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相忘

　　王正德背着手在书房踱步，心中忧虑，时而叹气。

　　太后娘娘的意思，说是皇帝身体欠佳，后宫不宜多进女嫔。几位皇子都已成人，却少有妻妾，今年的选秀改为小选，只需要替几位皇子选妃。

　　太后疼爱皇孙他理解，可是怎么他家两个女儿都被选上了！？

　　皆知后宫女子空白发，然从来攀权附势的人是不乏的，太后的懿旨传下来，定有些人要失望了。王正德也忧心啊，功名富贵，高官厚禄，他都有了，荣宠过盛不是好事。

　　王将军烦也没有办法，君有令臣不得不从，太后要他女儿做孙媳，他也不敢说不答应！

　　更麻烦的是圣旨中只说，二女分别许配给四皇子、五皇子，也没说哪个女儿许给哪一个皇子，难道是由自己决定？

　　上次皇上就提过要与四皇子赐婚，可后来却不了了之，不知道是何缘由，让人猜不透，这次又多了位五皇子！

　　玉惠那里还好说，可玉蓉曾要求过，盼望能自选夫婿，不喜欢皇家门庭！

　　“两位皇子，两位皇子！”王正德心里念叨着：“听说相爷的女儿也在选，难道是皇上用心良苦，想让自己将来在中间制衡么？可皇上一点儿暗示都没给啊！那，会不会是女儿自己结识了皇子，两厢情悦呢？”

　　想想没辙，不知道玉惠、玉蓉是什么意思，遂决定还是等两个女儿回来商量商量，问问各自的意愿。

　　“爹爹不要烦心了，女儿决定嫁给四皇子。”书房内，玉惠站在窗前，背对着父亲，道：“四皇子是兄长，我是阿诺的姐姐，总不该叫我以后要喊她嫂子吧！”没人看到她的表情，只是她的话说的很从容，也是那个简单的理。

　　“嗯！”王正德没有立即回答，沉吟了一声，心里在猜测四皇子和女儿玉惠。

　　三月三是女儿节，玉惠、玉蓉刚游玩回来就被他请了过来。其实，王正德接了懿旨，立刻跟夫人姚氏、姨娘蒲氏商量过了，只是两人都想把女儿嫁给四皇子。

　　原因他当然知道，四皇子最有潜力继承大统，满朝皆知，虽然五皇子也很优秀，只是他本人好像不太在乎权势，不过，将来封王，富贵荣华也是有的。

　　而王正德忧虑的是，皇帝迟迟未立太子，照如今形势看来，日后可能会出现兄弟相争，两个女儿有可能是一悲一喜，满朝皆贺他恩宠隆盛，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不安，所以决定把所有的事告知两个女儿，然后再让她们自己决定。

　　“一定要嫁么？”王玉蓉无力的问了一句，没有带任何感情。

　　从听到消息王玉蓉脸色就几经变换，再听父亲分析了形势，就只剩下沉默了，突然问那么一句，王正德也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一会儿，长叹：“当然，皇命，不可违的！”

　　王玉蓉看了一眼姐姐玉惠的背影，又与王正德对视了一眼，挤出浅浅的笑容：“就按姐姐说的定吧，我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太后的懿旨也没特指，反正我们都不认识，随便吧，不怪爹爹的！”

　　王正德静静的盯着桌上的茶杯，已跨出书房门的王玉蓉突然叫了他一声。

　　“爹爹，”王玉蓉回头灿烂一笑：“谢谢你！”弄得他呆呆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久，抿了一口茶水，点头微笑。

　　王玉蓉不知道该怎么办，到这时才想起来，她对杜长青这个人所知甚少，除了名字，竟然从来没问过他的家世，连他住哪儿都不知道。后悔自己迟钝也没用了，是注定了要错过么，望着天上的清月，哀叹，也许只是作一场梦罢了！有必要抗争么？

　　不过她不怪父亲，甚至很感谢他，王玉蓉觉得，父亲找她们说了那么多，毕竟是在乎她们的。一般人家都是父母之命，儿女哪有什么话可说的，即便商量了也不能改变什么，王玉蓉还是感觉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

　　这个陌生的父亲，这个冷淡的父亲，这个像兵器一样的将军，令王玉蓉感叹了一次。

　　外人是只会道贺的，三日后就要完婚，二女同日出阁，肯定是喜气盈盈，热热闹闹的。王将军一家子各有盘算，就像他们不知道，一旨赐二婚完全是拜皇后娘娘大恩。

　　太后娘娘早在做寿那日便趁机看好了孙媳的人选，按她的话说，除了老大、老三，其他的孙儿都没有娶正妻。老四，老七身边还有侍妾，老五、老六真是不近女色，害她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心，被寻常人家笑话了。

