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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
虽然我们都知道潘子的情况十分危险,必须抓紧时间,但是在我们已经在那个坑爹的墓室里耗尽了体力,再不吃饭睡觉连一小时也撑不下去了。别说一直拖后腿的我了,就连闷油瓶也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看起来状态也不容乐观。
我们从石棺里掉下来之后跑了很远,想要原路返回是完全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走,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我们讨论之后决定先休息五个小时,然后再一鼓作气地走下去,第一优先是把潘子弄出去疗伤。于是我们几个把潘子的伤口大致包扎起来,把他塞进睡袋里暖着,才静下来处理我们自己惨不忍睹的伤势。
小陌没受多少皮肉伤,倒是被血尸打飞的那一下可能撞出了内伤,一直咳嗽,满嘴是血,吐了好久才吐干净。他摆摆手示意不用我管他,嚼了点饼干就迅速拖着睡袋找了个离我大老远的地方面对着墙睡下了,留下我跟闷油瓶坐在矿灯边上,小陌那遥远的裹着睡袋的背影好像在说你俩请便我不打扰了。
本来我跟闷油瓶独处是很平常的事,不知怎的就被小陌避之千里的态度弄的居然有点尴尬。于是我干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拉过医药箱准备帮闷油瓶上药。
结果闷油瓶不由分说地把医药箱拽到自己眼前,说:“吴邪,还是我先给你包扎吧。”
“得了吧,知道什么叫皮开肉绽不?就像你这样。你都这样了还跟我抢什么,赶紧把消毒水给我。”
闷油瓶没反驳,只是举起一只手,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肩膀。我嗷地惨叫一声差点蹦起来,刚才那血尸的指甲几乎穿透了我的肩膀,闷油瓶这一碰简直要了我的命啊。
“你这样还想帮我包扎,胳膊抬得起来么。”闷油瓶严肃地说,把矿灯放在我手旁让伤口被照得更清楚,“你的衣服粘在伤口上了,我得把它们分开,会很疼,你忍一下。”
这种时候难道我要哭着说不要人家好怕怕么,我当然是很爷们儿地一点头,像关二哥被刮骨一样大义凛然。闷油瓶手拿匕首低着头靠得更近,我条件反射地仰起头让出一点空间,只要我稍稍一低头,鼻尖就能触到他的耳朵,闷油瓶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就在我耳边。幸亏他正低头看我的伤口,不然会以为我正在发烧,我感到一阵与寒冷的墓道极不相称的热气直往外冒,连疼痛都没那么明显了。
闷油瓶的动作很慢很轻,耐心地一点点割开我的袖子,用刀尖把衣服的碎屑从伤口里挑出来,再消毒、涂药,每处理完一个伤口就举起矿灯小心地检查一番。消毒的时候有种想死的感觉,我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声音,只能盯着闷油瓶认真的侧脸。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恍惚,不真实。这个倒斗界的传奇人物,这个自己受了伤连血都不擦一下的强人,正用那只能拔青砖能拧脖子的手,仔细地把绷带一圈一圈缠好,没有一丝生硬和不耐烦。
闷油瓶没有看我,但我能看到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纯黑色的眸子里很亮很亮,有什么东西触动了我最薄弱的那根神经,心里像踩空了一级台阶一样向下一坠,顿时觉得这样的姿势让人很不安,却又不想移开。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那个,你自己受伤从来不在意,没想到你这么擅长给别人包扎啊。”
闷油瓶微微一愣,很淡地轻笑一声,“我也不知道,这是第一次。”
太近了。我的心脏简直要冲出我的嗓子眼了,我觉得连闷油瓶都能听见我疯狂的心跳声。我赶紧把他向后一推,抢过医药箱准备帮闷油瓶清理伤口。
我无法想象闷油瓶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他的上半身几乎完全是血肉模糊,我看着都非常难受,闷油瓶却一声不吭,只是额头上早就泌出细细的汗珠。
我让闷油瓶靠在墙上,血流的太多实在没办法直接上药,只能先用纱布擦掉血迹。我尽量擦得很小心,他的愈合能力不是普通人的水准,伤口很深,表面却被血盖住了,我只能用纱布蘸着消毒水硬把表面凝固的血迹擦掉,才能把药涂进伤口里面。
闷油瓶闭着眼,身体却有轻微的颤抖。我心里十分难受,把自己的手腕放在闷油瓶嘴边说,“疼了你就咬吧,我结实,血尸都咬不透。”
闷油瓶睁开眼,盯了我一会儿,忽然把我的手挡到一边,却把头向我靠过来,下巴抵在我没受伤的肩膀上,不动了。
我涂药的动作不敢太大,闷油瓶像是睡着了似的,趴在我的肩膀上一动不动。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拿着绷带环过闷油瓶的背部再环回来,从他的胸前一直缠到腰部,心里有几分庆幸闷油瓶不会看见我的脸,不然我一定会因为血压过高而休克。
闷油瓶好像真的睡着了,直到我全部包扎完他也没有动一下,我就这么挺了一会儿,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小声试着叫了下小哥,没有反应。
应该是睡着了。累了这么久也该睡了。我轻轻抱住他单薄的身子,感觉与普通人无异,却总是挡在最前面,好像永远不会倒下。
等我醒来的时候,闷油瓶和小陌已经在用无烟炉煮东西了。我身上穿着一件完好无损的上衣,有点旧但是很干净,奇怪,这是谁的衣服?我抬头看见闷油瓶身上也套了一件没见过的衬衫。过了一会儿我的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矿灯,才看清闷油瓶和我身上的衣服竟然都是浅粉色的!我一滴冷汗留下来……小花回来了么。
小陌看见我在瞪他,不以为然地说,“看我干嘛,小哥帮你换的。”
“这个不是重点吧……你倒斗为什么要带衣服,还是粉色的?”
