恩科斯。这个男人霸占彭格列输入波|兰的商品通道,当然这些商品也许会是普通货物,军|火,或是匣武器这里就不再论述。
原本这种暗杀任务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身为岚之守护者的狱寺隼人去做的,最多由那个口是心非的“直属九代目”独立暗杀部队,或者是那个行踪飘忽不定的凤梨头去执行。
所以当狱寺隼人被叫到首领办公室,在桌前站定,看见那张任命书被十代目白净的手推出来,又犹豫不决地抽回去,他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十代目,脸上不由自主绽开一个笑容。
十代目总是这样,就是这样多年不变的性格,让一群自然灾害对他产生不应有的肖想。当然狱寺隼人也是其中一员,但他也心知肚明他是最不可能的一个。
他的身份太早被定义下来——从十四岁开始。
岚之守护者。十代目的左右手。
当那张纸被再一次抽回去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按住,把声音调整到一种十代目的专属频道。
“十代目,无论什么任务我都能完成,请不要担心。”
十代目猛抬头,“可是狱寺君reborn说这是A级紧急任务骸和瓦里安都在各自的任务中无法回来reborn就说敲定岚守做暗杀者好了让他也锻炼一下。”紧接着十代目就使劲摇起头,“我怎么放心让狱寺君单独出A级的暗杀任务呢?这和A级的其他任务都不能比啊,出了事怎么办!Reborn还不允许我一起去啊啊果然还是等瓦里安他们回来吧他们老手了啊!”十代目的语速极快,多年的吐槽经验让他把这一段话讲的几乎没有停顿和标点,自言自语的样子可爱到不行。
“没关系的,十代目。请相信我。”
狱寺隼人的声音与他的眼睛一样如同深深埋于土中的翡翠。
“可是狱寺君……”
“我保证完成任务。”狱寺隼人把文件调转方向到十代目面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十代目用力闭了闭眼睛,等了好一会才按上了死炎印。
跳跃的橙色火焰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狱寺隼人利落的抽回文件,向他尊敬的首领一鞠躬:“十代目,如无事的话,容我先告退了。”
他走到门口刚拧开门把手。
“狱寺君。”
身后发出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十代目似乎站了起来。
背后巨大的落地窗投进来万丈霞光,微微有些刺眼,只有十代目的身影被勾勒得如同剪影,好像能够长久的存在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任务失败的话也没关系……请……平安的回来。”
“嗯。”
狱寺隼人靠在首领室的木门上,目光温柔的像是填进了一整片清澈的地中海。
瓦里安执行这种任务也是同样危险,十代目却独独担心他的安危,可以将其视作是重视的表现么?
光是这么想着,就觉得左边的胸膛热热的,似乎有什么要流出来。
但他是知道的,如果这个任务的指派人是其他的守护者,十代目也一定会如此担心,十代目就是这样,从不吝惜自身温暖的光亮,就算已经累了,已经倦了。
彭格列的工作效率出奇的高,岚守办公室和首领办公室仅仅相隔一堵墙,关于这次任务的资料全都已经整整齐齐堆放在办公桌上了。因为是暗杀任务,一切以隐蔽为主,毕竟警囧察如果介入也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波|兰当地有彭格列安插的卧|底人员,所以具体情况到达后会得到详尽说明。狱寺隼人只带了四名得力助手,以及他精于暗杀之道的姐姐——“毒蝎”碧洋琪。
七个小时之后,一行六人已经站在了波兰的土地上。
一名同伴在战斗中严重受伤,因为任务的特殊性使他只能够在他乡养伤,不能立刻返回西西里。狱寺隼人需要快一点赶回去处理这些事情,虽说是危险系数极高的暗杀任务,可一位同伴滞留波|兰这个结果,被狱寺隼人认为是极大的耻辱:是他办事不周,身为上司却没能保护好同伴,他还不够强,不能一击杀死奥伯莱.费恩科斯,导致了必须全员突入进行作战……
又给十代目添了麻烦。
真是可恶!他越想越是觉得懊恼,一拳砸在机场的柱子上,引得许多人注目。
而他似乎是忘记了,他的胸口有被奥伯莱.费恩科斯刺下的伤口。
机场门外停着彭格列的黑色专车,狱寺隼人拉开车门,把自己狠狠摔进去:“回总部。”
前排的司机似乎愣了一愣,继而小声说,“岚守大人,任务完成不是有一天的假期嘛?”