　　如这般年纪，在平常人家，早就重孙满地了，哪个王侯贵胄不是妻妾成群，偏她的孙子们不一样。所以，她老人家决定给每个孙儿都选几个妃子，欣喜的是，没想到众位皇子都的答应了，不过，提出要求自己选人。

　　就知道都没那么听话，太后气得想骂他们也没用，可总不能害她一把年纪白操心呐，就要求孩子们在她已选定的人当中挑。

　　大将军王正德之女，右将军西门光耀之女，左将军伍尚文之女，丞相司马黎之女，吏部尚书郭有为之女，兵部尚书顾中道之女，靖远侯郑友航之孙女，国丈张道远之孙女，这些是太后主要看中的人选，明白人都知道太后用心良苦。

　　杜承桓对这件事比较顺从，杜承俊自己根本不愿意，是宁修华替他应下来的。杜承轩知道这事的时候，虽然不满别人替他安排，却也有了一番打算，后来沈贵人问他意向，他只简单的提了几句大将军王正德的军功战绩，沈贵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然而杜承睿却迟迟没有做出决定，由于太后把事情交给了皇后全权处理，皇后就有了说话的机会。

　　那日，昭华宫内，何淑妃躺在榻上休息，面色淡定。

　　“哟，淑妃妹妹真悠闲啊！”皇后一进门，皮笑肉不笑道：“倒是害本宫瞎操心。”

　　何淑妃起身行礼被皇后拦下，命宫人上茶，与皇后一同坐下：“不知皇后娘娘要来，臣妾失礼了！”

　　皇后浅笑盈盈：“咱们姐妹无需那般虚礼，是本宫特意不让人禀报的。”旋即似有它意，看了一下四周所立的宫人，何淑妃立刻明白，命旁人退下。

　　皇后娘娘这才说道：“妹妹怎么一点儿都不操心？”

　　何淑妃装作不理解，问：“操心什么？”

　　“还能有什么，给四皇子选妃呗，你不早些决定，可就让其他人得好了！”皇后娘娘站起来，环顾着昭华宫的摆设，装作不经意道。

　　何淑妃明知故问：“哦？臣妾愚钝，不知有什么好可得？”

　　皇后娘娘没有明说，悠悠道：“这可指不定，前个儿听沈贵人说起，她是很中意司马丞相的女儿的，不过，本宫倒觉得王将军之女是上上人选。”

　　何淑妃这下就有点儿上心了，问：“都已选定了么？”她当然知道皇后这样说的意思，是向她推荐将军之女，不明白的是，自己平时并不与皇后交好，这突然献的什么好心？

　　“差不离了，所以才叫妹妹多替四皇子上心呐！”

　　“哦？臣妾还是要再问问睿儿的心思，以后总是他们过日子。烦劳皇后娘娘操心了！”

　　何淑妃撇开此话，与皇后扯起了其它事白话，皇后娘娘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也没有多留，喝了两口茶就走了。

　　皇后娘娘走后，何淑妃立刻命人请了杜承睿进宫，与他商量。

　　“王正德确实是可靠之人，不知道皇后是何用意，”何淑妃对杜承睿说：“她会不会是在为日后寻靠山？”

　　杜承睿左手弯在胸前，右手举在额边，大拇指搓着中指，这是他思考时特有的动作。

　　杜承睿没有说自己的猜想，也没有指出何淑妃说得对是不对，冷哼一声：“既然皇后娘娘有好意，咱们就不要拒绝了，不过，我要娶王将军的二女儿王玉蓉。”

　　皇后把两位皇子都只肯娶大将军的女儿，让她难以定夺的事儿禀报给太后听的时候，太后也是没料到兄弟看上同一人这种情况的。

　　“让谁重新选都不好啊，所以才来烦扰母后的！”皇后为难道。

　　太后不高兴的说：“那有何办法，王将军又没有两个女儿，不然还可以……”

　　“母后，”皇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臣妾记得，王将军是有两个女儿的。”

　　“哦？哀家怎么不知道！”太后疑惑，并认真回想起那日在宴会上的人，最后不满的训皇后道：“既然王将军有二女，那让他们兄弟一人娶一个就好了，有什么为难的！”

　　“母后说得是！”皇后谦逊道：“只是这样一来，臣妾不知如何确定哪一姑娘配给哪一皇子。”

　　太后生气道：“他们无视我来太婆的好心也就算了，你堂堂皇后，这么一点儿事也办不好？”

　　“回禀母后，臣妾知道怎么办了！”皇后窃笑，而她在传太后旨意的时候偏偏没有指明如何婚配，除了她自己无人她到底是何意。

　　两人同选一女，难题确实要王正德解决。

　　也许是老四、老五因此失和，也许是大将军遭殃，反正，都怪不到她皇后的头上，自己已经禀报过太后！

　　婚事最终圆满，并没有多糟，至于往后幸福不幸福，那是另一回事。只可惜，杜承睿到最后也没发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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