果然跟着小花的人都不是正常人。
小陌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哎,倒斗的时候衣不蔽体地满斗乱跑是情有可原的,可是每次出去都像刚被反坦克炮轰过一样接受外面人的注目礼,太不利于保密工作。反正总是要烂掉几套,我的装包里是常年塞着更换的衣服的。”
我一时找不到吐槽点,不愧是跟小花一伙的,倒个斗也得弄得这么花枝招展。我忍不住盯着闷油瓶看了半天,一直看他穿深色连帽衫,这次看到他穿淡粉色感觉真怪异。不过……怎么说呢……还挺好看的……
小陌盯着冒泡的罐头慢慢地说,“这衣服是以前帮小花带的,一直放在包里没拿出来,这次也不小心带来了。”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经历了这么多事,差点忘了我们在这遭罪的根本原因是小花想救眼前这个人。现在小陌找到了,小花倒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带潘子出去。
闷油瓶递过来一盒罐头和饼干,淡淡地说,“食物不多了,我们这次多吃点,得抓紧时间把潘子带出去。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我被闷油瓶看透了,却对这句再平常不过的鼓励感到十分安心,对上他平静如水的眼神,我的精神也振奋了一点,开始吃东西。
想起一些问题一直想问,就趁这个机会问小陌道,“我看到你贴的各种符纸,在林子里的树上,盗洞洞口,和小花的护身符,怎么都跟彩纸似的,颜色不一样?”
小陌一边嚼着压缩饼干一边解释道,“符箓的颜色跟威力关系很大,像最常见的黄色符纸是最低等级的,其实还有金色、银色、紫色和蓝色。金色最强,银色其次。大部分的道士都只能用黄色的,我还不如他们,我一个都不会做,这些符纸都是外公留下来的,我小时候外公给我做过银色的护身符,留给小花的护身符是我下斗之前找外公生前的好友帮忙做的,银色威力很强,已经不是半吊子道士能制作出来的东西了。我还有张金色的,是我外公的镇箱之宝,他自己也没用过,如果法力不够还硬要用太强的符箓的话,术者会被反噬的,经脉错乱或者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经历了这么多险境,我不禁对茅山术这门几乎失传的法术肃然起敬,借用天地之力,与神鬼打交道,在如此高深莫测的道法面前,我们这些现代人显得多么无知和渺小。
就在我们眼前的这个水潭虽然浅,但是面积不可估量,向两个方向蜿蜒出去,深浅不一,漫入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
潘子身上难看的紫黑色面积越来越大,他浑身冰凉,心跳很快。我们一致认为救人要紧,三叔他们一伙人多装备足,比我们的情况还更乐观一点,如果我们能先出去,就救了潘子之后再回来。小陌用罗盘测试过后,我们决定向阴气比较弱的方向走,希望能直接走出斗去。
酒足饭饱后我们开始了在寒冷墓道里的长途跋涉,小陌背着潘子走得飞快。吃饱睡足的效果很显著,我们几个情绪都很高昂,把与血尸不愉快的会面完全抛在脑后,对前路充满信心,一边走一边讨论些可行不可行的计划和猜测。后来等我再想起当时短暂的乐观,只能叹息自己太低估那个神斗,之后的悲剧是我做梦也想不到,也不敢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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