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双镜

　　【一】

　　一个美丽的傍晚。

　　夕阳的余辉给天空涂上了厚重又浓烈的一笔，云彩被晕染，金红，火红、橙红、金红、淡红，紫红，紫蓝，半边天都渲染成了如此美丽的艳色。

　　隐身于一座古色古香的巨大城堡中的那人眼中笑意加深，暖棕色的眸中也似是闪烁着金红的光，盛大，而华美。

　　“真美。”他笑道。

　　“是啊。”少年身侧的巨大穿衣镜里，属于他的投影不知何时变了模样，一位有着与他相同轮廓的金红色眸子的少年同样看着镜子里的窗外，面容淡淡。

　　他的笑容略略飘渺了些，坐在了镜前，头靠在镜子上，暖棕色的眸中越显深沉。

　　“呐，言。”他道出他为有着金红色眸子的少年起的名字。

　　同样坐在镜前的少年懒懒地哼了声，算是应答。

　　“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呢？”他好奇地对镜中人问道。

　　“当然。”少年金红的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光辉，“你从小到大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为什么我感觉我们的相处方式很诡异？”少年略有纠结地抱住头，“好像是精神分裂一样。平常是我，但是一吞下死气丸就变成是你，感觉你就像是专门保护我的存在一样。”

　　言一向淡漠的面容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你这样想也可以啊，纲。”

　　却不想纲却反应激烈，他连忙转过头看向在镜内背对着镜子坐着的少年，“不对，这样不对的。”

　　“嗯？有什么不对呢？”言勾起嘴角笑道，金红的眼眸中满是狡黠。

　　“我不能这么自私的……”少年嘟囔着，暖棕色的眼深深地看着镜中的少年，“言也是我重要的人。”

　　言怔了怔，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言给打断，少年淡漠的金红眼眸坚定地看着他，“我会保护你，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纲。”

　　说罢，也不待纲有什么反应，镜面便像被搅浑的水一般，变为了一片混沌，半响，镜中出现的，只剩与他反应无二的，单纯的镜像。

　　纲担忧地蹙起眉，他喃喃道，“这样不对啊，如果言是保护我的存在，那我对于言是怎样的存在呢？”

　　佛曰：不可说。

　　金红眼眸的少年暗暗想到，一向淡然平和的眉间也不禁染上了几抹落寞，浓黑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仿若黑蝶扑闪着翅膀即将翩然起舞。

　　脆弱的，仿佛一瞬间就会消失。

　　说了一切都会失去。

　　【二】

　　记得那日，你我初见，你狼狈不堪，我茫然无措。

　　“狱寺……山本……京子……妈妈……大家……”棕发少年无措地握着手中的毛线手套，凤梨头少年犀利而迅猛的攻击让他一个不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浑身二百零六块骨骼似乎都错位了，吱吱嘎嘎的发出凄惨的哀鸣，疼得让他无力哀嚎，连那熟悉的子弹没入额际的感觉都没有心思注意。

　　然而有人注意到了。

　　“咦？”

　　一瞬间场景就转换了。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晴朗开阔，柔软的蔚蓝像是流动起来似的，波澜起伏，漾开温润的水色。天青色的不知名的鸟儿环绕着自由自在的飞翔，耀眼的日光在缱绻的卷云间若隐若现，清风拂过，越显悠然自得。

　　泽田纲吉站在天空之上，惊愕地瞪大水润的双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声略微迟疑地发问。

　　远方走来身着和他同样服饰的棕发少年，双手插兜，脚步稳健，上万里以上的距离，在他而言仿若几步间就跳跃了空间，金红色的眼眸灼灼生辉，映衬着他的面容越显精致俊秀，在明丽的阳光下，仿佛是天空的妖精。

　　然而，这个妖精，有着和泽田纲吉一模一样的面容。

　　突然有些自行惭愧，自己满身伤痕狼狈不堪，而对方清雅俊秀风流尽显。

　　“我，我也不知道。”

　　泽田纲吉慌乱地摆摆手，无措地看向同样满脸茫然的金红眼眸的少年，

　　“我明明被六道骸打倒了……这里难道是天国吗？”

　　“扑哧。”

　　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弯起眉眼漾开笑的弧度，属于东方细腻柔和的五官越显秀美。他微微蹙起眉有些喘不过气似的挑起眼，金红色的流光细细闪过泽田纲吉窘迫的面容，软和了下来。

