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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采蓝溪玉(下)
李基元丰年间武进士。元丰八年司马文正公主持朝政,排斥新党,废止新法。时李基退辽有功,御封正四品襄北将军。崇宁元年,蔡京拜相,尽复绍圣之法,并立碑于端礼门。其后,蔡京垢李基通辽,查抄将军府。是夜,襄北将军府走水,一门二十八口尽墨。
此案悬而未决,至今已整整十年。
潇潇暮雨锁汴州,款款弱柳绕重楼。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色匆匆,暮归时分,华灯初上,即使繁华如汴梁的街道也蒙上一层萧瑟。近了黄昏,街上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本是一处极普通的茶寮,三四张桌椅规整的摆放其中。靠墙角的炉灶结着厚厚一圈煤灰,黄铜水壶盖子噼里啪啦的被蒸汽冲得乱跳。这原本就是贩夫走卒喝茶歇脚的地方,莫谈清雅,连整洁都算不上。原本生意就不甚景气,今日这雨更是将寥寥数文钱的生意冲得一干二净。
仔细一看,茶寮昏暗的角落中竟然坐了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
“客官天快黑了,小店也要打烊了,您看……”对这位公子,茶寮老板很是头疼。看着一身名贵的绸服,一壶几文钱的茶一坐就是一下午,如今茶水都泡成白水了,他还喝得津津有味。如今这里又没有其他生意,那炉火烧的碳恐怕也不止这点钱。
“你尽管关门就是,我在等人。”年轻人倒是不慌不忙,笑得纯净无害。
店家又无奈了,一下午,他明示暗示了几回,这人愣是不肯走。正准备再劝,却见远处街上走来一人,依稀是个年纪差不多的青年人。说是走也不确切,那人明明是坐着的。
“无情兄”看见来人,青年立马笑语殷殷的迎了上去。
“方应看?”无情看清了来人,有些诧异,毕竟自己与这等纨绔子弟并无来往。
“无情兄还记得在下,倍感荣焉。”
“找我何事?”
“无事就不能请无情兄喝茶么?”方应看似乎并未感受到无情的冷淡。主动推无情的轮椅。
“不能。”方应看手刚碰上轮椅,扶手上立马弹出一双柳叶刀。
“那我若说是与这案子有关之事呢?”方应看弯下腰,笑眯眯的在无情耳边轻声道。
无情退开半步,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很少有人会弯下腰对他说话,吹在耳边风让他很不舒服,却又无端想起四个字——吐气如兰。
“说。”
方应看见无情态度缓和了,又笑道。“街边不是说话的地方。成兄请里面请。”
无情挑眉,方应看爵位在身也算是皇亲国戚,在这种破烂的小茶寮里等他还真是让他意外,且看看他到底有何花招。“小侯爷请。”忽略了这人从无情兄到成兄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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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烈香站在街角,看着那个面上带着三分稚气的人拦下无情。娥眉紧蹙,娇艳的唇,渗出一丝血色。
“姑娘,是否决定了?”旁边的人带着青蓑斗笠站在她身后。
她闭上眼,心头一阵缭乱,眼前一会儿浮现出母亲恶狠狠的逼她发的毒誓,一会儿又看到无情直愣愣的看着她有些羞涩的说:你好看。满目的红色将她的眼睛染成零落的桃花,不管是母亲身上的血,还是唐花绽放的颜色,都是红色的,灼灼的,转瞬即逝的红。
“姑娘?”
眼见着,那人弯着腰在无情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个身影一起隐入茶寮之中。心头像被浇了一桶冷水,冰寒彻骨。
他们有多久未曾这样亲密的说话了?她为了他连母亲的遗愿都置之不顾,而他……他在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顺利越走越声名鹊起,也与她渐行渐远。他的生活渐渐容不下她,她的愁思他也没精力去顾及。这样下去,他们总有一天会形同陌路,总有一天……
她不能想象,要是失去了无情,现在的她到底还剩得下什么?
“姑娘?”
“闭嘴!”唐烈香一声呵斥,也将心头缭乱的思绪阵下了,眼中回复了清明。“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奶奶!”
后面的人眼睛一亮,随即恭恭敬敬的道一声:“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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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莹润剔透的玉,清脆的颜色,雨洗春山,风过幽篁。上面用错金法刻着一只翱翔的雄鹰和一只奄奄一息的天鹅。
一支比玉还剔透的手握着它,反复端详。光是这枚玉河这支手就让这破烂不堪的茶寮笼上了一层光辉,如同琅嬛福地。
方应看瞬间有些嫉妒那枚玉饰,能被这支手小心握着该是怎样的感觉?
“春水玉?”
“成兄真是好眼力。”
“从何处得来?”此物不是凡品,恐怕是耶律氏的御用之物。
“此物倒是大有来历,成兄不妨猜上一猜。”方应看又笑着,换了一壶新茶替无情斟上。“若猜中了,此物就赠与成兄如何?”
“无功不受禄。”无情将玉放到桌上推给方应看。“不过此物的来历我已略知一二。”
“愿闻其详。”
“辽人春季湖边狩猎常以海东青捕杀天鹅,是为春水狩猎之景。辽国王室以此为题请能工巧匠制成此玉。”无情审视眼前的人,自那日闹市解围之后,他从未认真的看过此人。这种一身贵胄气势,生来就含有金汤匙的人,他从不认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交集。如今,眼前这玉……难道竟是看错了么?“我更想知道这玉的上一任主人是谁。”
“不过是相爷送的一个矾楼的女子。成兄又何必问?”
此话一出,无情便明白,方应看为什么突然找上他,还给了如此重要的线索。果然,方应看不是受人摆布的之人,更不是只知道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既然如此也罢。无情从不欠人情,小侯爷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方应看却不急,只是吹着粗磁碗中的茶汤,品得如同玉液琼浆。白腾腾的烟雾遮住了他的眼睛,让无情看不清他的神色。
“若我说我就要你欠着呢?”
果然来者不善,无情挑眉。“小侯爷既然不想我欠,我就不欠好了。”
“咳咳……”方应看被茶水呛到了。这……这是……光明正大的赖账?他只是说要他欠着,没想到这看着刻板的人居然能这么理所当然的赖账。微微惊讶后又觉得十分有趣。
此时茶寮内进来了一拨人,全部青蓑斗笠,将原本漏风的茶寮围得水泄不通。
无情放下茶碗朗声道
“唐葫芦你终于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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