狱寺隼人闭着眼暗自想这个小司机还真是不知好歹,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怎么当黑手党,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任务报告书需要快点上交,别废话了,快点开吧。”他摸到烟盒抖出一根烟,啪地点燃,然后车厢里弥漫起一股淡蓝的烟气。前排的小司机似乎被呛了一下,咳嗽个不停。
才他说完就发现有些不对,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立即睁开眼睛从后视镜看过去:带着墨镜的脸,略微瘦小的身材,褐色头发……褐色头发!!!!十……怎么可能!狱寺隼人一下子从颓废地摊在椅子上变为正襟危坐的姿态。
“狱寺君,这么拼命会累坏的……唉,怎么说都听不进去呢。”果不其然,前面的小司机摘掉遮掉半张脸的墨镜,露出熟悉的琥珀色的眼睛。
“十……十代目!您怎么会在这里!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身为十代目的左右手的我一定会处理好的!”狱寺隼人一边应答,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嘴里叼着的香烟扔出车窗外。
“唉唉,狱寺君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可是瞒着Reborn逃出来的哦,现在大概彭格列上下都收到十代目紧急缉捕令了呢~”十代目突然眨了一下眼睛,琥珀色的眼睛里流过狡黠的光,亮的惊人也美得惊人,“所以我们就难得逃一次班嘛!狱寺君请多多指教咯~”
接着十代目一脚踏下油门,狂放的加速度把狱寺隼人压上椅背不能动弹:十代目我从来都不知道您连开车都这么彪悍……真不愧是十代目……【不,他只是不会开……】
同时,一直带着的耳机里传来Reborn光听着就觉得黑气满溢的声音:“彭格列全体人员请注意,彭格列全体人员请注意,彭格列十代目出逃,方向西南,持有大空戒,详细特征稍后传送。……请进行全球搜索,一旦发现立刻组织所有战力进行“捕捉”,送回彭格列总部!”
十代目,这次您玩大发了……
经历了撞倒27根电线杆,13个消防栓,6个电话亭,冲上无数次绿化带后【够了!】,并且最难能可贵的是彭格列自产黑色小车竟然还□□地屹立在道路上……像一面迎风招展的黑色旗帜,或者是一座不能超越的黑色丰碑。【真的够了!!!!!】
已经严重变形的车门被使劲地推开,接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黑衣的少年款款走下来,“呼,终于到了啊~”,抬起手遮着金色的阳光看向碧蓝纯净,如同巴伐利亚一般美丽的天空。
他有一双水含珠而川媚的琥珀色的眼,荡漾着西方少有的东方气韵。
另一边的车门之后也哐当一声掉下来,向来以冷静自持闻名的岚之守护者此时毫无形象地扑倒在地,碧色的眼睛里似乎还能看到不断旋转的蚊香圈:“真……真不……愧……是……是……是,十代目……如此彪……彪悍……悍的飙车技术……看来我还需要修炼啊 ……真是……呕……”
至于这个“呕”是什么,就为了岚守至今为止还风流倜傥的形象打上马赛克吧……
“唉?狱寺君你人呢?”
只见狱寺隼人如同一块被暴晒的海蜇皮一样挂在路边的消防栓上,背景是汽车的保险杠嘭一声砸在地上。
“唔哇哇哇哇哇哇哇,狱寺君你怎么了吧,你没事吧?!”