　　“这里不是天国哦，是独属于你的王国。”

　　少年弯起嘴角解说到，突然认真地看着泽田纲吉，

　　“想赢吗？想守护大家吗？”

　　“诶？诶诶？”棕发少年吓了一跳，白皙的肌肤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微显赫然，然而又过了一会，动荡的棕褐色暖眸中满是坚定的觉悟，启唇，

　　“当然，想赢，想保护大家，想一起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去！”

　　金红眼眸的少年像是很满意的，一部上前伸手将泽田纲吉抱住，像是抚慰一样的低语，

　　“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吧，纲。”

　　金红眼眸的少年面容逐渐趋于沉静，淡漠的艳色双眼却依旧满满地承载着显得很是疲惫昏昏欲睡的泽田纲吉，像是要刻在灵魂上一般的深刻。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在失去意识前，泽田纲吉紧紧地抓住少年的衣袖，颇有些顽固地问道。

　　悠远清冷的声音似是从天外传来，微带暖意，却令泽田纲吉的心一瞬间冷了下来。

　　“我没有名字。”

　　【三】

　　“哎呀，看来终于觉醒了吗？”

　　黑衣的小婴儿戏谑地勾起嘴角，漆黑的大眼饶有趣味地看着面无表情地站起的棕发少年。

　　金红色的眼眸轻轻瞥过reborn，淡漠的面容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沉静悠然，抬起手，闪烁着银光的铁制手套燃起热烈的金红火焰。

　　小婴儿有些惊讶有些满意地吹了声口哨。

　　抬眸，对上满眼戾气的异色双眸的凤梨头少年，金红中闪烁着荣光。

　　“我会打败你，六道骸。”

　　他轻声道，带着满满的自信。

　　因为，这是他的愿望。

　　【四】

　　“我们又见面了。”

　　棕发少年笑得有些小小狡黠，而与他相对应的，金红眼眸的少年却显得有些无奈。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进入深层意识的办法了，清净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啊。”

　　“呐呐，我给你起名字吧，我想了好久的。”泽田纲吉选择性地忽视了少年的小小抱怨，眨着棕褐水眸温柔地看着少年，“就叫言，怎么样？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呃……”

　　少年额角滑落一滴冷汗，有些不适应地后退了几步，撇过头去轻声嗯了下，面上的红晕却完全被泽田纲吉收入眼底。

　　“言。”

　　“……”

　　“言。”

　　“……”

　　“言言言言言……”

　　“干什么啊！”

　　少年汗颜地打断泽田纲吉像是无赖一样的纠缠，终于不情不愿地正面回应了，一向淡然的金红色眼眸也随之泛起浅浅的涟漪。

　　“没什么。”

　　泽田纲吉笑着道。

　　“……”

　　少年撇过头，垂下眉眼将眸光内敛，纤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淡淡地翕张开嘴唇，低声道，

　　“纲，谢谢。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言，真是太好了。”

　　【五】

　　棕发少年张开眼，清澄的金红在晨光中显出半透明的胶状质感，安然宁静的面容显出不动声色的淡然静默，抿抿唇，从床上坐起。

　　“咔嚓。”

　　保险栓被拉动的声音，少年微微侧过头，金红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黑色的枪口，眼皮跳了跳，定定地注视。

　　“你不是蠢纲。”

　　Reborn从小吊床上坐起，稚嫩的面容带起一抹严肃，眼中已经闪现淡淡的杀意。

　　“我是言。”

　　少年站起来，将窗户打开，让清爽的晨风吹进室内。深吸一口气，有些喟然的，嘴角带起浅浅的笑。他靠坐在窗边，也不在意reborn刺人的探询目光，偏着头看着朝阳升起。

　　那少年，安然美好地仿若是从画中走出来，举手投足，带着一分不动声色的优雅风流。

　　“我是言。”

　　他轻声道，柔和了眉眼，金红双眼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朦胧了凌厉，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重复着，低低地模糊了尾音，显得暧昧。

　　“哼。”

　　小婴儿拉低帽檐，视线不及的地方，嘴角饶有趣味地挑起。

　　“那么，请多指教了，言。”

　　【六】

　　棕发少年沉睡着，安静下来显出安详的气息。

　　有些凌乱的棕色发丝随意地四翘着，几缕不听话的搭在脸上，

　　眉眼柔和，带着东方人特有的清秀，勾勒出温暖的棕褐。

　　嘴角带着浅淡的弧，纵使是睡着也显得格外温柔。

　　像是着迷了一般，

　　像是着迷了一般缓缓靠近。

　　剧烈颤动着的睫毛又黑又长，

　　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尾蝶。

　　微张的唇欲语还休，

　　染上甜美情感的红霞烧红了耳际。

　　小心翼翼地，

　　金红朦胧了边际迷蒙了眼眸，

　　少年在缓缓靠近。

　　他突然顿住了，

　　不过一毫米的距离，

　　却永远无法跨越。

　　呼吸间喷洒的热气打在脸上，

　　温暖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哭泣。

　　少年的表情，

　　脆弱地让人心疼。

　　心殇。

　　【七】

　　“唉……”

　　少年静静地缩在对他而言显得格外宽阔的办公椅里，消瘦的人儿陷了下去显得很是单薄。

　　纯白的棉布衬衫，因为不良的坐姿多了几层褶皱，额发细细碎碎的遮住了眼眸，只能看见少年下巴优美的弧度，还有因为前端高高翘起的衣领而若隐若现，精致妖冶的锁骨。

　　思绪无端飘回了。

　　“纲，继承彭格列吧。”

　　Reborn难得严肃的话语，似是有千斤重，沉沉的压在了心上。

　　“所以你就一时心软然后就答应了。”

　　清冷的嗓音淡淡地响起，与泽田纲吉有着相同容颜的少年背靠着办公椅，轻轻指出泽田纲吉最为纠结的一点，问题直至核心，可谓一刀见血。

　　“啊啊小言你不要把事实说出来啊很难为情不说又很丢脸显得我很没用啊！”

　　棕发棕眼的少年立马一脸纠结，抱住头缩在椅子里只想一直往里缩往里缩直到自己化为一个看不见的夸克为止。

　　背后的椅子动来动去，金红眼眸的少年微蹙细眉，有些不适地哼了一声，身后立马消停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勾起浅淡的弧，低低地笑开。

　　纲静了一会，也终于展开眉哈哈大笑起来。向后一靠，头正好陷在少年的颈窝，愉悦地眯起眼，欢快的流光闪动。

　　“啊，纲你别这样，好痒啊！”

　　金红眼眸的少年有些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弯起眼咯咯笑开。

　　太好了，之前小言越来越沉默真是令人担心，他难得一笑，应该心情就会好一点了吧？

　　而且，小言笑的样子，很好看，他也觉得很开心。

　　纲在脑海中乱乱地想着，面上却不显。两个相似的少年，亲昵地依靠在一起，如同镜面的两人，共同微笑着，仿佛，他们本为一体。让人不禁感叹造物主的偏爱，造就了如此美好的两人。

　　不，他们本来，就为一体。

　　【八】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天青色的天，烟雨霏霏。淡雅的云儿如同被墨笔勾勒出了水色，轻轻一拧就能挤出水来，沉沉地压在人的心上。细细密密的雨丝，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斜斜地打在伞上，溅起细微的小小水花，散开的晶莹，碎了世界。

　　执着竹骨伞，如同打翻了的墨泼洒在伞面上，浓墨重彩涂抹出的却是清冷到了骨子里的寂静，白皙的手衬着竹伞越发的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血管，在白得近乎透明的的皮肤下，翻过血肉呼之欲出。

　　——是谁？

　　手微微动了，调整了角度的竹伞将那人的整张脸显露在人前。淡漠的秀丽面容上，最引人注目的金红双眸闪烁着璀璨的光辉，清冷中透出温柔，上翘的眼角挑出醉人的慵懒，薄唇微张，欲语，还休。

　　——小言？

　　突然感觉有些心跳加速，纲后退了几步，单手捂住通红得几乎滴血的脸，甩甩头，那种晕眩的甜美却是挥之不去。

　　他却没有看见，少年见到他的后退，蓦然黯淡下的眼眸。黑长黑长的睫毛半掩住瞳仁，在眼睑下落了半弧的圆形阴影，只留一丝金红的流光，失落地流泻而出。

　　【九】

　　繁华迷乱的舞会，觥筹交错，耳鬓厮磨。

　　身着华美裙装的贵妇小姐，钗环在莲步轻移间发出清脆的声响，舒展开的长长裙摆转出缱绻缠绵的弧度，那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那含情的水眸，如此温柔地注视着你，怕是任何人都要酥了骨头。