十代目连忙跑过去,帮狱寺隼人顺背:“很难受嘛?是我不好啊……”听上去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十……十代目,是我竟然不能适应……真是该死!!呕……”
他们绕了远路并未从西西里机场直接出发至意大利,而是跨越美西纳海峡(注1)乘海轮前往那不勒斯。
那不勒斯,那波利,沉睡着巍峨的维苏威火山,曾经的那不勒斯王国,后来分裂成为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这里曾经与西西里是一个整体,享受同样的腥风血雨,同样的时光灌溉。
阳光普照的意大利西海岸的明珠,欢乐之城。不知道为什么十代目选择了这么一个与黑手党生于同源,却最终分道扬镳的地方。
到了那不勒斯之后,十代目和依然七荤八素的狱寺隼人戴上玛门锁链消除戒指所发出的死炎,因为死炎的波动会引来搜捕。他们拐进一家服装店,做黑手党学会的第一件是就是摆脱追踪,更何况十代目是经过魔鬼教师reborn特别训练过来的首领,而狱寺隼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十四岁之前就是很有名的smoking bomb了,成为岚之守护者后技艺更为精进,就算是在这种七荤八素的状态下也不是一般黑手党人能随意抓住马脚的。
进门时还是一身黑西装的冷漠森然,出门就已经变成了背包客的花枝招展。当十代目穿着橙红色印着大花的衬衫,戴遮脸的太阳镜,宽松的卡其色沙滩裤,踏一双夹脚拖鞋……狱寺隼人竟然也忍不住吐槽,十代目您是被龟仙人爷爷附身了么?
高中连毕业旅行都未曾参加过就来到了意大利正式继承彭格列,换上一律的黑西装,每日忙碌每日奔波,处理不完的公务,记忆里竟然很少有十代目穿西装和礼服之外的样子出现过。
到了意大利之后,那些年少都像是被抛弃了一样。那样远远的,远远的,扔在了身后。
狱寺隼人突然想起那次未果失败的捷克逃亡。而这一次,他们没有人愿意提起,似乎什么都不去回想,不去回想那个黄昏里的布拉格,黄昏里的人骨教堂。就当是一次彻底的放纵,一次将自己放纵到十四岁年少那片再也回不去的青绿色的时代。
“十代目,如果真的要逃,为什么选意大利境内,不去国外呢?”走在街上的狱寺隼人轻轻的问。
十代目手里拿着三球圆筒冰激凌,无论是略显单薄的身体还是露出的白净纤细的四肢,甚至是大而圆的眼睛,都明明白白显示出这是一位应该行走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的学生,而不是一位年轻的教父,“为什么选这么近的地方啊……意大利我来了好多年了都没怎么去过哦,就算离开西西里也是因为任务吧,根本没时间看风景。”接着十代目一口吞掉第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激凌球,像是被冰到了牙齿,眼睛微微眯起来,含含糊糊地说:“因为无论我怎么逃,都会被找到……不对,是我没办法放手,我放不下的,我知道。”
十代目从来都没傍徨过,他一直了解自己存在的意义。
狱寺隼人看见十代目低着头,一副无助的样子,就觉得照在身上的阳光都有些发凉。谁知没几秒钟,十代目努力把冰激凌咽下去,指着街边店铺里卖的奶油小泡芙:“狱寺君,我想吃那个。”眼睛亮亮的,就好像前面那句话是另一个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的。
“是,十代目!”
狱寺隼人想他是了解十代目的,大约是从那个黄昏染色的布拉格开始,他看见了十代目的真心,至此任何天衣无缝的伪装,都已经不起作用了。那种无力的悲伤,再怎么藏得好好的,都会被看见。
不过他永远都不会拆穿。
他们在那不勒斯游荡了好几天,走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或宽或窄的民巷,看了已经是一片苍绿的维苏威火山,和被埋葬的曾经无比繁荣的古城庞贝。似乎除了reborn第一天气急败坏的全球缉捕令,什么事都没发生。
其实他们明白,这种平静只是一种宽限的时间,不给予压力,没有鞭策,撤销追逐,这些都是另外一种诱捕的方式。因为reborn知道他们终究会回去,根本不用费丝毫力气。
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斜照着,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并肩。十代目和狱寺隼人逛累了就在街边的露天咖啡店坐下,要了两杯咖啡,一份提拉米苏。
那不勒斯的咖啡是出了名的苦,狱寺隼人倒是没什么关系,他原本就爱喝清咖啡,只是十代目喝了一口,表情立刻扭曲起来,喷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两眼泪汪汪的一口咽下去,然后立即招来了服务生要了糖浆,糖浆还不够,桌上的方糖块都扔了好多进去,狱寺隼人在十代目对面看着这种豪放的糖分攻势,不由觉得嗓子口齁得疼。
“十,十代目……这么甜要出事的……”狱寺隼人有点有气无力的劝说,只见对面的十代目端着一杯人间凶器眯着眼睛一口一口的喝,背景里开满了粉红色的小花,“哎呀,怎么会呢,狱寺君要不要尝一口?”