　　西装皮革的绅士精英，简洁大气的手表反射出灯光白亮得刺眼，自信得体的应酬问答，眼中闪烁出的是对未来的乐观与以图大展宏图的雄心，那是何等的动人心魄。

　　那富有诱惑力的宣言，邀请着你共同携手打出自己的一片雄伟江山，怕是任何人都会沉在了梦想中。

　　除了他们。

　　纲第一次用着格外严肃地表情拒绝了他们的邀约，将已经因为应酬而面露疲态的金红少年护在了身后，有礼地鞠躬道歉后，小心地扶着他缓缓步出会场。

　　有多少人的眼眸，注视着这对双生子。

　　外面清冷的夜风，冷却了晕眩的大脑。纲蹲下身，将言背起，背后的少年面上染上一层红晕，鼻尖喷洒的热气软软地洒在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酒味。

　　“纲，你难得用那种语气说话哦。”

　　似是醉了，言居然用带着浅浅撒娇的语气调侃着纲，虽然表情和话中蕴含的情感还是一如既往的浅淡如茶，纲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波动，有些欢喜的，有些惶恐的。

　　——为什么？

　　“这是谁害的？真是的，不擅长喝酒就别勉强自己啊。”将疑惑藏在心底，棕发少年有些没好气地答道，“小言，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别拿你自己开玩笑，我……我会担心的。”

　　语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言不禁柔和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我觉得你虽然应了但是根本就没有听下去。”

　　袭承自彭格列初代的，血脉中隐藏的超直感无比清晰地告诉了他这一点，纲有些挫败地垂下头，显出一派无可奈何的样子。

　　言淡漠的秀丽容颜上，嘴角悄悄扬起温暖的弧度。

　　“我会听的，因为，纲是最重要的人。”

　　不能让你为难，但是也不能让你太辛苦。

　　言没看到，纲面上，一瞬间的表情空白。

　　夜路上，一个棕发少年背着另一个棕发少年，宛若双生，和谐温暖得让人不禁微笑。

　　【十】

　　深夜，成幕的黑帘将外界五彩斑斓的灯光拦截得滴水不漏，

　　“纲……”

　　少年突然唤道，紧闭着的双眼有些不安地颤动着，纤长的睫毛宛若振翅欲飞的黑蝶扑朔迷离。眉间紧蹙着，面上显出几许不安惶恐。

　　似是感受到了半身的痛苦，纲猛地张开眼，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些惶急地看向挣扎着，似乎非常痛苦的少年，他死死地抓着纲的衣角，像是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纯白的棉布衬衫被抓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痕。

　　“言？做恶梦了？”

　　他连忙俯下身，将痛苦的少年抱住，回想着自己小时候妈妈做的那样，轻拍着少年的背，凑在他耳边低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纲……”

　　少年紧紧地缩在纲的怀里，像是找到了安全的依托，依恋地抱住他，表情趋于平静，眉头渐渐松了下来。

　　纲松了一口气，轻轻地笑了笑，看了眼时间，颇有些无奈。

　　居然才半夜一点，真是太早了……

　　“喜欢……”

　　脆弱的少年一声低语，朦朦胧胧，暧昧得似是一根轻柔的羽毛扫过心上。

　　纲没有听清，却直觉地知道那很重要。

　　于是他凑在言的耳边，像是诱导一样地轻声问，

　　“你说什么，言？”

　　说着，他还鄙视了一下自己的趁人之危，却还是仔细又带着几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暗暗凝神倾听。

　　“纲……喜欢……你……”

　　模糊了的略带磁性的少年声线，慵懒得不可思议，妩媚得不可思议，却也……脆弱得不可思议，似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似的。

　　纲怔愣地呆住了。

　　——原来……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小言才会……

　　棕褐的水眸闪烁着粼粼的波光，闪过了重重复杂的情感，最终化作了温柔的沉淀，柔和着模糊了边界。

　　他突然微笑着抱紧怀中的少年，笑容，温暖得不可思议，就如同广袤宽阔的蓝天，舒展的蔚蓝漾出平和的波澜。

　　“小言，不要害怕，接下来的路，我和你一起走下去。”

　　手，握起少年的，契合的让人几乎落泪，那是独属于他们的，镜面双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沉睡着的少年，嘴角也缓缓扬起清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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