说着就把杯子递过来,以狱寺隼人良好的视力,看见杯壁上一圈淡淡的水痕:是十代目的嘴唇含过的地方。
他咕咚吞了一口口水,该死的心脏死命跳动,身上的伤口都在发热在叫嚣,他连忙搬着椅子向后退了好多,迅猛之速无人能及。
他自己都能感受到脸上烧虾子一样的热度。哦哦哦哦哦,真是该死!
“唉,狱寺君你不喝啊……”
十代目把杯子拿回去又抿了一口,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粘稠的糖浆咖啡浸渍了嘴唇,在午后的阳光下看上去晶晶亮亮,尝上去肯定是甜蜜的味道。
哦!他又在想什么!!!!
看着十代目动作优雅的喝着咖啡,一勺一勺舀着提拉米苏,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他们在没来到意大利的时候,十代目也是这样,喜欢放了学拉着他和棒球笨蛋,有时候还会遇上三浦春和世川京子,最可怕的情况是碰见和奈奈一起出门的蠢牛,一起去并盛街拐角的那家甜品店吃蛋糕。
那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爱吃甜食,还是那么温柔。
不过,也是很少这么发自内心的开心了。
他虽然换了身衣服,但衬衫却是没脱,摸摸自己的贴身的口袋,发现一个用柔软的布袋包着的东西。
他怎么忘记了。
“十代目。”
“嗯?狱寺君什么事?”
狱寺隼人犹豫不决颤颤巍巍,掏出被体温捂热的袋子。
“十代目,这是……这次出任务带回来的手信……”
他用双手递上小小的袋子,虔诚的像是基督徒捧着圣水,虽然他从来没有相信过神明。
十代目接过去,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似乎刻着“这是什么东西,好想要!”,十代目是哪里学来的这种小动物一样的必杀闪亮眼神!他手指提着细细的绳子把东西拉出来,狱寺隼人不知道怎么的心跳得有些快。
一块温润的,水滴形的,琥珀石坠项链。
在波兰回程的路上,坐在车里的狱寺隼人看见路边一闪而过的小首饰店的橱窗,鬼使神差地再把车倒回去。那么快的车速,那么小的项链,可他就是看见了,像十代目眼睛一样光泽美丽的颜色——透明清澈又温暖,像是晚霞渐起的天空或者朝阳初升的晨曦,像光芒一样扎进眼睛。
“这项链好漂亮啊狱寺君!”十代目脸上满满都是欣喜的神情,背后的空气里浮出了好多诸如“很好看吧很好看吧狱寺君”,“狱寺君你的眼光好好的!”……一连串的话。一边把项链戴在脖子上,低头的时候,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就像小孩子收到了新奇的玩具就迫不及待地展示出来,在向同伴炫耀一样。
“谢谢你啊,狱寺君。”
“十代目,您喜欢就好。”
那根项链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陪伴着泽田纲吉。
“狱寺君,下次,我们,悄悄的,逃去威尼斯吧!我很想坐坐看贡多拉哦~”
“嗯,十代目。”
那不勒斯的天光金黄,橄榄树飘香,苦咖啡的味道弥漫在午后。
这大约是吉萨动乱开始之前的,最后一段还能欢乐微笑的时光。此后的没多久,吉萨家族依靠死炎夺取机崛起,开始吞并和联合意大利的小家族与彭格列同盟抗衡。彭格列陷入苦战,一度处于失败边缘。
抵达威尼斯的愿想,却是再没有实现过。泽田纲吉没有去过那个亚得里亚海上的明珠,万顷碧波围绕的水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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